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冢生却嘟囔道:“这个老道,真是暴殄天物……”

浑天成忍不住瞥了青冢生一眼,然后又回顾木仙,道:“小仙,那陈天佑为什么要打我?”

木仙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浑天成摇摇头,道:“看来你真是全都忘了。当时我是要做他的帮手去对付阴极天和晦极的,可是临敌之时,我却突然反戈一击,偷袭了陈天佑,因此挨了他一掌,差点当场毙命!这个,元方世兄和弘道族长都在场,哦,这位江灵小姑娘应该也看见了,他们都知道,我说的没错。”

我干咳一声,道:“浑队长,这都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往事不可追,既往也不咎嘛,您提这些干嘛?我想您这次来,肯定是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不要耽误了。”

浑天成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我的属下还在路上,等他们到了,才能办正事。我现在无聊,就想回忆回忆过往岁月,忆古追今,吸取教训嘛,也挺有意思的。”

我心中一沉,原本就在奇怪,怎么只有浑天成一个人来了,原来他只是先头,后面还是有九大队的大众。

而且看清形,似乎浑天成和陈弘生勾搭到了一起,九大队和五大队现在是亲密合作。如此一来,今日今时,此地此境,此中人事,恐怕还会有所变故。

尤其是陈弘生,刚刚升任五大队的首领,为了立功立威,会不会拿我们尤其是我和老爸开刀?

我闲暇之时多读史书,杀熟,可是上位者一贯的作风!

正自沉吟,却听浑天成又已经问木仙道:“到现在我还是迷迷糊糊的,当时我为什么就突然反戈一击,临阵叛变了呢?我虽然不是好人,但是我也做不出那种事情啊。小仙,你能给我破解这个谜团吗?”

木仙此时已经慢慢恢复了镇定,道:“当时的情形我已经差不多忘光了,你想不出来,我更想不出来。”

浑天成似乎是失望的叹了一口气,道:“既然这样,那就再换一个问题。你原本是九大队派去拜尸教的卧底,也就是我的下属,后来怎么会成了血金乌的卧底?又怎么成了听从暗宗首领晦极的人?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木仙道:“浑队长,对不起了,我谁的人也不是,我是木仙,木家的木仙。”

“好一个木家的木仙!”

一道尖锐的女声伴着一阵脚步声远远传来,我循声看时,只见一众男男女女虽然高矮老幼不同,却都身穿一样的制服,迈着整齐的步伐,带着傲慢又冷漠的表情,朝我们这边走来。

其中有几个分外熟悉的身影,依稀是昔日伏牛山深水湖畔的面条、胖子、笑脸、长发女、短发女……

这几人几乎个个都有伤痕,尤其是胖子、面条、笑脸,就连脖子上、面目上也坑坑洼洼,少肉缺筋,令人触目惊心!

这些都是昔日木仙招来大批血金乌,施展邪术“血雨腥风”时弄出来的恶果,当时若非阿秀及时出现,这几人早已经是孤魂野鬼了。

那个短发女看着木仙,厉声道:“贱人!还记得我吗?”

木仙也怨毒的看着短发女,道:“六妹啊!别来无恙!我胸口上还留着你毒血烙下的印痕,怎么会忘了你!”

“住口!”短发女目光几乎冒火道:“你这个叛徒!六妹也是你能叫的?今日既然再遇,新仇旧恨一并算了!”

到了此时,木仙倒是一点也不害怕了,当即“咯咯”笑道:“好,好!陈天佑、浑天成和陈弘生当时都被我木仙暗算,此时,陈天佑虽然不在,但剩余的两个人,一个是九大队的首领,一个是五大队的首领,还带着大部队前来,好大的声势,我真是好害怕啊!”

长发女突然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面条,道:“四哥,我知道你一向都是对三姐有好感的,现在怎么说?”

苗条面无表情的看着木仙,道:“她已经不是三姐了!”

笑脸“嘿嘿”狞笑着,道:“九妹,这个无需问老四,咱们都是吃过姐姐亏的人,当然是要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胖子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死死的盯着木仙,道:“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恶毒!你的血金乌,吃掉了我浑身上下十多斤血肉!我对别的都不在乎,唯独这一身肉,我宝贵的很,所以我一定要你还!”

