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看着她,冷若冰霜。

她突然笑出了声,将手里的玄铁长剑提起:“也罢,也没有什么好瞒的,对,是我,当日大楚的野妖暴乱就是我动的手脚,是我附身了那孩子的身体,只可惜没能杀了萧景姒,您失踪多年,我苦练妖术,便是为了今日能为妖尊您一雪前耻,既然您已被这人族女子迷了魂道,便让天光越俎代庖一回,即便您会杀了我,我也要先取了萧景姒的命!”眸光一凛,双手握住剑柄,“待我杀了她,再向妖尊您请罪。”

话落,她飞身跃起,提剑砍出,光刃直直劈向十米外的马车。

“嘶——”

一声马啸,前蹄骤然高高抬起,镜湖脚踮马鞍,纵身跳起,手中的利刃被他掷出,与那劈向马车的光刃相撞,迸出些许火星子,抬脚一个回旋踢,将天光手里的玄铁长剑踢落了地,天光后退了数步,双手握紧,赤手空拳便快步扑向马车。

他周身光晕萦绕,移形幻影骤然便挡在了天光面前,出手挡住她的拳头,抬脚便踢在她肩头。

天光被狠狠踢出几米,趴在地上大吐了一口血,咬咬牙双手撑地便要起身,只是刚转头,一双缎面的黑色靴子便落在了眼前,她抬起眼,一抹森然的刀光划过眼底,一把剑便夹在了脖子上。

镜湖冷冷睥睨趴在地上的女子,道:“自不量力。”

天光冷笑,擦了擦嘴角的血。

她是他亲手点化的,她的妖术大半都是他所教,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对手。

“妖尊——”

镜湖一剑便刺进了她的左肩,她捂着肩,血从指缝中渗出。

他拔了剑,带着血肉外翻,她一口血吐出来,只听见他道了一个字:“滚。”

还是念了一分主仆之情,所以,他的剑刺的是肩口,不是心口,留了她一命。

天光按着流血的肩头,摇摇晃晃地爬起来。

“想走?”

天光摇摇欲坠的脚步骤然停住,回望身后的那辆马车,车帘掀开,露出楚彧半副容颜,薄红的唇,嗓音清冽:“本王还没答应。”

她趔趄了一步,面露惶恐地看向镜湖,他一言不发,甚至面无波澜。

似乎因着有风吹进马车,楚彧又落了帘子,声音慢条斯理地传来:“且先不说大楚暴乱,光是刺杀本王的妖后这一条罪,就该死。”

既往不咎?那显然不是楚彧的处事作风。

楚彧话落,黑衣护卫幻了冰刃,移形幻影,一瞬时间便将天光重重包围。

天光转过身去,佝偻着背:“要杀便杀,我敢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她咬了咬唇,看向镜湖,“妖尊,请您记住天光的话,萧景姒这个女人,一定会连累您万劫不复的。”

镜湖抬起眸子,刚张嘴——

楚彧道:“别替她求情,本王与你没有交情。”

镜湖不瞧楚彧,对天光懒懒一瞥,只留了她四个字:“自以为是。”

随后,他便转过身去,不再说一句话,自然,更谈不上求情,一分主仆之情,还不至此。

天光眼一红:“妖尊……”

镜湖背着身,熟视无睹。

马车中,楚彧的命令掷地有声:“杀了她。”

沂水得令,抬手示意,护卫军随即抬起了手中的剑,刀光一闪——

忽而,远处声音大喝:“尊上!”

刀光骤然停住,只闻马蹄声杂乱,行近了,看见马上之人,是罗什妖主,与其弟罗晋,勒了马绳,罗什兄弟二人下马,抱手跪下。

罗什看了一眼被护卫军包围的天光,高声道:“请尊上高抬贵手。”

楚彧似乎微怒,音色清冽了不少,不紧不慢,却不怒而威:“她该杀,本王为何要高抬贵手?”

