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取法眼致使瑕疵的消息是谁带给木菲明的?他又怎么会在数月前就知道我会来西峡?数月前的我尚在目盲之中。

答案当然只有一个——面具人。

不过,这些都已无所谓,面具人,这个神秘至极,陌生至极,却又熟悉至极的人,迟早有一天,会露出他的真容。

我拭目以待。

大家见面,少不得将谷中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说上一遍,当得知我开了慧眼、夜眼,解除了巨冥印封局,身兼阳罡、阴煞两大极气,又得了万年夜明砂,奶奶欢喜无限,连连叫好,不多时便老泪纵横,哭诉道爷爷在天有灵。

至于曾子伯的事情,奶奶却未提及半句,只是我问起玉俑的事情,奶奶才说了一些。

此间事了,众人自然要散掉,出山之后,我们在孙嘉奇家稍待,然后回转南阳,太古真人带着青萝回全真,孙嘉奇仍留西峡,红叶也归茅山,临行前却让江灵留下,说是跟着我们多多历练,但是其中真意,却是不言而喻。

于是,我、江灵、表哥、老爸、老舅、奶奶、太爷爷便一道回往禹都。

奶奶相当喜欢江灵,一路上都拉着江灵的手问长问短,说个不停。

江灵性本活泼,有问必答,很快便与奶奶打成一片。

到家之后,老舅与表哥稍作停留,便回家去了。

太爷爷当即拿着药方和万年夜明砂去找张熙岳,不就便带回消息,药方无假,夜明砂也是稀世珍品。

我们皆大欢喜。

江灵自然是在我家住下。

一切仿佛都归于平静。

不,还有一件不太平静的事情,我收到了勒令退学的通知。

也即,我被开除了。

此事倒是始料未及,想来一定是那导员搞得鬼,这厮向来看我不顺,这次逮到机会必然是把我往死里整。

老妈对此大怒,骂我没出息,自毁前程,老爸却是淡然,我也自泰然,老妈说得多了,见我父子俩油盐不进,也只能愤愤作罢。

三个月很快过去,我的法眼瑕疵已经完全消除,再没有刺痛的现象出现。

太爷爷闲不住,再次离家出走,继续进行他江湖的游荡生涯。

老爸也把他从二爷爷陈汉琪那里得来的有关天书的消息整合了一番,本以为是机会去寻找天书了,但陈家村却发生了一场大变故。

陈家村在颍水之畔,秋来水涨,再加上天热,村中经常有人下水嬉闹。

由于村子临河,大多数人水性精纯,而水也不算太深,所以向来罕有事故发生,但就在今秋,竟接连发生三起惨案!

接连三个晚上,都有村民溺水!

溺水的人中,已淹死两个,还有一个没被淹死,但是却一直昏迷不醒,而那个没有被淹死的人就是过继给二爷爷的养子陈弘智!

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村里一时间人心惶惶,经过族中商议,老爸立即组织人手进行调查,昼夜有人巡视河边。

这种人命事故当然也要报警,只是警察处理之后,两具尸体的鉴定结果均是意外溺水死亡,排除任何谋杀可能,而陈弘智同样也是溺水,只是命大,被救得及时,所以未死。

族中,老爸联合以三爷爷陈汉昌为首的五老商议多次,得出结论,这三起事故绝非是意外!

溺亡者均是游泳高手,陈弘智更是内息精纯的高手,在族中十大高手里排名第二,怎么可能会意外溺水?

陈弘智现在住在医院,村头水畔也被村子隔离起来,严禁村民再接近,尤其是儿童。

事实上,就算村子不这样做,基本上也没有人再敢去湖边了。

这些事让我感到十分匪夷所思,在老爸、三爷爷的带领下,我们一起到医院里去看陈弘智,他还发着高烧,根本就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我盯着陈弘智的面目细看许久,法眼之中隐隐已看出有层层黑气团于陈弘智的三停之上,似有乌云盖顶之恶兆!

三爷爷见我沉吟,便道:“元方,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我道:“这有古怪。前几日弘智叔叔才被救上岸来时,我还没见他的面相如此,今日却有凶兆迸发。古怪!我想他身上一定还有什么印记,前几日没出现,现在也该出现了。”

老爸走上前,翻开被褥,将陈弘智的衣服全都褪掉,我从上往下细细看去,直到双脚。

果然,在陈弘智的右腿脚踝处,竟有几道黑色的痕迹!

若是寻常眼看去,只是几道淡淡的痕迹,与水草缠脚留下之印无异,但在我法眼之中,那黑痕却如墨如漆!

