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言,楚彧募地眼睛亮了,一直紧紧皱着的眉头缓缓疏开,他抬手,很小心地拉了拉她的手,却不敢一直拽着,有些欢喜的样子:“阿娆,我不难过,西陵所有人都那样对我我也不难过,我不欢喜他们,所以没有关系,我只要你不嫌我。”

他想,他的阿娆还是舍不得他的,舍不得骂他打他用火烧他,楚彧长时间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松了,满足地摇起了尾巴。

他这般毫无底气又容易满足的样子,落在萧景姒眼里,眸光柔和极了,像有什么扯了一下心口,有点发疼发紧。

她将手覆在楚彧的手背上,嗓音轻得像柔软的羽毛在他耳中撩动,阿娆说:“是不是我对你不够深爱?所以才让你这样小心翼翼?”

不待他回应,她凉凉的唇便落在了他唇上,没有循序渐进,她用力地吻他,毫无章法,也不懂技巧,只是极尽了力气厮磨啃咬,将楚彧唇齿间的气息与津液全数吞入腹中,没有闭上眼,她睁着眼对视他的眸子。

这是第一次,她这样用力地与他纠缠,甚至手游走在他腰腹,甚至她眼底有滚烫灼热的火光,这种情绪楚彧并不陌生,情到深处时,难以自禁。

手,缓缓往下,离他下腹不过咫尺,再往下……

楚彧按住她的手,眼底是一潭蓝色的水雾,竟有几分妖异,他伏在她肩上,大口大口喘息,尾巴已失了控,竟缠上了她的腰。

再继续,很难停下来……

耳边,是萧景姒轻轻的笑声,她说:“楚彧,你可以有恃无恐,也可以恃宠而骄,不用对我那样谨慎小心,是我离不开你。”

她说完,手突然下移,却不知轻重,狠狠碰了一下。

楚彧倒抽一口气,嘴里下意识便溢出了一声……猫叫,动情时,格外撩人媚骨。

他抱起她,理智全无,只余一个念头,他欢喜她,她也欢喜他,不可自拔地喜欢惨了,然后抓着她的手便要继续——

“主子。”

门外紫湘的声音突然传来,楚彧动作顿住了,僵在原地,她还被他按在案几上,一座屏风挡在他眼前,里间左拐,便是顺帝的落榻处。

楚彧如遭雷击!他居然在这种地方,对他家阿娆这样放肆……

楚彧喘息平复了许久,才咬牙将萧景姒的抓出来,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一下,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阿娆,乖,不要点火。”蓝色的眸,竟也有几分猩红了。

萧景姒低头瞧了一眼他的腹下,笑靥如花,没办法,总得让楚彧知晓,她对他,有,如同他对她一样。

安抚地拂了拂楚彧的摇晃的尾巴,走到窗前:“何事?”

紫湘这才回道:“封妃的圣旨已在金銮殿上昭告天下了。”她方才好像,好像听到了很奇怪的声音。

“是何人?”

紫湘道:“苏公罪女,苏暮词。”

萧景姒瞧了瞧里间,一点动静都没有,想来里面的帝君又是昏死过去了,据线人来报,顺帝昨日不过醒了片刻时间,灵魂出窍了一般,下了圣旨便又昏睡。

这幅德行,怎能消受美人恩。

自然,这永延殿里的一举一动,逃不过萧景姒的眼,亦逃不过楚彧的眼。

帝君初醒,突将圣旨,欲纳新妃,金銮殿上,圣旨宣告,百官震惊,国师大人无事便不会去上朝,正逢国师不在,朝堂上都乱套了。

凤玉卿揉揉因一眼未睡而干涩的眼睛,摇头失笑:“这个家伙啊!”害他平白牵肠挂肚了一个晚上。

就是不知,这狸猫换太子,是出自萧景姒的手,还是楚彧的手。

下了朝,秦臻喊住了凤玉卿。

“晋王殿下。”

凤玉卿春风拂面,翩翩君子:“秦将军。”

秦臻一贯气度好,待人有礼,这会儿却板着张脸,不大和气地看着凤玉卿:“本将军听闻昨夜你在星月殿外站了一宿。”

这是来问罪?亲舅舅也没这般操心吧!

凤玉卿笑:“宫中何时这般没有秘密了?”

秦臻可不和他嬉皮笑脸,一脸严肃:“我家景姒还未出阁,请晋王殿下注意言行。”

女儿奴听过,甥女控倒不曾听闻。

只是,这秦臻说起萧景姒时的神色,实在太过紧张谨慎了,凤玉卿好笑,也不揭穿他这般模样背后的用意与情绪,只道:“据我所知,那楚彧可是在星月殿宿了几夜。”

祸水东引,阴险啊!

