薛慕不容置喙地道:“回长安再说。”

“不行!回长安就晚了!”柳清欢据理力争。

薛慕沉着脸看了她一阵,转身将她抱紧了山洞。高成看着他们,很想说那是他们七星教的地盘,不过嘴角动了动,还是忍住了。

山洞里,薛慕把柳清欢放在茅草铺上,自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说完以后立刻回长安。”

柳清欢看着他阴沉的脸色,把《蓝莲花·夏》从袖子里抽了出来:“我找到剩余的那一半宝藏了。”

第47章 阿慕

薛慕打开柳清欢手上的那个画轴,果然是丁茂学的《蓝莲花·夏》。

他研究了一阵,才看着柳清欢问道:“哪来的?”

柳清欢自豪道:“马县令给我的见面礼。”

薛慕笑着点了点头:“这么贵重的见面礼,看来马县令十分满意你这个新媳妇。”

“马县令给我说这幅画是他花十文钱从天桥底下买来的。”柳清欢说得一脸真诚,“重要的是,我看过地图后,发现宝藏就藏在这西巍山上。”

薛慕垂眸想了一阵,道:“我让芃芃带人去找,你跟我回长安。”

“不用,其实我没…”事字还未出口,柳清欢就又咳了起来。这次她忍住喉头处的腥甜,没让自己咳出血,可是薛慕的脸色还是一瞬间就黑了下来。

“没得商量。”他将柳清欢横抱起,往山洞外走去。柳清欢抿了抿嘴角,别过头去道:“不用白费力气了,我这病治不好的。”

薛慕脚下的步子一僵,看着她眯了眯眼:“柳清欢,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柳清欢嘴角抿得更直,好半天才像下定决心似的道:“因为我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毒。”她扭过头来看着薛慕,“唐子博三年前就开始暗中喂我□□,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薛慕的瞳孔微微一缩,有片刻的失神。他盯着柳清欢看了良久,才低声问道:“清清,你又在骗我,是不是?”

柳清欢的眼眶因薛慕的一句话渐渐泛红,她骗了他那么多次,偏偏这一次,她说的是真话。

她忍住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吸了吸鼻子道:“雍王生性多疑,虽然这些年我与唐子博交好,但他从未真正信任过我。皇上把他贬去岭南时,他让唐子博一个人留在长安,为了控制我,便让他对我下毒。这种毒是慢性的,每隔半年他会给我服食一次解药,但这解药并不能根除我身上的毒,只是延缓毒性发作的时间而已。”她顿了顿,接道,“再过十天,又是半年了。”

薛慕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看着柳清欢道:“既然他是暗中对你下毒,你是怎么发现的?”

“有一次唐子博无意中说漏了嘴,便也没再瞒我,不过答应等杀了你找到宝藏之时,就彻底为我解毒。”只是她不可能为了拿解药去杀薛慕,而岭南王更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她宁愿和他同归于尽,也不能让他找到温韦贪腐的巨款。

从她决定利用杜鹃的身份金蝉脱壳时起,就等于为自己选择了一条死路。

薛慕的手臂缓缓收紧,身上的杀气也慢慢溢了出来。柳清欢就像是被他的气息刺痛了心脏,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大概是因为我的身世,爹娘在三个姐妹中一直最宠我,后来遇见你,你更是处处护着我。一直到十岁,我都是侍郎府那个不谙世事又任性的三小姐。那个时候的我太天真,也太无知,以为凭自己的力量就可以为爹娘报仇,落到今天的下场,也是我咎由自取。”她抬起右手,看着自己的手腕勾了勾嘴角,“这是你送我的五色续命缕,要是它真的能续命,那该多好啊。”

薛慕抿着嘴角仰了仰头,他怕他稍微一低头,眼里的泪水就会顺势掉落下来。柳清欢看着他湿润的眼眶,心里更是难受,她这一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薛慕。

“其实我之前又骗了你,我之所以用杜鹃这个身份嫁入侯府,就是不愿让你承受丧妻之痛。我宁愿你以为我逃婚,也不想让你看着我死…只是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她泪眼朦胧地看着薛慕,轻微地抽泣道,“我本可以真的逃婚,可我明知自己命不久矣,还是想用最后的时间和你在一起,你会不会怪我太自私?”

