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恨恨地说:“他还上我的身,差点害死我们三个,找到了,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何九叔顿时“咳嗽”了起来,估计是被二叔凶恶的话给吓着了。

我打趣二叔道:“二叔,怎么听起来,你就像是被何天明始乱终弃的怨妇啊。”

二叔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整天没大没小。”

我笑了笑,转而悄悄地问江灵:“按你们茅山道法,怎么镇恶鬼?”

江灵笑了笑说:“听你二叔说,你通晓半部《义山公录》,那我们茅山的法术,你应该也知道,我们一般用朱砂将本门镇邪符咒写在桃木板上,再刻成符形,一式两份,一个埋在尸骨旁,一个放在受害者家里。”

我点了点头,江灵所说的方法和《义山公录》上说的相差无多,只不过,我能记住大致的方法,却记不住那些稀奇古怪的画符方法。不知道江灵是自己记住画符的方法,用的时候自己画还是拿现成的符咒。

于是我问江灵道:“那那些符咒你能画出来吗?”

江灵说:“能啊,这么简单,不可能不会嘛。”

我说:“简单?我的意思是你不用看原样,直接就能画出来。”

江灵不屑地说:“当然了,看着原样比葫芦画瓢,那算什么本事!”

我立即敬佩地说:“你能画出来多少种符咒?”

江灵说:“我能画出来一百二十五种。”

我顿时被震惊,半晌哑口无言。

江灵看了我一眼,说:“你张那么大的嘴干嘛,佩服我?那我就太惭愧了,我这是只记住重要的呢,我师父、师祖至少能画出来五百种。”

五百多种!都干什么用的啊?

我更加无语了,许久我才说:“那你师父、师祖是不是整天什么都不干,就练习画符?”

江灵说:“也不是,他们也练气,有时候也下山走走,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研究那些符咒,毕竟我们门派的根基就在于符咒术。”

“看来一竹道长被称为是符咒泰斗,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啊!”我感慨道。

我和江灵自顾着聊天,随着大家伙走山路,中间曲曲折折,我们走走停停,看见一些沟壑洞穴,都要去探视一番,一路上倒也发现了一些尸骨,但却没有一根是人的,都是些动物的,据何九叔说,那些尸骨里甚至有一具是老虎的!我们听了倒也无所谓,只是二叔听了之后,眼睛亮的跟电灯泡似的,在那洞穴附近做了不少记号,我问他干什么,他说回来后把骨头拿走,虎骨能卖好多钱。我说到时候你别被当做偷猎者抓走就好了。

金鸡岭方圆辽阔,很多地方都没有被开发,后来连土生土长的二脑袋都转晕了,但何九叔却如同山里的土著动物一样,一直淡定轻松的走路,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一样。

走了四个小时之后,已经是上午十点,二叔和二脑袋累得像两条狗一样,**吐得老长,乍一看像是吊死鬼。

我也累得够呛,江灵、老爸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最让我佩服的是何九叔,一个七旬老汉,瘦的像麻杆儿一样,愣是大气不**,步履稳健。

二叔气**吁吁地说:“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咱们歇一会儿好不?”

老爸笑了一声道:“你这就累了?人家跟了我们一路,掩声屏息,躲躲藏藏,也没你这么累!”

“谁躲躲藏藏了?”二叔嘟囔道要坐下,忽然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猛回头看,惊异道:“大哥,你是说有人跟踪我们?”

江灵和我互相看了一眼,我们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其实,一路上,江灵就偷偷对我说过,身后似乎有人跟踪,我说要不要告诉老爸,江灵说老爸早已知道了,而且跟她使过眼色,不让她轻举妄动。

这时候,我们已经深入金鸡岭,再不怕那人逃下山去远遁。

老爸朗声道:“朋友,跟了这么久,何不出来一见?”

“嘿嘿,山人我居然看走了眼!江湖传言麻衣陈家早已衰败,不料还有你们父子这等人物,一文一武,堪称绝配!”