洪宝德刚好路过听到凤玉卿这一句,过来搭了一句:“王爷,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楚世子可不同,他是我家景姒的男宠。”

凤玉卿:“……”他感觉受到了暴击!

秦臻一个眼神过去,洪宝德立马改口:“不对,是正宫!”

“晋王殿下,下不为例。”秦臻告诫完,拽着洪宝德的官服,把她拖走了。

凤玉卿好笑:“当爹的也没这般草木皆兵吧。”所以,这哪是养女儿!

那厢,洪宝德被秦臻拽着走,她揪着自己的衣领叫唤了一路:“诶诶诶,秦将军,众目睽睽呢?男女授受不亲。”

秦臻继续把她拖走。

“状元郎,状元郎在那呢,你快松手。”

“状元郎在看我呢,别坏我形象。”

新晋的状元郎十分年轻又英俊,洪左相闲来无事就会拿来打趣打趣,调戏调戏。

秦臻哼了一句:“老不正经。”

洪宝德嘴硬:“你管我!”

能不管吗?她与萧景姒年纪相差无几,洪家一门又只剩了她一个,虽不是卫平侯的女眷,却也与养在卫家一般无二,秦臻怎么能不管,尤其是她这性子,都当了相爷了,也不知收敛,满嘴不正经。

这厢,左相大人被安远将军拽走了,后面,几位当朝同仁忍不住嘴碎了一句:“这安远将军同左相爷关系真好。”

另一位同仁说:“还有国师大人,关系啊,复杂着呢。”

几位同仁说说笑笑走远了,一位身穿红色官服的三品官员愣在原地:“难道只有我听到说常山世子是国师大人的男宠?”

封妃圣旨在金銮殿上昭告之后,方公公便又去了华阳宫的偏殿,罪臣之女苏暮词因着要替沈太后看诊,便暂居此处。

苏暮词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久病不愈,国政不图,观其星象,宜兴婚庆,以冲厄运,今有罪臣之女苏氏暮词,蕙质兰心,医术卓绝,贵而不恃,可正后庭,通晓药理,可侍君侧,遂以苏氏赐朕,可为君妃,着即册封为端妃,钦此。”

竟是冲喜……

如此由头,即便皇帝只是回光返照之兆,朝中百官也难存异议了,皇家素来有冲喜一说,她苏暮词又是罪臣之女,这圣旨,她抗不了,也推不掉。

苏暮词跪在地上,失神。

方公公道:“苏姑娘,接旨吧。”

诏书已昭告天下,她在毫不知情地情况下便被推上了刀口,后知后觉地毫无防备。

苏暮词咬牙,伸出双手去接:“民女、接旨。”手微微颤着,握着圣旨的指关节发白,拽得死紧。

“恭喜了,苏姑娘。”方公公笑着行了个礼,“奴才嘴拙,现在该改口了,恭喜端妃娘娘。”

端妃娘娘……

呵,这把枷锁她恨不得撕了,恨不得将圣旨摔到萧景姒脸上!

苏暮词一言不发,拿着圣旨跑到了寝殿,将手里的圣旨摔在女子面前:“你不是要离间那二人吗?你不是要萧景姒被困后宫吗?为何最后封妃的变成了我?”

顺帝病入膏肓,一旦驾崩,后妃不是陪葬便是剃度,这时候,无论是谁,只要踏进后宫就是万丈深渊。

坐于案桌上之人,正是陈氏太妃。

她道:“封妃圣旨被调包了。”本以为那二人伤的伤慌的慌,要先发制人很容易,竟不想一点便宜都没讨到,女子眸眼拉长,冷幽幽的视线对上苏暮词的眼,“至于为何是你,这便要问楚彧了。”

永延殿里,萧景姒也问了楚彧这个问题。

“你为何选她?”

封妃圣旨是楚彧换下的,也知晓楚彧事罢必然会来永延殿‘探望’顺帝,是以,萧景姒静观,在此处等他来。

只要事关她,她便有把握楚彧坐不住,一定会亲自出手,为谋万无一失。

楚彧解释:“因为阿娆你不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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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票没有,小仙女就不想二更!

☆、第一百一十六章:撩拨杏花(二更)

楚彧解释:“因为阿娆你不喜欢她。”

确实,如此。

萧景姒依着案几,抱着手问楚彧:“可知我为何不喜欢她?”