薛慕的呼吸有些不稳,他缓了好久,才低下头来看着怀里的人:“柳清欢,我六岁时第一次见到你,到现在已经十四年了。最初的七年,是我最开心、最快乐的时间,后来的七年,你让我知道了什么叫痛彻心扉。但是从现在开始,以后的每一个七年,我们都会在一起,过得很幸福很甜蜜,可好?”

薛慕描述的这个未来好美好,可是她办不到,她不想再骗他了。她把头埋在他胸前大哭了起来,薛慕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似的,抱着柳清欢又坐回了茅草堆前。

柳清欢把自己脸上的鼻涕眼泪都蹭在了薛慕的衣服上,拿起了被他们忘在茅草堆上的《蓝莲花》:“侯府里的莲花盛开的时候,比这画上的好看多了。”

薛慕像在承诺什么一般对她道:“莲花明年还会开,会比今年开得更好。”

可是,她再也看不到了啊。

柳清欢心中酸涩,低低地道:“你不是说花有复开日,人却再无少年时吗?”她抬起头来,看着他:“阿慕,我可以还像小时候那样叫你阿慕吗?”

薛慕的目光就像粼粼的波光般动了动,眼前仿佛又浮现了一个女孩子的身影,她哭的时候对他说,阿慕,二姐又用鬼故事吓唬我!她笑的时候对他说,阿慕,今天阿娘做的糕点可好吃了!她得意的时候对他说,阿慕,我把二姐练的字藏起来了,她现在还被阿娘训呢!

阿慕,阿慕…

薛慕的手死死地握成了一个拳头,有些感情早已入骨,他曾经以为的痛彻心扉,远远不是痛彻心扉。

柳清欢看着薛慕,像是心中打开了一个缺口,积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全都想说给他听:“阿慕,你第一次出征的时候,我怕得不行,我好担心你会像薛伯父那样,变成一口棺材被人抬回来。你凯旋而归的那日,我混在人群里偷偷看你,你全身上下就像会发光一样,闪得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后来有一次,我在西市看见你和永福公主在一起,我那时好难过,你明明答应带我去西市玩的,可是你却和别的女孩子一起去了。还有一次…”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薛慕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薛慕吻过她好几次,可从没有一次像这般激烈,狂风暴雨一般的吻让她完全招架不住,仿佛会就此溺死其中。

薛慕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不想听她说这些…好像遗言一样的话。这个闭着眼睛都能勾勒出她的一颦一笑的人,怎么能…死?

他放开柳清欢,气喘吁吁地看着她:“清清,你不会死的,相信我。”

他不会让她死。

柳清欢见他这样眼泪忍不住又要掉下来,薛慕俯声吻了吻她湿润的眼角,柔声道:“你不会死的,该死的岭南王和唐子博。”

眼里迸发出一道尖锐的杀气,薛慕抽开身体,转身走出了山洞。

刚才柳清欢在里面哇哇大哭的时候,洞外都听得一清二楚。芃芃脸色一直很红润,他们大将军果然非同凡人,直接在山洞里,就…兽性大发了。

不知道乌拉拉现在还好不好,听她刚才哭得那么惨烈,一定好不到哪去。

唉,侯爷难道不知道第一次会很痛吗?怎么都不会怜香惜玉一下?

他该不该提醒侯爷呢?

“芃芃。”

“侯爷,是不是要买药!”芃芃下意识地问道。

“放出消息,说我们在西巍山找到了另一半宝藏。”

芃芃愣住,怎么发展有些离奇呢?

“没听懂?”薛慕的眼神突然就凌厉起来,芃芃一抖,大声地应了句懂。

高成一直站在旁边仔细听他们说话,隐约听到“宝藏”两字时,脸色就是一变。

薛慕看了他一眼,迈步朝他走了过去:“你似乎是一直住在西巍山上,应该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

高成戒备地看着他:“你想怎么样?”

“帮我们带路。”

高成的眉头慢慢堆了起来:“你们想去哪儿?”

薛慕道:“你知道西巍山上有哪里适合藏宝藏吗?”

高成讥嘲地笑了一声:“宝藏?大将军,你今年几岁了?”

