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太阳照耀谷底,

殷红的鲜血流淌遍地,

就在血冰川右侧五米,

铁盒子埋藏世界秘密。

有心人顿时蜂拥而起,

无情人最终守护着你。

谷中心绽放光影奇迹,

不冻湖飘着你的尸体…

DAY 16th·血冰川(上)

李甚平应该做了不少功课,居然很快确定了血冰川的方位。当池迟终于看到预言中的血冰川的时候,才知道这里离他们停驻雪地车的地方并不很远。

池迟看一眼时间,已经是夜里十点半钟了。因为极昼的关系,斜挂在地平线上的太阳,仍旧给这片苍茫而孤寂的大地投射下了昏昏黄黄的光线,白色的冰川垂面上,一条血红色的瀑布缓缓流淌着,一直蔓延到麦克默多干谷的谷底。

池迟也是在听到预言后,才从其他人那里了解到南极洲居然真的有这么一个血冰川,也知道了血冰川的“血”乃是水中铁元素氧化而来的红色。

但是这些了解,却丝毫不能减轻亲眼见到之后的那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夜晚的南极,冰冷寂静的像是没有任何生命的存在。抬眼眺望下一望无际的白色冰川,低头看一眼麦克默多谷底巨大面积的粗糙沙砾,甚至包括那遥远地斜挂在地平线上的太阳,都可以让一种苍茫而悲凉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

池迟和李甚平都穿上了笨重的恒温服,两个人现在遇到了新的困难,就是哪边是血冰川的右面。

从谷底仰望血冰川和从冰架上俯视血冰川,因为人的背向的关系,就出现了两个右边,那么右边五米到底指的是哪边呢?而且那铁盒子埋藏的地点指的是谷底的血冰川右侧,还是冰架上血冰川的右侧呢?

池迟坐了下来,看着谷壁上粗糙的岩面投下的暗影,沉思起来。

李甚平也在她身边坐下,开口问了她一句:“怕吗?”

池迟笑笑说:“你是说预言诗的最后一句?”

李甚平点点头说:“预言诗只有你一个人能听得见,显然是专门要告诉你的,那么那句谷中心绽放光影奇迹,不冻湖飘着你的尸体。估计这个你,指的就是你。”

池迟没有接话茬,抬手指指地平线上的太阳说:“你看。但得夕阳无限好,哪怕已是近黄昏。”

李甚平也强颜笑了笑说:“这不像是你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可以说出来的话啊!”

池迟低低头咬了咬嘴唇说了句:“其实人可以成长得很快,尤其是在突如其来的磨难面前。你也知道,我前天不是还差点死了一次么?现在还能坐在这里,想办法去找寻父亲遗留下来的线索,还多亏了13。”

李甚平似乎也很有攀谈的兴致,他转移了一个轻松的话题:“池迟,你猜我有多大了?”

“嗯。”池迟扭过头来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他,他身材高大,体型偏瘦,肤色微暗,嘴唇偏厚,整个人并没有多么出彩的地方,只是在眼眸里时而会闪过鹰一般锐利的暗光。池迟猜测着问了一句:“33?”

李甚平似乎料到了她的猜测,笑了笑,不在意的说了句:“过了这个年,我刚满29。”

池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消弭不见,她弯弯眼睛说了句:“可以理解。领导当久了,一般看上去都要成熟些。不过,你可真是年轻有为。”

李甚平冲她温暖的笑笑说:“你很会说话,不过没关系,我本就长的老成,不会介意的。我大学时候去部队参军,后来立了不少功。再后来,我的一个老领导去了中央,就把我也提拔去了国安部。上任局长因事调职了,我其实是个代局长,而且一上来就遇到了这么棘手的任务。由于我是空降兵,又有老领导的关系,所以我在部门里根基不深,也不甚服众,只有老领导一同派过来辅助我工作的12和13是我的左膀右臂,可惜,因为钱的原因,他们都没能跟着来到这里。”

池迟点点头说:“原来如此。”

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颇觉有趣地说了句:“国安部真的有12和13吗?凤尾手下也有12和13,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国安部的12和13是代号,至于凤尾那的13,当然就更是代号了。”李甚平说。

池迟的神色有点黯然,半晌若有所思地说了句:“现在想想,我总是13、13的喊他,从来也没想到过要问问他的名字是什么。不过,就算我问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我。”

李甚平忽然鼓励似的说了一句:“别啊,不要留着遗憾,今天肯定是会很危险的,想问的就问吧。”

池迟奇怪地瞅瞅他说:“13也不在这里,我问谁去啊?”

