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兄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这身子不调理好了,以后只怕就没有其他的子嗣了,我想着过几日去一封信,荐了张真人过去,他医术高超,这次若不是他在府里,你这次生产只怕还要吃大苦头,就是玉儿也要受罪,你们母女平安,多是他的功劳,不说这次,就是先头他给的药丸子,我吃了这许久,也觉得身子好了很多,后院张姨娘,柳姨娘都有了身子就是最好的例证。“

说起后院的姨娘,贾敏心里就是一堵,愣是谁看到别的女人给自家男人生孩子那心里都不好受,亏得她一早就知道这次自己生的必定是个闺女,也知道因为家里的风水的事儿,即便是丈夫身子好了,这两个姨娘有孕,生的只怕也多是闺女,只有一年后,才能去了宅子里的阴气,转而阴阳调和,又生子的可能,不然这会儿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会学着王氏的手段,让那两个姨娘直接人间蒸发呢!

“老爷说的是,确实该让真人给大哥哥看看,若是能治好了,不说别的,哪怕是多一个孩子也是好的,好歹让琏儿也不至于那么孤单,将来也没有个得力的亲兄弟,倒是妾身这里,哎,也是妾身的命,只是生了个姑娘,没能一次得男,让林家香火有继。“

说道孩子,林如海脸上都泛着光,他如今可是翻身了,有了闺女不说,又有了两个孕妇,这下子还有哪个不开眼的还会说自己身子有问题,生不出孩子来?哪怕这两个孕妇有七八成的概率依然是闺女呢,也是家里孩子多起来的征兆不是,林家家大业大的,不缺那几副嫁妆。

“你何必说这样的话,林家数代单传,连姑奶奶也数代没有出过了,如今家里能有这样的喜讯,已经足够让我欢喜的,再说了不过是一年的时间,只要过了这一年,咱们必定是能有儿子的,到时候有儿有女,家中五六个孩子,那该是多么的热闹,以后等着我们都去了,到了地下,对着祖宗也能抬起头说话了。“

想到自家后院姨娘有孕后,这媳妇对着那些孕妇的关照,他就觉得自己娶对了媳妇,看看,这才是贤惠的,哪怕不是自己的肚子呢,只要是丈夫的血脉,就重视的很,一心让这个家开枝散叶,这样的媳妇娶到家才是福气。果然不识字就是不成的,连着三从四德都不知道遵守。想到这些,林如海看着贾敏的眼神就越发的温柔起来,

“我明儿就去和真人说说,等着给玉儿配置完养身房子,就让他走一回。这几日你也好生的想想,有什么要带去的,正好一起走了,真人既然是咱们家请的,自然要咱们家出人护送才能显出咱们家的诚意来。“

贾敏其实也算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听着林如海这么关心自己的娘家,自然很是满意的,立马笑了,眼里还含着泪呢,眼睫毛一闪一闪的就靠到了林如海的手臂上,那姿态,弄得林如海心里痒痒的不行,这都三十多了,愣是还和二十上下的小姑娘一样娇俏,他能不痒痒嘛,更别说这会儿正生了目前他唯一的闺女,正是疼的紧的时候,越发觉得媳妇是哪看哪好了。

“老爷,咱们家添了玉儿,娘家出了这样的大事儿,母亲也不忘送了东西来,咱们这次既然知道了京城的事儿,也该多想着母亲才是,好歹送些贴心的东西,让母亲也款款心,妾身想着,让身边的嬷嬷也跟着走一趟,帮着妾身好生瞧瞧,不知母亲如今可好。“

林如海被贾敏软声细语的说的心里软和的很,虽然心里暗暗吐槽,觉得这大房能出这么多的事儿,十有□□都是让老太太的偏心给害的,若不是她一心扶持二房,二房能有这样的心思?甚至想的更深些,更阴暗些,这二房给大房下的死手,这老太太知不知道,是不是有插手都不一定呢,但是他毕竟是女婿,是外人,更是晚辈,直截了当的说这些很不地道,只能装傻,什么都当不知道罢了。

至于送东西,林家还真是不差钱。

“行啊,找几个得力的,让二管家带着去,好生的去看看,顺便给大舅哥那里也送些,这么大的事儿,他还不知道怎么伤心呢。对了,张家那里你也准备些东西,就送近便些的南阳好了,张真人不是说那张家三老爷正在南阳做官嘛,好歹也去到个恼,怎么说也是亲戚,原本是不知道他们做官的地方,如今知道了,也不好不走动不是,就是为了琏儿,你也该和张家多亲近些,贾家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即使不是大舅哥的错,名声上也有些妨碍,贾家人想要在仕途上有些便利是难了,以后也只有他们和咱们家对着这孩子的仕途能多上几分心了。“

林如海对着贾琏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这时候是充满了同情和怜悯的,说白了这件事儿里最无辜的就是贾琏了,听说这孩子还是二房带大的,这养恩,生恩,还有杀母之仇,这样的复杂,这孩子心里该多难受,想要过这一关,真是难啊!

也正是因为这夫妻俩的商量,张中行的京城之行就越发的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先是张家派人来送信,想要请他上京,然后是林家和张家通了联系,两家和和气气的定下了跟着张中行一起去京城的人选,最后由林如海出面出借他的名字官船,一大帮子浩浩荡荡的就这么进京了。

贾赦和张中行的第一次见面绝对是属于历史性的一刻,因为在第一时间贾赦就觉得自己这回是遇上了救星了,没法子谁让林家来人描述的太好呢?谁让张家的人说的张中行的医术那么的神奇呢?反正贾赦觉得他所有的希望都是在这个道士的身上了,他都听说了,就是这个道士在见到张家老三的第一面就说出了张氏是*而死,这才有了这么一连串的事情,自己才能顺利的得回家产,得回地位,得到所有的真相。所以他是亲自去了码头,去接这个在他看来和神仙一样的人物。

而张中行对于拯救这个贾家也充满了兴趣。不过是一两句话的事儿,这挑拨大房二房的事儿就直接完成了,这让他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好像占了很大的便宜,为了能让这付出和得到平衡些,他觉得自己应该对着贾赦童鞋更好一些,所以一看到贾赦的面,就直接对他说:

“大老爷家里风水必然是有不妥当的,脸色和面相很是不符啊!“

若是张家的人在这里,或者说是张家老三在这里只怕会说这词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和见到自己第一面的时候说的话怎么那么像呢!贾赦不知道啊!他听了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家有很大的不好了,果然自己没有能得到老娘的喜欢,没能有出息,都是家里风水的问题。

这孩子厉害吧,连着老太太的偏心都归到风水上去了,谁家那么无聊,为了偏心折腾你家风水啊!不过不管怎么说吧,这倒是让贾赦的心情好了很多,对于自己这么些年遭受到不被亲妈喜欢的怨恨和委屈都化解了很多,从根子里来说,这纯粹就是个缺爱的老孩子。

“能请来真人,是赦满门的福气,还请真人多多指点,请放心,赦绝对不会亏待了真人。“

傻子吧,还有谁上来就会说这些话的,这不是打碎了人家张中行童鞋神仙的范儿嘛,你呀的要给好处也要偷偷的给,要有艺术性知道不!这可是码头,人来人往的,你让人家张中行怎么说?