我端详片刻,只见那是四道墨黑色的长短不一的印痕,互相之间排列比较紧密,又细又深,我抬起他的腿,去看他脚踝的另一面,那里也有一道很短的淡黑色淤痕,略比其他四道痕迹粗些,我把手握上去,虽然不太吻合,但却只是大小不一,要是按比例缩小的话,那明明就是一个手印!

我心中一动,猛地想起一个名词,《义山公录?邪篇》里所说的“鬼爪”!

☆、第二六八章 祸不单行[vip]

《义山公录?邪篇》曰:“溺亡者,怨灵徘徊水内,伺生者入其禁,捕而留痕,是为鬼爪!”

古老相传,人淹死之后,会变成厉鬼,即淹死鬼。据说,淹死鬼往往难以托生,除非能找来替死鬼,于是这些鬼祟就潜伏水中,寻找替死托生对象,若有活人下水,闯入其禁区,便会被其拖拽入深水,直至溺死!

而溺死者的腿上往往会留下淹死鬼拖拽的痕迹,也即淹死鬼手印。

但是现代人已经证实,所谓的淹死鬼手印,其实是水草缠绕死者腿脚所致,根本不是什么鬼祟怪物。

只是,陈弘智脚踝处的印记,那般漆黑如墨,似涂似刻,绝非是水草所致!

还有,陈弘智已经昏迷两天,却仍旧没有苏醒。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掰开陈弘智的眼睑,以慧眼相神,端详片刻后,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三爷爷道:“元方,你怎么看?”

老爸也关切地盯着我。

我道:“三爷爷,您在相术上的造诣颇深,您能看出弘智叔有什么异样吗?”

三爷爷道:“他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绝非因溺水而致,我能看得出他山根处有暗沉之气滋生,主有厄变!却不知是因何而起。”

我点点头道:“三爷爷所说不差,弘智叔确实有厄变。我刚才以法眼相邪,看出弘智叔左脚脚踝处有漆黑色印痕,疑似鬼爪!我又以慧眼相神,看出弘智叔神识涣散,魂力不附,这是有极厉害的邪祟侵体所致!”

三爷爷眯起眼睛,缓缓道:“看来与我所猜测的结果一致无二!若非弘智功力高深,也坚持不到这时候了。只是我很奇怪,究竟是什么厉害的邪祟,竟敢入主我陈家村!”

老爸道:“人心可畏!”

我和三爷爷互视一眼,心中都已了然,陈家村中到处都有辟邪的道具,寻常邪祟绝不能侵入村中,所以,水中作怪之事,必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那究竟是什么人呢?

三爷爷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看来,平静了几十年的陈家村,又该出大事了!”

我也暗自叹息,本来就要和老爸、江灵一道外出寻书,却又遭此变故,行程耽误了。

念及此,我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道:“奇怪!”

三爷爷道:“怎么?”

我道:“这时候,本来是我眼疾全愈,正要与老爸一道外出寻书的时机,但却偏偏发生了这些怪事!”

三爷爷神色一凛,道:“你是说有人在刻意阻止你们外出?”

我点点头道:“不错!我和老爸从二爷爷那里获知了不少有关天书的线索,这次外出一定有收获。或许有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就故意在陈家村制造变故,阻止我和老爸外出,以免我们得到天书。”

三爷爷沉吟道:“有道理。但那会是谁?会不会是之前曾来陈家村治愈你目盲的那个面具人?他可是时刻关注你的动向!”

老爸摇头道:“不会。”

我也道:“从之前他的种种行止上来看,他巴不得我早日找到《神相天书》,又怎么会出手阻止?”

三爷爷道:“或许他认为此时的你还没能力找到天书呢?”

我稍稍一怔,然后醒悟道:“有这个可能!他为了达到锻炼我的目的,一向是不择手段的!”

老爸也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三爷爷道:“你们回来时说,这个面具人与二哥似乎还有交情,那二哥就没告诉你们面具人的底细吗?”

老爸摇摇头道:“二叔也不知。”

我道:“二爷爷是因为面具人能把我和老爸引入拜尸教的势力范围内才与面具人结盟的。”

三爷爷沉默了片刻,然后道:“这些年也难为二哥了,我抽空要到谷中去寻他见他。现在,得尽快把弘智治好。”

我道:“三日之内,弘智叔应当不会有性命之忧。现在是有一股祟气堵在弘智叔体内,想要治好他,需用符咒和药物双重作用,将那祟气拔除!”