李甚平指指下面说:“冲着山谷喊,就像心情不好的时候在山顶喊一样,喊完了就干劲十足了。”

池迟点点头,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将手拢到嘴边,深吸了一口气。李甚平一直微笑着看着她,等着她喊呢,结果她又把那口气泄了,垮着脸说了一句:“还是别了,这里离雪地车并不远,万一让他们听到呢,咱们的秘密行动还有啥秘密可言啊!”

李甚平摇摇头爽朗地笑了,拍拍她的肩膀说:“你还怕打草惊蛇啊!你看…”他指指远处说,“这荒凉沉寂的南极大陆,有多少人都可以数得过来,在这里毫无障碍遮蔽的活动,本来就是没有秘密可言的。你以为咱们的行动,没有人知道?错了,他们就隐藏在太阳照耀不到的阴影里,等着我们拿到资料的时候,不知道这阴暗处会有多少人走出来。”

池迟接了一句:“就是预言中的——有心人顿时蜂拥而起…”

李甚平忽然看着她插了句话:“别怕。下面不是还有句无情人一直守护着你嘛。虽然跟你认识不久,可我好歹是个男人,在我倒下之前,不会让你出事的。”

池迟心里有些震动,回头看了他一眼。李甚平静静地站在冰川上,周遭似乎有太阳一般的光芒。池迟心中忽然一动,眉毛一挑说了句:“哎?我有一个想法。”然后就附在李甚平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子。李甚平边听边点头不已,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池迟得意地伸伸懒腰,这次终于将手拢到了嘴边,喊了出来:“13——”

声音往四面八方传播了出去,远处的谷壁和冰壁上折回了隐约的回音,池迟接着喊道:“13——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阴影一处:

13的肩膀震了震,一直紧绷着的冷冷的面色刹那间就化作了深深的忧伤,脚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被凤尾拉了一把,又怅然地缩了回去,他的手不经意间紧握成拳,指关节泛着青白色,似乎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眼里沉淀着死一般的伤痛,但是伤痛之中竟然还闪烁着隐约的光华。而凤尾则仰面望着天空,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只听到他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阴影二处:

一个男人拍拍身侧的箱子,箱子里一阵晃动,他笑笑说:“这玩意儿能管用?你坚持说不用多带人过来,万一这玩意儿派不上用场,我看你回去怎么交代。”

一个女人的声音冷冷地回了一句:“上面也是觉得现在就和创世硬碰硬的话会两败俱伤,白白便宜了躲在暗处的渔翁。再说,现在还不能肯定,他们是否就能找出光影奇迹的秘密和腹地文明的线索,就算万一不幸被创世抢去了,我们也有机会再夺回来。”

那个男人又说了句:“说到底,上面还是有点不相信,不过就是因为创世的积极行动而派我们来做个拦截狙击罢了,生怕万一是真的,好处全叫创世得了去。”

那个女人的声音变得森然了许多,语气中透着令人震栗的狠辣:“记得我说的话,一是借着这个玩意儿来做交易,二是借着它接近那丫头,控制起来。有了她,还愁得不到我们想要的?”

那个男人语调忽然变得猥亵起来:“喂,小蹄子,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既然投靠了我们,跟那边似乎是不可能了吧?干嘛还把那丫头看成你情敌似的,恨不得饮其血吃其肉的?我刚才听那丫头喊那么一嗓子,忽然觉得心里痒痒的,要是真的弄到了手,我一定让她好好给我暖暖床,啊~哈哈哈…”

那女人恢复了一贯的口吻,语气听起来竟然有点熟悉,她泼了下冷水说:“别看那丫头前面后面分不出来的样子,还挺招男人,你就是有那个心,也得看看能不能斗得过那些想要救美的英雄…”

那男人的语调又平静了些,冷笑道:“我不用你来激将,这几年,自从我父亲单干,一手创下了颠覆,我看上的哪个女人跑出过我的手掌心?就是你,还不是乖乖地洗干净躺平了随便我玩…”

那女人抱紧了双臂,抿紧了嘴,不再答话。

阴影三处:

这里竟然只有一个男人,而他的手里居然捧着一束鲜花。他不时伸手扶一下滑落到鼻梁上的眼镜,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

另一边,冰架上。池迟和李甚平分别在血冰川的左右两侧各量出了5米的距离,定好了地点,一左一右地挥动了冰凿,同时开挖。

神秘沉寂的南极大陆,荒凉的麦克默多干谷,白色冰架上红色的血瀑布旁边,一声一声的凿冰声,震荡出悠远的回音来,甚至一下下似乎敲到了人们的心房上,让人们的心跳声都渐渐地,渐渐地,跟这个声音归向了同一个频率。

池迟碰到铁盒子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了一句话: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DAY 16th·血冰川(中)

池迟一手抱着厚厚油纸包裹着的铁盒子,一手拉着李甚平的手,借力从自己凿出来的冰坑里费劲地爬了上来。

原本藏在谷壁阴影中的三路人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攀上了冰架,四散在他们周围。

池迟环顾一周之后,不得不苦笑起来。因为她发现,原来大家都是熟人。

其中一路人马的代表正是凤尾和13;另一路虽然不认识那个摁着大箱子的男的,但是门紫盈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而这最后一路最具喜感,居然是捧着风信子的水笙,他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面无表情地冲着池迟略点了点头。

果然是“白日不可说人,夜里不可讲鬼”啊,这前几天才借他的名字撒了谎,报应这么快,正主马上就来了,还不可思议地站到了敌对的立场。

这几路人马相聚不过十几米的样子,谁也没有轻举妄动,但是谁的视线也没有离开池迟手中抱着的铁盒子。

李甚平笑了一声,伸开手臂挡在池迟的身前说:“看来大部分人都资金紧张啊,人数倒不是很多。”

池迟苦涩地笑了笑说:“是不多。但是用来对付我,足够了,还浪费了。”

李甚平没有回头,不过却坚决地再次重申了一句:“我倒下,才轮到你。”

池迟感激地看了一眼李甚平。没想到最后的最后,竟然是那个最出乎意料的人,守在自己身边。

此时,池迟的心中似乎已经有了某种预感。南极,这片苍茫而神秘的大地,似乎就是自己的终点了。

心里有一种复杂的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有疼痛,有不甘,有遗憾,也有不舍。为即将到来的场面而心痛,为预言歌里的结局而不甘,为没有找到父亲而遗憾,至于不舍,竟然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为了谁,或许都有的吧,即便这一刻,他们已经不是站在她的身后,不再拉着他的手,不再让她有安全感。

池迟还是没有忍住,咬咬嘴唇,眸子里波光闪闪,越过李甚平,将目光投向凤尾那一边。

凤尾,CA1848上初识的陌生男人;科研院里将她带走的伪安全局干事;父亲在国外时的科研助手。曾经数次有理由没理由地轻薄她;为了她的包包在枪声中冒险;抱着她一起跳下那么高的冰山;头发上滴着水就给她送来热热的姜丝可乐;为了她肚子痛而惊惶失色;制作过“营养快线”版的暖宝为她暖冰凉的小腹;大清早留神着她的脚步声没洗脸就过来看她;无数次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她;一路上亲手给她挑选删减、增添衣物…

那个曾经跟她说“你什么都不要怕,我在你身边”的男人,那个曾经无限怜爱与满足亲吻她的男人,此刻只是静静地站在她的对面,考虑着如何从她手上将觊觎良久的东西夺走…

嗯,心痛…就是这样子吧…从心脏开始,一波一波,潮水一般,四下蔓延…

池迟不敢再多想,将李甚平拦着她的手臂往下压了压,侧了侧身子,面向着前面的三路人马,淡淡地问了一句:“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然后垂下眼睛,一句一句慢慢地问道:“是想齐心协力地先制服我然后再讨论如何分赃呢?还是准备单枪匹马独自行事谁挡杀谁?或者是两个弱者先齐心干掉一个最强的然后再说?又或者是各自有王牌觉得可以轻易到手不动干戈?还是等着对方露出破绽给予致命一击什么的?”