事实上张中行这时候真的是有点傻眼,他不缺钱,真心不缺,虽然修缮道观,他出了不少的银子,算是为了这个身份出了代价了,把那个都快要倒塌的道观直接翻新不说,还扩充了院子,把一个不过是四间屋子的道观直接弄成了三进的大规格,花了足足三千两银子,可是他有客户啊!还都是大客户,一来二去的银子回来的快的很,不说别的,就是这次上京城,不管是张家还是林家都给了不小的仪程的。更不用说这不过是过了年,他就已经直接窜到了半步筑基的阶段,整个人都充满了飘飘欲仙的姿态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好处,这得多眼瞎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看看边上也跟着有些傻眼的林家的二管家,张中行只能笑了笑,权当没有听到,然后很是摆了摆姿态,一脸温和的说道:

“贾大人,请吧,早点到贫道也好早些给你看诊。“

“啊,对,看诊,赶紧的,来人,抬轿子,真人请,家里都准备好了客院,服侍的下人,必定让您住的舒坦。“

张中行在这一刻深深的觉得,史老太太不喜欢在这娃绝对是有道理的,这人的嘴实在是不会说话,也是,不然也不会在一家乐呵的时候说什么偏心眼的笑话了,这才是贾大老爷的真性情啊!

张中行一行人终于到了贾家,看着门口的那一等将军府的门匾,张中行点了点头,虽然他听说过这事儿,可是看到和听到毕竟是不一样的,想想如今贾赦做的事儿,还国库的欠银,改了门匾,把国公规制的正房供起来,还有那些蛀虫一样的下人送官的送官,发卖的发卖,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副改邪归正,割除腐肉的举动,只要这样保持下去,不要在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不用说这什么抄家流放的事儿那是和他没缘了。

再想想,因为王氏被抓,贾元春名声被拖累,以后的贤德妃自然也就没有了踪影,那么那个耗尽贾家最后一丝元气的大观园自然也就没有了,这样一来这一家子只要不瞎折腾,这家业怎么也能在传下去三四代了。

张中行走进了贾家,在贾赦安排的客院住下了,因为是刚来,还是从南边一路过来,又是贵客,这样的人怎么也要让人家先休息休息才能开始让人干活不是,所以张中行第一时间就被安排休息了,只等着第二日休整好了,再来看病看风水,倒是林家的那个贾敏身边的嬷嬷。这会儿直直的去了史老太太的院子,替贾敏去看亲妈去了。

“敏儿可好?我的亲亲外孙女可好?“

史老太太就躺在床上,侧着身子问着那嬷嬷,她没法子不躺着,这些日子把她折腾打击的,都快没脸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让宫里来人罚写三从四德,她能有什么反应?若是不躺下,难不成还能真的没脸没皮的再见客人不成?自打她受了斥责,就有好几个原本和她不对付的老太太派人来给了帖子说是要上门安慰她,什么安慰?还不是想着来看她的晦气?她只能病了,病了你们总不能再上门了吧,并且病了,宫里也不会来逼着她抄写什么书了吧!她真是不想见到那东西,太打脸了。

为了这个,她有时候胡思乱想的,总觉得天地都灰暗了,觉得只怕是要拖累心爱的小儿子,小闺女了,没见着贾敏派人的时候她都觉得,估计自己闺女受到自己牵连,只怕是日子不好过了。好在如今来人了,看样子自家闺女还是有本事的,把姑爷把得牢牢的。虽然是生了一个闺女,可是好歹是林家头一个孩子,还是有地位的。自己也能放心了。

“回老太太的话,我们太太还好,身子也妥当,姑娘也好,就是听了京城的消息,心里着急的很,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真是再想不到二太太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想想这些年老太太这样的相信她,这样的看中她,就生怕老太太一时受不住背叛的苦,伤了心,伤了身子,又惦记着大舅老爷的身子,这不是,特意请了了神医送来京城,想着能帮上些忙,那神医在南面很有些名声,那些世家大户里,不知道多少疑难杂症都让神医给治好了,太太说了,不知道能不能用上,她只想着尽一尽心,好歹这是娘家,她怎么也不能看着不管。”

这嬷嬷是贾家出去的人,对着这贾家的事儿其实看的比贾敏更清楚,知道这些事儿里头老太太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也知道这所有的祸事真要说起来,根子还是在老太太的身上,不过事儿到了如今这地步,说什么都是假的,反正罪名都让王氏一个人扛着了,自然老太太就没有了什么过错,最多就是个失察的罪名,所以立马就把老太太也说成了受害人,是受了蒙蔽的,受了背叛的,把老太太说舒服了为止。反正她一个下人,在这老太太的屋子里说话,又不是什么呈堂证供,还不是怎么讨人喜欢怎么说。

果然听了这话,老太太的脸色立马就一片的凄苦,然后擦着眼角,很是哽咽的说道:

“要不说我往日最疼她呢,也就是我的敏儿,最是知道我的心,我可不就是伤了心嘛,打从老二家的嫁进来,我就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张氏身子不好,我就让她帮着管家,琏儿没了亲娘,怕继室对他不好,就让她这个二婶当娘,我对着她那真是付出了十二分的信任的。这些年她管家,我是一点都没有插手的时候,只想着她一脸的本分,王家也是勋贵世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那里会做出不妥当的事儿来,自然也是能当好这个家的,谁知道她就有了这样的心思,害了张氏,害了我的乖孙子瑚儿,还把手伸进了库里,贪了家里这么多银钱。为了银子居然连着放贷的事儿都做了,这是看走了眼了啊!活了这么久,居然连媳妇都能看走眼,我这活着都没劲了,以后死了,可怎么去见贾家的列祖列宗啊!”

老太太这么一哭,边上的丫头们立马一个个围了过来,劝着的,递手绢的,拍后背的,那个忙乎啊,直接把这嬷嬷给忽略了,愣是就这么由着她在那里站着,从这里也能看出这老太太屋子里那些下人的规矩了,那怎么是一个乱字了得。而那个嬷嬷呢,心里更是暗暗吐槽:看走眼?怎么可能,你不就是因为这王氏是个心里有成算的才看中的嘛,当初不是对着赖嬷嬷说,这二老爷太老实以后容易吃亏,要找个厉害的帮着看家,这才选的王氏嘛,如今倒是推的一干二净的了。

说起来王氏当年那就是活脱脱的第二个王熙凤啊!爽利,会说话,人也厉害,若不是后来因为对着大房做的那些事儿,让老太太拿着了把柄,好生的磋磨了一回,也不会变成那一副老实人的样子,更不会这么乖觉的懂得装出慈悲样来。作为亲自挑媳妇的老太太能看错了人?能不知道这王氏是什么样的脾气?那才是笑话呢!当然或许外头不知道这些的人还有可能相信一二,可是作为从前贾家的老人,嬷嬷这是半点都不信的,只是这嘴上是不能这么说的,她如今可是林家的人,怎么也该多客气几分不是。

“老太太可别这样伤心了,若是让我家太太知道,还不心疼死,如今最最要紧的是就是您身子好,再有就是大老爷的身子,毕竟走了的人毕竟是走了,还是顾着活人要紧不是,只要大老爷身子好了,多生几个孩子出来,也能弥补失去大哥儿的痛了。还有我家太太让我来问问,如今这事儿到了这个地步,您这里接下来可有什么章程?最要紧的是,这二太太眼见着怕是出不来了,那二老爷怎么办?是该早些递了休书,重新娶了继室,还是等着判决?这些还不都要您拿出主意来?好歹这是二老爷的大事儿,还牵扯到珠大爷,大姑娘,宝二爷的名声,可不能出一点子马虎的。”

