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稳于根基,虽然缓慢,却前途无量;魔道行于偏门,虽然快捷,但却后患无穷!

然则天道为何?

是自然?是不争?是无为?是清静……

我现在无法全然悟出,或许都有,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仁”之一念,无论儒、释、道三教,全都要恪守。

圣人说,和为贵;沙门说,我佛慈悲,普度众生;道君说,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太古、一竹、空空之战,将有损伤,太虚以一力解之,正合天道。

得道者多助,其力自然大盛!

这是借力,借自然之力,借天地之力,正是太虚练气、参玄、悟道而有所得的明证!

如果抛开太虚的立场不说,他无愧为得道高人,当世雄杰!

念及此,我心中又重新释然。

朝闻道,夕死可矣。

能想明白这些,我的修为也算是又进了一大境界。

只听太虚道:“你们现在觉得还能冲出去吗?”

这话时问太古和一竹的,两人刚才已经见到太虚露出的那惊人技业,早已无半点斗志。

观音殿内高手众多,单单是太虚一人,就很难对付,若是其余人一拥而上,如何能全身而退?

太古喟然叹息一声,对一竹说道:“老弟,悔不该不听你的话,刚才就不应该进来。我还是高看自己,小看天理老妖了。现在不但救不到被抓的道友们,连咱们也要一并做俘虏了。”

一竹道:“道兄想左了,没什么可后悔的。既来之,则安之。”

太虚微微点头道:“说的对。两位如果不动粗,一起坐而论道,打磨时间,静观时局变幻,从容而处,岂不暗合我道家精义?”

太古冷哼一声,拉着一竹席地而坐,道:“那就坐下里论论!说吧,你老妖想要论什么?”

太虚淡淡一笑,道:“不忙,观音殿外还有人在看咱们的热闹,不如都请进来,一起论论。”

太古真人、一竹道长面面相觑,又一起环顾四周,想必是不知道暗中还有人窥视。

我和杨之水早已将目光移开。

太虚则淡然道:“终南山的小道士,进来一叙如何?”

我们两个又连忙蹲下身子,杨之水脸色大变,连呼吸都不敢了。

其实这是应有之意,阴阳子、太古真人、一竹道人那等高手,尚且被太虚发现,更何况杨之水?

杨之水有些愤怒又有些慌张地看着我,正不知该作何打算,太虚已经又说道:“你师父沿途留下那么多记号,煞费苦心,无非是想让你跟来。跟到眼前了,却不敢进来,岂不可惜?若再弃师尊而逃,呵呵……”

杨之水勃然大怒,一跃而起,猛地砸碎窗户,跳了进去,大骂道:“老妖怪!谁不敢进来?你老子才不会弃师而逃!”

他话音未落,离他最近的许江忽然跳起,朝着杨之水一掌劈去,嘴里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朝老祖狂吠!”

我看的分明,根本没有多想,魂力瞬间迸发,身子跟着也飘了进去。

奇行诡变!

许江的道行功力远高于杨之水,击中杨之水本不在话下,他见杨之水狼狈躲避,正自得意,但突兀间,眼前忽然又多了一人,毫无征兆,形如鬼魅,他不由得大骇收手,往后急退。

我手里的毒镖疾刺而出,正中许江胸前要穴,还是“俞府穴”,分毫不差,直至没柄!

许江与明清的功力相仿,观音殿中,除了杨之水和那个一直没动手的小和尚外,他便是最弱的人。

当下中了我的毒镖,便瞪着两眼,捂着胸口,“蹭、蹭、蹭”地往后退了几步,喉咙里发出漏气似的“嗤、嗤”、“嘶、嘶”声,然后仰面倒在地上,烂泥似的,缓缓蠕动着,很快就不动了。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观音殿内所有的人,包括太虚,全都没有来得及应付。

太虚原本或许就没想到我也藏在窗户下,奇行诡变又太快,从他看到我时,再到许江落败之时,中间的时间太短,他或许来不及反应,或许不想反应,总之,结果出乎人的意料。

就连我也没想到,会一击得手。

“陈元方!是你小子!”

一直站着没动的阴阳子忽然暴喝一声,然后一手持拂尘,一手拔木剑,在噪杂的帝钟铃声里,扑身而来!

“鼠辈敢尔!”

“住手!”

“你住手!”