罗什妖主默了一下,从怀中递出一物,白灵令出,他道:“尊上可还记得当日大阳宫的承诺,若我紫绒貂一族有人犯错,不论该当何罪,都可免她一死。”顿了顿,他高高举起手中之物,“今日,罗什奉上白灵令,求尊上饶天光一命。”

马车里,楚彧不言。

跪在罗什一旁的罗晋恳求:“请尊上饶小女一命,只要能饶她一命,怎么罚她都可以。”

这是唱的哪一出,紫绒貂族何时变得如此有爱重情了,天光不过是罗晋与人族女子通奸生下的半妖,被紫绒貂一族冷落了百年,怎突然如此维护,甚至不惜用了唯一的白灵令。

沂水想不通,静候尊上指示。

楚彧惜字如金,没有半句闲言,直接令下:“收回白灵令,罚三十道诛妖锁,打回原形。”

沂水领命,取了罗什妖主手里的白灵令,并让护卫军退下。

“谢尊上不杀之恩。”

罗晋随同兄长一起谢恩:“谢尊上不杀之恩。”叩首低头,用余光撇过正在怔愣的天光,吼道,“逆女,还不快来谢恩!”

她如梦惊醒,扶着伤口跪到罗晋旁边:“天光谢尊上不杀之恩。”

楚彧只让他们滚,便继续行路。闹出如此一番动静,萧景姒早便醒了。

马车里很宽敞,垫了厚厚的绒毯,她窝在小榻上,枕着楚彧的腿,眨了眨眼,眸光清明,没了睡意。

楚彧将她身上盖的薄被拉了拉:“吵醒你了?”

萧景姒摇头:“方才便没睡熟。”她若有所思着,唤了一声,“楚彧。”

楚彧看她皱起的眉便知道她在思量什么,便也不刻意瞒着:“阿娆也有所怀疑?”

“嗯。”她翻了翻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楚彧怀里,道,“那白灵令,紫绒貂一族用得太容易了,而且不早不晚,来得太凑巧,还有那位天光妖女,为何要对大楚暴乱之事不打自招,又为何明知送死还来自投罗网?”

她的疑问,与楚彧全部不谋而合,这一出刺杀的戏码,确实蹊跷。

他家阿娆太聪明了,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惊了她的神,少不得要她费心,楚彧宽慰道:“这件事我会去查清楚,阿娆你好好养胎,别担心这些。”

她揉揉肚子:“嗯。”

九个月大了,桃花梨花快出来了,当务之急,是她腹中的两只。

因着萧景姒大着肚子,行路很慢,马车走了三日才到听茸境,雪山下,温度骤降,三月芳菲,听茸境却漫天大雪,甚是严寒。

千丈雪山,除了扇着翅膀四处蹁跹飞舞的雪鸟,并无人烟,甚是清静。十里梅园,花落雪海,漫天飞雪的白雪夹杂着梅花的艳红,飘飘扬扬,美极。

那梅林深处,站了两人,一身白衣,如玉温良,便是听茸妖尊凤青,是个清俊风逸的翩翩少年。

这,便是北赢最老的妖,如此模样到像个不问世事的少年郎。只是这少年郎自始至终冷着脸,似是不大欢愉,想必楚彧是强人所难了,凤青身边的男子,倒是十分熟络热情。

凤青只道了句:“鸣谷,领路。”

这侍奉妖尊的小妖,名唤鸣谷。

萧景姒微微点头,上前见礼,又对凤青福了福身:“打扰了。”毕竟是长辈,又前来叨扰,礼数还是要周全。

凤青点点头,不多言。

却是楚彧扶着萧景姒,说:“你不需同他行礼。”

“……”凤青温润如玉的一副容颜,有些清冷了。

萧景姒拉了拉楚彧的袖子,他才不吭声了。

萧景姒暂居的屋子,便坐落在梅园的东南一角,竹木搭建,玉石堆砌,屋前,挂了一串玉石风铃,风雪来时,会摇曳轻响。

她十分喜欢这处,只是,楚彧似乎不太满意,颇多挑剔,对织霞织胥忌几番吩咐。

“我家阿娆畏寒,这床榻要换掉。”

楚彧不满屋里的墨绿玉石床榻,觉得御寒不好。

萧景姒略微尴尬。

凤青给了个冷眼。

“我家阿娆喜欢素色,这红狐锦裘的颜色太艳。”