这一把贾政放到了最要紧的地步,这老太太立马就不哭了,还哭什么呀,闺女说的没错,这会儿不是想着这些的时候,要赶紧的把老二扯出来,然后把孩子们的名声好好张罗一二了,珠儿的亲事已经毁了,那就要在琢磨一门,好在是个男孩子,晚上几年也不打紧,可是元春呢!她怎么办?眼见着进宫是不成了,可是不进宫,这年纪也该说亲了,该说给谁家?这样好的大年初一生的孩子。那样的好福分,生生让她亲妈给毁了,以后该怎么办?若是也拖上几年,那可就是老姑娘了,以后更加说不出去了,还有宝玉,等等,不是说宝玉是含着玉出生是有大福气的嘛?怎么出生才不到一年,家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难不成是这玉的问题?不对,那玉上头可都是吉祥话,这样的好东西应该不是邪门东西,那么就该是王氏福气不够,压不住这好祥瑞,所以才出了岔子了。对,一定是这样的。

老太太心里不断的寻思,不断的想着各种各样的念头,不过虽然她对着贾宝玉的那快玉已经自发的给出了解释,可心里还是各种的不自在,这玉压不住就反噬的念头一旦起来了,就怎么也不能完全压下去,总觉得有点不舒服,甚至想着原本自己身子好好的,可是把宝玉抱过来之后,似乎自己也遭了难了,这老大年纪抄书,让宫里斥责可不就是难嘛,难不成这是自己也压不住这玉?那若是时间长了,自己是不是也会像王氏一样倒霉?

越想老太太心里就越是不安,好在她还记得这时候屋子里还有别人,不然这会儿只怕已经准备让贾宝玉离开自己的院子里了。

“刚才你说,这次敏儿推荐了神医?”

老太太想着怎么转移话题,然后把人趁早打发了,

“可不是,那可是真真的神仙一样的人物,不但是神医,这风水,相面,卜卦,什么都厉害,听说是道门真修,厉害着呢!”

道士?真修?老太太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真人啊!可是赶巧了!这才是福分呐。

第34章

张中行的到来让史老太太很兴奋。她如今有太多的事儿想不明白,有太多的问题需要答案,她觉得自己最近很倒霉,觉得自家儿子很倒霉,甚至对贾宝玉的那块玉也有疑惑。就像是一下子把他以前确定的事儿都翻了个儿一样。

说起来,史老太太从来不觉得自己以前捧着二房有什么错,她觉得自己对老二好,那是自己公平,老大已经得了爵位了,自然这当家的事儿就该给老二才是,一样都是自己生的,自然自己要让两个孩子都得了好处才是。更别说,老大和自己向来不亲,先是自家婆婆,后来是为了他媳妇,反正就是个和自己不对付的孩子,怎么看怎么不孝,就这样自己还让他顺利的袭爵了,这已经是自己对他最大的仁慈了。而老二呢!那真是自己最贴心的孩子了,打小就听话,事事都知道顺着自己,自己说什么都跟着去做,还因为读书好,让自己长了不小的脸面,丈夫也因为这个孩子教导的好,和自己多敬重几分。这样的好孩子,自己没有让他袭爵已经很对不起他了,如今不过是让他住个正房,和自己住近些,让他多几分体面,出门的时候不会让他欺负,怎么就是自己的不是了?二房管家更不能说自己的错,那是大房的那个继室上不得台面,自己才这么干的,若不是这样,贾家国公府的脸面难不成让这么一个小官的闺女去埋汰?

更别说二房的孩子了,她一直都觉得二房的孩子一个个出生都是福气的日子,而且个个健康,从没有什么养不活的样子,多好,哪里像是那个贾瑚,生下来就看着是长不大的短命相。自然二房的孩子命格也是不一样的,不说别人,就说宝玉,这样祥瑞的含玉出生,这天下除了他还有谁?

可是如今却不对了,人嘴两张皮,人人都说她不对,说自己不懂规矩,好像以前跟自己说这几个孩子好的人不是他们一样。明明几个孩子都是富贵命格,这是满京城都知道的,可如今却这样的遭遇,像是一下子全被打到了谷底,到底是怎么了?她真的很慌张好不!

好容易这来了个被人认可的道士,她很想问问究竟,让自己也好心安一些,当然这事儿不能直接问,不然显得自己好像很着急似的,这不是她的格调,自然是要慢慢的引导一下话题的。

“竟然这样的神奇?快,也和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这年纪大了,腿脚也不怎么利索,脑子转的慢,眼睛也花了,什么花花草草的看着也不鲜亮了,有时候还怕认错人,记不得事儿,让人笑话,所以我也不爱出门了,就在家当个老背悔,混些个吃吃喝喝的,凑合着过日子,有一日算一日的,时间长了,连带着外头的事儿也知道的少,竟是成了瞎子,聋子,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从南面过来,一路上见识也多些,说些让我们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开开眼。免得以后别人问起,都笑话我没有见识。”

都这个时候了,说话还不时的强调一下自己的规矩,把自己说成了不理俗事的规矩人,安享清福的不管事儿的老太太,说自己的好,那嬷嬷嘴角都觉得有些抽抽,谁不知道您啊!若是下头有一个两个不按着您说的做,您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什么闹着回金陵,什么晕过去,那可都是您的老戏码了。这话骗骗外头的人都不一定骗得过,对着咱们还说这些做什么。

嬷嬷能被派出来,那绝对是属于心思敏捷的,心下不过是一转,回想了一下自己前头说过的话,就知道这老太太到底是想要问什么。不是机灵人,当年也不会被老太太选中跟着贾敏,不是机灵人也不可能在林家依然混的这么好,所以她立马知道这是想问那张中行的事儿。

好吗,这可有的说,在林家下人眼里这道士也是属于神秘的范畴呢!那些个去祖宅,去祖坟的事儿,早就让林管家传回来在林府说的越发神神叨叨的了,就差说张中行是天上神仙下凡来拯救林家的了。这样的神人,这些下人们自然也就愿意说给别人听,显示一下自己知道的多不是。所以立马这嬷嬷就来了精神了,就差没有弄个惊堂木来助阵了。

“老太太,要说稀奇事儿,那怎么能不说清风真人,这满江南都知道这真人的厉害,不但是医术好的很,治好了不少的人,就是那风水堪舆,相面卜卦也是一等一的灵验,说起来若不是真人,那林家可就是让人害了都没人知道啊,咱们家如今只怕都没了笑声了。。。。。。”

这嬷嬷绝对有说故事的天分啊!她把张中行到林家的那一日说起,然后一点一点的说,跌宕起伏,在加上下人们自己的想像,一阵的惊呼,直接把张中行的水平又往上提了三个等级,就是张中行自己在这里听,只怕也有点晕乎,会以为自己是不是已经直接晋级到了开光,或者是融合期了,飞沙走石,缩地成寸,那是说书的都没有说的这么神奇的。好在他们都见过张中行的样子,不然只怕连着什么身高三丈,三头六臂都能加上去。那些个贾家的下人,不对,别的院子已经清理了好些了,还算是好的,可是这老太太的院子里还是原来那些人,一个个规矩上还是松散了些,这会儿听得更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凑得紧紧地,瞪大了眼珠子,听到精彩的地方,大呼小叫的,看的那嬷嬷心里一阵的鄙夷,越发觉得自己如今的主家林家那才是正经守规矩的地方,书香人家就是不一样。