一阵阴冷的笑声中,一个手持风水罗盘的道人从山石后转出身来,正是之前的那个风水师!

江灵一见,立即娇叱一声:“妖人!原来是你!”

那道士冷笑道:“小丫头片子,你从湖北追赶道爷到河南,一刻不停,当真以为道爷我怕你?哼!长江以南是你茅山的地盘,我怕你有帮手,所以处处手下留情,你不要欺我太甚!”

老爸道:“先不说你在江湖上的劣迹,我且问你,那天在金鸡岭下的伪禁制术是不是你布置的?”

那道士愣了一下,道:“什么伪禁制术?山人不知!”

“那前天晚上的木偶是不是你搞得鬼?”老爸又问道。

那道士又是一愣,随即笑道:“那木偶是柳族的,管我何事?”

“果然是这王八蛋!”二叔立即骂道:“臭道士,用木偶吓你二爷,二爷将你的木偶儿子头都砸碎了!”

那道士“哼”了一声道:“看见你我才知道,麻衣陈家不只是人才,也有你这种废物!”

“你!”二叔顿时为之气结。

老爸向前一步,沉声道:“我问你,为何要害我们?你是不是柳族的人?跟踪我们所为何事?”

第二十九章 四象影分术

听到老爸的问话,那风水道士先是一愣,继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那道士道:“我是何门何派,以你的本事,难道看不出来?至于是不是柳族之人,有那么重要吗?”

老爸淡淡地说:“既然你不愿意明说,我也不问,我只想明白你为什么要害我们,难道就是那天你刁难我儿不成,心怀不忿?”

风水道士冷哼一声道:“贫道心性狭窄,睚眦必报,快意恩仇,本是豪杰作为,也无需否认!我靠观风望水吃饭,那天见你们施展手段,心中虽然有些不快,但却知道你们是有真本事的,再加上这妮子追我的紧,所以我本想一走了之,并无害你们此心,只是那天村民们齐呼‘陈先生’、‘神算陈’,我心中疑惑,便偷偷打听,没想到你们居然真的是麻衣陈家之人!嘿嘿,麻衣陈家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骤然遇上,我怎能一走了之!”

“不共戴天之仇?怎么说?”老爸微微诧异地问道。

“你去问你那滥杀无辜的爹去!”那道人冷冷道。

“你个牛鼻子,少污蔑我爹!我爹什么时候滥杀无辜了?是杀你爹了还是杀你妈了?”二叔叫道。

那道人冷冷一笑,恨声道:“当年我们五个师兄弟纵横江湖,何等快活,我四师弟一朝不慎,被敌人取了性命,我们其余兄弟当然要为四师弟报仇,可惜那仇人与陈汉生交好,陈汉生那老贼便不问青红皂白,更不追查事情起因,就与我们动手,先后杀了我三个师兄弟,如果不是我技高人聪明,逃跑的及时,世间哪还有我这一号人!自从那一战后,我心中便埋下了难以泯灭的仇恨和阴影,虽然一直苦苦修炼,但除了法术略有寸进之外,一身武功,居然停滞!这份大恩大德,我终身难忘!”

“我爹既然杀了你们师兄弟,你们就肯定不是好人!还有,你武功进不了步,说明你这个人智商有问题,关我爹屁事!”二叔讥笑道。

那道人道:“我们确实不是好人,但若是因为别的事情而和我们为难,我也无话可说,你爹当年却是为了一个女人而不辨是非,和我们为难,此等下流好色行径,让我怎能心服口服,咽下这口气?”

“你放屁!”二叔红着眼睛骂道。

“你是他的儿子,当然为他说好话!”那道人反唇相讥。

二叔微微一愣,随即戟指骂道:“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我老子风流倜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急公好义,英雄救美,正是男人本色!倒是你,一个臭道士,出家之人,长相丑陋,身材畸形,五官不正,四肢短粗,还恬不知耻地为女人争风吃醋,就算被打死,也是活该!好不容易逃得一条性命,还不知每日早晚烧香,拜祭我爹当年对你的饶命之恩,反而与我们为难,简直是不通人情,猪狗不如!活该浸猪笼,骑木驴,扒光衣服游街示众!”