“哐”的一声,高成愣在原地,看着那把突然架到自己脖子上的长刀。这个人拔刀的速度好快,恐怕连自己的师父都不是他的对手。

“十七年前温韦贪腐一案,涉及的财物至今尚未全数追回。更有不少人打着这些财物的主意,图谋不轨。”薛慕举着刀,冷冰冰地说完了这段话。

高成微微一愣,他们七星教就是以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为己任的武林门派,遇到这种事情,哪有不管之理,只不过…

“你知道。”

十分笃定的语气,让高成那句“我什么都不知道”生生地咽了回去。他沉吟了一阵,才看着薛慕道:“我确实知道一个地方,不过那里很危险。”

薛慕笑了一声:“有多危险?”

“我师父在那里把手。”

“你师父?”薛慕放下手里的长刀,问道,“你师父是谁?”

高成道:“山鬼。”

第48章 山鬼

高成是一个弃婴,出生时就被父母遗弃在西巍山。

从他记事起,他就知道自己有个师父。他养育他,教他读书习武,却一步也没踏出过这西巍山。到高成大点的时候,听师父隐晦地跟他提起过山上有什么宝藏,而他呆在这里,就是为了守护宝藏。

西巍山一直有山鬼吃人的传言,高成小小年纪呆在山上却一点不怕,因为他知道并没有什么山鬼,那不过是他师父为了阻止百姓接近故意制造的流言。

高成十岁的那年,师父因为误食了毒蘑菇,险些丧命,虽然人最后救了回来,但从那时起,就变得神志不清。师父武功高强,他担心他会伤人,于是特别留心上山的百姓。

有一天,马远良带了一大帮人上山,高成一直暗中跟着他们,就怕他们出现什么意外。天黑的时候,跟着马远良来的人都下山了,高成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可那马远良,却还留在山上继续寻找菇王。

高成怕他撞见自家师父,本想假扮山鬼将他吓唬回去,没想到这马远良一眨眼就走到了“禁地”。

禁地是他师父划分的,那里别说外人,就连他也不能轻易靠近。他看着马远良往那边去,就暗道不好,刚准备把他拉回来,他师父已像离弦的箭一般,把马远良扑倒在地。

接下来的画面太血腥,小小年纪的高成已经被吓得脸色发白,直接抱着身后的一颗树吐了起来。好在他师父虽发了狂,但还认得出他,只随意地抹了抹满脸的血渍,就返回了禁地。

这件事给高成的冲击太大,师父的武功高他太多,下次若是再有人不小心误闯禁地,他也没能力阻止师父。于是他开始假扮马远良的冤魂,让百姓白日里都不敢上山。这个计划一开始很成功,西巍山上连着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马县令竟会想到给自己的儿子举行冥婚的办法,把孙家小姐给活活埋了。

高成从小就幻想成为一名行侠仗义的大侠,他甚至连他们门派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七星教。可现在却因为他和师父,接连害了两条人命,高成心里十分痛苦。他不敢再假扮马远良的冤魂,只好时时监视着他师父,不让他走出禁地。

可是最近,他师父的病情突然恶化,似乎比以前狂性更大了。高成没法再让他只呆在禁地里,果然没过多久,马远良的冤魂又出来作祟的消息就在凉县流传了起来。

高成担心马县令又会像五年前那样,找个女子来给马远良冥婚,便一直留意着这件事,结果还真就被他打听出来,有户农人家的姑娘被马县令相中,准备假借二公子的名义,偷偷送上山埋了。

他打听好日子,悄悄埋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将假扮成胡灵珊的柳清欢救了下来。

薛慕听完他的话后,沉吟了一下道:“既然你师父这般危险,不能放任他在山上继续害人。”

高成听他这么说,顿时紧张起来:“你想怎么样?”他师父虽然发起狂来会害人性命,但他却不能对他置之不理,他的命是师父救的,他将他养育成人,教会他许多东西,对来说既是师父也是父亲。

薛慕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知道你师父叫什么名字吗?”