这嬷嬷说的一切要在张中行看来有点夸张了,可是在史老太太听的,却是怎么听怎么满意,怎么听怎么觉得在理,只觉得满心的敬畏和欢喜。就该是请这样的人给她解决问题啊!若不是这样的有本事的,怎么能让她放心?这是自家闺女家送来的,是这老贾家出去的嬷嬷亲眼看见的,这可信性还是很高的,也就是说自己是绝对能指望的上的人呢!当然该问的还是要问的,而是还是要问的仔细些。老太太年纪大了,越发的惜命小心,特别是如今这种自我否定的时候,更是显示出了一些多疑的征兆。

“你是说这张真人看病很是厉害?”

这是关键,她也想着多活几年不是,好歹她也想着怎么看着老二重新当官,看着自家老二儿孙满堂,看着几个宝贝孙子,孙女娶亲出嫁,一个个顺顺当当,大富大贵,她才能闭眼啊!

“可不是,如今老爷的身子好的不得了,就是太太,奴婢来的时候,也正吃着神医给开的药,气色也好了很多,就是刚出生的大姑娘,生下来的时候还有些不足可如今按着神医的方子调养,也白白嫩嫩的,别说咱们家了,就是苏州的甄家,金陵的薛家,甄家也曾得了他的救治,和人说起张真人的时候,个个都是赞不绝口呢!”

这全是真话,她出来的时候,那就是张中行给林黛玉新开了单子的时候,不是让乳娘按照单子吃东西,就是一些给林黛玉的辅食,总之一句话,这是奔着彻底让林黛玉拜托那动不动就咳嗽,怎么看怎么先天单薄的状态去的。所以他在这上头很是用心,不管是不是任务要求,这么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只要不是那种心硬如铁的,估计都舍不得让她会吃饭就吃药,受那样的罪。

就是贾敏那也是产后调理得当,既然已经当了大夫,担了神医的名头,张中行还是很讲究职业道德的,能看好的病却不拖延含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是道士,可是也讲究功德的不是。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知道张中行很是尽心的嬷嬷说起他给自家主子治病的时候那绝对是一脸的陈恳,一脸的感激,主子好,他们下人才能好啊,若是贾敏没生孩子,没有儿子,或者早死,他们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这间接也是保证了他们的好日子,救了他们了。

“甄家?薛家?果然是金陵咱们老亲的甄家和那个和紫薇舍人的薛家?”

史老太太虽说疼闺女,心里记挂闺女和外孙女,可是这时候她更注意的是这嬷嬷嘴里说出来的另外两家,心下想着若是真的是她想的这两家,那么这神医的名头就越发能确定了,确实是有大本事的。只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她问这些的时候,那嬷嬷眉头微微的一皱,对于这老太太没有更加注意自家主子和小主子而有些些微的不满,心下对于这老太太总是挂在嘴边的最疼贾敏有了一丝的怀疑。只怕是嘴上说的好听,看看,这重点都放在别人身上去了。当然回答还是需要的,所以她立马点头,趁机垂下了头,生怕自己一瞬间的不自然让人看了去。

“正是这两家。”

“好,好啊!那林家的风水,真有他说这么回事儿?林家子嗣不兴真是因为这个?”

神医确认了,那么风水的本事呢?不知道有没有实证?光是怎么说,怎么弄那都是虚的,要看效果如何啊!如今的贾家可经不得半点的折腾了,最好一次成功才行。

“自从咱们宅子,老宅,还有祖坟经过了这张真人的手休整半年之后,老爷特意去老家打听了一下,除了咱们家如今有了大姑娘,还有了两个姨娘有了身孕外,苏州祖地的那些林家族人们家里也多了不少的孕妇,甚至很有些老蚌含珠的人家,现在看起来,还真是这风水的问题呢。不少族人如今都在家给张真人立了长生牌位,祈求上苍保佑张真人长命百岁。就是那个苏州甄家,听了张真人的话搬了家,重新给家里孩子改了名字,也转了运了,今年过年的时候听来家里送年礼的族人说起,甄家那已经五十岁的太太又有了身子,如今都已经五个月了吧,不管是男是女,好歹他们家总算是又有了一丝血脉,若是哥儿,可就是直接让他们家香火得以承继的大恩德,这事儿在江南传的人尽皆知。”

说起这个,嬷嬷双手立马合十,她如今都不去庙里了,直接转信道家了,有这么一个活神仙,比那庙里泥塑的佛祖更有用,她转变信仰也是正常的,不止是他,整个林家,甚至是苏州的林家族人,一个个也都成了道家的信徒,家里放上三清神位的不在少数。

听到这里,老太太的眼珠子都亮的像是个灯泡了,兴奋啊!老脸都开始泛起了红晕了,精神头也上来了,整个人都坐直了,一边用手拍着桌子赞叹,一边不知道对着谁说道:

“我说呢,我们这样的人家虽说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人家,可也是开国功臣之后,是有开国之功的。保家卫国,守卫边疆几代人,功德福寿也不该缺,原本就不该是这样的,该是人丁兴旺,该是和和顺顺的,我们家如今一下子出了这么多的事儿,老大子嗣艰难,老二被罢官去职,我看呐,估计这风水上也有问题,说不得是有什么人下了黑手,害的我们家里乱成这样,不然他们兄弟一项和睦,怎么也不可能出这样的事儿来。真是家门不幸,没能第一时间想到这上头去。不然若是能早些改了过来,如今想来也能事事顺遂的。那里能招惹上这样的大祸。都是我没想周全,害了孩子们那。”

嬷嬷也好,屋子里其他的下人也罢,这会儿都觉得有些反胃噎着了,这话老太太您说的亏不亏心啊!什么叫兄弟一相和睦,他们有和睦的时候?上辈子吧!您如今说这个什么意思,这是想着把家里所有的罪责丢给王氏还不够,还想着再牵扯个不知名的事主出来,把整个贾家都掰扯成受害人?恩,也是,这王氏就算是顶了全部的罪过,这宫里的训斥,说您长幼不分,没能夫死从子,也没法子洗脱干净,您这是准备再给自己洗白一回啊!