楚彧不满榻上的狐狸皮毛的裘绒,要织胥换成白色。

萧景姒歉意地看了看凤青,他抱着手依在门口,视而不见。

“我家阿娆喜欢淡茶,而且怀了宝宝,这香覃叶泡的茶得换掉。”

那茶应该是刚煮的,屋里有淡淡茶香。

萧景姒拉了拉楚彧的衣袖,他拍拍她的手,继续:“我家阿娆——”

凤青抬了抬眼瞧过来:“不满意?”温润一笑,春风拂面般道,“好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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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老凤凰为何被挖心(8更)

凤青抬了抬眼瞧过来:“不满意?”温润一笑,春风拂面般道,“好走不送。”

萧景姒觉着十分失礼,将楚彧拉到身后,对凤青欠了欠身,不料想没拉住楚彧,他不由分说:“织霞,换了。”

“是,尊上。”

萧景姒:“……”对凤青歉意地道,“失礼了。”

凤青看似一副好脾气,摇头道无碍,转而对楚彧说道:“你有你的喜好,我这听茸境也有我的规矩。”

楚彧面无表情,很不平易近人。

萧景姒便道:“请说。”

相比楚彧这个不可一世的妖王,还是这人族女子懂事有礼。

凤青道:“听茸境内,不得擅用妖法,不得擅闯他处,不得随意进出往返。”

萧景姒点头应道:“麻烦了。”

凤青交代完,便出了屋子,只是不大一会儿,他又折了回来,在屋外的雪地里左转右转,绕了一圈。

楚彧隔着窗,睃了一眼:“又做什么?”他以为这老凤凰还有什么要啰嗦。

凤青却杵着,似在思考。

这是鸣谷从竹屋远处跑来,回楚彧的话:“妖王尊上,我家妖尊只是迷路了。”然后走到凤青跟前,给他指路,“妖尊,是那边。”

凤青不大高兴,冷了鸣谷一眼:“谁说本妖尊迷路了,本妖尊还有话说。”然后转头对楚彧说,一本正经,“出了此处竹屋,你的人是死是活,我概不多管。”

说完,凤青调头就朝左走。

鸣谷跺着脚跟上去:“妖尊大人,您又走错了,是这边!”

凤青面不改色地调转了方向,似乎十分习以为常。

楚彧扯了扯嘴角,摇头。

萧景姒走到窗前,瞧着外面,说道:“这听茸妖尊倒是个有意思的人。”一副随性温润的模样,却似看什么都漠不关心,让人看不透。

楚彧将窗落下,回萧景姒的话,语气里有几分不满的情绪:“年纪一大把,没记性又不识路,有什么好的。”不知是不是因为萧景姒夸了凤青,楚彧很郑重其事地告诉她,“阿娆,那凤青真不是好东西。”

萧景姒失笑:“怎讲?”

楚彧将伺候的人都吩咐出去,拉着萧景姒坐在榻上,说:“一只没有心的老凤凰,会是什么好东西,五脏六腑都是冷的。”

萧景姒诧异不已:“怎会没有心?”

“他自己挖出来的,北赢唯一一个没有脉搏还活到了九百岁的老妖怪。”虽然楚彧语气有些不善,但藏不住眼里透露的几分欣赏。

她很好奇:“那他为何要挖心?”

“谁也不知道他给了谁。”楚彧打断这个话题,有些不开心,“阿娆,你这么关心那老凤凰作甚?难道是觉得他生得比我美?”

凤青确实生得一副玉人般的好样貌,楚彧却是画里的美人,截然不同。

萧景姒啼笑皆非:“我只是好奇。”

楚彧觉得好奇不是什么好东西,再三郑重地提醒萧景姒:“反正你记住那老凤凰不是好东西就行了。”

这两只性情似乎不是很合。

嗯,多年后,直到楚彧成了凤青的泰山大人,这两只,还是照样不合,是以,就有一个问题时常困扰桃花妹妹,爹爹和心上人打架,她该帮谁呢?