高成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相告:“高正平。”

薛慕的眉峰微微一动,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根据他的推测,高正平口中的宝藏就是温韦贪腐的财物,这么说他应该是温韦的手下。

高成见他沉默不语,下意识地加重语气道:“我是不会让你们杀我师父的。”

虽然他师父武功高强,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而且这些将士个个训练有素,再加上一个平西大将军,几乎是毫无胜算。

薛慕顿了一下,道:“长安城里有几个挺有名气的大夫,说不定能医治你师父的疯病。”

高成的心思一动,这几年他不是没有想过找大夫医治高正平,可他不敢让高正平离开西巍山,找个大夫上山来…估计也没哪个大夫有这个胆子,所以这事就一直耽搁到现在。但是现在有这个大将军在,他应该能制服自家师父,要是真能把师父的疯病治好,也是了却了他一个心愿。

他抬眸看着薛慕,语气听上去极为认真:“要是你能保证不伤害我师父,我就带你们去禁地。”

薛慕道:“好。”

高成总觉得他一个字就把自己打发了,有些敷衍的意思,不过还是提醒道:“我师父武功很高,发狂的时候更是见人就杀,你们万不可以掉以轻心。”

薛慕点点头,这次连个“好”字都省略了。

高成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再等等。”等到岭南王收到消息,就可以出发了。

两人聊完,薛慕又转身返回山洞,完全没有鸠占鹊巢的愧疚之感。可怜的七星教教主大人,只能呆在洞外仰望天空。

柳清欢本坐在茅草铺上闭目养神,感觉到薛慕进来,就睁开眼睛看了看。

薛慕见她脸色仍是不好,衣服上还有几处血迹,皱着眉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你腰上可是受了伤?”

柳清欢抿了抿嘴角,道:“嗯,之前在袄祠的暗道里被人用箭射伤的。”

薛慕的眉头是又皱得更紧,伸手就去解柳清欢的衣裳:“让我看看。”

柳清欢脸一烫,下意识地拦了拦。

薛慕抬眸看了她一眼:“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上次沐浴的时候已经被我看光了。”

柳清欢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没敢再拦他,薛慕轻手轻脚地解开她的腰带,掀开衣衫看了看。伤口之前包扎过,本来已经开始结痂,不过似乎撕裂了一次,又冒出不少的血。

本来这种伤口在薛慕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既不算大也不算深,在他们军中每个人身上都能找出一两个来。但现在长在柳清欢身上,就分外刺眼——特别是和柳清欢旁边完好的皮肤一对比,更是显得狰狞可怕。

“痛吗?”薛慕帮她把衣服一件件整理好,他还记得柳清欢从小就最怕疼。

“唔,痛。”她本想安慰薛慕说不痛,可腰上火辣辣的她实在说不出这么违心的话。

薛慕心疼地亲亲她的嘴角,在她耳边轻声道:“再忍忍,很快就能回长安了。”

“嗯…”柳清欢闷闷地应了声,问道,“你打算将岭南王和唐子博引到西巍山上来?”

“嗯。”

柳清欢想了想,又道:“他不会这么轻易上当的。”

薛慕冷笑了一声:“他更不会错过这么绝好的时机。”他这次来凉县只是为了找柳清欢,所以只带了一队人马,岭南王和阿厄斯都想除掉他,这个时候两人联手,可是最好的时机。

柳清欢侧头看着他,抿了抿嘴角道:“就算他真的会来,也不会那么容易把解药交出来的。”

薛慕握住她柔软的手,压低声道:“就算他不肯交出解药,宫中也有许多名医,定能解了你身上的毒。”

柳清欢垂着眸,沉默了好久才道:“唐子博说这种毒是岭南王从西域弄回来的奇药,很难被检查出。我刚知道自己被下毒时,也偷偷找过几位大夫,但他们为我把脉之后,都说我身体无恙,更没有中毒的征兆。”

薛慕的眸子动了动:“是不是要到毒性发作时才能察觉?或者就是他们的医术不精。”

“可上次奉御亲自来跟我把脉,也没发现我有什么不对劲。”

薛慕缓缓收紧右手,将柳清欢的小手包裹进了自己的手心:“有□□就一定有解药,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虽然知道薛慕是在安慰自己,但她还是想相信他说的话。

似乎察觉到柳清欢的情绪,薛慕强迫她侧过头来,和自己对视:“清清,相信我,你一定不会有事。等你好了以后,我还会带你去西山狩猎,为你捕一头可爱的小豹子,我还会带你去逛西市,为你买许多西域特质的香料眉黛,我还会牵着你的手,和你走遍长安城的大街小巷。”

