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风月情事,他人插不上手,萧景姒不便再劝,只道:“紫湘,匆匆一世,不长不短,别让以前的过错,演变成了错过。”

“主子您别操心我了,日久见人心,以后还长着,不急于一时。”

日久见人心,有时,那也是一种幸运。

人往往总是以为时间还长着,总是以为会一直都在,总是以为有大把大把的时光可以挥霍,所以不急,所以不争不取不求。

却不知,有些人,有些事,没有以后了,然后将过错,变成了错过。

楚彧下午回了杏荣殿,神色深沉,眉间阴翳,有些意难平。

萧景姒问他:“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坐在矮榻上,楚彧走到她跟前,半跪着蹲下去,握着她的手,抬头看她。

“阿娆。”

“嗯?”

他心事很重:“兴许我不该带你来这大阳宫。”

萧景姒拉着他坐到身边:“怎了?”

楚彧犹豫了稍许,还是对她坦诚,道:“北赢要生乱了。”

他是怕她会被牵连进去。

萧景姒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他的不安:“应该是我们的敌人故意挑了天时地利人和,即便不来大阳宫,他们照样会费尽心思,也躲不掉的。”

“嗯。”楚彧拂了拂她耳边的发,“过几日我就送你去听茸境,那里很安全。”

萧景姒已经多次听闻过听茸境里的那位妖尊,想来在北赢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你与他可有交情?”

“没有。”

既然如此,萧景姒顾虑:“不是说那位听茸妖尊避世吗?怎会接纳我?”既是避世高人,想必是不愿招惹麻烦的。

“我自然有办法。”

大抵楚彧都安排好了,她便不再多问:“嗯,你别太顾及我,不然会让别人抓到你的弱点的。”

若是没有她这个软肋,楚彧他是北赢所向披靡的王,只要她安然于室,楚彧便无所畏惧。

楚彧笑着亲她:“怕是整个北赢没有人会不知道我的弱点是你。”他拖了缓缓的语调,嗓音轻柔,却异常坚定,“所以啊,我只要顾及你就好。”

三日后,听茸境外,有客到访。

鸣谷匆匆穿过梅园,见妖尊正在树下煮酒,连忙去禀报。

“妖尊,楚彧妖王求见。”

凤青眼都不抬,将案几上干净的雪放在炉子上煮,只道:“不见。”

“可是——”

鸣谷话还没说完,就目瞪口呆了:可是拦不住啊!

凤青拂了拂风吹落在衣襟上的花,抬头:“我听茸境外的结界百年没人破了,对你却如同虚设,这一任妖王,倒是好本事。”

楚彧站在几米外的雪地里,踩着一地落梅走近,他不过打量了凤青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这九百年的老凤凰,本以为会是的头发花白的老头,不想是个小白脸。

“你隐居深山老林多年不出,本王只好硬闯了。”楚彧开门见山,“本王有求于你。”

凤青舀了一勺雪水出炉子,又添了些冰雪,放入花瓣与花蜜,慢条斯理地继续煮他的茶,匀了匀炉子里的茶水。

“这便是你求人的态度?”凤青放下手里的玉箸,“我五十年不出听茸境,竟不知这主客之道已经变成了这般。”

主客之道?北赢境内,莫非王土,谁是主谁是客,楚彧都懒得说,毕竟,他有求于人,站了许久,肩头都落了一层厚厚的雪。

茶香飘出来,只有一个杯子,凤青自顾喝他的茶,随口而出:“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楚彧也不绕弯子,开诚布公道:“本王的妖后即将分娩,我想将她送来听茸境待产。”

凤青手里的杯子抖了一抖,洒出两滴来,似乎很是不可思议:“你当我这听茸境是什么地方?”

待产?呵呵,鬼扯!

楚彧似乎料到他会如此态度,淡然自若,不疾不徐道:“你可以拒绝,那么下一次送进听茸境的,就不是我的妖后,而是荣树那只麋鹿。”

凤青杯子里的茶水又是一抖:“你威胁我?”