史老太太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她这个时候只是脑子不住的想着自己刚想的这个主意,若是传出风声,说是有人改动了自家风水,这才让自家有了这样的祸事,那么对于贾家的名声会有多少的帮助?想着若是再进一步,把这王氏的事儿改成是家里犯了小人,有人挑唆,或者是借了王氏的名头和手做下的,对于修补和王家的关系又有多少用处?不说别的,王家可是能帮上大忙的,老二的官职想要恢复,没有王家单是靠着自己怕是不成的。没看见这些日子自己出去的帖子没几张回复的嘛!那些个眼皮子浅的,只怕是觉得贾家败落了,起不来了,都敢不和自己这个国公太夫人交往了,有你们以后后悔的时候。

她这个时候又想起了王氏的好处来,想着帮上一把了,恩,当然,这是在自家问题解决的情况下,她自然是不介意再拉她一把的,说起来一开始想着把王氏抛出去那真的是全为了儿子,在她看来,只要罪名是王氏的,那么自己的政儿就是被蒙蔽的,是失察,罪名虽然免不了,却没什么打紧的,毕竟他和老大那是亲兄弟,你说谁能相信就政儿这样正直,纯良的性子能去想着害自己的大嫂和侄儿?说这种话的人都该被打嘴才是。

所以她想着,只要风声小了,这事儿没人注意了,过上三五年,让小儿子再次做官还是有可能的。自己这个儿子那最是兢兢业业的,想来还能再次往上爬爬,到时候还是能有一番前程的,最重要的是,倒时候再重新娶上一门有助力的媳妇,想来就能越发的让政儿顺利了。

如今反过来再想想,这事儿虽然在理,可也有不妥当的地方,毕竟这样一来,就是彻底的得罪了王家了,把王家的名声当成了踏板,只怕以后四大家族就真的散了,要知道如今这四家里头,除了自己的娘家还有这原本的爵位,还有两个侄子撑着场面,也就是王子腾还有些出息,更不用说,因为大侄子早丧,如今就剩下怀着遗腹子的侄媳妇,另外两个侄子那是有爵位,没有实权的,真要是说起朝廷上的事儿,只怕还是王子腾更有可能进一步。所以王家能不疏远那是绝对不能疏远的,要是操作的好了,说不得以后二房还要靠着王子腾重新起来呢,毕竟那是珠儿和元春,宝玉的亲舅舅。

你说说这老太太多精啊!想的有多美!把人家王家的闺女丢出去承担了所有的事儿,自己洗白白的,就不管了不说,居然还想着怎么让王家还帮着自家儿子,你说你凭什么?为了贾政她真是殚精竭虑,什么人都算计了,什么都敢想啊!

“鸳鸯,一会儿你去和大太太说,让她告诉大老爷,请那个张真人给咱们家也看看,好生的改改风水,去去祸事,不成,还是我自己说,去,让大老爷去请了张真人过来,和我说说话,我都这样的年纪了,也不用避讳什么,见了也能请教一二。”

她这是怕老大不听她的,或者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觉得还是自己去和那道士说说,好生给看看,给出个最有利贾家的说法。

说起老大不听话,老太太心里越发的不自在起来,自打衙门里来人又是整理违制,又是清点库银,又是抓人的,自己在这府里的脸面就越发的不顶用了,老大也神气起来了,和他说让他去帮着说说情,让老二能早点官复原职,可老大愣是不肯,还说什么这是圣上的意思,是规矩,是衙门里的门道,他没法子插手。骗谁呢,圣上能管的这么多?这时候只怕是早忘了先前的事儿,就老二被罢职的事儿,她估摸着就是圣上一时上了些火,脱口而出说的,老二向来勤勉,必然是得了圣心的,怎么会这么着就没了官做。只要有人说上几句,给圣上个台阶下,让他想起自家老国公的功勋,必然最后还是不会有事儿的,怎么老大就不知道自己的苦心谋划呢,她这都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贾家,只要老二依然是在做官,家里就能朝中有人,如今贾家族里能做官的,可不就是只有老二嘛,不指望老二,她还能指望谁?老大吗?若是老大能成才,她都能笑掉了大牙了。

老太太深深的忧虑啊!为了自己的苦心无人能理解而难过,觉得自己操心劳累却得不到老大的孝顺而委屈,甚至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放点风声,让外头都知道知道老大不孝顺,也好给点压力给他,让他知道自己这个老太太的威力。

还有那个邢夫人,能嫁到贾家,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也不知道惜福,好生的服侍自己这个婆婆,如今一门心思的只知道掌权,上上下下的都给把持了,连着自己的那些个老人也不知道体恤,不是放了出去,就是送到了官府,水至清则无鱼,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卡的这么紧,怎么能让那些下人心服口服,好生办事儿?这都是哪家的规矩。连着服侍自家长辈的下人也能随便处置了?小门小户出来的,果然上不得台面。

自己从孙辈媳妇做起,一直到了如今这辈分最高的老太太,这么些年什么没见过,什么不知道,如今居然连着自己的话也不听了,说什么裁剪下人,说什么还了库银,要缩减花销,不但是收拾了内外两个大厨房,主子们全改成了各院自理的小厨房,把各院吃用的银子都分到院子里,连着各房的丫头小厮也裁剪了好些,珠儿他们那里居然只剩下了两个一等丫头,两个小厮,一个嬷嬷,四个二等丫头。这可怎么得了,这不是虐待他亲侄子嘛。她的珠儿,国公府嫡长孙,从生下来开始,就是四个大丫头,两个嬷嬷,四个小厮,八个二等丫头服侍长大的,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

整个的府里居然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个下人,贾家什么时候这么落魄过,那一辈不是三四百个下人,这样下去,府里的脸面可全没了,自己还能见人吗。还有我的宝玉,若不是养在她这里,只怕也没有了如今的待遇,也要和他哥哥一样受罪了。

鸳鸯听了老太太的意思,自然很是利索的行礼出门,往东院传话去了,一路走一路小心的看着后面,防着有人跟踪。她是老太太身边的人,整个府里都裁人了,也就是老太太院子里没有动,可是她如今也要想想自己的后路了,因为她爹妈哥哥,已经被大老爷抓了,因为贪墨不多,不过是五百多两,所以大老爷给了一个机会,说是只要鸳鸯能老实的当个耳报神,把老太太这里的事儿及时的告诉大老爷,他们家就不用被送官,更不用被卖了。甚至贪污的银子也不用还回来,还能得到一百亩京郊的地,只要她听话,做到十五岁就能被放出去,以后顺顺当当的当个小家碧玉出嫁。大太太还给嫁妆银子。

不管是为了家里,还是为了自己,鸳鸯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都不用做什么选择,立马就投了大老爷,也不用说投效了,事实上,如今这府里哪一个不是大老爷的人。就是不用说她也清楚,老太太身边剩下的这些人里,大概有一半都已经成为了大老爷的人。她不做有的是人做这些事儿,她怎么也要多为自己想想不是。

鸳鸯利索的到了东院的外书房,让门口的小厮通报了一声,然后很是恭敬的在门口等着,如今大老爷真的是不一样了,原本这外书房那就是个名字,莺莺燕燕的,那里像是书房,简直就是饮酒作乐的地方,如今呢!守门的全是小厮,里头连着伺候的人也换了人,全是男仆,听人说这是因为琏二爷经常要来这里读书,大老爷生怕丫头们勾搭坏了主子,这才换了人。谁说大老爷不着调的,就她看来,大老爷真的是个好爹呢!为了琏二爷想的周全的很,那里像是二老爷,就没有这样过,听说除了问功课,从来不关心珠大爷他们其他的事儿,连着珠大爷病了都不知道。

珠大爷才十五呢,如今瘦的和风都能吹走一样,这些日子二太太出事儿以来,吃饭听说都少了好些,身子越发的不成了,也是,又是被退亲,又是坏了名声,将来的仕途只怕也危险了,这样的打击,有几个人能忍得住不难受,不颓废的,珠大爷那就是娇养的花,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鸳鸯脑子里不停的想东想西的,一边小厮已经通报好了,出来示意鸳鸯进去。才进门,鸳鸯就见到有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道士正坐在一边和大老爷说着话,不用想,这个时候能在这里,受到大老爷如此接待的只能是那个刚才听得玄乎的不行的张真人了。鸳鸯很是机灵,忙行礼,顺带说了说老太太的意思,同时也不忘向大老爷展示一下自己的忠诚,说了林家来的嬷嬷和他们说的事儿,说话间,眼珠子还偷偷的往张中行那里看了几眼。这道士看着年轻的很,怎么就有这样的本事,难不成这道士其实已经很有些年纪,只是看着年轻?