“……”

太古看见来人是我时,先是一惊,在阴阳子行动的时候,又是一怒,忙起身去攻阴阳子,张壬也起身应付,一竹随即跳起,李隽、林惠、周兴、孟隆也一并出手,场面顿时乱成一团,倒也稍稍阻了阴阳子片刻。

我的奇行诡变早已展开,绕着阴阳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阴阳子骇的魂不附体,一跃跳开,摸了摸自己脑袋,感觉无恙,才惊魂甫定,朝我喝道:“装神弄鬼!教你知道我的厉害!”

我见阴阳子挥动木剑,撩拨拂尘,摆晃道袍,嘴里念念有词,眼皮不断地望上反,突觉好笑,不知道他要弄什么把戏。

蓦然间,一股森森凉意忽的浸染开来,阴阳子拿着木剑往前一刺,手中拂尘挥舞,早有一股黑烟滚滚喷出。

那黑烟朝着我裹卷而来,我只稍稍一愣,黑烟中竟猛地抢出来一具浑身冒血的青面腐尸,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心中一凛,鸡皮疙瘩早被激起了一身,那黑烟中早奔出了第二具、第三具……

腐臭烂脏的气息堵得我几乎透不过来气,我的眼睛竟也看不到其他人,只目睹着这些尸体将我围拢。

“百鬼夜行!哈哈!”

阴阳子的笑声突然传来,凄厉而得意,我却猛然醒悟,这只不过是法术而已!

守中抱一,神元内敛,正气凛然,百鬼不侵!

收了慌乱之心,我的法眼洞然而启,目光只一闪,百鬼连着黑烟倏忽间已荡然无存。

阴阳子仿佛被人当胸打了一记重锤,闷哼一声,弓着腰倒退了两步,才立定身子。

他抬起苍白的脸,有些惊慌地看着我,喃喃道:“这么快就破了?”

太虚本来一直坐着没动,静观变化,待看到这里,断喝一声:“都住手吧!”

☆、第三二八章 生死空空[vip]

谁也没有看到太虚究竟动了没有,但刹那间,整个大殿里黑影幢幢,穿梭回行,仿佛都是他的身影!

一股灼热的气息,火苗似的突然蹿出,穿过我疏忽而去,我心头澄明,并无大碍,却见阴阳子“嘭”的一声倒跌在地上。

太古、一竹、杨之水与张壬、李隽、林惠、周兴、孟隆等人也都被分开。

殿内重归于静,太虚端庄齐整地坐在蒲团上,一丝变化都没有。

他那双清澈的几乎透明,波动的几乎盈溢的眼睛,散发出两抹柔和而坚韧的光芒,打在我身上,仿佛有一柄软刀子在我身上来回磋磨似的。

我很不舒服。

甚至有些紧张,有些恐惧。

面对一个活到一百零六岁的人精,我看不透他,他却仿佛能洞鉴万里,堪破一切。

我甚至在想,他连我的五脏六腑、周身百骸都看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有种被剥皮剔肉的感觉,毛骨悚然到了极点。

但我刚才实在是太累了,这一晚上都在奔波,干掉数个高手,施展数次咒禁科,挖空心思去想太虚的阴谋诡计,实在是身心俱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几乎要油尽灯枯。

至此,我收拢了所有的魂力,不露一丝一毫在外;收起了所有的目法,只用肉眼视物。

我将身子放松的如同一团棉花,只提着微不足道的一星力量,支撑着自己不倒下。

这样一来,我反而不紧张了。

太虚的目光,竟似变得真正柔和起来。

那种极不舒服的压迫感低次消失,很快便彻底无踪无影,我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挤出一丝笑意。

自信回归的时候,不想笑,也挡不住。

“你就是陈元方?”太虚问道。

我道:“我就是陈元方。”

太虚道:“麻衣陈家的陈元方?”

我道:“麻衣陈元方。”

太虚顿了一下,道:“我们下午见过。”

我微微一笑,道:“我就猜到你能看到我。”

太虚摇了摇头道:“我看走眼了。”

我稍稍诧异道:“怎么说?”

太虚道:“我的注意力在玉阳子师徒身上,却没太留意你。他们的功法在我眼中一清二楚,你的却浑然若无,与普通人无二。”

我道:“我本来就没什么功法。”

太虚叹了一口气道:“错了。道君说,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现在想来,你必定是身怀极气,由极而无,所以才不露声色。刚才我还在疑虑,看守观音庙的几个弟子,被人不着痕迹的一一拔除,到底是潜入庙中诸位高手中的哪一位干的。现在清楚了,一定是你。”

我道:“天理老祖过奖了。我真的没有什么功法。”

“那也很好。清静无为,怡神守形,养形成精,积精化气,炼气为神,炼神为虚,炼虚为实,道果乃成!”