楚彧古井无波:“对,就是威胁。”

凤青哑然失语:“……”

便从来没见过如此堂而皇之地蛮不讲理之人。

楚彧话摆这里了:“听茸妖尊若还想有风平浪静的日子,就跟本王合作,不然,就算荣树那只鹿不将你的听茸境搞得鸡犬不宁,本王也不会让这雪山安安静静的。”

北赢七十二族群,谁不知道凤青与荣树有夺角之仇,谁不知凤青避世几百年图的就是个安静。

阴险,阴险,太阴险了!

凤青撂了茶杯:“真是活久了,什么妖都能碰见。”声音一沉,“送客。”

鸣谷为难:“尊上……”

楚彧掀了掀眼皮,淡淡然地扫了一眼:“三日后,本王亲自带我的妖后过来。”

他转身,消失在漫漫雪中,地上,连脚步都没有留一个。

这一任妖王,好生猖狂,处事暴戾,可不是个讲理之人。

凤青捻灭了火,顿时没了煮茶的心情,一碟子雪全部盖进了茶壶。

妖尊老人家不瘟不火了几百年没发过火了,能让他气成这样,楚彧妖王也是个人才,鸣谷上前问道:“妖尊,您真要让妖王尊上家的来听茸境来待产?”

凤青揉揉眉心,抬袖将案桌上的落雪与落花拂掉。

“你不知道本妖尊最怕什么吗?”

本妖尊?

老人家真是动怒了。

鸣谷想了想,回妖尊大人的话:“怕毛绒兽?”一米之内有毛绒兽,一盏茶的功夫都不用,就能让妖尊大人起一身疹子。

还好,妖王尊上比较有道德,方才隔了好几米,不然白灵猫的毛就有的折腾他了。

凤青纠正:“是麻烦。”

麻烦?

也是,妖尊大人喜欢清净,都五十年不出听茸境一步了,此番妖王尊上明显就是来找麻烦的,而且是有备而来,连安分了两百年的荣树妖主都抬出来了,想来,夜明洞里的动静尊上也知道了。妖尊要是将楚彧家的拒之门外了,怕是就算荣树不来搅个天翻地覆,楚彧也要闹个不得安宁了。

而妖尊老人家恰好就怕麻烦,岂不是真要同楚彧同仇敌忾?

鸣谷便问:“妖尊,那我们如何是好?”让听茸境变成待产圣地?

凤青揉了揉眉心想想,道:“去给我倒杯鹿角泡的酒来,本妖尊要醒醒神。”

又是鹿角泡的酒!

鸣谷心累得无以复加,如此好脾气也不由得恼了:“妖尊!我都说多少遍了,那酒五十年前就喝光了!”

“是吗?”凤青一副没什么印象的懵态。

“……”鸣谷一口鸟血快吐出来了!

三日后,妖王尊上陪同妖后大人前往听茸境。

动身前一夜,天光去见了镜湖。

镜湖池塘,那是他的领地,一片十亩大的池塘,是除序妖王称王时赠的,离大阳宫很近,湖心搭了木屋,与多年前一模一样,只是,物是人非。

她推了门进去,他抬起头,手里便多了柄剑,昔日主仆情分已断,视同陌路。

天光低头苦笑着,沉默无言了很久,她问:“妖尊,您也要同萧景姒一起去听茸境吗?”

他不答,目下无尘,如此冷漠:“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为什么不敢?”她自嘲自讽地扯了扯嘴角,无力地辩解,“你还是不相信我,野妖暴乱一事,真的不是我。”

来来回回都是这一句,太过苍白。

他神色冷然,并未动怒,也没有正言厉色,只是,明明在看着她,却视如陌路:“我已经查到了,明缪妖女那日已经回北赢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难怪,难怪明缪当日私出北赢时会邀她一起,原来是未雨绸缪啊。