三爷爷道:“要是用药的话,去禹都张家找张熙岳要就行,这符咒……”

我笑道:“符咒找江灵要就行。”

三爷爷一愣,随即笑道:“差点把这位茅山的高足给忘了。”

说话时,一个负责弘智叔所在病房的护士突然走了进来,我们回头一看,挺漂亮一姑娘,正想打个招呼,那护士却猛地尖叫一声:“啊!你们怎么把病人的衣服给扒光了!你们这三个死变态!”

护士一边叫,一边喊:“快来人啊!有变态!”

我们祖孙三代脸色齐变,赶紧从病房里挤出去,然后落荒而逃。

逃出医院之后,我们惊魂甫定,三爷爷喘了一口气,道:“我现在就去张家找张熙岳,让他过来瞧瞧。”

我道:“好,我和老爸回家,让江灵制符。”

之后,我们分道扬镳,到家之后,我对江灵说明了情况,江灵道:“这好说,解撞符而已,我马上就做。”

江灵的符咒做好之后,三爷爷也已经归来,他道:“我带张熙岳到病房探看了一番弘智,张熙岳说需用元阳火丹下药,但是张家现在没有成药,制作的话至少要一日。”

我道:“还好,不耽误。那就等明天了。”

眼看天黑,三爷爷也告辞了,我们用过晚饭,便闲坐聊天,堪堪到夜里十一点,大家便都去洗漱睡觉。

我洗漱完毕,刚刚爬到楼上,却听见大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黑子也“嗷”的一声狂叫,朝门口冲去。

我稍稍皱起眉头,那脚步声太急太促,暗合相音十二律中的凶兆,一种不好的感觉迅即涌上心头,于是我又慢慢地走下楼梯。

“咚!咚!”

两道响亮的敲门声传来,紧接着是一道破锣嗓子:“大哥啊!元方啊!快开门呀!不好了!”

是二叔。

老爸已然走了过去,把门打开,二叔一下子就冲了进来,拉着老爸的胳膊还是嚷:“大哥,不好了!不好了!”

老妈和江灵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老妈问道:“弘德,大半夜的你不打牌,跑这里一惊一乍干嘛?”

二叔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几口,然后跳脚喊道:“不好了!元成他跳河自杀了!”

“什么?”

我们全都大吃一惊,老爸猛地抓住二叔的胳膊,道:“你开玩笑?”

二叔几乎哭了出来:“那是我儿子!我能开玩笑吗?”

我急道:“现在人呢?救了没有?什么情况?”

二叔道:“人是救上来了,肚子里的水也吐了出来,没死,但就是昏迷不醒!跟之前弘智一个样!”

老妈道:“送医院了?”

二叔道:“没有,放家里了。弘智不是送医院了,到现在也没醒。我知道这是邪,不是寻常医生能治的情况。”

老爸道:“走。”

二叔“哎”了一声,当先而行,老爸和我都跟了出去,临出门,二叔忽然道:“小江灵也一起去吧,我听说你有治这邪的符,过去贴一个?”

江灵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老妈,老妈道:“去吧。我在家。”

江灵便与我们一道走了。

路上,我问二叔道:“元成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自杀?你亲眼看见的?”

二叔焦躁道:“我也不知道,是元化说的。”

我道:“元化怎么说?”

二叔道:“元化说他哥俩吃晚饭外出散步,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河边,元化知道这几天发生的怪事,心里有些发怵,就劝元成跟他一块回家,但是元成却像魔怔了一样,一个劲儿地往河边走。元化看着不对劲儿,跑过去拉他,可元成却一下子跳进了河里。元化吓得哇哇大叫,连连喊人救命,大家伙听见呼喊,才出来把元成从水里给捞了上来。我也是在打牌,听见外面传有人跳河自杀,我当时还骂哪个没出息的混蛋不好好享受人生,反而去自杀,真他妈的辱没祖宗,可没想到是我儿子!我去他姥姥的!”

我苦笑不得道:“元成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或者受了什么打击?”

二叔骂道:“他好吃好喝的让老子养着,能有什么不开心的!他魔怔了!这河水有古怪!”

江灵道:“那元化跟他在一块,怎么元化没事儿?”

二叔一愣,然后道:“元化像我,聪明,不会轻易着道。元成像他妈,笨!”