几方的人都互相看了看,虽然都没有说什么,但显然的确是彼此顾忌着。

池迟看看他们,接着开口:“你们既然不说,那我就先说啦。”

她伸手将油纸展开,露出里面的铁盒子给众人看,然后说:“刚刚在下面我扫了一眼,这里面有一张地图和一些演算资料。不过,我又在里面加了一样东西。”

她看看凤尾说,“其实也是抄袭的别人的创意,里面还有一个小型起爆器,当然了,破坏力不怎么样,不过毁掉盒子里的资料还是绰绰有余的。”然后将目光转向众人接着说了一句,“我手里的是遥控按钮,你们中假如有人厉害到可以在我摁下去的时间差里,就蹿过来制服了李甚平,然后又制止了我遥控起爆,那么尽可以动手。”

凤尾听到这里,眼中含着一种异样的神采向池迟这边望了一眼,才又看着李甚平说了句:“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局长,那么这些天还真是委屈你了。”

李甚平也回了句:“实在不敢当,还没谢过几位这些天的照顾。再说了,凤尾莲华何等样人,就算不知道我具体身份,但也总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的。隐忍不说只不过是觉得没有必要罢了。”

池迟看凤尾并不反驳的样子,竟似默认了。心道,这些人果然是一个比一个精明,亏得自己想到措辞后还兴奋成那个样子,然后又在骗了他们之后内疚不已,却原来就自己在那里演独角戏,人家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想到这里,池迟不禁又有些费解自己甚是满意的说辞哪里有了破绽。同时,也开始担心自己跟李甚平商量的那个法子,究竟能不能成功实施。

她迷惘忧心的神色落进了13眼里。一直站在凤尾身后不直接面对池迟的他,此时忽然看不下去地说了一句:“不用想了,破绽太多,没一处合理。”

无论作为敌人还是朋友,13的话果然还是最噎人的。池迟气红了脸,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13继续没有表情地解释说:“瞪我干嘛?这么明显!指节粗大,掌中有茧。”

凤尾看看池迟,叹口气也说了一句:“别忘了,他还能后发先至,拦住门紫盈的匕首救你一命。”

池迟听不下去了,还没开口喊停,门紫盈那边有了些许骚动。

想来是那男人有点不耐烦了,直接将一直带着的大箱子向前拉拉了几步,然后大大咧咧地说了一句:“叙旧的话,另找时间,不要耽误了我的大事。”

门紫盈特别轻蔑地在背后瞪了那男人一眼,似乎是看不上他如此没有耐心,但最终却还是无奈地跟上了几步,嘴里说了一句:“少爷,我来说吧。”

然后挑眉淡淡地看了池迟一眼,问了一句:“你不是有遥控器吗?看来你是想毁了那资料不让我们任何人得到。那么,你怎么还不动手?”

此言一出,人人皆惊。不光凤尾和13看向了她,连一直默不作声的水笙还有和她一伙的那个男人都费解地看了她一眼。

池迟似乎也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语塞:“我…”

门紫盈利落地替她接了下去:“因为你怕死!你舍不得你那条命!你没有勇气!”

最近一些日子,池迟一直没跟门紫盈吵吵什么。而门紫盈却似乎是打击池迟上了瘾,无论什么时候什么状态下,总是有那么多犀利难听的话。

池迟皱眉听着她的话,咬了咬嘴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池迟开始一觉得纠结就会无意识地折磨自己的嘴唇,养成了这么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她咬了咬嘴唇,抬起头看了门紫盈一眼,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针锋相对地大声反驳,而是平静地说了句:“惜命本无错,怕死不丢人。我父亲因故失踪,下落不明;我千里寻父,坚持到此。这个盒子里,或许有我父亲留给我的线索,我还没有找到他,的确不甘心就此死掉。而且,死亡应该是最万不得已的选择,勇气应该是用来赞美那些想尽办法让自己活下去的人。虽然,”她环顾一下四周,“我的胜算不大,可是我还是要试试。”

然后池迟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接着说了一句:“不过你们放心,保不住盒子的时候,我会跟它一起死的。”

“池迟!”13很少叫她的名字,陡然这么一叫,池迟还吓了一跳,转眼看他。

“你把盒子给凤尾,他绝对不会要你死,我们会护着你。”13接着说。

池迟把视线转向凤尾,他点了点头。

池迟笑,最不该笑的情况她却总是不自觉地想笑,她问凤尾:“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背后代表的是创世?是颠覆?还是另一个神秘组织?”

