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一项伶俐刁钻的木仙,此时此刻也无话可说。

现在的浑天成,就像是一只按住了老鼠的猫,用爪子来回拨弄着自己的猎物,那眼神充满戏谑、嘲讽、得意和满足,他轻快地拨动着自己那修长的手指,在脸颊上悠闲的刮摸了几下,然后笑容不改的对木仙说道:“怎么样,小仙,你也跟我们走吧?”

“我不去……”木仙摇了摇头,脸色苍白的可怕,只在这一刻,她才仿佛变回了一个女人,只有二十四岁的女人。

我忽然想到在陈家村,我被锥心丧魂术制住的时候,奄奄待毙,却找不到对我下毒手的人,所有的亲朋好友都一筹莫展,我开玩笑说是太岁星君犯轴,特意找我下手,当时木仙说了一句话:“但愿不是那个邪术,或许就是犯了太岁。我今年就犯太岁,诸事不利呢……”

现在想来,竟一语成谶!

浑天成身后的短发女幸灾乐祸的笑道:“丁小仙,你的脸色怎么变得这么难看?难道你也会害怕?你为什么会害怕呢?唔,让我猜猜看,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嗯?我们九大队对付叛徒的手段?啧啧,不要这样子,我们会对你特殊优待的。”

“你敢!你们带不走她!”表哥愤怒的喊道。

短发女冷笑一声:“我当然敢,我们也带的走她。”

木仙陡然打了一个冷颤,似乎整个身体都缩小了一号,她惊恐的看了一眼浑天成,浑天成依旧是笑吟吟的,一副于世无害的样子。木仙又迅速把目光投向陈弘生,陈弘生却是冷冰冰的面无表情,你根本无法从他脸上、眼中捕捉到什么确切的信息。

但我看的出来,陈弘生的眼神是残忍的,残忍中带着一丝快感!

木仙缓缓转过她的那张俏脸,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一直在迅速的运转着大脑,我在思索该如何解决这个危机。

青冢生在一旁叹息一声,伸手碰了碰我,我一愣,随即感觉到他把一件坚硬的东西塞到了我的手掌心里,我略一摩挲,便知道那是神相铁令。

青冢生的这个举动也算是在向我传达他的意见,百般无奈之下,要我以神相铁令作为凭借,发动场中的十九家术界高手,以武力反抗浑天成和陈弘生。

我紧紧的攥着神相铁令,心中却是万分明白,这是下下策!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我们永远都不会是五大队和九大队的对手。

要另想办法。

我看着陈弘生,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叔叔,就真的非要这么做吗?”

陈弘生道:“元方,你们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们是人在公门,也是身不由己。不带走木仙,以后我们还怎么管理其他下属?”

老爸也终于开口道:“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陈弘生瞥了老爸一眼,还未说话,陆桐就冷哼一声,伸手指着老爸,道:“凭什么就给你破例?你算什么……”

“啪!”

陆桐话还没说完,陈弘生就已经勃然大怒,回手就是一巴掌,将陆桐刮倒在地,半边脸已经完全肿了起来,五大队、九大队众人纷纷变色,就连我们这边也全都诧异无比。

陆桐也不敢站起来,只是捂着脸,既尴尬又恐慌还可怜巴巴的仰望着陈弘生。

陈弘生盯着陆桐,怒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他是我大哥?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做陈弘生?因为我的命都是他救的!你敢对他指手画脚?咹?”

陆桐慌忙爬起来,朝着老爸走了几步,然后一揖倒地,致歉道:“对不起,对不起陈族长,我是吃了屎灌了马尿,刚才满嘴胡沁,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这是个地地道道的变色龙,而君子可欺之以方,老爸反而被弄的手足无措。

我只是奇怪,就算陆桐说话有些过分,但陈弘生也完全没必要弄的这么大动静。他在搞什么?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瞥了陈弘生一眼,只见他正觑着老爸,眼中有股灰芒一闪而逝,我心中咯噔一声,慧眼相神,此中有诈!

刚冒出这个念头,陈弘生便开口了,他冷冷道:“陆桐,你可知道天地君亲师乃人伦五常,决不可违背?”

陆桐回过头,低声嚅嗫道:“属下知道。”

陈弘生道:“除去天地君,就是亲为尊了。我陈弘生漂泊半世,无父无母,无子无女,只有这么一个大哥。他救过我的命,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如果有人辱没你的父母,你该怎么办?”

我的眼皮霍的一跳,浑身都是森森冷意,此时此刻,我已经完全明白了陈弘生是什么意思,也完全料到了他要干什么,他真是好奸诈!