说远了!

楚彧并没有动身回去的打算,萧景姒问他:“你不回大阳宫了吗?”

楚彧说是:“我要在这陪你。”

也好,她也安心许多,只是有一事她放不下,这几天时常问楚彧:“紫湘呢?还是没有消息吗?”

三天了,一直没有寻到紫湘。

楚彧拍拍她的肩,安抚她的不安:“菁云已经派人出去寻了,妖都城那么大,翻一遍需要时间,阿娆别急,很快便会有消息。”

她沉默着,有些坐立不安。

楚彧敛了敛眸,不再多说,他不敢告诉阿娆,菁云出动了妖都所有守军,若是三天还寻不到人,可能真的出了岔子。

妖都城里,暂无异动。

天光妖女刺杀妖后大人,在诛妖台领三十道诛妖锁,打回了原形。行刑之后,诛妖台的守妖将无尾貂天光的原身押送回了罗什府。

罗什将闲杂人等差遣下去,便连罗晋也拒之门外。

“天光。”

“天光。”

罗什妖主唤了两声,那打回了原身的无尾紫貂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无生息。

看了看屋外,确认四下无人之后,罗什妖主将无尾貂抱到榻上,用妖法为之疗伤,半柱香后,他便满头大汗,收了手,周身妖气敛下,推了推那无尾貂,他喊:“明缪。”

“明缪。”

忽而,一团紫光萦绕在无尾貂周身,待光晕散去,一张女子容颜幻化而成,那无尾紫貂瞬间变成了一具尸体。

女子,正是明缪的样子。

紫绒貂一族擅附身术法,能占飞禽走兽人的躯体,貂族以尾论血统,三尾明缪自然是最尊贵的品种,然,明缪自小体弱,不精妖术,这是紫绒貂族上下皆知且深感惋惜的事实。

只是,他们怎么知道,明缪在六十岁时,便修成了紫绒貂一族最上乘的附身妖法,即便是尸体,亦能操控自如,便是这一任妖主罗什,也做不到如此。

是以,她附身了天光的尸体,借她之身行事。

“你可还好?”

明缪盘腿坐下,调整了体内紊乱的气息,缓缓压下四处冲撞的妖气,长吸一口气:“是天光的身子承了三十道诛妖锁,我不过是耗了些元气,没什么大碍。”

罗什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用白灵令换了一命,不是三十六道,不然怕是你也要跟着天光的尸体一起灰飞烟灭。”

若是三十六道诛妖锁,即便附身尸体里的明缪也难逃一劫。罗什妖主今时今日才明白,为何那日大阳宫明缪会讨要免死令,原来她早有打算。

明缪起身,道:“父亲,明日你便将天光的死讯告诉二叔。”

罗什妖主摸不透她的打算:“你是要?”

她扯扯嘴角,笑了笑:“没有死伤,哪来的同仇敌忾,而且二叔性子急,没什么头脑,需要父亲你牵着点走。”

罗什妖主会意了。

“父亲,那人族女子呢?”

“在暗窟。”

明缪转身便去暗窟。

罗什妖主提醒道:“凤青在听茸境里设了结界,切记,一旦入了听茸境境内,就万不可随意催动妖法,不然一举一动都很难逃得过凤青的眼睛。”

“父亲放心,我的附身妖法便是凤青那只老凤凰也断断看不出来。”明缪顿了一下脚步,又道,“可以去夜明洞给荣树妖主传信了。”

她留了话,推门便出了屋子。

罗什府邸依山而建,暗窟便在府邸后面的天子峰上,夜里,人影匆匆,走得极快,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有晃动的身影,不动声色地跟着前面之人。

窈窕的身影猝不及防转进了路口,身后的人影快步追上去,却已不见了踪影,几人面面相觑,脸上都罩了黑色面具,看不清样子。

男人的声音道:“哪去了?”

罗什府后,长长山路,哪里见明缪的身影,才一瞬时间,便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被发现了!