我们顿时惊呆,二叔这话当真是充满彪悍,霸气外露!

那道士被气得不轻,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指着二叔道:“混蛋!我要杀了你!陈汉生老贼已死,我就拿他的儿子出气!”

“再敢污蔑我先父,休怪我不客气!”老爸冷冷道。

“哈哈哈!”那道士一阵大笑道:“我见过你的手段,也知道你的本事,但对付我却还不够,不然我也不会上山跟踪你们了!”

说罢,那道士袍袖一挥,抖出四道黑色纸符,夹在双手食指、中指、无名指之间,口中念念有词,蓦地里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洒在黑色符纸之上,那符纸顿时嗤然有声,腾起阵阵黑烟,那道士双手手指迅速舞动,以快捷无伦的速度结印,倏忽间身形一晃,只见一道灰影掠过,直扑老爸,那速度当真是奇快无比!

江灵叫道:“他施展妖术,步伐诡异,小心,叔叔!”

老爸冷眼旁观,还未反应,那道灰影却突然变向,直扑向我,同时一道恶狠狠地声音道:“先拿孙子开刀!”

江灵惊叫一声,急忙闪身到我跟前,但是那道灰影却再次在电光火石间瞬间变向,直扑二叔而去,同时,一抹冷峻的声音道:“我说过要杀了你!”

我两眼圆睁,细看场中,不由得愣住了,因为我发现在我们周围竟然同时出现了三个灰影!一个扑向老爸,一个扑向我,一个扑向二叔!

变成了三个!这是怎么回事?

而就在此时,老爸动了,身子一晃,陡然间闪到一个空旷之地,那里正是江灵的侧面,而与此同时,那道士的有一道身影蓦地里也闪了过去,老爸一声怒喝:“在这里!”说着,一记重拳打了过去。

只听一声惊叫:“怎么会!”接着就是“嘭”的一声巨响,老爸的身子动也未动,那灰影却急速地后退,同时,原本扑向老爸、我和二叔的灰影都犹如青烟般悄然散去,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而老爸击中的那个灰影跌落在地,烟尘散尽后,只见那道士瘫坐成一团,右手不住的发抖,手背、手指隐隐有血迹出现。

老爸一击得手,毫不停歇,继续上前,那道士待要翻身站起,老爸早一脚踹上,踢中老道的胸口,老道惨叫一声,身子拖着地倒行了一丈多远,胸口已是塌了下去,看来老爸这一脚不轻,那老道的肋骨至少要断掉四根。

眼见老道没有了战斗力,老爸上前一把抓起老道的衣领,丢了过来。

老道嘴角流血,眼角抽搐,连连咳嗽了数声,才气息微弱地道:“好……好本事!居然能看出我的本体。”

“四象影分术,你是闽南遗世魔宫之人。”老爸淡淡道。

那道士愣了一愣,既而惨笑道:“好,好!你认得四象影分术,怪不得能破了它!”

老爸不屑地笑了笑,道:“我从来都不懂法术,根本就破不了你的四象影分术。”

“什么?”那老道惊诧地张大了嘴,“你是陈汉生的儿子,怎么会不懂法术?不懂法术,又怎么能破掉我的术?当年即便是你父亲,也没有看破我的仙术!”

老爸沉声道:“我曾经听我父亲说过,江湖上有一个邪教,叫‘遗世魔宫’,遗世魔宫中有一项绝技,是气、法结合,能造出四个分身,发动不同方向的攻击,四个分身,难分真假,十分诡异,这个术被称为是‘四象影分术’,如要破解,则也需要气、法结合,攻其术之气,则其影自消。”

那老道面有得色道:“你父亲他说的不错!也唯有此法可以破解!不过我们门派不叫‘遗世魔宫’,叫‘遗世仙宫’!”