邵如昕恁多阴谋阳谋,在陈弘生面前,完全就是个雏儿!

大奸似忠,大奸似忠啊!

老爸等人还茫然不解,都呆呆的看着,恐怕有些人心中还暗自欢喜,陈弘生对老爸如此尊敬,那老爸说的话,他能不买账吗?

就连木仙的神情都已经放松了。

可他们怎知道,这只是一场戏!

陈弘生要一步步逼迫老爸出言求情,不是为木仙,而是为陆桐。

以老爸的性情,一旦为陆桐求情,就再难恬着脸开口为木仙求情了。

青冢生虽然活了一百多岁,但他是鬼医,他平生打交道最多的不是人,是尸体!就连他接触到的人,大多数也是病人,是有求于他的人,他的心中根本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他也看不出来陈弘生到底想要干什么。

只有太虚,太虚奄奄一息的歪在地上,这边的一幕幕情景,他都看的清清楚楚,也听得明明白白,他是真正的人精,是真正的鬼蜮伎俩高手,他看出来了,他干咳一声,哆嗦着笑了。

陈弘生淡淡的瞥了太虚一眼,然后又回顾陆桐,道:“说啊,如果有人辱没你的父母,你会怎样?”

陆桐的一张脸,此时此刻已经恐慌的扭曲起来,他呐呐道:“我,我,我不能容忍……”

陈弘生紧逼一句道:“不能容忍又要怎样?”

陆桐哆哆嗦嗦道:“我,我要反击,我,我要回骂,我,我打他们……”

陈弘生摇摇头,叹道:“太轻了,看来你是完全不了解像我这种举目无亲之人的感受,你完全不知道仅有的亲人在我心中的分量有多重。我的大哥跟我是一体的,我的命就是他的……”

“弘生……”老爸忍不住开口喊了他的名字。

陈弘生却陡然一声大喝:“陆桐!刚才你用哪只手指我大哥?”

“啊?”

陆桐痴痴呆呆的看着陈弘生,木雕石塑般的站着不动。

陈弘生狞笑一声,道:“看来你是忘了,我给你提个醒,是右手!你不是医生嘛,拿出你的手术刀,自己把那只手剁了!”

“啊?”

众人轰然失声,然后又瞬间沉默,每个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陈弘生,不解,诧异,惊悚,思索……近百人的场面,刹那间静的仿佛空无一人。

只有太虚继续会意的笑着,我也在心中叹息道,我没看错你啊,陈弘生,你果然要来这一手了。

陈弘生似乎很满意众人的这种反应,他再次厉声喝道:“怎么?不动手?我这个新上任的首领说话还不如邵如昕是吧?”

邵如昕忍不住摇头道:“陈弘生,你太狠毒了!”

陈弘生不屑的一笑,道:“邵姑娘也好意思说我狠毒?陆桐!你究竟动不动手!”

此时太阳高照,晴空万里,陆桐的脸却像是城隍庙里的判官,说不出的诡异可怕,他拨浪鼓似的摇晃着脑袋,嘴里结结巴巴嘟囔道:“不,不,首领,大队长……你饶了我,我错了,我,不,我不……”

“你不?”

陈弘生嘲弄的反问了一句,扭头喝道:“万辰,万机,出列!”

“是!”

两个长相类似的中年男人从五大队队列中应声走了出来,他们的帽子上都绣着“山”字。

曾子仲在一旁低声道:“山术世家的万氏子弟……”

陈弘生道:“陆桐不执行命令,你们帮他执行!”

万辰迟疑了一下,嚅嗫道:“首领,他是医门,要不要换个惩罚措施……”

陈弘生冷冷道:“轮到你当总首领时,你再决定如何处罚下属也不晚!”

万辰吓得脸色一变,连连道:“不敢,不敢!”

☆、第三五九章 针锋相对[vip]

陈弘生这话,不仅仅让万辰吓得面无人色,五大队其他成员也都噤若寒蝉,个个低头不语。

他们应该已经认识到,陈弘生虽然没有邵如昕的功力高深,但他绝对是一个比邵如昕更加恐怖的存在。

邵如昕只铲除对她有害的人,处罚办事不力的人,偶尔也冷血的对待对自己无用的人,但是邵如昕有自己的骄傲,她并不屑于过分欺凌自己的属下,也不会无事生非。

但陈弘生不一样,陈弘生喜怒无常,心机深不可测,谁都不知道他在这一刻想的是什么,在下一刻想的又是什么。

他做事不择手段,他对人也是不择手段。

他就像是一个被压抑了太久的孤僻患者,骤临高位,便变得像个睿智而阴狠的暴君。

历史上的朱元璋似乎就是这样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是可怜人,因为他们除了这样做,再无法证明自己的存在。

我呆呆的想着,只听陈弘生对万辰说道:“不敢就好。”

说着话,他又冷冷的瞥了万机一眼,道:“你呢?”