这会儿的鸳鸯不过是十岁刚出头的小丫头,哪里能藏得住心事,那眼珠子一动,其实上头坐着的两个人都立马看清楚了她的动作,张中行首先就笑了起来,转头对着贾赦说道:

“贾将军瞧瞧,这一个只怕又是好奇的,听着故事里的道士玄乎的很,自然想着贫道这面皮太嫩,只怕是假冒的,或是驻颜有术的。那里知道贫道如今的苦恼,在让他们这么吹嘘下去,只怕贫道就该站得高,跌的重,将来人人喊打了。”

他这打趣的话一说,贾赦也跟着笑了,他刚才和张中行已经说了一会儿的话,发现这个道士真真是个痛快人,看的精准,说的也很有道理,自己询问了为什么老太太不喜欢自己,那张真人立马就能说出一二三来,说的自己只能点头。

说来也是,不是在身边养大的本就疏离些,再加上自己和老太太都不是个喜欢解释,喜欢说心里话的人,时间长了,一桩两桩的事儿下来,自然越发的离心,老太太就两个儿子,一个看着不好,不贴心,自然要死死地抓住另外一个,几十年下来,即使原本不是这样的,也已经偏心成了习惯,可不就是自己怎么做都不讨人喜欢了吗。

“真人本就是世外高人,看的通透,说的在理,医术也是世人皆知,你这样的本事,那里用发愁人人喊打,只怕是人人争着相交呢。“

贾赦说话间带着隐隐的放松,还有一股子淡然,这样的大老爷是鸳鸯从来没有见过的,简直和以前是两个样子,他自然不知道在张中行对他分析了一下老太太的心思之后,原本对于母爱,对于老太太喜欢自己很是执着的贾大老爷已经彻底的放下了这方面的奢求了,既然几十年的时间已经让这件事儿成了一个死结,那么自己那是真的没法子了,更不用说如今正是老二倒霉遭罪的时候,这个时候,老太太只怕满心满眼都是老二怎么办,只想着怎么让老二重新立起来,那里顾得上自己,就是自己真心说上几句话,恐怕也会让老太太认为是自己不顾兄弟情谊,不想老二好。

既然这样,索性我什么都不求,不要了,不在意了自然也就不用伤心了。

虽然放弃了讨母亲欢心这执着了一辈子的事儿很让人浑身放松,可是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有些空落落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下意识的学起张中行的做派,或许是在他心里,只有这样的世外高人才能做到真正的解脱,真正的放下。

“虚名罢了,你何必也参上一脚,好歹也是个将军。“

“我这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的将军难道不也是个虚名?文不成,武不就,这不过是祖宗福泽,我自己是万万没有这样的本事的,如今我也就只求将来琏儿能有些出息,让这祖宗的名头不至于败坏在我手里也就是了。“

“琏二爷的事儿我明儿就帮着看看,你这宅子也确实有些不妥当,明日我沐浴更衣,好生准备一番,然后好生的算算,倒是你自己,这身子只怕有的养了,你心里要有个准备,没有个大半年只怕是不成的。“

张中行这次来很有效率,已经把贾赦的毛病看了大半了,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命好,正好在被下药的那几天吃了冲的东西,让那药性减弱了几分,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后来才有那贾琮的出生,张中行对于治好贾赦还是很有些信心的。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说话,也没有去看鸳鸯一眼,只让她这么傻傻的呆在一边听着,直到他们说完了这些,贾赦这才转头,对着鸳鸯说道:

“你也听见了,明儿真人要给府里看风水,需要静静的呆着,一早还要沐浴更衣,准备的事儿多的很,今儿又是刚来,一路风尘的,咱们也不好太过劳累了真人,你且去告诉老太太一声,有什么且等明儿这大事儿了了再说吧,不过是说些道家的事儿这个不急。“

是的,谁让人家老太太说的理由是要见识一二呢,这可不就是一下子被挤到后面去了嘛,还愣是说不出大老爷的不对来,人家那是为全家负责,早一日把正事儿办完,才能松快不是,更别说这给贾赦和邢夫人看病这最最重要的,接张中行来的目的还没有办完呢,那里轮的上和老太太聊天这样的闲事儿?难不成你老太太为了自己日子痛快,想找人聊天,连着儿子,儿媳的身子都不顾了?这个罪名想来老太太是万万承担不起的,这样回去,鸳鸯一点压力都没有啊!

鸳鸯想到这里,嘴角都要偷笑出声了,好容易忍住了,这才行了一礼说道:

“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回了老太太去,老太太最是虔诚的,若是知道明儿有这样的大事儿,必然欢喜的很。“

这也是个坏丫头。茶盏的盖子敲击着桌子,贾赦也好,张中行也好,眼角都含着一丝的笑意,看着鸳鸯慢慢的退身出了书房。

第35章

其实说起来,荣国府也好,宁国府也罢,那都是敕造的府邸,应该在风水上是绝对没什么岔子的,什么叫做敕造,那就是皇帝下旨建造,皇家建筑队承建的,这样的府邸,为了体现一把皇帝的关心,一般来说无论是工部营造司,还是钦天监,道录司,必定都是来看过的,保证了从里到外没有丝毫违制,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所以这样的宅子那绝对是质量和品质的保证。

不过这毕竟是近百年的时间了,到了如今,后期的维修也好,各处的改建也罢,已经多了不少,和刚开始时候的规制已经有了不少的变化,所以你要说这里头是不是被动了手脚,是不是有了没有不妥当的地方,你还真是不能保证。

别说贾赦了,就是贾珍在听到消息说张中行是看风水的行家,听说南边林家就让人下了黑手,这才几代独苗,差点绝户,也背心有些发寒,第二天一大早就赶过来,想着看看这老贾家是不是也有这方面问题,若是真的有不妥当,那他也要赶紧的,把这神仙给好生上一上供,求着去自家也看看,别说,他如今想想,似乎他家也有些不怎么正常,你说谁家老爷子好好的进士不当,官不做,去做什么道士的?谁像他家这样,连着三代都是独苗的?他爹,他,他儿子,怎么听着和林家也差不离呢,难不成自家也有绝户的危险?

自打从自家老爹贾敬那里得了话,让他跟着目前的皇帝看中的贾赦做事儿,贾珍立场转变很是迅速,贾赦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为了这个,他抄奴才家,换国库欠银,换门上的匾额,清理家中的下人,一样样的都不落下,眼见着这宁府在外头的名声都好了很多。

能不好嘛,人家原本都觉得,这宁府就是个混乱窝子,贾珍那就是吃喝嫖赌的祖宗,超级纨绔子,还有人说有这么个族长,老贾家估计长不了了,可如今呢,这些个仗势欺人的下人一送官府,立马就有人发现原本打着宁国府旗号霸占田地,强抢民女,暴利放贷之类的人居然全在这送官的人里头,于是乎不少人立马就觉得难不成这事儿不是人家贾珍干的,是那些奴才自作主张的?