太虚缓缓地收回目光,淡淡地道:“以本定基,厚积而薄发,以不变应万变,趋自然而成宗。昔年陈抟老祖的留下的气功丹道,陈义山化之为六相全功,你仿佛已经全然领悟了。我刚才的道法能对所有人起作用,唯独经过你时,却不起一丝波澜,由此可见你心中无杀,心中无伤,心中无战,乃是以无杀止杀,以无伤止伤,以无战止战。想必这就是天书的效用了?”

我心中一凛,刹那间已经明白,我虽然站在太虚眼前,但太虚还是看不穿我,他的话一半是实,一半是诱,他既想印证自己所说的真假,又想从我口中套出一些话来。

念及此,我更加轻松,略笑了笑,瞟了一眼太古和一竹,径直走过去,各自行了一礼,道:“元方见过真人爷爷,见过道长爷爷!”

太古咧嘴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一竹则点了点头。

我席地而坐,对太虚道:“天理老祖今晚很有兴致论道,不如让小辈也领教领教?”

太虚道:“当然可以。贫道宗门天理,却至今未能参透什么是天理,若依着你来看,何为天理?”

我略一沉吟,道:“天理为金,顺而有变;天理为木,曲中求直;天理为水,浩浩无形;天理为火,灼灼无情;天理为土,厚德载万物,离之而不生!”

“好!”

太虚赞了一声,道:“依你来看,我与天理,相差有多少?”

我笑道:“你与天理南辕北辙,已经毫不相干了!”

太虚道:“怎讲?”

我道:“你虽曰顺应天道,却不知因时而变;虽曰委曲求全,却无直心真意;虽曰修行浩浩,却不掩声色;虽曰功力灼灼,却妄存私欲!除此之外,更无厚德于世,正道视你为邪,同类视你为异!虽然虚活一百零六岁,却似树大而中空!此情此状,也敢妄言天理?”

太虚的眼皮霍的一跳,道:“好一张利口!我修行九十六年,参玄悟道,小有所成,已练成莹目奇术,距离天眼只不过半步之遥,依你看来,竟不值一哂,真是可笑!”

我“哈哈”一笑,道:“行百里者半九十!你的半步之遥,今生再难跨过去!说什么参玄悟道,小有所成,你知道什么是法?什么是道?”

道家之论道,与佛门之辩机锋如出一辙,论者只要能让对手顺着自己的意思想,就已经算是赢了一半。

此时此刻,我便开始反客为主,让太虚跟着我的思路走。

太虚听我问的题目太大,略想了想,才说:“法者,养修德辨惑之机,明身中之造化,得静里之功夫,如我这般,倒取横拈,莫非妙用!道者,乃驱邪、愈疾、达帝、啸命风雷、斡旋造化者也!”

我早胸有成竹,听太虚这么回答,便冷笑道:“你说的是小法、小道!道无德不足为道,法非诚不足言法!所以说,德者道之符,诚者法之本!正己诚意,神气冲和,则道即法,法即道也!”

太虚被我说的脸色一变,嘴唇嗫嚅,正欲辩解,我又抢说道:“你已经入了偏门,钻进牛角,见不得月明,出不得牢笼,莹目已经是你的最高成就!现在的你就好比处在山顶,无论往左往右,往前往后,都要走下坡路!”

“放屁!”

张壬大喝一声,道:“呈口舌之利,跟娘儿们有什么分别!有种,你我功法上见真章!”

我冷冷道:“阴阳子尚且不是我的对手,你自忖比他高明吗?”

张壬一愣,空空和尚却接口道:“慢来!我天理老祖不愿与小辈斗口,老衲来问你,小我大,还是众生大?”

我道:“当然是众生大!”

空空道:“陈家是小我还是众生?”

我道:“于我则众生,于众生则小我!”

空空道:“小我之家,死守天书,天理宗以造福众生为念,却受你阻,你之心可谓正?你之意可谓诚?”

我仰天大笑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先正心诚意修己,由穷而达,由达而济天下!你天理宗现今之处境,是穷还是达?”

空空和尚登时怔住,我腾地站起身来,指着他,厉声道:“你号称空空,却四大不空,身在沙门,却心系逆道!你上有愧于天,下获疚于己!你面有终了之相,身如枯灯将尽,又有何面目与我坐而论道!”