其实,那姓苏的女子,他模样都不记得,更懒得放在心上。

简而言之,在楚彧的人物划分中,只有三种归类:阿娆,对阿娆好的人,对阿娆不好的人。

那姓苏的,显然是第三种。

楚彧满满地不喜:“她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同仇敌忾的口吻,“她还不知天高地厚。”

萧景姒还是第一次听楚彧这般认真地数落一个人,笑着补充:“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想从我这把你抢去。”

楚彧脸沉:“太不要脸了!”居然抢他阿娆的男人!不要脸不要脸!

萧景姒被他一本正经骂人的样子逗笑了:“楚彧,上一世,她的结局如何?”

上一世她死时,苏暮词还活着,后来楚彧挥兵大凉她跳下城墙后,便昏昏沉沉病重不愈,并不知晓后事。

楚彧说:“她截下了你写给我的信,我杀了她。”他转开了眼,没看萧景姒。

他撒了谎,那时阿娆奄奄一息,他哪里还有人性,一个个剥皮抽筋,一个个千刀万剐,血洗大凉,这苏暮词罪大恶极,被他充了军妓,折磨得剩了一口气,做成了杀人傀儡,扔到了大凉战场,最后尸骨都没有了。

当然,他绝不能让她阿娆知道他这么残忍。

她也并没有多问。

“紫湘。”

紫湘在殿外回话:“主子。”

萧景姒道:“让殿外的人都退下,你也退下。”不能让别人看见楚彧的模样。

“是。”

片刻,殿外便没了动静,萧景姒拾起地上的披风,给楚彧穿上,系好带子,又给他把帽子戴上,遮掩地严严实实,然后牵着他的手,用自己的宽袖遮住他的爪子,带他出去。

楚彧拉住她:“阿娆,你等我片刻。”

她说好,同他一起进了里间,榻上,顺帝沉沉昏睡,瘦骨嶙峋的脸,透着隐隐乌黑色。

楚彧探了一下他的脉:“不是回光返照,是摄魂术。”

果然是有人见不得她安生,萧景姒问楚彧:“是妖术?”

他点头,将萧景姒往身后藏了藏,抬手,指尖立刻浮现淡淡光晕。

萧景姒突然抓住他的手:“你会不会受伤?”

楚彧摇头,这点小妖术他还能驾驭。

她还是不放心,拽着他的手不放:“我已经不打算再留他了,不用脏了你的手。”拧着眉头很担心,“你身子不好,不要动手。”楚彧的脸确实比一般人白上许多,夜里也时常咳嗽,尤其是到了冬天,身体都是冰凉冰凉的,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楚彧说好,全听她的。

萧景姒回星月殿前,让紫湘先行回去,差走了所有宫人,她与楚彧回宫时,已月上阁楼,凉风习习,卷起的轻风拂开杏花树上的大片大片浅色的花儿。

云离见萧景姒归来,匆匆跑过来,急急忙忙地:“七小姐,你可回来了。”

萧景姒把楚彧藏到身后,微微有些恼云离的冒失:“转过身去。”

云离一头雾水,听话地转过身去。

萧景姒让楚彧坐在里间的榻上,落了珠帘,又将流苏放下,遮住了所有光景,楚彧十分老实的随她,眼角弯弯地融了一汪暖意。

萧景姒这才问云离:“是何事?”

云离转过身来,就瞧见自家七小姐把人楚世子藏得好严实,她才不偷看嘞!回道:“淑妃娘娘差了羽和殿的云嬷嬷过来请七小姐去一趟储秀宫,说是宣王殿下出了事,请七小姐过去主事。”

萧景姒只字未言,楚彧不悦地发话了:“怎么何事都要你出面,阿娆,不用理。”

七小姐是国师大人啊,自然宫里大事小事都会由国师大人决断,楚世子这么说就是抱怨七小姐没多陪陪他,她懂她懂。

“先听听是何事。”萧景姒言。

“宣王殿下与储秀宫的妲林小主私通,在储秀宫做,做,”云离是个还未经事的小姑娘,说起这些男女间的事,羞得紧,支支吾吾词不达意地说,“做了那档子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正巧被周王殿下抓了先行,惊动了宫里各位主子,太后娘娘和宫里各位娘娘都已经去了储秀宫,怕是要给宣王殿下问罪,淑妃娘娘暂代六宫之职,这后宫之事本该应由淑妃娘娘出面来处理,可淑妃娘娘是宣王爷的母妃,便不好决断,是以,来请七小姐过去主事。”

温淑妃确实不适合插手,只是后宫太后尚在,温淑妃不去请太后掌事,却请她这个摄政国师,想来,温淑妃是在向她求援。

“我去去便回。”

楚彧抱紧她的腰不撒手:“我要同你一起去。”眼含秋波,倒有几分病若西子的柔弱。

萧景姒倾身,伸手揉了揉楚彧的头,耐心轻声地哄:“杏花乖了,在家里等我,你这般模样,不能让人瞧见。”

楚彧听得七晕八素了,眸中一汪蓝色的波光都要软化了,突然,清明了一点:“阿娆,你为何唤我杏花?”