表哥终于忍不住出首,他往木仙身前一战,冷冷道:“想报仇,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面条瞥了表哥一眼,道:“这样打扮的,术界只有御灵蒋家的蒋梦白、蒋梦玄兄弟俩。怎么,蒋家跟木家不是世仇吗?你要出头?”

笑脸笑道:“老四看不出来么?这小子和当初的你一样,也喜欢上这贱人了!”

面条脸色一沉,当即“啐”了一口,道:“以前的事情,不准再提!”

老舅脸上挂不住,呵斥表哥道:“混账!木家的事情,轮到你个兔崽子出头吗?回来!”

表哥嚅嗫了一下嘴唇,随即挺胸抬头,抗议道:“爸,你是不是怕他们?”

“放屁!”老舅最爱逞能,也最受不得激将,当即瞪眼道:“除了你妈,我怕过谁?老子是不愿意你被木家当枪使!”

木赐冷冷道:“我们木家也不需要刻‘蒋’字的破枪!”

老舅怒道:“你说什么?谁是破枪?你再说一个试试?”

我连忙圆场道:“老舅,木先生,现在可不是斗口的时候。”

青冢生也“咳咳”咳嗽了几声,道:“是啊,他们同室操戈,你们也要?”

老舅气哼哼的住了嘴,青冢生却兴致勃勃的看着木仙,道:“我倒是很好奇,你刚才说,昔日你还暗算了陈老道?”

木仙见我看她,颇有些难为情,道:“是,当时我骗他说,我是元方的未婚妻。他上当了……”

“啊?哈哈哈……”青冢生大笑不止道:“这个老货就这点出息,平时精似鬼,但一辈子就会吃女人的亏,所以才出家当了道士,没想到活到一百多岁上,还是吃女人的亏……哈哈!他肯定是恼死你了!”

木仙越发尴尬道:“当时各为其主,东木前辈就别笑了。”

浑天成突然眼睛一亮,看着青冢生道:“西金铮铮飞血乌,东木茵茵掩青冢。北水沉沉生老怪,南火炎炎焚太虚。八野璜璜土中默,地势坤坤天承佑!您难道是昔年五行六极中的鬼医,东木先生?”

青冢生淡淡道:“是。”

邵如昕和陈弘生也都吃了一惊,这才又重新打量起青冢生来,五大队的一干人,也各自惊诧,瞧着青冢生咂舌不已。

浑天成笑道:“今天能见到南火老妖太虚子就让我非常意外了,没想到东木先生也还健在!而且竟能有一面之缘!实在是喜出望外!看来,我的霉运是要结束了。”

陈弘生却道:“东木前辈,五大队对术界高人,特别是隐逸大贤都关注的很,也敬重无比,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诚恳邀请您加入我们五大队!您放心,一旦加入我们,您将享受到国宝级的待遇!”

“哈哈……”青冢生笑道:“听听,我一个老棺材瓤子竟然也成了国宝!不过,这国宝级的待遇,究竟有多好呢?”

五大队中的医者陆桐忍不住抢出来道:“东木前辈,可以这么说,如果你加入我们,只要是您能想到的要求,我们都能满足你!”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青冢生,凝神去听他的决定。

☆、第三五六章 庙堂内幕[vip]

青冢生受到如此关注,却忍俊不禁的笑道:“我漂泊百年,从来都是孤魂野鬼一个,不料到老却要受到特殊优待。那我的要求其实也很简单,让我做老大,五大队和九大队都归我管,我来造福众生,行不行?”

众人都是一怔,浑天成笑意盎然的脸顿时僵住,老舅、段梦、刘新等人却挤眉弄眼的笑了起来。

陈弘生呆了呆,然后道:“东木前辈真会玩笑。您不是热衷名利的人。九大队和五大队职能有所不同,从来都没有人兼管两部,再说,做首领,更多的是处理杂事,处理政务,这会耽误您的修行。”

青冢生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也是,人人都叫我老鬼,鬼是见不得光的,怎么能摆到台面上去?所以,我还是继续我的隐逸者生活吧,这样也不会耽误到修行。”

陆桐一急,又准备说什么,陈弘生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遵从老前辈的意愿,不可勉强!”