空空的脸色登时煞白一片,我接着说道:“你昔年虽是天理余孽,但多年来浸淫佛法,已经得有所悟,本可修成正果,没想到到老却又昏聩!天理老妖一席话,你便自失,陷入了旁门,堕入了魔道!什么大树、小树,天理老妖一派胡言!无论大树,小树,都需立根土中,无所求,无所欲,平常心,平常人,顺自然而清静,则根固而枝荣!若静极思异动,难逃败死之结果!岂不闻‘树挪死’的俗语吗!咹?”

空空的脸急速的抽搐起来,本来煞白一片,此时却突然泛起了红光。

我冷眼旁观,已知他有悔意,口气便转而淡然,叹息一声,道:“名于你又何益?利于你有何益?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空空和尚,你修行几十年,难道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了吗?”

空空和尚张大了嘴,哆嗦着,没说出一句话,眼角却猛然迸出两行浊泪。

太虚见状,吃了一惊,忙道:“空空,不要被他的话迷了本心!天理乃是大道!我辈即是天理!”

空空和尚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太虚笑了笑,又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天理,更不是大道,我只是堂头老和尚,生也空空,死也空空……”

这一刻,空空和尚的脸上竟似呈现出一抹虔诚而又圣洁的光芒!

我不由得肃然起敬,双手合十,躬身赞道:“恭喜大和尚,您顿悟了!晚辈为您为您献诵——至道在心,即心是道。六根内外,一般风光。内外转移,终有老死,元和默运,可得长生……无上尊者!”

“阿弥陀佛!”

空空朝我躬身一揖,然后翻然盘膝扣手在地,两眼微闭,口中含笑,头顶生辉,面如莲花,刹那间,竟已杳然而去,坐化圆寂了!

☆、第三二九章 一败涂地[vip]

空空身后的三个和尚一起涌上来,去探空空的鼻息,去摸空空的脉搏,然后都是一脸骇然,纷纷惊呼道:“主持大师西去了!”

太虚猛地坐直了身子,看了一眼空空,又看我,嘴唇颤动着,似要说什么话,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李隽喃喃道:“空空竟然被他说死了……难以置信,实在是难以置信……”

太古真人却叹道:“死了好,死了好啊,得其所以。”

一竹也道:“拨乱归正,这也算是元方的功德。”

“空空坐化了,陈元方,我让你来偿命!”

太虚忽然怒喝一声,站了起来,一双水盈盈的眼,迸出无数寒芒,仿佛水银铺地,观音殿内登时如被冰封了一般,冷意浸人!

我心中一凛,情知刚才玩的有些过了。

太虚论道本已输的一败涂地,又平白折了空空,而且空空临死前的感悟,更是对天理宗的彻底摒弃,这真可谓是损人又损士气,太虚终于不再摆世外高人的架势了,他恼羞成怒了!

可我们这边没人是天理宗的对手。

怎么办?

太虚一步一步地朝我逼近,神情变得有些狰狞,声音也嘶嘎起来:“陈元方,任凭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挡不住大势所趋!陈家村完了!你也要完了!我太虚将建立一个谁也摧毁不掉的天理宗!”

我手心里顿时溢满了冷汗,试着将三魂之力发散出去,以触碰太虚。

但一触之下,竟似一拳打进了棉花堆里,软绵空虚,一丝一毫的魂力都接触不到!

我大吃一惊,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形!

太虚的气功已经练到了极致,以气化精,以精养神,其魂力完全处于气的包裹之中,内敛而不发,无可捉摸!

我不由得想往后退,却猛然发现,自己的脚像是钉在地上了一样,不得动弹分毫。

这是怎么了?

我怔怔地去看自己的腿,却听见一阵怪笑:“哈哈哈,陈元方,你动不了吧!啊?”

众人都是一惊,都循声望去,我也扭头往后看,只见先前被太虚功法拂中,摔倒在地的阴阳子,不知何时蹲在了我的身后。

他的木剑插在地上,竟没入方砖内半尺!

本来白生生的剑身上,此时竟有些殷红,仿佛被浸上了鲜血。

而那方砖上,还散落着一层细细的沙土。

这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太古喝道:“你在捣什么鬼?”

我心中暗自惊疑,难道我不能动,是因为阴阳子?

就连太虚也在看那柄木剑。

阴阳子狞笑着,道:“看见这柄木剑扎的是什么东西了吗?”

难道不是观音殿内铺着的灰色方砖吗?

猛然间,我惊悚地看见,我那被灯光映照出来的影子就铺在地上,而那柄木剑就扎在影子的中央!

那层沙土也密密麻麻的盖住了影子的大半部分!