“我无话可说,妖尊,等天光找到了证据再来见您。”她抱手,行了主仆礼,字字艰涩却异常坚定,“天光不在您身边,请妖尊您保重身体,明缪她的附身术,早便已经臻于至境,形神皆可不露痕迹,妖尊您千万要小心她。”

说完,她走出了木屋,背影毅然决然。

镜湖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向屋外。

这夜,沂水妖主府邸摆宴,三百六十岁大寿,因着妖后大人身子不方便,明日又要动身去听茸境,多有不便,帖子便下给了妖后大人座下少将军紫湘,紫湘奉命前去贺寿,

她露了个面,便告辞了,方出门,便见菁云堵在门口,抱着手,好整以暇,似乎等了许久。

紫湘目不斜视,抱着剑面无表情:“好狗不挡道,让开。”

菁云耸耸肩:“我不是狗,我是兔子,不用让道。”

这是来找事儿的。

“上次那一脚,好了伤疤忘了疼了?”紫湘视线一扫,落在了菁云腰下。

他猛地后退,用手遮了遮腹下,炸了毛的样子:“你一个女子,怎生如此粗鲁。”

紫湘很淡定,好声好气地问:“还有更粗鲁的,要不要试试?”

这一副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架势!菁云投降,投降成吧:“得得得,我让总得了吧。”

诶,一物降一物,没办法啊,谁让他贱骨头,把她骂被她踹还死性不改地一个劲往上贴。

菁云乖乖退到一边,恭送女王大人。

紫湘走出沂水妖主府邸,走了几步,停住,回头:“有话就放。”

她啊,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菁云走过去,郑重其事:“我已经退亲了,以后也不会随便跟别的女妖滚草坪了。”

紫湘默了一下:“说完了?”

“还有一句。”菁云突然前倾,近在咫尺,视线相缠,“我对你是认真的,两百年来,第一次这么认真。”

隔得很近,他说话时,气息都喷在她脸上。

她木然怔住,脸刷的就红了,脚下突然一个踉跄,将距离拉远了,张口就吼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离我远些。”

眼神飘忽,气急败坏,她啊,慌了。

菁云笑了:“我这只兔子就喜欢吃窝边草,碍着谁了。”

紫湘还想说什么,却被菁云抓住了手,她挣扎着要甩开,他将一串紫玉石手链塞进了她手里,冰冰凉凉的,她缩回手,被菁云拽住了:“我来的路上捡到的,你爱戴不戴。”

塞到了她手里,菁云对她笑了笑,转身,摆摆手。

紫湘摊开手,掌心里一串紫玉手链,折射出淡淡的光,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句:“这么丑,我才不会戴。”

月下,她笑了笑,面若桃花。

月华温润如水,笼着妖都城,街上,廖无人烟,忽而,转角口传来女子尖锐的争执声。

“是你对不对?”

“什么是我?”

“你还跟我装蒜!”

“我何时装蒜了?天光,话可不能乱说。”

话音落,女子调头便要走,却被天光拽住了手,她红着眼,手握一把玄铁长剑,咄咄逼人:“那晚在伺机而动的妖,除了我,便只有你,不是我做的,那一定是你。”

与她对立而站的女子一身白色纱裙,头戴帷帽,垂下的纱幔遮住了半张容颜,月下,轮廓模糊,女子抿了抿唇,已不耐烦,用力推开天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铿——”

天光拔剑直指,字字珠玑,道:“操控尸体的,不是高超的摄魂术,是紫绒貂族最上乘的附身妖法。”

女子转身,风吹起帷幔,一双温良宁静的眸,有一闪而过的凌厉:“凭空捏造也要有个度,便是我父亲也不能附身尸体超过一刻钟,我哪有这样的本事,而且暴乱时我早便回了北赢,你休要血口喷人。”

天光手里的剑逼近她,半分也不退让,大声喝道:“你还狡辩,野妖暴乱的那个晚上,我分明在大凉宫里看到了你,你根本没有回北赢,你还在人族。”疾言厉色,天光逼问,“还有谁?是谁在帮你混淆视听?”