“我遵命行事!”

万机也不敢再迟疑,和万辰一起上去按住呆如木鸡的陆桐。

本来一动不动的陆桐被两人一碰,立即像匹受惊了的马,猛地一跳,对万氏兄弟又抓又挠,又推又攮,一边拼命挣扎着,一边歇斯底里的喊道:“不要!不要!大队长,总首领,求求你!不要啊……”

万辰却从身上摸出来一把刀,晃动着,逼向陆桐的右手手腕,嘴里道:“陆兄,对不起了,忍着痛,我会很快。”

万机也下死力去按陆桐,道:“只是一只手而已,还有一只。”

陆桐拼命挣扎着,眼珠子瞪得浑圆,几乎要冒出来,浑天成假意叹息一声,道:“笨蛋,再不向陈族长求情,你吃饭的手就真的没了。”

浑天成终于也领悟了陈弘生的意思。

如果他不点出来,或许陆桐的手真的会被剁掉,而陈弘生的戏也要演砸了。

我瞥见陈弘生眼中闪过了一丝轻松惬意的笑。

陆桐却立即得到了启示,挣扎着喊道:“陈族长,你救救我!你劝劝我们首领,不要剁我的手啊!我是医生,我要救死扶伤!”

青冢生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也略带着央求的神色,看向老爸。

老爸再笨的人,到这时候也明白了陈弘生的用意,陈弘生是逼着老爸向他求情,一旦老爸开了这个口,陈弘生必定答应,到那时候,老爸还好意思再开口为木仙求情吗?

老爸不好意思,他不是这样的人。

无论是谁在短时间内,连番两次求情,也会被人感觉是不知好歹。

别人就算拿你当根葱,你也不能真的去往酱里蘸吧?

这就是陈弘生玩的把戏,巧言令色,以极而陷,实在是深知君子可欺之以方的道理!

他是小人,地地道道的小人!

不,他连小人都不是,正如邵如昕说的那样,他是一个伪君子!

老爸是真英雄,他玩不过陈弘生,即便是他知道陈弘生的把戏,也玩不转。

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咬回去吗?就算咬,也是咬一嘴毛。

所以,虽然老爸的脸色涨得通红,却也无奈道:“弘生,不必这样。”

万辰、万机本来就不是那么真心实意的卖力去斩陆桐的手,听见老爸开口说话,早已齐齐停住,都看着陈弘生,陆桐的脸上也写满了希望,他满怀期望的看着陈弘生。

其实,如果陆桐够聪明,他应该会知道,陈弘生不会让他失望的。毕竟他是陈弘生的一颗棋子,虽然是他自己在无意中变成的。

陈弘生翻着眼看老爸道:“大哥,您是要小弟饶了他?”

老爸道:“饶了他吧。”

陈弘生道:“您要为这个不是东西的人求情?”

老爸憋着气,道:“是!”

陈弘生又道:“大哥,您难道不生气?”

老爸有些愠怒了,道:“我不生气!我没那么小性!他也没怎么着,我忍心要他的手?”

陈弘生假意沉默片刻,然后点头道:“小弟错了,小弟忘了大哥是最宽宏大量的人。嗯,既然是大哥求情,我无不遵从。万辰、万机,你们放了陆桐吧。陆桐,还不谢谢我大哥?”

陆桐死里逃生,匍匐着跪爬在地上,作揖打躬喊道:“谢谢陈族长!谢谢陈族长!”

老爸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紧紧闭了嘴,两颊的肌肉一颤一颤,似乎是在狠命咬着牙。

陈弘生满意的环顾四周,道:“一个小插曲,好了,结束了。木仙,你随浑队长去吧。邵姑娘,你跟着我走吧。万辰、万机,你们带人把天理宗的人犯给收了。”

浑天成笑道:“虽然是个小插曲,但是也让人看得惊心动魄啊,陈队长真是有一手,怪不得能做到这位置,佩服,佩服!老四,老六,还不请小仙姑娘过来?”

“是!”

被陈弘生、浑天成点到的人答应着,各自朝着自己的目标去了。

“休想!”

表哥见短发女凑到跟前,便抢上去一步,道:“你们干嘛?朗朗乾坤,抢人吗?”