“射影含沙术。”

太虚突然淡淡地说了这么几个字,道:“不料阴阳子道友竟还身怀这般秘技,真是令人敬服。”

阴阳子嘶声笑道:“不愧是天理老祖!天下间能看破我这奇术的人,屈指可数!”

林惠笑道:“妙哉!据我所知,射影含沙术,以沙掩人影,以剑定人形,中此术者,莫能动分毫!”

杨之水大怒,抢上就要拔那柄木剑,阴阳子握着拂尘,轻轻一扫,杨之水扑地一个跟头,早被太古真人拉起来。

阴阳子看着杨之水,不屑道:“凭你那点微末道行,也敢来捋贫道的虎须?

太古真人冷哼一声,朝着阴阳子大踏步走去,道:“那就让我来捋捋你的杂毛!”

“且慢!”

阴阳子伸手一摆,道:“太古,你若毁剑去沙,强破此术,陈元方虽能得救,却要损十二年寿命!”

太古真人不由得愣住,杨之水叫道:“听你放屁!你会好心爱惜元方兄弟的寿命?你巴不得我们强行破你的狗屁射影术!”

叫骂声中,杨之水又要冲上前来,一竹却一把拉住他,劝慰道:“先不要轻举妄动。那贼道不是爱惜元方,而是怕你们破掉邪术的同时,伤了他。所以,他说的话应该不假。”

杨之水这才醒悟。

阴阳子脸色稍稍一红,转而对太虚说道:“天理老祖,明人不说暗话!晚辈受血宫主之命,远赴中原,只为了两件事,一是覆灭陈家,以报宿仇!二就是查访天书的下落。却万万不料赶上了天理老祖复出的际遇。来观音庙之前,我便把这消息回报了血宫主,血宫主愿意与天理宗结为盟友,同仇敌忾!现在,晚辈已经制住了陈元方,任凭您处置,这算是个见面礼!”

太虚道:“好,算咱们有交情,又有共同的敌人,结盟不难。只是有一点,若是拿到了天书,怎么说?”

阴阳子“嘿嘿”笑道:“这也不难,谁拿到归谁。”

太虚一愣,阴阳子这话的意思是明摆着要把天书拱手让与天理宗了,凭他的本事,就算拿到天书,能不被太虚夺走吗?

他这么吃力不讨好,目的是什么?

但很快,太虚便醒悟似的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我料你们血金乌一定有了确切的消息——天书根本就不在陈家,甚至可能就没出现。否则,血玲珑早已亲自出马了。她让你来,只不过是想趁乱捣鬼,覆灭陈家罢了。”

阴阳子眨着眼睛笑道:“天理老祖真是活得透了,什么都瞒不过您!晚辈没什么好否认的。”

太虚略一沉吟,然后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动手吧。”

阴阳子诧异道:“动手?”

太虚道:“你不是要对陈元方动手吗?随便。”

阴阳子看了看太古真人和一竹道长,正要说话,太虚道:“你尽管动手!别弄坏了他的头,我要他的眼!”

阴阳子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为血童子报仇!”

我又是恼怒,又是愤恨,又是害怕,拼命挣扎着,只动不了分毫。

别说施展逍遥游了,就连走路都不可能。

张壬、李隽、林惠、周兴等人都饶有兴致地看着,孟隆笑道:“这就是现世报,空空和尚西去有伴儿,两个死了的人,也能在一块继续论道嘛。”

阴阳子站起身子,缓缓朝我逼近,太古真人忍不住一跃而出,劈手去抓阴阳子,太虚身形一晃,早挡在太古身前,嘴里喝道:“太古!今日让你这全真看看我天理宗的道行!”

说话间,太虚戟指划空,往上一指,喝道:“我要那天晴便天晴,我要那风来便风来!天将守律,地祗卫门,元辰用事,吾道常存!给我落!”

观音殿里高高悬在半空中的一尊大铜钟竟“嗖”的坠落而下,飘飘然如叶子一般朝太古真人移去,太古真人仰面一看,要念咒作法已来不及,忙往一旁掠起躲避。

太虚双手虚划,嘴里诵道:“法中之要,非专于符,非泥于咒,以吾之气,合天之理……”

挥洒之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拘着太古真人,令他凝固似的腾跃不起。

太古真人恼的性起,破口怒骂一声:“入你娘的!”抬手就是一掌,那铜钟被太古的掌力激的斜往上偏了许多,太虚不慌不忙地伸手一勾,那铜钟又“漂”了回来。

一竹在旁见势不妙,伸手摸出一张符,抢上去要攻太虚,太虚冷笑一声,拂袖一挥,指着观音像旁边的善财童子像,喝道:“给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