陆桐临到嘴边的话,只能强行咽了。

到了此时,我也不愿意再搅合到五大队、九大队的琐事中,更不愿意成为陈弘生与邵如昕政治斗争的牵连人,所以我对陈弘生说道:“叔,如果这里没有我们的事情了,我们就走了。”

“嗯……”陈弘生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看了老爸一眼,又回顾我道:“元方,天理宗一干人要交给我,他们是要犯。”

我道:“这个自然。”

陈弘生点头道:“邵如昕也要交给我。”

我忍不住笑了,道:“叔,这个我就没办法了,邵如昕现在还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我的俘虏,我没法交给你。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吧,我们不会过问,更不会干涉的。”

邵如昕哼了一声,道:“陈元方,你现在是不是特高兴?是不是有种报复过后的快感?如果去掉你那自诩道义仁慈的虚伪面具,你是不是会马上和他们联手,对我落井下石,甚至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而后快?”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真是不可理喻!再跟你说一遍,我不以害人为快,更不以伤人、杀人为快!很早之前我就说过,结仇,冤冤相报,是前人撒沙迷后人眼的事情,对我没好处,对我的子孙后代也没好处。我为什么非要去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你不要总是把自己的狭隘心胸安放在别人身上,然后想当然的认为,自己不害他人,他人就会害你。你知不知道,这是一种病,妄想症!迫害症!”

邵如昕恨恨的瞪了我一眼,道:“道貌岸然,我就不信你的心不龌龊!”

我自失的笑了笑,道:“算了,我真是笨,我该知道无论我跟你说再多,也是没用的,因为你已经小性到骨子里了。”

邵如昕却不再理我,而是扭头觑着浑天成,道:“姓浑的,今日,你也要与我为难?”

“不是我要与你为难,是上峰的命令,让我配合五大队新晋总首领陈弘生带革职人员邵如昕归队审查……”

浑天成笑道:“上峰怕陈首领刚刚上任之际,开展工作难以得心应手,所以就让我保驾护航了。上峰还有命令,如果邵如昕拒不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可以九五合纵,为国家清理门户!”

“哈哈哈……”

邵如昕惨笑一声,道:“好一个为国家清理门户!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的老上级退了,你们就敢拿我作践了!”

“邵姑娘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作践你。”

浑天成依旧笑着,道:“是你自己的下属,哦,不对,是现任的五大队总首领弘生老弟,他把你的一些比较隐秘的资料给上报了,这里面的信息比较多啊,你要灭掉所有的术界门派,你要搜罗所有的术界法、符、丹、宝、器,你要消灭所有的邪教,你要学会所有的术界本事,你要吞并政府所有宗教玄术部门,这么一来,你便是古往今来术界第一人了,不论是建立的功勋还是本事,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啧啧,这个,这个嗯,可是超越了你既有的权限啊,也急功近利了嘛……”

我心中一惊,这些话,邵如昕曾在颖水岸边对我说过,当时所有五大队的成员都被邵如昕给支走了,只有陈弘生似乎有意无意的徘徊了片刻,后来又好像在地上捡了什么东西。现在想来,估计是陈弘生弄了类似窃听器或者录音的工具,把邵如昕的话给录制了,然后上缴,恰恰罩着邵如昕的上司退居二线,新领导上任,要拿老领导的心腹开刀,邵如昕首当其冲!

这固然是权力斗争的结果,但邵如昕的所作所为实在是犯了大忌,就算陈弘生不算计她,她迟早也要出事。因为她想做的是莫大之功,而自古以来,功高震主都是死罪!因为她把功劳占完了,后来者还怎么做?同僚还怎么做?她的上峰又将处在什么位置?

更何况,邵如昕如果真的成了古往今来术界的第一人,那么还有谁能治住她?

难以制衡,又功高而不能赏赐,怎么办?只能杀了!

韩信就是这么死的,岳飞也是这么死的,赵匡胤杯酒释兵权,朱元璋火烧庆功楼,也无非如此。

邵如昕精于算计,却不能从历史上吸取前车之鉴,落败也是自然。

念及此,我这个局外人忽然出了一身冷汗,高处不胜寒,思之生畏啊!

邵如昕也沉默了片刻,然后抬头看着浑天成道:“就算我是越权,就算我是急功近利,也不该被立即撤职除名,还有被拘捕回去接受审查吧?”