二叔“呸”了一口,鄙夷道:“自封的仙宫,恬不知耻,就叫你们魔宫!妖魔鬼怪,旁门左道,一遇到我大哥,还不是落花流水!”

那老道不理会二叔,狡辩道:“陈汉生见过我施展这种仙术,当时没有看破奥秘,回去之后详加推演,总能窥到一些门道,事先告诉你们破解的法术,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料,老爸却摇了摇头,道:“我父亲对我说过他已经研究出破解‘四象影分术’的方法,但却并未传授与我,因为我确实不会法术,我只会武功,我破解你的术,靠的不是法术,也不是眼睛,而是耳朵。在江灵提醒我你的步伐诡异时,我就果断的放弃了用眼睛观察你的动作,而是全力用耳朵去捕捉,你这个术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虽然能伪造出多个身影,却不能伪造出多重脚步声,所以是你的脚步声出卖了你,你分身再多,真正的实体却只有一个,我只需要捕捉到你实体的脚步声就可以了。”

“听声辨形,闻风辨位?”那老道怔怔的呆了一会儿,然后苦笑道:“那天晚上,我在暗处观察你和木偶战斗,已经惊诧于你的武功了,那时候,我就知道,你的武功绝对不在陈汉生之下,如果凭真本事,我绝非你的对手,但是我自忖如果一开始就施展出四象影分术,你肯定会措手不及,我说不定能出其不意而制胜,但我还是小看你了……”

老爸冷冷道:“你用的那个木偶恐怕也是从柳族偷出来的吧?”

那老道惊诧道:“你怎么知道?”

老爸道:“那天晚上,除掉木偶之后,我见木偶上处处有柳族的痕迹,便心生怀疑。我让我的族弟陈弘智联系了柳族族长柳长青,他说柳家丢失了一具刚成型的木偶,我前后一联想,便已知道事情始末。”

那老道叹了一口气道:“你还真是神通广大……”说着,那老道开始不停的苦笑,不停地摇头,似乎已心灰气冷,但忽然之间,他喉中铿然有声,只见他猛地张开嘴,在极尽的距离内朝老爸的面目啐了一口,老爸急闪身,一道寒光擦着老爸的鬓角而去,在空中“嗤嗤”的响,是暗器!

就在老爸闪身躲避之时,那老道双手撑地,一跃而去,转身就逃!

第三十章 山间诡路

眼看老道就要逃脱,江灵在一旁看得分明,右手一拍镖囊,两只飞镖顿时夹在手中,江灵飞身一跃,赶了两步,然后娇叱一声:“妖道,着!”

一道飞镖立即袭向那老道的背心,老道耳听到背后的利器破空之声,急忙闪躲,而此时,江灵的第二镖立即打出,那老道忍不住回头张望,却听得“噗”的一声,飞镖早刺入他的喉咙,那老道双眼难以置信地往下翻,似乎是想看那飞镖是不是在自己的脖子上。但他却没有看到飞镖的机会了,只见他身子一歪,从山体一侧滚落而去。

我们一阵小跑,到了那山崖上,往下张望,却再也看不见那老道的尸体,也不知他滚落到了何处。

我和二叔面面相觑,二叔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对江灵道:“你刚才杀了一个人……”

江灵“哼”了一声,道:“杀了又怎样!江湖儿女,本就是在刀口上过日子,生死有命,成败在天!更何况,这恶人本就该死!”

二叔猛地一缩脖子,连声道:“太可怕了!这妮子太可怕了!”

那边,何九叔和二脑袋也都面色惨白地站着,看看江灵,再看看我们,喉咙动了又动,就是不敢说话。

我干咳了两声,道:“没有人杀人,那道士虽然中镖,却没人看见他咽气,他是自己不小心滑下山崖了摔死了。”

何九叔人老成精,立即醒悟,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我也看见了,我也看见了,刚才一个老道摔死了,你说是不是呀,二脑袋?”