长发女也凑上来,笑道:“比我头发还长的小哥,别闹了,站一边去,丁小仙可不是你能降得住的人。我长得也不差,你可以考虑考虑我嘛。”

我知道长发女向来是爱玩笑的人,但是表哥老实,看长发女挺着胸脯逼近他,倒吓了一跳,脸红着急忙往后退,嘴里还嘟囔道:“乱说,乱说,胡闹,岂有此理……”

我连忙道:“慢来!”

老爸不求陈弘生,我是厚脸皮,我求!即便是我的话没有老爸的分量重,也要试试!

我凑到陈弘生跟前,央求道:“弘生叔叔,能不能给侄子个面子,别带走木仙了。就当她从来都不是九大队的人。”

陈弘生道:“元方,你忘了在伏牛山中,她用九冥鬼虫暗算我,差点让我杀了你。这样的恶人,你怎么还要替她求情?”

我道:“她现在不恶了。她还救过我几次。求求您了,放她一马,让侄子心安,如何?”

陈弘生沉吟着,道:“虽然这次行动是我打头,但是木仙毕竟是九大队的人,你该问问浑队长的意思。”

陈弘生这是要踢皮球了,我自然不会上当,抱定求万人不如求一人的态度,只挽着陈弘生,弄出一副自己心里都恶心的撒娇卖痴样儿,谄笑道:“叔叔,我知道只要您一开口,浑队长必定是答应的。求求您了,木仙对我们非常重要,可以说是我们的亲人了。您看,我是您侄子,她是我的亲人,那不等于说也是您的亲人吗?您就忍心让亲人去受苦?”

陈弘生稍稍一拧眉头,却回首去看浑天成,他如果真的说出放木仙一马的话,浑天成肯定要买账。

浑天成怎么会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木仙得罪一个心机深不可测的政界新贵陈弘生?

但是陈弘生却道:“浑队长,元方这么一说,确实,我跟木仙还有些沾亲带故,咱们公家人向来讲究避嫌。所以我再做处理木仙的决定就不合适了,抓不抓她,您看着办?”

我的心猛然沉了下去,好你个陈弘生,又阴了我一把!

浑天成笑眯眯的,道:“陈队长大公无私,真是我辈典范。我呢,也只好秉公办理,丁小仙既然犯了错,是待罪之人,就该跟我们回去。”

短发女道:“是嘛,她害我们这些九大队的下属就不用说了,她还暗算过浑队长、陈队长,杀人可恕,情理难容!如果这样都可以宽恕她,那我们以后岂不是也可以为所欲为了?”

陈弘生假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颇具歉意的看着我,道:“元方,对不起,你看我也无能为力了。”

我把挽着陈弘生的手松开,目光一闪,牙齿咯吱咯吱的咬着,片刻间,猛地一抬头,死死盯着陈弘生,沉声道:“陈大队长,木仙,你不能带走,也带不走!”

我这话一说出去,老爸、江灵、老舅、表哥、阿秀、木赐、青冢生等人都以为我要动武,立即都气势汹汹的挺胸抬头,纷纷咳嗽示意。

陈弘生的嘴角猛然抽搐,眼神刹那间变得阴沉可怕,他也盯着我道:“元方,你这是什么意思?”

“嘿嘿……”

我皮笑肉不笑着,道:“陈大队长,木仙就算有罪,但是这些天也立功了!天理宗的一干人犯能被抓到,木仙功不可没!太虚等人可是你们悬赏五十余年都没抓到手的要犯!木仙这番作为,就算不到功大于过的地步,至少也该功过相抵了吧?”

陈弘生呆了一呆,他原以为我会以武力要挟,却没想到我出其不意,打出这一手牌,当即就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他便回过神来,道:“元方,抓住太虚等人,是不是木仙的功劳,能不能功过相抵是要经过上边审查核实的,我说了不算,你说了,更不算。”

我冷冷道:“你有便宜行事的权利!”

陈弘生也冷冷道:“便宜行事也需要强大的理由!不是阿猫阿狗就可以启动这个权利的!”

我针锋相对道:“我这个阿猫阿狗今天就是要你启动这个权利!”

“你狂妄!”

陈弘生咆哮道:“陈元方,你太放肆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第三六零章 匹夫之怒[vip]

我毫不退让,冷笑道:“这样子你就恼羞成怒了?陈弘生,我奉劝你,作为五大队的大队长,总首领,还是保持点风度好,就像你刚才那样。”

陈弘生的脸扭曲着,鼻孔里粗重的喘息着,用一种恨不得刺透我的目光盯着我,恶狠狠道:“陈元方,因为你是我大哥的独生子,所以我才对你很宽容。你应该知趣一点,不要拆我的台!”