一阵风吹来,吹散了一屋子醋酸味。

萧景姒想了想才回:“因为杏花好哄。”

只要摸摸头,杏花便会听话了。

楚彧不满,直接把她放在他头上的手抓住,放在唇边亲了一下,他抱住她的腰,索要了一个好不温柔的深吻,然后才放开她,红了脸与脖子,白绒绒的耳朵颤了颤,羞涩地耷拉着:“早些回来,我有话同你讲。”

萧景姒眼中带笑:“好。”

半刻时辰后,储秀宫外,宫人高声通传:“国师大人到!”

储秀宫东院里的一众人出来相迎,以温淑妃为首,皆躬身揖了一揖,一派稳重地做足了礼数:“见过国师大人。”

萧景姒也躬身回了个礼:“无须多礼。”

按照礼数,这摄政国师大人哪里需要向宫妃回礼,即便是对太后,也是不用的。

萧景姒走进屋里,沈太后正端坐在首位上,周王凤殷荀在一旁。

沈太后道:“有劳国师大人了。”

沈太后自然是不想插手,周王爷抓了先行,太后也理应避嫌。

萧景姒礼貌回话,问温淑妃宣王殿下在何处。

温淑妃细细回道:“我们来时璃儿昏迷不醒,正发高热,江太医正在里间给璃儿把脉,可用本宫将人抬出来。”

萧景姒摇头:“不用如此麻烦。”

听国师大人这口吻,倒不像来给宣王定罪的,凤殷荀不动声色地敛下眸中异样。

“便是你?”

萧景姒突然问到地上伏跪的女子,那女子不过妙龄,生得十分貌美,一听到质问,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萧景姒耐心极好,也没有落座,倾身蹲在女子跟前,再问:“与宣王殿下私通之人是你?”

声音虽淡,气场却沉。

这便是当朝的国师大人,在家时女子便时常听父亲说起国师大人的事迹,见了真人吓得不轻,看都不敢抬头看一眼,连忙磕头:“国师大人恕罪,国师大人恕罪——”

一只手托住了女子扣地的头,缓缓抬起来,她怔住,好年轻好清雅的女子,没有半分杀伐之气,哪里像传闻中的大佞臣。

她问:“你是哪家姑娘?”

女子回:“小女是江州方太守方铭立的幺女。”

“江州方家啊。”丹唇皓齿,明眸善睐,她语调懒懒地,“那你可知道身为秀女,同宫中皇子私通是何等大罪?”

分明这般平和清润的嗓音,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慑。

父亲说的果然没错,宫里的国师大人,那是握利刃掌生死的大凉之主。

女子重重扣头,不敢抬起眼:“小女不……不知。”

只闻萧景姒从容地,平静地,缓慢地道了一句,四个字:“满门抄斩。”

那秀女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求饶:“国师大人饶命,国师大人饶命。”

屋中一众主子奴才都惊愕到了,国师此番是打算以暴行事?

温淑妃忧心忡忡,捉摸不透萧景姒的盘算,只见她不紧不慢地:“说吧,”萧景姒抬起女子的袖子,“这是什么?”

众人只见那女子衣袖上沾染了些许烟灰。

沈太后与凤殷荀对视了一眼,不露痕迹地又收回视线。

周王妃钟氏这时说:“国师大人,此事也并非妲林小主一人的错,宣王殿下恐怕也难辞其咎。”

温淑妃冷冷睃了钟清秋一眼。

萧景姒置若罔闻,依旧瞧着那胆战心惊的女子:“你不说,本国师也查得出来,你衣袖上的灰烬让太医过来查看一下便知是何物,只是你若是坦白从宽,本国师可以网开一面。”

跪在地上的女子瑟瑟发抖了许久,才楚楚可怜地说“小女什么都不知道,是宣王殿下他无端进了小女的院子——”

“无端进了你的院子?”萧景姒突然沉了声,不怒而威,“储秀宫外全是守军,有陌生男子进了你的院子你为何不声不响?”

“我,我——”

萧景姒平而静气地打断,好似寻常话一般随意,不瘟不火不紧不慢:“拖出去打,打到她招为止。”

女子猛地放大瞳孔,失声大喝:“我说!我说!”