浑天成笑了笑,道:“你这么问,我就知道你为什么不是陈弘生的对手了。以前有人罩着你,真是你的幸运,你的觉悟实在是太低了。韩信被杀难道就是因为不姓刘而被封王吗?岳飞被杀难道就是因为莫须有的谋反罪名吗?”

陈弘生咳嗽了一声,道:“浑队长,这些话不该在这地方这么说。”

“哦,对不起,嘴快了。”

浑天成无所谓的致了声歉,然后笑吟吟的看着我道:“看陈元方的样子,就知道人家明白了个中缘由啊。”

邵如昕有些失态的瞥了我一眼,忽然大声喊道:“就算我不行,老资历的人那么多,怎么能轮到陈弘生这个杂碎?”

“呵呵……”

浑天成干笑着,道:“你问陈元方啊,他肯定知道。”

邵如昕果然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暗骂浑天成混蛋,嘴里连忙道:“这里没我们的事情了,我们该走了。”

众人却没有一个挪步,他们都是一样的心理,庙堂上的各种内幕如今一一暴露,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谁不愿意多窥探一会儿?

邵如昕却抢上来一步,紧紧贴着我,逼问道:“你说!你说!你说为什么会是陈弘生?”

“你失态了。”我往后退了一步,道:“我怎么会知道。”

“你知道!”邵如昕又往前紧逼一步,厉声道:“你说了才可以走!”

木仙冷笑着,道:“元方,你要是再不说,人家可就贴在你身上了。”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好,我猜猜。你们上层调动,新领导肯定要有新动作,要有新动作就得有新的班子,比较老领导经营那么多年,已经形成了固定的思维和行事作风,新领导是指挥不动的,所以他要换人,不但要换掉你,还要把你们队中那些老资历的人全都换掉,因为那些资历老的人基本上都是你的人,换你不换他们,等于换汤不换药。而且资历越老,越难指挥。所以,他们不可能上位的……弘生叔恰恰是反对你的人,资历也浅浅,让他上位,他肯定会抱着知遇之恩,对上峰忠心耿耿……”

“够了!”陈弘生突然厉喝一声,脸色阴沉如水。

我脸色一变,自知说的话太多,只是懊悔。

浑天成却“嘿嘿”笑道:“弘生,如果陈元方是咱们的同僚,以他的玄术本事,再加上这份政治天赋,我看咱们两个也不用混了,该回家卖红薯了。”

我怒视浑天成道:“弘生叔与我们陈家是世交,我也不会去你们那里谋职!你少挑拨离间!”

浑天成又笑了笑,陈弘生的脸色却愈发阴沉。

我不由得看了一眼木仙,深悔不该受她揶揄,木仙却伸出舌头对我做了个鬼脸,真让我哭笑不得。

再看邵如昕,又呆呆的出神起来。

面条突然说话道:“姓邵的,当初你仗着上面的势,处处压我们九大队,真是翻云覆雨,好生快活!可惜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笑脸嘲讽道:“春风得意马蹄疾嘛。就是蹿的太快,摔着了。”

邵如昕咬着牙道:“你们就不怕我东山再起?”

陈弘生闪烁着阴冷的目光,道:“放心。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我心中一凛,暗叹道:“邵如昕要是真的被陈弘生抓走,那她的性命一定保不住了!”

☆、第三五七章 高处孤寒[vip]

自古以来的上位者,无论是谁,都要踏着他人的鲜血和尸骨,步步高升。

残忍是必须的,仁恕是荒谬的,可笑我还一直劝慰邵如昕,她一个政客,如何听得进去。

可悲的是,今时今日,她也要成为别人攀登权力顶峰的脚下石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但是陈弘生变成这样子,我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和苦涩,虽然我还叫他叔,虽然我们之间还客客气气,可我知道,有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巨大鸿沟已经插在我们之间了。

鸿沟两旁,是两类人,是两个世界。

而且,陈弘生要比我觉悟的更早,因为从他出现到现在,他就一直在摆正着自己的地位,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喊过老爸一声“大哥”,甚至连最简单的问候都不曾有。

唉……我在心中怅惘而留恋的叹息了一声,天命,用它那双无形的大手在拨弄着世间的一切,而我们,无论是谁,都回不去了。

只听邵如昕嘶声道:“陈弘生,你是要半途取我性命?”