剑前的女子轻轻掀了掀眼睫,目光看看锁向天光,默了须臾,忽然笑了一声。

天光紧了紧手里的剑:“你笑什么?!”

她唇角上扬了浅浅弧度,向前了一步,淡淡目光落在剑上,道:“你知道的太多了。”抬眸,半透明的帷帽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瞳孔骤然凝成了深紫,“正好,可以用你去打消楚彧妖王的怀疑。”

天光募地睁大了眼,疾风一晃,脖颈便从后面被勒住了,她张嘴欲喊,却发不出声来,整个人被锁住了咽喉,瞳孔外翻,身子被一股大力带倒,她抬手就去扯脖颈的器物,触手摸到一片滚烫。

是银!

身子一阵抽搐,缓缓停止了挣扎。

“咣——”

剑,应声落地,她张张嘴,发出细微的声音,断断续续:“明、明……”

身后的女子无声地笑了,勒着银链的手,青筋凸起,她用力一勒,天光双脚蹬了一下地上的泥土,便身子一软,挣扎的手缓缓垂下,五指抓着女子帷帽,重力扯下,帽子掉地,露出了女子的脸,紫眸幽深。

紫绒貂族三尾兽,正是明缪妖女。

她笑了笑,松手,天光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砰!”

明缪猛然抬头看去:“谁?!”

昏暗的月下,女子伫立在墙角,笔直的背,手里抱着一把青铜剑,腕上,紫玉串成的手链折射出淡淡深色的光。

明缪将脚下天光的尸体踢开,俯身拾起地上的玄铁剑,闲庭信步般走向墙角:“又来一个送死的呢?”昏暗不明的光照不清女子的脸,她笑,“报上名来,免得做个孤魂野鬼。”

“铿!”她拔剑,一双眸光坚韧,看向天光,毫不畏惧,“大楚戎平军,卫紫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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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丈母娘驾到听茸境(7更)

“铿!”她拔剑,一双眸光坚韧,看向天光,毫不畏惧,“大楚戎平军,卫紫湘。”

杏荣殿里,茶壶应声落地。

“咣——”

茶水四溅,瓷壶碎成了四分五裂。

萧景姒怔忡不动,失神地看着这个碎片。

楚彧闻声,立马放下手上的公文,将萧景姒拉到身旁,拍了拍她的肩:“怎么了?”

她恍然失魂,一时没回过神来。

楚彧将她抱起来,放在一旁的榻上,抓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阿娆,你怎么了?是不是烫到了?”

她愣了愣,才摇头:“无事。”她看向地上破碎的茶壶,说,“只是方才突然心口疼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捂了捂心口,有种空落落的心慌感。

楚彧一听她喊疼,神情立马紧张了:“心口疼?”他扶着她躺下,立马起身,“我去唤大夫过来。”

萧景姒拉住他,轻轻摇了摇头:“现在已经没事了。”

楚彧不放心,她却拉着他不放手,他只好坐回去,趴在榻上,手覆在她心口,轻轻地揉:“还疼吗?”

“不疼,就是抽了一下,已经没事了。”她将手覆在楚彧的手背上,抓着,微微有些用力,“楚彧,我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了。”心口像被什么扯了一下,很疼,疼过之后,莫名的慌促。

她从未如此过,这样不安。

楚彧拍拍她的手,抱着她,摸摸头,轻声安抚:“阿娆莫怕,我明日便送你去听茸境,你好生在那待产,那里是很安全的地方,等孩子出生了,我再接你回大阳宫。”

次日辰时,萧景姒便醒了,枕边是凉的,楚彧已经起了,她披了衣起身,对殿外喊了两声。

“紫湘。”

“紫湘。”

紫湘没有应她,若是以往,这般时辰紫湘都会在殿外侯她。

萧景姒又喊了两声,还是没人回应,她推了门出去:“古昔。”

古昔在殿外的院子里,应道:“主子。”

萧景姒环顾四周,望了望:“紫湘呢?紫湘在何处?”