二脑袋嚅嗫道:“九叔,你说咱们算不算帮凶……”

何九叔大骂道:“帮你妈!道士是摔死的!”

二脑袋立即缩着脖子道:“对,对,是摔死的,摔死的。”

老爸叹了一口气,然后道:“走吧,各位,快要中午了。”

我们大家这才缓过神来,一个个都沉默不语地走着,我看了看手表,这时候才十点半,距离那道士出现只不过半小时,而半小时中,一条人命就没了,这江湖,果然不是常人所能混的。

走到十二点时,我们在一个平滑的大石上休息了一阵,吃了些东西,然后继续走。

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这时候的我们根本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去了,忽然我听见二脑袋说:“何九叔,这就到头了,前面是断崖,过不去了,咱回吧,要不去别的地方再找找。”

我这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地势。

我们是站在金鸡岭众山峰之中一个中等高度的山崖上,前面是山谷,没有山体相连,而对面山崖离我们大概有七八十米远,两个山崖的山壁都不是很陡峭,但是却长满了草、树,现在大多已经变成了枯草、枯树枝和荆棘丛,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尚且青葱的植被,这些植被勾连的十分紧密,中间没有可走的路,而且那些植被下面不知道隐藏着什么蛇蝎毒虫。

我们这个山崖可以从山脚下走山道绵延而上,但是对面山崖却是孤零零的一个,四周几乎都是断崖,也不知道是天然形成的断崖,还是被人后来搞出来的。

从我们这个山崖可以走到山脚下,再从山脚下爬到那个山崖上。但是我们这个山崖周身长满了草木,那些草木不是藤蔓就是钩刺,除了上来的那条路,根本无路可走,不知道怎么下去。

我们都停下了脚步,四处张望,何九叔却说:“怎么过不去了,从这个山走下去,再从山脚下爬上去不就能到那个山崖了。”

二叔嚷道:“九叔,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的容易,一上一下就好了,你也不仔细看看,这下面可没有路,咱们怎么过去?无路可走啊,咱们总不能滚下去吧?”

我看着也是无路可走,但是听何九叔的口气,似乎又有路,不知道何九叔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何九叔听了二叔的话,随即冷笑道:“无路可走?对面那个山崖我去了至少不下五十次,我从来也没有滚着下去,这山崖间虽然说是荒草丛生,但下面却平稳得很,只不过是没人敢试着下去罢了。”

我看了看那无边的接连植被,大多数都是长钩长刺的,即使是无毒,这样子走下去也是体无完肤了。

二脑袋估计也这样想,他问何九叔道:“九叔,你会不会记错了,你真的从这里下去过?然后又囫囵回来了?”

何九叔顿时气骂道:“呀,你个二货,我不是囫囵的还是缺胳膊少腿的?我不是囫囵的难道是鬼?”

二脑袋赶紧解释道:“九叔,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那什么——你看,这下面可都是荆棘丛啊,咱们下去再上来再怎么着也得撒一斤半斤血吧。”

何九叔坚定地说:“放心吧,那里的路被我修过几次,跟着九叔我下去,就保证你们不会被刺到,一滴血都不会流。”

二脑袋半信半疑地说:“真的假的?要不咱还是去别的地方找找吧,何天明总不会被人扔到那里吧?”

何九叔固执地说:“别的地方都找遍了,只剩下这一处,没听说过,最不可能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可能的地方吗?你们不去我自己去,我就不信没有!我看啊,你们一个个大男人,还不如我这个老家伙,哼!”

说完,何九叔竟然一马当先下去了,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被一个老家伙给鄙视的滋味真不好受,我们几个都面有愧色,当然,除了江灵,江灵一副波澜不惊,优哉游哉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与她无关似的,不过也确实与她无关,她是个女生。

我们看着何九叔稳稳当当地走在下面,好像确实没什么事情。

老爸眨了眨眼说:“走吧,一个老人家都下去了,咱们还怕什么?”