陈弘生阴沉沉的一笑,道:“不会。上峰的命令是带你回去接受审查。只有在你拒不配合或者武力反抗时,我们才会动粗。当然,我们动粗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取你性命,而是为了制服你。只有在意外或者重大失误的时候,或许才会造成重伤以至于殒命的后果。不过,这并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事情,所以,我们会尽量避免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上缴武器,铐上手铐,跟我们走。”

邵如昕摇了摇头,鄙夷的冷笑道:“陈弘生,这些冠冕堂皇的官样儿话,你还是跟我学的吧。”

陈弘生淡淡道:“我比你年龄大,这些话,在没跟你之前,我就会说。只是跟了你之后,我很少有再表现的机会了。”

邵如昕哼了一声,道:“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五大队的作风了,也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阴暗心了。我就算现在配合你们,上缴武器,铐上手铐,跟你们走,并且一路规规矩矩,毫不反抗,我也会没命的。”

陈弘生似乎微微有些诧异,道:“那是为什么?难道有人会截杀你?你放心,我和浑队长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全。”

“你装什么傻!”

邵如昕压抑不住自己的愠怒,大声道:“杀我的人没有别人,只有你!你怕我东山再起,因为我有那个本事!你也清楚我的手段,如果我东山再起,你就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就算我不反抗,你也会杀我,杀了我之后,你会说是因为我武力拘捕,在打斗的过程中被你们失手打死!到那时候,死无对证,我能怎么办?嗯?这是我玩剩下的把戏,你以为我不知?”

邵如昕毕竟是算计惯了的人,她的政治觉悟性可能没有陈弘生好,但是阴谋诡计,却绝对不输于任何人。

一旦回到她擅长的领域,再不需要任何人对她进行任何点拨和提示,她七窍玲珑,闻弦知意。

陈弘生却一脸沉着的看着邵如昕,眼睑低垂,目光幽幽闪烁,半句话也没说,似乎是在默认,又似乎是在否认。

邵如昕却越来越激动,她来回走动着,用已经走样儿的声音喊道:“你是我教出来的人!你这么做很对!很对!你不愧是我的下属!”

浑天成笑道:“邵姑娘,平常心,莫激动。你想多了,想左了,弘生老弟是不会那么做的。”

“不会?”

邵如昕不屑的道:“你当然说不会!你也巴不得我死!”

陈弘生开口了,他盯着邵如昕,像一只野兽玩味自己的猎物似的,缓缓道:“邵如昕,该说的话,我全都说了,该做的保证,我也都做了,信不信在于你。我只关心一点,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是要配合命令,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还是打算拘捕,准备以一人之力进行武力反抗?”

“嘿嘿……”

邵如昕那冷艳的脸上挤出一丝狰狞的笑意,她把手缓缓插进口袋,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嘶声道:“陈弘生,你信不信就算有这么多人在场,我也能杀了你?”

五大队众人听见这话,立即都涌上前去,纷纷护在陈弘生周围,一个个都恶狠狠的盯着邵如昕。

陆桐更是厉声喝道:“邵如昕!我奉劝你不要乱来!否则后果自负!”

“呸!”

邵如昕啐了一口,道:“真是什么时候,无论什么人做主,身边都不乏摇尾乞怜的狗!不,有些人还不如狗,狗至少变脸也不会变的这么快!”

陆桐脸色猛的涨红,却色厉内荏道:“邵如昕,你少说风凉话,我永远服从上司的领导,服从上峰的命令!保护领导是我的责任,我也用不着向谁摇尾乞怜。”

邵如昕不再理他,而是眯着眼,盯着陈弘生,一股奇寒彻骨的冷意,包裹在她的目光中,刀一样的扎在陈弘生身上。

我知道邵如昕的手段,陈弘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要杀陈弘生,即便是有五大队的成员护着,她也是易如反掌。

至于浑天成和九大队,他们巴不得五大队内乱以至于式微,邵如昕杀了陈弘生,对他们来说,是好事,不是坏事,所以他们只会袖手旁观,最多是打打太平拳,隔岸观火中呐喊一两声:“弘生加油!弘生加油!”