我们直接无语。

到了二叔家里,屋中已经聚满了人,奶奶在,三爷爷在,二婶在,堂弟陈元化在,汉字辈排行第七的陈汉礼在,三爷爷的独子陈弘勇也在。

众人围在床边,床上躺着堂弟陈元成,被一个薄被盖着,双目紧闭,唇齿紧咬,面如白纸,呼吸微弱,几不可闻。

二婶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见到我们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三爷爷道:“元方,你来看,是不是和弘智一个样。”

我走过去道:“女眷回避,把被子掀开。”

江灵和奶奶当即走开,二婶也被元化拉走,二叔一把扯掉被子,露出近乎赤裸的陈元成,我把目光投向他的左脚脚踝处,法眼如炬,四条又细又深的漆黑印痕陡然显现!

我倒抽一口冷气:“果然又是鬼爪!”

☆、第二六九章 江山易改[vip]

有鬼爪便绝不会是自杀的!

但陈元化言之凿凿,不像说谎,在他亲眼目睹的过程中,陈元成确实是自己跳进河里寻死的。

这又如何解释?

只有一个解释,和陈弘智一样,陈元成的意外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陈元成只比我小一岁,虽然是二叔的亲生儿子,但是性格与二叔却截然相反,不但不浪荡,反而沉稳内敛,习武的天赋也极好,就是文采上差一点。

高中毕业后,他便一直在家,跟着族人中的佼佼者修习家学,成绩非常骄人,据说本领之强,已可跻身族中十大高手之列。

如此厉害,居然也被暗算,那对手到底是何方高人?

奶奶听见我说出“又是鬼爪”四字,便忍不住回头道:“鬼爪?元方,你是说鬼爪?”

我连忙把陈元成的身体重新盖住,三爷爷已经解释道:“是,元方也已经验看过弘智的身体,左脚脚踝处同样有鬼爪出现!元方法眼瑕疵已除,绝不会看错!”

三爷爷说完话,二叔、陈弘勇等人都大吃一惊,陈汉礼却似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元方什么时候开了法眼?这消息居然连我都不知道,我还以为元方是大学生,不再理祖宗留下来的这一茬老古董了。”

这话有揶揄之味,我不好回答,便报之一笑。

二叔忧心忡忡道:“什么是鬼爪?”

奶奶眉头一皱:“汉生活着的时候,曾经在外地处理过一起连续溺亡事件,回来后也说是死者疑有鬼爪!只是汉生无法眼,无法确定。据他所说,鬼爪是传说中淹死鬼才能留下的印痕,可我陈家村村内流经河水里,怎么会有这种脏东西?”

陈汉礼悠悠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奶奶把目光扫向陈汉礼,道:“老七,你是什么意思?”

陈汉礼道:“陈家村招来高手了。”

奶奶恍然醒悟,眯着眼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陈元成,然后回头扫视了一圈站在屋子里的陈家诸人,眼睛一瞪,厉声道:“看来有人要上门欺负我们陈家了!弘道,兄弟子侄受难,你准备怎么办?”

老爸道:“查!”

奶奶道:“怎么查?”

老爸看了我一眼,道:“让元方说。”

老爸有意锻炼我,我也不推辞,当下便道:“三爷爷、七爷爷、弘勇叔叔,你们牵头五老、十大高手、五十族丁,昼夜巡视全村内外,尤其是河水两岸,注意一切可疑情形切记不可落单,至少要三人同行!一旦有变,至少两人留守,一人报讯!这是其一。”

“集合村中保安联防队员,留意村中所有过往人员,尤其是外来人,查明其底细、来意、去处。这是其二。”

“集合村中经验老道者,寻点村中所有辟邪防祟道具,看有无遗失,有无破坏,有无改造。凡有任何蛛丝马迹者,立即回报!这是其三。”

“以村中主管消息联通者,通知陈家所有在外人员,谨慎小心,以防遇害。与其他术界门派、家族通透消息,并搜集近来所有社会上大小变故的相关情报。这是其四。”

“严禁村中人接近河边,发现行为举止怪异者,立即擒拿,不使有变。这是其五。”

“严禁村中人肆意散布谣言,制造混乱,以防对头混淆视听,趁乱下手。这是其六。”

三爷爷、陈弘勇纷纷点头,陈汉礼只是看着我,微微颔首。

我道:“最后说一句,还需留意族中人,家贼难防。”

陈汉礼瞥了我一眼,道:“其他都还可以,但最后一条,防着自己人,这样不好吧?”

我道:“七爷爷,陈家有多少高手,实力到底有多强,您要比我清楚的多,如果真有人搞鬼,在河内种下邪祟源头,还能躲过全村的耳目,那这人该有多厉害?”