说完,老爸跟着何九叔后面就走了下去,我们一个一个也走了下去,老爸走在第二个,二脑袋走在第三个,二叔走在第四个,江灵第五个,我走在最后一个位置上。

走在没过膝盖的植被丛中,我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刚走上去的时候还没有,但是走着走着我忽然感觉脚下面根本就不像是自然形成,并且植被丛生的山路,好像是人工修好的山道,而那些植被的藤蔓在我们经过时,略微一用力,就分开了,根本就不是勾连着的。此时虽然刚刚开春,山间植被并不是十分茂盛,但草根枯蔓干荆棘还在,密密麻麻,遍布山野,怎么可能走上去如履平地一样?

前边的二叔也叫道:“咦,果然可以走,何九叔,你怎么弄的?”

何九叔“哼”了一声,道:“不试试走,怎么会发现。”

何九叔走得很快,老爸他们紧跟在后面,二叔还兴高采烈的,估计是因为走的舒服。

我悄悄拉了一下江灵,江灵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走?”

我轻声说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咱们走的路很奇怪?”

江灵疑惑地说:“有什么奇怪的,何九叔不是说了,他以前修理过。”

我当然知道何九叔说他修过,但是还是很奇怪。

我对江灵说:“这路虽然不像公路那样平平整整,但是至少不崎岖坎坷,这根本就不像是山路,而像是人工大力修复过的路;还有,这些高度已然没过我们膝盖的荆棘、树枝、藤蔓,在咱们走过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勾连,这不符合这些植被的生长习性。何九叔虽然说是他修的,但是一个老头怎么可能下那么大力去修这个山道?他修这个山道是干什么用的?再有,这些草树荆棘可是年年都长,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何九叔能修一次,还能年年都修?”

江灵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了,人工的修理不可能把这些植物连根都绝了,那得下多大死力啊。”

我沉吟道:“反常就说明有鬼!这里面肯定有文章。”

江灵紧蹙眉头,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略一思索,然后道:“我的意思有两个,一是这条路有问题,二是何九叔有问题。”

江灵一声不吭地从背后抽出剑来,去拨开那些植被,露出来山路,然后我们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山路上果然没有长任何东西,而且山路也不坑坑洼洼。

江灵脸色一变,说:“果然如此,这条山路肯定是被人下过某种药物,否则不可能寸草不生,而且也没什么虫蚁靠近。”

我说:“毫无疑问,下药的人就是何九叔无疑了,因为他自己也说了,金鸡岭方圆的居民没有人敢从这里下去,但是他却知道可以下去——只是我很好奇,何九叔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们站起身来,江灵想了半天,然后说:“设下伪禁制术的人,还有那个掉包何厚青尸体的人以及放养尸骨蛆的人是谁?你说会不会都是何九叔干的?”

我看看走在前面的干瘦枯瘪的何九叔,一副一阵风过都随时能把他吹到的样子,而且整天都是慈祥和蔼的表情,除了略爱显摆、倚老卖老以外,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坏人。

可经验告诉我们,越是最不起眼的人,才越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第三十一章 风水绝地

江灵看我怔怔地出神,便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我说:“我倒真有点怀疑何九叔就是幕后黑手了。”

江灵反问道:“他和你们家有仇吗?”

江灵这么一问,我恍然间有些失神,再把事情从头串联一下,何九叔好像又没了嫌疑。于是我摇了摇头,对江灵说:“说实话,我觉着不像。如果真是何九叔的话,他这么处心积虑有什么动机?要说是害我们,这可能性不大,因为我们陈家以前和他都不认识,更没有结过什么梁子。要说是害老倔头、二脑袋他们一家,就更说不通了,他们可是一大家族的,没什么深仇大恨,平日里又相处极好。再说,真要害他们也不用这么麻烦,如果何九叔有本事设下伪禁制术,有本事养尸骨蛆,有本事杀掉老倔头他爹,那么他也能轻易地把老倔头他们一家干掉啊,何必绕这么大弯子,下那么多套,搞这么多鬼。”

江灵茫然道:“你这么一说,我也不知道是谁在暗中使坏了,这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

我笑道:“放心,我有预感,真相快要被揭开了。”

江灵道:“看你乐的,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越接近真相,就越危险吗?”