但陈弘生面对邵如昕的威胁和杀人似的目光,却一点也不害怕,他从容不迫道:“我信你能杀了我。但是我也信,你不敢这么做。”

“哦?”

邵如昕冷笑道:“你好像比我还了解我。”

陈弘生道:“可以这么说。从你担任五大队的总首领开始,我就一直在研究你,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当然也包括你自己。你对权力的渴望,你对高高在上的渴望比任何人都强烈!你不允许自己跌下来,你受不了自己是孤身一人,所以你才会巴巴的赶来,来拿天理宗的人犯去立功。如果你杀了我,杀了五大队的现任总首领,那么你就是板上钉钉的死罪!你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你干吗?”

说着,陈弘生已经从五大队众人的包围圈中挤了出来,步步逼向邵如昕,阴笑道:“嘿嘿,我来了,我现在就站在面前,你抬抬手指头就能做了我。可是,邵如昕,你敢吗?你敢吗!咹?”

邵如昕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在陈弘生的逼迫下,她居然往后退却起来,甚至连手臂都开始微微颤抖。

我暗叹一声,她输了,彻底输了。她真的不是陈弘生的对手,陈弘生把她看的一清二楚,看的明明白白,不掌权,对邵如昕来说,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骄傲的几乎变态,她完全不能容忍自己失败,更不能容忍曾经高高在上的自己一夕之间跌到谷底,而且再无出头之日。

所以,她不敢杀陈弘生。

“嘿嘿嘿嘿……”

陈弘生满意的笑了起来,发出夜枭一样的刺耳声音,震的我鼓膜越来越痛,也将我们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

刹那间,我仿佛一点都不认识他了。

青冢生喃喃叹道:”又一个,又一个啊……”

我明白青冢生的意思,又一个权力的牺牲品诞生了。

他可以对付邵如昕,但是他不该这么残忍,不该这么沦落,他不是权力机器,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如果他非要这么做,那么邵如昕倒下了,他就是第二个邵如昕。

他甚至比邵如昕更可怕!

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和睦相处,和衷共济吗?

他还是那个伏牛山中,无名谷底,和华明、紫观道人出生入死的陈弘生吗?

他还是那个见到老爸就激动莫名,大声喊着“大哥”的陈弘生吗?

他还是那个关心我安危,用真诚的心呼喊我名字的陈弘生吗?

他不是了。

永远都不会是了。

我心痛的咬紧了牙。

不远处的老爸,看着这一切,然后和我一样,紧紧的绷着嘴,拧着眉,失落和痛楚全显在幽幽的目光中。

“走吧!”

老爸终于还是忍不住出了声:“元方,咱们走!”

我点了点头,道:“诸位,咱们该走了,这里没有咱们的事情了。”

“嗯。”

“好!”

“是!”

“该走了……”

众人纷纷响应,大家一起挪动步子,陈弘生却突然把目光扫过来,道:“慢着!”

我心中一惊,回顾陈弘生道:“怎么?”

陈弘生看也不看我,只用那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缓缓说道:“你们可以走,什么责任也不用承担。但是你们要留下来一个人。”

我脸色顿变,道:“你要留下谁?”

陈弘生冷冷道:“木仙!木家的木仙!”

“凭什么!”

表哥大声的喊道:“你是什么意思!”

木赐也把阴沉的目光投向陈弘生。

陈弘生没有再说话,浑天成却狞笑着道:“凭什么?凭她是我九大队的叛徒!我们就有权力清理门户!”

☆、第三五八章 大奸似忠[vip]

浑天成虽然包藏祸心,但是却把话说的滴水不漏、义正言辞、冠冕堂皇,他要以清理门户为由,不仅可以正大光明的带走木仙,甚至按罪将木仙处死也有可能。

公门的饭不是你想吃就吃,吃的不爽就可以随便吐出来。这饭有倒钩刺,吃了就吐不出来,非要吐就要割肠破肚!

更何况木仙不单单是把饭给吐了,还把吃饭的碗给扔了,甚至连做饭的灶台都给砸了!

对于讲究绝对忠诚和零容忍的公家来说,叛徒,罪在不赦!

纵然是木赐、阿秀和表哥再愤怒,对浑天成也无可反驳。

不只是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面现不虞之色,却也都只能默默无语,相互交换着愤怒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