凤尾微愣,还没有回答,一直沉默在旁边的水笙忽然接过了话茬,说了一句:“池迟,你口里的那个神秘组织叫做重生。”

池迟看看他手中拿着的风信子点点头说:“原来如此。风信子的花语就是重生的爱。这么说,接机时候的风信子,果真是你送的?”

水笙再次用手推了推眼镜框说:“那个时候,我忘记了给你开车门,你说了句什么你还记得吗?”

池迟回忆了一下,半晌回答说:“好像是说——没关系,也没指望你突然绅士了。”

水笙一字一句地纠正她说:“你说的是——没关系,又不是不了解你,没指望你突然间绅士。”

池迟再想了想,点头说:“不错。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吗?”

水笙冷冷笑了一声,目光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狂热和不甘:“当然有关系。我一直喜欢你的,你却从来不正眼看看我。那花也是买来提醒你的,你若是对我温柔些,不要那么看不上我的样子,你也不会有今天了。”

池迟的目光中有些歉然,她看着水笙说了句:“对不起,水笙。我不是轻视你,是跟你熟了,说话才无所顾忌。”

说到这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水笙说了一句:“你刚才,你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我父亲泄密啊之类的事情,都是你搞出来的鬼?”

水笙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我当时还奇怪,国安部怎么来人这么快?却原来是被创世的冒牌货给半路劫走了。”

池迟难过地看着他,摇摇头不可思议地说:“这一切难道只是因为你喜欢我没有得到我的回应?我父亲,他对你那么好,他还笑言过,要把我嫁给你。你居然会出卖他,你居然就这么害他…”

水笙眼里的狂热被气愤占据了,他恼怒地大声说:“不错!他是这么说过,可是你也说了,是笑言!笑言!他从来都没有对这件事情多么认真过!他可知道,我是多么地盼望着这是真的!”

池迟终于没忍住激动了起来,她也大声地回道:“水笙,我以前从不曾轻视你过,但是现在我轻视你!你喜欢我,但是你可曾表白过?你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买束花还不敢承认是你送的,难道还指望幸福能从天而降正好砸到你头上么!不管是戏言还是笑言,我父亲这么说总是代表曾经这么想过,你心里有不满你可曾对他说过?你只会在背地里搞一些报复的伎俩,做一些龌龊的勾当!”

水笙愣愣地看着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忽然狂怒地将手里早就冻僵的风信子扔在了地上,使劲碾了两脚说:“枉我还好心好意准备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你居然这么说我,既然你自寻死路,那么就不要怪我了!”

池迟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气血翻涌,此时再也忍将不住,她抱着铁盒子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凄凉和悲愤,状似疯狂,大声喊道:“废话少说!不就是要这一堆纸吗?!还是那句话,自信能快得过我手的,尽管来吧!”

说着忽然从李甚平身边快步走开了数步,手指悬在了遥控器按钮上方。

DAY 16th·血冰川(下)

颠覆的少爷,也就是门紫盈身边的那个男人,此时开了口:“哎?那什么池啊,小丫头你别急着去死啊!人长得挺可爱的,怎么脾气这么倔啊?就因为你喜欢的男人和喜欢你的男人都给你对立了,你就这么不理智了啊?”

池迟略略疑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摸不透他是啥意思,就斜眼瞅了一眼,手里却丝毫不敢放松戒备。

见池迟的大眼睛看着自己,那男人接下去的话全然变了味儿:“小丫头,我赌你是个雏儿!哈哈哈哈,还是个外表娇嫩内在泼辣的雏儿!”他的语气整个地猥亵起来,“哈哈哈哈,过来这边,把东西给哥哥,然后你就立了大功又合我口味,颠覆少奶奶的位子给你做!而且哥哥保证让你在床上再也不愿意起来了,日日欲-仙-欲-死,很快忘了那谁谁谁…啊!”

一块斜飞而至的冰块不偏不倚地砸到了他的嘴上,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那男人一下子恼羞成怒,呸呸地吐了两口,直觉地看向李甚平说:“TMD是不是你扔的?你TMD护着那小妞也是想上她吧?”

又一块斜飞而至的冰块不偏不倚地砸到了他的嘴上。这次他正瞪着李甚平,终于知道不是他干的了。

李甚平哼了一声说道:“嘴巴放干净点!颠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狗屁少爷!再在那说些不干不净的屁话,第三块就保不齐是我来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