“这……恐怕不太好说。”

陈汉礼道:“只是贸然怀疑自己人,恐怕会引起混乱,大家本来就人心惶惶了。再说,如果冤枉到人怎么办?元方啊,你可是知道个中的滋味的。”

陈汉礼此言一出,众人都对其侧目相看。

陈汉礼却好整以暇地捏着烟,把过滤嘴塞进嘴里,深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悠哉悠哉地眯起了眼睛。

我心中一凛,面带笑容道:“七爷爷好像话中有话啊?”

陈汉礼嘿然一笑道:“去年,前族长去世时,村中有传言说族长是因你而死,说是你刻意与族长打赌,结果让族长犯忌,以至于折寿……”

陈汉礼说到这里的时候,我虽然面上还带着笑意,可心中却猛然一痛,老爸面无表情,奶奶、二叔、江灵的脸色却都变了。

陈汉礼继续说道:“当然,后来都说清楚了,这其中另有隐情,大嫂也说是前族长刻意安排的。可大家伙也都曾经以为你就是灭祖的罪人,这也算是冤枉你,你心里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点点头:“确实不好受。”

陈汉礼又吐出一个烟圈,道:“所以说,屎难吃,人难做,这么大一个陈家,不是那么好带的,不能随随便便就出主意,乱谋划,想做领导,得一步一步慢慢来,年龄、阅历、资历都上去了,才行。说句不好听的话,元方,七爷爷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长,开个法眼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陈家的神相还有认错爹的时候。所以啊,看你在那里指手画脚的,还真不是那个味儿!”

“放肆!”

我猛然厉声喝道,把众人都吓了一大跳,陈汉礼手一抖,把烟都掐断了。

我冷冷地看着陈汉礼道:“七爷爷,我看您是长辈,才叫你一声七爷爷,您若是倚老卖老,就别怪我不给您面子!您是不是看我入主相界不太自在了?还想着让您的亲生儿子陈弘仁来接我爸爸的班呢?我告诉您,没戏!”

陈汉礼脸色已然大变。

我道:“祖宗定下的嫡系长子单传制不会改变!当年陈家的内乱是怎么引起的?你忘了?还想趁着这多事之秋争权夺利吗?国亡,由内乱而起;家败,也是从里面先烂的!你要是想当陈家的罪人,我就把你写到族谱上!给你浓墨重彩,给你大书特书!保证比陈玄忍的故事还精彩!”

陈汉礼浑身的肉开始哆嗦起来。

我冷笑一声道:“什么年龄、阅历、资历,有些人活了一辈子,不明理,也只是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有我父亲在一天,陈家就由他说了算!他不再了,我说了算!且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你……”

陈汉礼指着我,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转而看向奶奶,道:“大嫂,他……”

奶奶接口道:“弘道虽然是族长,但却不是领导的料,我看他还不如元方。”

陈汉礼又看向老爸,道:“族长,你……”

老爸也淡淡道:“我母亲说的对,元方说的也对。”

陈汉礼登时愕然。

三爷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陈汉礼,道:“老七,何必呢?这个家迟早要让元方当。”

陈汉礼颓然道:“是我老了,不懂事了。元方,你可真像你亲爷爷啊!”

我淡淡道:“多谢七爷爷夸奖,看来我还是甚肖祖上。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就按照我所说的做吧。”

陈汉礼应了一声,扭头走了,三爷爷、陈弘勇也很快告辞,屋里便只剩下我、老爸、奶奶、江灵和二叔一家人了。

我对江灵说道:“去把符咒给元成贴上吧。”

江灵点了点头,自去捏诀贴符。

二叔凑到我身边,低声道:“元方,你看陈汉礼会不会是内奸?”

我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道:“不是。我看得出,他虽然是老顽固,却不是坏人,背叛祖宗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奶奶却对老爸说道:“弘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不会生气吧?”

老爸微微一怔,然后摇了摇头:“不会。”

奶奶“嗯”了一声,道:“领导五六千人,统率天下相门,还有庞大的社会人脉、物质钱财,这权力说大并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你们父子二人,情同一心,谁来做这个领导都一样,只是看谁更合适而已,千万不要因此伤了感情。”

老爸道:“不致于。”

奶奶又道:“弘道你虽然功力极高,但却太重情义,又抹不开面子,且心怀犹豫,做事不能机断,更不善言辞,拙于交际。元方虽年幼,却已有机变玲珑、杀伐果断的风范。

老爸沉默片刻,然后道:“我会尽快地把掌管的一切,都移交给元方。”

我悚然一惊,失声道:“老爸,我没有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