果然,这紫绒貂一族卧虎藏龙,这明缪,可不是表面那般柔弱无用。

“快追。”为首之人沉声令道,“尊上有令,诛明缪妖女。”

有声音狐疑问道:“尊上为何要——”

那人大喝:“住嘴!这岂是你我能揣度的。”男人声音浑厚,压着语调,道,“若擒住明缪,杀无赦。”

“是!”

待人影四散而去,树影摇晃,明缪从树上落下,敛了周身气息,忽明忽暗的月光透过树缝落在她眼里,一双紫眸,深不见底,嘴角缓缓上扬,她冷笑一声。

“我做了这么多掩护,你还是怀疑我,还是要杀我。”

楚彧啊,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要杀我,没那么容易。”紫眸骤然凝成了一道冷光,“楚彧,这是你逼我的。”

突然,她身后幻影出一人。

“你——”

才道一个字,一阵紫光扑面而来,窜进了蒙面男人的身体,他倒地,再睁开眼。一双紫眸森森。

附身杀人,不过须臾,紫绒貂族的附身术,乃北赢上乘妖法。

已入深夜,天子峰上,寒意料峭,枯木逢春的时节,却处处荒凉。

女子走到石壁前,挪了挪大石,洞口便凭空出现,她拨开灌木丛,走进洞窟里。

“啪嗒。”

铁闸门打开,一抹绿光照进昏黑的洞里。

紫湘抬起头,见铁门旁的女子,用夜明珠照明,不急不躁地走进来,紫湘只是瞥了一眼,便合上眸子,继续闭目养神,双腿双脚都被铁链锁住,铁链另一头钉在了地上。

明缪将手里的夜明珠搁放在了石壁上,俯瞰地上狼狈的女子:“你不怕?”

她抬了抬眼皮:“我为什么要怕?”

“不怕我折磨你,或者杀了你?”明缪审视着,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

紫湘冷哼了一声,神色不露半分惧意。

明缪俯身,盯着她:“果然是萧景姒教出来的人,倒是一身傲骨。”

她拉了拉有些青紫的嘴角,毫不掩饰她的不屑:“你也配提我主子的名字。”

明缪抬手,狠狠一巴掌抽在紫湘脸上。

她吐了一口血水,又挺直了背脊,一双坚韧的眸子死死盯着明缪,明缪哂笑,一把捏着紫湘的下巴:“好个忠心护主的狗奴才,就是不知道,你那主子是不是也护着你。”

紫湘扯动了锁在腕骨上的铁链,狠狠推开明缪的手:“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我家主子不利,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明缪用衣袖擦了擦指腹上的血水,笑了笑:“那等你做了鬼再来找我。”眸光阴翳,毒蛇般盯着紫湘。

她背脊挺得笔直,迎着明缪的视线,没有丝毫退缩。

她重重咬字,说:“要杀便杀,看我叫不叫一声。”

好硬的骨头呢。

“我还不想杀你,”细长的眼角一扫地上的女子,明缪走近她,“不过,你这身子想借来用用。”

紫湘募地后退。

是夜,罗什妖主将天光妖女的尸体送去了罗晋府邸,与之夜谈到天明。

次日,艳阳高照,春日灿烂,是个极好的天气。

天华山上,瘴气依旧,夜明洞外,无常从外头进来,这时辰,应该醒了,没有立即进去,无常在洞口唤了一声。

“妖主。”

“嗯。”

听这一个字符,似乎妖主大人心情不错,无常这才进去洞里。

这会儿,妖主大人正趴在石榻上对镜欣赏自个儿的美貌,两只鹿角耸出来,他细细照了照头上的鹿角,左看右看,问无常:“我新长出来的鹿角,好看吗?”

这左边的鹿角两百年前被凤青那凤凰连筋拔起,之后,便长得异常缓慢,这都两百年了,也才冒了个角,嫩生生,粉红色的小团,长在妖主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实在说不上什么好看不好看。

无常昧着良心说:“好、好看。”

荣树听了,眉眼都舒畅了,又对着镜子欣赏了一番,脸色说阴就阴。

“还是没有原来的好看,一大一小。”荣树将手里的铜镜用力一摔,“都是凤青那个老东西,总有一天我要拔了他的凤凰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