说起来这样没档次的事儿,贾珍还真是有可能没干过,你想啊,就贾珍的身份,想要美女?买就是了?不成还有高级青楼可以挑选,那才是档次不是,一般的什么小门小户的,他还看不上呢!就是有能看上的,他也不会往那种地方去不是,完全不是他的菜啊。至于霸占田地,他这辈子就没为土地的事儿上过心,贾家田地不少,他还管着族田,低于千亩的他都不带看的,至于放贷?他们家几代单传了,家里真心不缺银子,这一点从他后来给秦可卿办丧事就能看出来,底子还是挺厚实的,没必要干这个。要说贾珍这以前有多坏?在没有扒灰之前,他最多也就是个玩的有点出格的纨绔罢了,就是想要做些什么包揽诉讼,什么卖官卖爵什么的,他这辈分小,年纪也不大,不过是三十不到,能干的事儿还真是不多,求到他身上的还真是不多自然也少,能管的到的也不过是些最小的小事儿罢了,所以还真是说不上什么大奸大恶。

你说有可能是后院的女人干的?不可能,如今他老娘还在呢,刚生了惜春,身子虽说看着不好,很可能没几天的活头了,可是这不是神医来了嘛,这就有救了。老娘对于宁府的内宅看的紧的很,没人干瞎来。贾蓉他亲妈这时候也没死,只是病的有点严重啥的,如今他也不担心了,贾蓉这时候才十岁,也不是败家的时候,后来会变成那啥和老爹一起瞎混,那是没了奶奶,没了老娘,亲爹,亲爷爷一个个都不管他,真好又是到了中二的年纪,这才一点点的变坏的,这会儿还是乖孩子呢!

不说贾珍是什么心态吧,就是史老太太,一大早也眼巴巴的等着丫头们里里外外的传信,想知道这张真人看自家的宅子能看出什么花儿来,昨儿鸳鸯回来一回话,她一开始真的是有些生气的,觉得这老大和这个道士都不把自己当回事儿,自己都去请人了,怎么能不来?这都什么规矩?不过马上她自己又想通了,觉得这道士还真是有些高人的风范,明知道自己是超品的诰命,也没有来阿谀奉承,再说了人家那也是为了自家,为了第二天能立马看风水,也算是大事儿了,自然不好多加计较,甚至觉得老大这一次脑子不错,还知道从这里下手,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想到了一起去了,想着用风水之说,让贾家名声好些。又想着这道士一来就要看风水,难不成自家真的是有问题?

反正这一晚上,老太太愣是没能睡好,翻来覆去的,满脑袋的官司,只觉得一切皆有可能。故而,一大早的,就把所有人都给折腾起来了,自己在正屋坐着,也顾不得装病什么的了,下人们更是分了几组人,来回的给报信,好让她知道最近进展。

“这花园是后来改过的吧。“

张中行看着一个歪脖子的梅花树,越看眉头皱的越紧,这干的也太嚣张了,在人家屋子大门对面放上这么一颗树,不是存心让住的人死翘翘嘛,都够上吊用的了,邪性的很呢。

贾赦看着张中行盯着这树,又听到他这么问,立马知道这树不妥当,立马也皱着眉头说道:

“确实是,是大概有三十年了,那时候还是我祖父过世的之后,几个庶出的叔叔分了出去,家里空出了好些的院子,就拆了一个,挖了一个池塘,花园又扩大了些,也是那个时候花园里多种了好些的花草。真人,这树不妥当?“

“花是好花,树也不错,只是位置不妥当,一会儿移了吧。放在假山上,角落里不碍事,对着门就不好了。容易碍着主人身子的康健。“

听到张中行这么说,贾赦立马就是一惊,这正对的屋子?那可是正院边上最大的院子了,不说这院子里屋子体面,大气,房间也多,就是这对着花园这一点也够雅致的,原本老二家的在正堂的时候,这院子是准备给贾珠成婚用的,后来他们一家子去了梨香院之后,自己也曾想过以后这里给琏儿成亲用。好在让张真人看了这一回,不然岂不是害了孩子。

张中行在院子里走动,时不时的指出一二处不妥当,开始或许是没有多想,可是等着这整个宅邸走了一遍,在细细的把需要修改的地方写下来,落到宅子的图纸上,张中行立马就严肃了起来,

“贾将军,如今贫道能确实的告诉你,府上这宅子只怕真的是让人惦记,下了黑手了,你看看,这所有要改的地方,按照你说的,都是在这三十年内出现的,而且从出现的时间来看,正好,这一出出的,形成了整个宅邸风水的混乱,形成了败落之象。五行之道世人皆知,五行能影响风水那更是最基本的道理,就是不是专门学这些门道的,只要是那些有些本事的建屋子的工匠,也能知道一二,知道这宅子里对应的地方什么该放,什么不该放。你们家是勋贵人家,请工匠修缮宅子,扩大花园,必然不会请那些手艺不行的,所以那人很是注意小心。这几处若是直接让同一批人来干,只怕干活的立马就能察觉出不妥当来,可是若是分开,一出出的隔上些日子改一点,换一批人做一些,即使是再本事的人,也没法子知道这其中的奥妙了。如今这宅子火势颇大,从大出说是形成了燎原的趋势,这是霎那辉煌,随后焚尽成灰的大起大落,败家之兆!从小处上说,凡是命格上多水,多金的,只怕借有短命的可能。“

话说到这里,贾赦的脸色已经是白的不像样子了,为啥?因为贾代善就是多水的,他的名字里那个善字,用的就是上善若水的意思。还有自己媳妇,那也一样,是多金的,闺名就叫银翘,那一个金银的银字,可不就是多了金了!自家大儿子,那瑚儿的名字通湖,也是多了水,这三个正是早夭。老天爷,到底是谁?这样害他!

贾赦站不住了,浑身有些无力,忙不迭的在一边坐下,好在这会儿他们正在书房里,不然只怕都能瘫倒在地上。

“爹,太太,瑚儿,老天爷,他们冤啊!冤啊!是谁?谁这么狠心!和我贾家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会这样的狠毒。“

贾赦咬牙切齿,已经咬破了嘴唇,开始出血了。贾珍听的也是浑身的冒冷汗,想想这荣府的事儿,再细细的想想自家,这会儿他越发觉得自家说不得也让人折腾了一遍了,因为他想起来,自家好像那时候也修过宅子,是不是请的同一个设计宅子的他不知道,可是想想以前自家的人丁,再想想如今家里的情况,怎么想怎么都有问题。

另一边,专门替老太太打听消息的下人这会儿也把张中行说的话,传到了老太太耳朵里,当然,人家老太太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自己的那个早夭的大孙子,儿媳妇身上去,只是觉得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