周王夫妇顿时失色。

观察入微,循序渐进,三言两语便抓住了破绽,再以威逼。原来,她是在审讯,不动声色,却步步紧逼,怕是天牢最善拷问的行刑官也做不到这般一气呵成,

屋内一干宫妃都愣神,后知后觉。

那妲林小主便乖乖招了。

说是前几日浣衣局的一位嬷嬷来储秀宫送换洗衣物,与她甚是投缘,便多说了几句,那位嬷嬷说,圣上回光返照命不久矣,说可怜了储秀宫的小主们年纪轻轻就要为圣上守寡,还说若是能得了哪位皇子王爷的宠幸便能出了牢笼,若运气好,还能当个侧妃享尽荣华之类的。

许是天从人愿,这夜,宣王殿下便横躺在了这妲林小主的院子外,她想起那嬷嬷的话,便鬼迷了心窍,不甘豆蔻年华便老死宫中,是以,才支开了院子外的守军,点了一炉当初为博圣宠而从宫外带来的合欢香,想同宣王殿下来一段露水姻缘,借此求一世恩宠,因着慌慌张张去毁掉香炉里的证据才失手沾染在了衣袖上。

国师大人让太医来查看那烟灰,正如妲林小主所说,是坊间常见的合欢香的烟灰,又派人去浣衣局,不巧,那妲林小主嘴中所说的嬷嬷已死于非命了。

如此便明了了,是有人给宣王殿下挖坑呢。

国师大人又差人去查了,回禀说宣王殿下今日是约了周王殿下一同商讨同洲雪灾的赈灾之事,在议事院里被人暗算了,周王殿下见他迟迟不来,四处找人,这才在储秀宫寻到了人。

周王便说,即便是遭人陷害,宣王这秽乱宫闱也是不争的事实。

淑妃娘娘当下便宫里的老人给妲林小主验身,竟发现,小主还是完璧之身,这下秽乱宫闱的罪周王是怎么都扣不下去了。

此间,宣王殿下全程昏迷,太医诊脉了,说殿下这是,这是……欲火伤了身,高热不退,等退热了,就没事了。

这事便这样真相大白了,宣王殿下也被温淑妃抬了回去,周王悻悻回府,念在那妲林小主知无不言,国师大人饶了她性命,贬去了浣衣局当宫女,至于这给宣王挖坑之人,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回星月殿的路上,月光洒在鹅卵石铺的小路上,树影里漏出月光斑驳。

紫湘打着灯走在前头:“主子,是周王?”

“嗯。”萧景姒脚步有些快,“太子被废,朝中大臣拥立晋王、周王、宣王三人的重臣最多,凤殷荀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晋王平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母族谢家也是大家氏族,百官自然拥立,至于这宣王凤容璃虽说着实没有帝王之才,奈何人家背景强靠山硬啊,也海温家有钱,钦南王楚家有兵,而周王,是前皇后的嫡子,夺嫡也是名正言顺。

凤玉卿那只老狐狸不好拿捏,凤殷荀就只好捏凤容璃那个行事不怎么过脑子的软柿子了。

紫湘还有一疑问:“主子,淑妃娘娘怎知宣王没同那小主如何?”是以,才让宫人去验身。

萧景姒笑了笑:“因为宣王殿下他,”声音稍稍放低,道,“他得了隐疾。”

紫湘大惊!

走在最后面的古昔,愣在原地,许久都没回神。

难怪最近温淑妃时常称病,将宫里宫外的大夫请了个遍,三天两头看诊,原来醉翁之意是给凤容璃治病啊。

还别说,宣王都十八了,别说纳妃,房里连个侍寝的女子都没有,少不得宫里嘴碎的人传宣王爷是个断袖,前阵子温淑妃还特地给宣王爷挑了几个样貌身段都极好的女子送去宣王寝宫,不过听知情的宫人说,那几个样貌身段都极好的女子都被宣王殿下给扔出了殿,光裸着身子在天寒地冻的雪地里冻了一个晚上,而后,便再也没有宫女敢肖想做宣王爷的侍妾了。

原来,传闻不是空穴来风啊,都是有据可依的。

紫湘惋惜:“没想到宣王殿下竟得了那样的病。”

萧景姒一只脚刚踏进寝殿,嘴上随口附和了一句:“是可惜了。”

话音刚落。

“阿娆。”

是楚彧的声音,急急唤道。

萧景姒快步跑进去,掀开流苏珠帘:“我回来了。”

楚彧窝在小榻上,裹着厚厚的狐裘,露出一张格外白皙的脸,长发松松垮垮地铺在白色锦被上,他单手支颐,眸中像倒影了一池蓝色的映月:“我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