我“嘿嘿”坏笑两声道:“有你在,我怕什么危险,即便是遇到危险,也是值得的。”

江灵俏脸一红,“啐”了一口,低声道:“你总是不正经。”

我和江灵在那里说话,停住不走,何九叔和老爸他们已经走到对面山崖半山腰了,二叔扭过头喊道:“你们俩干嘛呢?谈情说爱也不着急在现在啊,快跟上了!”

我和江灵顿时有些尴尬,江灵低声道:“走吧,咱们一边走一边想。”

我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路上,我还是忍不住推想整个事情,而且越想越不对劲,我总觉得事情透着诡异,我在后面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囔道:“杀人放尸骨蛆可能不是何九叔干的,但是这条奇怪的山路却很有可能是何九叔做的,如果真是何九叔搞的鬼,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经常走这条山路,而经常走这条山路无非就是想经常到对面的山崖上去,那么他经常到对面山崖上是去干什么呢?”

江灵听见我的话,便接口说:“何九叔是孤家寡人,会不会是经常到对面山崖上独处,不想让人打扰,现在为了找何天明的尸身,才带我们过去的?”

我头脑发胀道:“如果事情真这么简单就好了,可是从上金鸡岭开始再走到这里,就算是不绕路,不做其他事情,至少也要一个多小时吧,跑这么远的山路,就是为了让自己清静清静?而且这可是在深山之中,他就不怕会遇到什么危险?之前他可是一直强调这山中有山魈的。”

江灵点了点头道:“要不要把你的疑虑告诉你爸爸?”

我摇了摇头,说:“不用,既然我能想到,我老爸也一定能想到,他敢走下去,那就是有恃无恐。”

江灵道:“说的也是。”

我说:“先不管他到对面山崖干什么,他肯定在那里有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秘密,不然他早告诉别人对面的山崖可以过去了——但是现在他为什么又带我们过去呢?嗯,这是因为他不怕我们知道,还是他的那个秘密已经没有继续保留的意义了呢?”

想到这里,我脑海里忽然蹦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我喃喃地说:“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他把我们引到对面山崖上就是为了干掉我们,这样别人也不会发现,因为这个山崖本身就很隐秘,没有人会想到我们来过这里,也没有人知道这个山崖可以上去,到时候何九叔就算告诉村民们我们在山里因迷路而失散了,也会有人相信的。而且也不会有人会想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七旬老人能害死一群青壮年。”

我话音刚落,江灵忽然扭过头来,我本来正低着头走路,江灵忽然停住回头仰脸看我,我猝不及防一下子贴了上去,只感觉我的嘴唇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有点香,还有点甜,很舒服。

那是江灵的嘴唇!

我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浑身如遭电击,感觉无法言喻!而江灵瞬间也是一愣,然后马上分开。我们结合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两秒钟,但是毫无疑问,我吻到了江灵的嘴唇!

当时的我什么想法都没有,浑身上下只有一种轻飘飘混合着酥麻又夹杂着燥热的感觉,小腹处一股邪火一拱一拱的,整体上来说,我飘飘欲仙,欲仙欲死,欲死不能,不能自已!估计吸大烟也就是这种感觉,不,吸大烟哪能和江灵的嘴唇相比!

难道这就是肌肤之亲?这醉心的一吻啊!

没想到吻一个女生的嘴唇是这么的香艳,感觉是这么的好,我晃了晃神,一时间忍不住“嘿嘿”的笑了两声。

江灵低着头,满脸通红地说:“你笑什么?”

我尴尬地又笑了两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可惜。”

江灵瞪着眼说:“可惜什么?”