古昔道:“紫湘一夜未归了。”

紫湘性子十分沉稳,行事缜密细心,从来不会如此不打一声招呼便行踪不定,萧景姒有些担心:“可有在沂水妖主的府邸留宿?”

古昔摇头:“方才菁云来过了,说紫湘昨晚亥时便回了。”

北赢不是人族,除了大阳宫与菁云府上,紫湘并无可去之处,萧景姒觉得蹊跷,催促古昔道:“你快去寻寻她。”

“是。”

一个时辰后,行李都准备妥当了,万事俱备,楚彧来杏荣殿接萧景姒,她坐在殿中的贵妃椅上,魂不守舍的。

楚彧走过去:“怎了?可是心口又疼了?”

萧景姒摇头,有些精神不振,脸色很是不好看:“紫湘彻夜未归,我有些担心她。”

“我马上让人去寻她。”

楚彧起身,去吩咐了几句。

萧景姒跟着他出去,眉间忧愁不散,她拉了拉楚彧的手:“我们等等再去听茸境好不好?”

“阿娆你留下也无济于事,算算日子,你差不多要生了,不好再耽搁。”楚彧用指腹揉了揉她皱着的眉心,“我会让菁云暂时留下来寻人,多派些人出去,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等找到了她,便直接带她去听茸境,阿娆你别太担心。”

她点点头。

楚彧从袖中取出一块玉,挂在她脖子上,放进她贴身的衣物里,又给她整了整衣领:“听茸境终年积雪,这玉可御寒。”

半个时辰后,大阳宫的马车便出了妖都城,没有大张旗鼓,从侧门出城,沂水妖主亲自领路,随行的不过百来护卫,是妖王的亲兵,各个皆能以一敌百。

妖都城门下,一人一马正等着。

沂水上前去拜会:“镜湖妖尊,是有事交代?”

对方一个字都没有回,踢了踢马腹,自动跟在了马车后面。

沂水:“……”

流水的护卫,铁打的炽火猫!论无私奉献,他只服这位镜湖妖尊,这等耐心与耐力,尊上都拿他没辙。

一行妖,走得很慢,到了黄昏时分,才过若云河,行至长鸣山,前头领路的护卫突然停下。

马车中随即便传出楚彧的声音:“出了何事?”

“尊上。”沂水妖主坐在马上,抬手示意护驾,边回道,“有妖拦路劫道。”

楚彧嗓音骤冷:“谁?”

“无尾紫貂,天光妖女。”

白皙修长的手指拨开了马车的窗帘帷幔,小小的窗口,就露出楚彧一双清寒凌厉的美眸,扔了一句:“你的手下,你自己去收拾。”

镜湖磨了磨牙,抿嘴不乐意,却还是拉了拉缰绳,调转了马头。

正拔剑挡在行路中间的女子一见镜湖,立马躬身行礼:“妖尊。”

镜湖坐在马上,拿眼睃着女子:“你在做什么?”

玄铁佩剑,无尾半妖,正是紫绒貂天光妖女,形神并无异样。

她满脸愤慨,道:“妖尊,请恕天光无礼,便是这萧景姒累得妖尊您是非不分,甚至连诛族的大仇都可以罔顾不顾,也是因为她,妖尊您再不信任天光。”她孤注一掷般,目光决绝,“既然妖尊您已经不需要天光了,天光就只能用自己的办法为妖尊您报仇雪恨,就算今日死在这里,天光也在所不惜。”

好一番忠心护主感天动地的话,当真是主仆情深。

可惜,镜湖不领情,眼神便同看路边的野猫野狗一般:“你再自寻死路,我绝不手下留情。”抬手,手中便多了一把利刃。

天光红了眼,唇齿轻轻颤抖着,握着玄铁剑的手,也在颤抖,哽咽道:“妖尊您便真不顾半点主仆情分?”

镜湖不言,抬起了手中的剑,直指天光。

她突然冷笑一声,自嘲似的,无神的眼渐进灼热凌厉:“原来,在妖尊您眼里,天光便是如此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