柳清欢的眼眶随着薛慕的话越来越湿润,她吸了吸鼻子,建议道:“不然再帮阿娘生个孙子吧,她挺急的。”

薛慕低着头无声地笑了一声,轻轻埋首在柳清欢的肩上:“这个,其实我也挺急的。”

柳清欢终于破涕为笑,薛慕轻轻咬了咬她小巧耳垂,放柔声道:“清清,你还欠我一个洞房,你不许赖账。”

第49章 圈套

袄祠下的密道被薛慕带着人给掀了之后,衍帝便下令填埋了那些个密道,还将所有出口堵得死死的。拜火教的祭司为此据理力争,说地下密室是他们举行祭祀时用的,是神圣的场所,这种野蛮的行径是对神灵的亵渎!会引来天神的愤怒之火!

衍帝对此只表示了三个字,朕信佛。

于是拜火教的密道就在祭司的强烈谴责下被封死了。

虽然拜火教的教徒还在嚷嚷着大承的天子陛下宗教歧视,不过他们很快就被金吾卫们镇压了。长安城里的百姓热闹看得开心,可不知道为此苦了多少人。

比如现在只能憋屈地窝在唐子博府上的小密室里,和他共商天下大事的岭南王。

“义父,你真的要去?我认为这是薛慕为了引我们上钩故意抛出来的诱饵。”唐子博面色凝重地看着对面的人。

岭南王默不作声地想了一阵,沉声道:“据探子来报,薛慕确实只带了一队人马去凉县。”

唐子博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可是西巍山上真的有宝藏吗?如果是一个圈套怎么办?”

岭南王抬起头来看着他:“你怎么就不明白,只要有薛慕在一天,就算我们能拿到宝藏,组建一个听命于我们的军队,也扳不倒衍帝。”

唐子博抿着嘴角没有作声,义父说得没错,当年他们好不容易笼络了羌吴的大王出兵,不还是一仗就被薛慕打得逃了回去?可是这样贸贸然就跑去凉县,他又总觉的有些不妥:“义父,薛慕武功高强,就算他只带了一队人马,我们也不是他的对手。”

岭南王道:“你忘了?我们还有阿厄斯。”

唐子博的眉峰又是一动,阿厄斯骁勇善战,身边还有一个足智多谋的伊金,就因为有这两人在,才让东乾罗国在战败后依然在众多小国中屹立不倒。可是对阿厄斯这个人,他也一样不放心:“但是…”

唐子博刚开了个头,就被岭南王打断:“你是不是上次被薛慕抓住,吓破胆了?这么畏首畏尾地怎么做大事?如果等到薛慕派人回长安禀报,就来不及了。”

唐子博闭上嘴巴不再吱声,义父做事一向小心谨慎,这次这么急于铲除薛慕,看来他对薛慕也是恨到骨子里去了。

“阿厄斯那边我会亲自联系,你去组织一下去西巍山的人马。”岭南王侧过头去,没有再看他。

“是,那孩儿先下去了。”唐子博站起身来对岭南王微微一拜,退出了密室。

身后的密室门关上以后,他才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现在一想到薛慕,右手腕还隐隐作痛。他觉得义父实在不该这么掉以轻心,但是这又确实是个除去薛慕的好时机,如果他是岭南王,也不愿意坐着等时机错过吧。

他突然轻笑了一声,抬脚朝外面走去。不得不说如果这真是薛慕设计的一个圈套的话,那么他把岭南王的心理揣摩得太透彻了。这样的敌人,还是早一日除去的好。

阿厄斯的临时府邸上,来了一个拜火教祭司打扮的人,他身穿长袍,头戴一个狰狞的面具,在白日里开来都煞是渗人。

“王爷?”阿厄斯对岭南王的突然造访并不意外,因为他也收到了薛慕在西巍山上找到宝藏的消息。

岭南往对他点了点头,仍是戴着头上的面具,把自己的来意阐述了一遍。阿厄斯听完后,看了一眼在旁边喝茶的伊金,对岭南王道:“王爷,薛慕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这次有这么好的机会能铲除他,我怎么会拒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