我心里本来打算说“可惜时间太短了”,但是我嘴上却说:“可惜我的初吻啊,在我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竟然献给了你!你对我有什么补偿没有?”

江灵顿时被气笑了,她红着脸说:“听你的意思,好像我占了什么大便宜似的,我的也是初吻呢!你对我有什么补偿没有?”

我死皮赖脸地说:“是你凑上来的好不好,我正好好走路呢,你忽然扭过头来,我的初吻就这样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地丢了,你说可不可惜?想要补偿也可以,要不我以身相许吧?”

江灵翻了翻白眼,说:“我不想跟你贫,你跟你二叔一样,油嘴滑舌——刚才我是听见你说何九叔要害咱们,我才回过头来的。”

玩笑开够了,我收起我的一副贱样,郑重其事地说:“那你赞不赞同我的想法?”

江灵说:“是你刚才自己分析的何九叔没有害我们的动机,怎么你现在又怀疑他了?”

我说:“万事皆有可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想想又不犯法。”

我们正在说话,二叔又是一声大喊:“你们俩上瘾了不是,这里是荒山,不是洞房,等回去了给你们俩办婚事!现在赶紧上来吧!”

我抬头一看,二叔他们已经到半山腰了,我赶忙回应道:“知道了!知道了!嚷什么呢!”

江灵的脸都红到脖子根了,一边走一边嘟囔道:“你看你二叔,这么大的人了,还说这种话,为老不尊,哼!”

等我和江灵走上山崖的时候,何九叔、老爸、二叔和二脑袋都站在山崖最高处的一块大石下,那里是一大片平地。

这座山峰很大,顶上却很平坦,我环顾了一下这个山崖,山崖远看并不大,但是上来后才发现仅山顶处就足有一个篮球全场那么大,山顶略平,崎岖不平的都是些石头,偶尔有几个耸立着的很大的怪石。

四顾之中,我猛然发现这个山崖根本就是秃山,而且几乎可以算是独山,这在风水中绝对是属于葬人的大凶之地!绝对不能够做死人的阴宅的。

死者葬得其所,可得五行之气,散去怨念;山脉相连,地气想通,藏风得水,死者可以借此安息,这个秃山哪里有五行之气?这个独山哪里能通地气?

秃山之所以是秃山,在风水上讲,就是五行不均,水土不聚,难有生气,而按照现代科学来讲,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土质的酸碱度有问题,植被难以生存,甚至微生物也难以生存,这样的土质环境下,尸体极有可能千年不腐,成为干尸,或者湿尸,也就是俗称的僵尸。

但不管是干尸还是湿尸,都十分可怖,不会像活人那样,活色生香。我在长沙马王堆汉墓博物馆参观过,也见过那个千年女尸,实在是吓人,而且恶心,看过之后,我就后悔了,早知道还不如不看。

以前还有人风传盗墓贼奸千年女尸,这打死我都不信,就算那千年女尸保养的再好,也只不过是皮肤有水分,弹性好,但尸体的颜色和容貌也会变得吓人,最起码让你没有兴趣和她肌肤相触,还奸尸,想想都恶心!

中国人历来很讲究阴宅的埋葬地点,风水学里的“寻龙望势”、“观砂”、“辨龙阴阳”中的龙脉和砂都是指山。而古时候富贵人家和官宦人家选择墓穴时,一般都会选择风水很好的山脉,以藏风聚气。中国众多山脉中,风水最出名的就是邙山,有句话就叫做“生在苏杭,葬在邙山”,邙山的风水之好,由此可见一斑。

而独山由于和其他山脉,也即风水中所称的地龙断裂,地气不接,以至于阴阳之气不能循环协调,很可能形成阴气极重的养尸之地。

但好在,这个山崖上貌似什么都没有。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发现老爸他们正附着身子在看地上的一大快石头。

我一边走过去,一边说:“你们看什么呢?这个山崖上什么都没有,看来是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