“听听,听听,我说吧,我们家一向都是本本分分的人家,从开国到如今,将近百年了,对上,那是世代忠良,对下,修桥铺路,施粥济贫,善事做了不知道多少,怎么就能出那些个丧心病狂的事儿来,如今咱们家出这么多的祸事儿,就是那些见不得人的家伙害的。让老二家的迷了心智,让我们贾家一门都蒙羞丢脸,果然都不是我们的错,真真是该死啊!到底是哪个和咱们家有仇的,想出这样阴损的法子,这是一心盼着我们家从里头起全毁了啊!“

瞧瞧这就是这母子二人不同的地方,从心态上来说,贾赦更注重的是家人的性命,他看到的是家中的实际问题心里心疼老爹,心疼早死的发妻原配和那没有父子缘分的大儿子。而老太太呢,到了这会儿了,她脑子里依然是贾家的脸面,是老二的事儿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一心想要挽回老二一家子的名声,想着给贾政起复铺路。虽然这样一说,好像贾赦有些小家子,看事情的角度不够高端大气,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贾赦这人才让人觉得有人气,倒是老太太,真是让人心寒,难不成她连着自家男人早死这事儿也能忽略了,排到了贾政的后头去了?这样的媳妇真心是要不得啊!不知道贾代善在地底下知道了,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啐她一脸唾沫。

这会儿在老太太身边的还有老二贾政,从早上开始他就在这里了,是老太太把他喊来的,如今他一心躲在自己院子里遮羞,也没有人告诉他家里来了张中行这么一个人,更不知道人家是来给他大哥看病的,早上过来的时候,听老娘说今儿请了真人来看风水,居然还对着老太太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还是老太太说,这可能可以挽回贾家的名声,这才点头坐下,再不言语,搞得好像是人家都上杆子求着他一样,让一边过来陪着老太太听信的林家来的嬷嬷很是看不上眼,当然她也没有开口说话的余地,只是想着回去后要告诉自家太太,这二老爷实在是不成样子,免得太太因为老太太的话,总是多看重这二老爷几分,这人不给人拖后腿就不错了,是成不了什么臂助的,还是离着远些吧,别被他给拖累了。

当然,这会儿这嬷嬷对着老太太心下也觉得她有些凉薄了,那可是她丈夫,怎么听到这风水影响寿命这事儿的时候,连着大老爷都要呼喊一声爹冤枉,这老太太就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呢!合着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倒是贾政还总算是多了几分孝心,叹了口气说道:

“虽说这风水的事儿,听着不怎么可靠,不过能出来各处这三十年的改动来,这道士倒也有几分本事,只怕这上头多少确实是有些妨碍的,当年父亲改动家里花园子的时候怕是真的让人骗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动的。罢罢罢,这事儿都已经这样了,改过来也就是了,老太太不用太过担心了。“

合着这还怪上了?怎么你就没想想自己爹也是受害者,不知道为屈死的老爹心疼?什么叫改过来就是了,拜托你已经被发配到了偏远地带了好不,怎么这说话还是一副主人的架势?

林家的嬷嬷头一次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懂过老太太和二老爷,这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境界!当然,这样的想法在老太太这里是不会有的,在她的眼里那小儿子说的话,哪怕就是白说的,那也是有道理的,这不是,立马就赞同了起来,点着头,一脸的欣慰。

“老二说的是,好在如今都看出来了,那就赶紧的都改了就是,这到底是谁害的咱们,那也一定要查,咱们不能白吃了这个亏,另外,这事儿一会儿让人去告诉王家,好歹让他们也心里有数些,也想着法子找找,说不得他们家也有不妥当的地方。不是为娘说你,王氏虽然犯了大错,连累了你,可是如今看来,这事儿只怕也是情有可原,是让人挑唆的,是让人害了的,不能一股脑就全让王氏担着。再说了,就是为了孩子,你也要想着怎么帮着把王氏的那些个罪名给减轻了,再不济也要和王家缓和一些关系,好歹那也是孩子们的舅舅家,珠儿和元春,宝玉,以后能依靠的舅家。王子腾如今也算是出息,将来指不定还能往上爬爬,若是他能对你伸伸援手,你官复原职的事儿,就有了希望了。再不济,这我们家如今的名声想要恢复,这风水的事儿就要传出去,最好的传出去的人选就是王家,只要王家愿意配合,不管是他们家的名声,还是咱们家的,都能有些缓转。“

苦口婆心啊!老太太想的周到不说,连着理由都给贾政找的足足的,让他面子上过得去。所以贾政虽然依然皱着眉头,一脸的为难,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只有一边的鸳鸯和几个别的下人,一个个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什么叫咱们家的名声,若说名声,贾家整体还真是说不上坏,真正名声不好的只有王氏,扩大些也只有整个二房,大房从头到尾那都是受害者。就是他们这些下人心里都和明镜似得,看的清楚着呢,更别说外头了,官衙,圣上,那是一个个的都对着大老爷露出笑脸,反过来对着二老爷当空气不理不睬的,百姓们多能看脸色!看着这样自然都是一边倒的都说大老爷的好话,如今连着以前说大老爷什么好色什么的,在外头也都被说成是二房为了夺爵刻意的污蔑大老爷放出的流言。理由就是外头没有任何一个大老爷好色的受害者,都快人肉搜索了都没有找出一个来,自然就成了谎言,流言,而这样的流言对谁有利?还不是二房!

再听听二老爷外头的说辞,以前都怎么说来着?啊,会读书,是读书人,斯文,厚道,老实,本分,忠君爱国,兢兢业业,能干,反正都是这些词,可如今再反过来一分析,那全不对啊!读书?这么大的年纪了,连个秀才都不是,会读书能是这样?所以是假的!本分?能长幼不分,篡夺自家大哥的地位,家产,把亲大哥逼到马棚去的人能是厚道人?又是假的!兢兢业业?这工部的差事从一开始老太爷临终遗本上去得了恩典后,就在没有动过,这都已经十几年了吧,这是能干的人干的事儿?惊天逆转也就是这样了。那么这些传言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傻子都能想到这是二房自己放出来的呗,踩大房,捧自己。那为什么要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夺爵做准备!所以二房如今的名声可以说已经是臭到了脚底了。

贾政是不知道自己形象全毁的,他不出门啊!当宅男的后果就是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只是觉得因为王氏让他丢脸,因为官职被撸,所以不敢面对同僚,如今听着自己有恢复官职的可能,自然立马又神气了起来,想想老太太话里的意思,他想着,这是让自己和王家合作啊!只要能让自己恢复官职,恢复一些王家的名声也不是不能接受,虽然这女人实在是太给自己丢脸了,但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自己还是大度一些的好。

“是,儿子知道了,一会儿就让人去一次王家。“

他自己是怎么也不会去的,虽然老太太的意思最好是让他自己去。好挽回些两家的情分,可是他实在是不想去见王家的人,他这会儿还恼着呢,若不是王氏,这会儿自己怎么能这么落魄。

这人是彻底忘了自己的过错了,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这么干净,这么清白,那么这正房难不成你没住?顶着荣府继承人的身份在外头和人结交的不是你?花钱花的昏天黑地,请了无数清客的人难到是贾赦?

张中行不知道在老太太屋子里的事儿,也没心思知道这些,他的任务不过是贾赦而已,在他完成了挑拨大房二房的任务之后,这一次到京城,那就是为了贾赦和贾敬来的,贾赦代表的是荣府,贾敬则是宁府,按照智能芯片的思路,凡是一僧一道干的都要反着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