我不屑的啐了一口,亢声道:“你对我很宽容了?我怎么看不到?你的宽容在哪里?”

陈弘生狞色道:“你们在这里非法集会,聚众闹事,持械斗殴,毁坏公共财物,危害一方治安,依法是犯罪行为!我不追究你们这些责任,难道不是宽大处理?难道不是对你宽容?”

“哈哈……你们真不愧是出自同一个组织,连说的话,安排的罪名都一样。佩服!”

我仰天大笑,道:“陈弘生,你这话说的没新意,刚才邵如昕已经说过了。你这叫拾人牙慧,吃人家嚼过的馍,不显恶心吗?”

陈弘生怒叫道:“事实就是如此!谁说都一样!难道我还冤枉你们了?你们没有非法集会?你们没有持械斗殴?你们没有毁坏公物……”

我不等他说完,立即截断他的话,朗声道:“天理宗一干人犯是我们亲手击败的!我们这些人中,在这几天里,有的被生擒,有的被打伤,有的被困在局中不吃不喝不睡!这期间你们在哪儿?捉拿邪教分子是不是你们的责任?你们尽到责任了?你们这叫渎职!叫玩忽职守!我们有罪?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取得的战果,现在拱手送给你,让你有了立功的资本!这就是我们的罪?有罪的是你们!”

我越说越怒,本就伶牙俐齿,此时更是毫不掩饰,只冷笑道:“怎么,都这样了,求你对木仙宽大处理都不可得,你宽容?你宽在哪里?容在哪里?咹!?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是宽容?那是惺惺作态!恶心!龌龊!无耻!你刚才对陆桐演那么一出恶心人的戏码想让谁看?你就是这么尊敬救你性命的大哥?咹?!邵如昕说的一点都不错!你就是个伪君子!伪君子!你连小人都不如!”

仿佛是伪善的面具被我给当众揭开,陈弘生恼羞愤怒的浑身发抖,他伸出手,哆嗦着戟指向我,嘶声道:“好!好!说的好!骂的好!陈元方,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跟我为敌!你,你这是逼我!你若是非要这样,就别怪我撕破脸皮!搞到底,大家都不好看!”

我立即顶了回去,道:“就算是,也是被你逼的!我一开始就跟你撕破脸皮了?我一开始还叫你叔叔!可你配让我叫叔叔吗?你还是伏牛山中的陈弘生吗?你还是和华明、紫观道人同生共死的陈弘生吗?我现在都怀疑你的心是空的!你们五大队的兽医又给你植了一颗兽心!你也配撕破脸皮与我为敌?你拿手摸摸自己,拿镜子照照自己,你还有脸吗?是人脸吗?”

“哈哈……骂的好!”

邵如昕忽然大笑了起来,道:“陈元方,都说你伶牙俐齿,现在看来确是不错!我也算是再次领教了!痛快!”

杨之水叫道:“这算什么,观音庙的主持空空和尚就是被元方兄弟给说死的!”

太虚喘了一声,虚弱道:“跟他说话,也是耗费功力的事……”

“你,你不可理喻!”陈弘生暴躁的走了起来,在方圆五尺之地来回快速踱步,他的脸已经黑的可以挤出墨水来,却说不出什么有理有利的话来反驳我,所以我只冷笑着看他。

我们那边的人,全都站在了我的身后,每个人似乎都抱定了与我共进共退的态度!

在这一刻,我突然感觉到正义的力量是如此强大!

面对陈弘生,面对浑天成,面对五大队,面对九大队,甚至面对他们身后的所有,我都没感觉到丝毫畏惧!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即便他们有权,我也坚信,权力不是可以滥用的!

陈弘生又走了一圈,猛然停住,扭头盯着我恶狠狠道:“我要是非带走木仙呢?武力带走!”

我淡淡道:“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了,你带不走!武力也不行,你,打得过我吗?你们,打得过我们吗?”

陆桐大声道:“全国玄门中的高手都在我们这里!你狂什么?”

我鄙夷的一笑,道:“你还是不长记性啊,你迟早要死在你这张嘴上!全国玄门的高手都在你么哪里?呵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没听说过高手在于民间,英雄隐匿市井,高士藏于山野吗?”

说着,我回顾身后的众人,道:“山门领袖曾子仲,医门国手张熙岳,命门泰斗一竹子,卜门大师佛守成!还有古武世家苌劝君,机关世家墨是金,傀儡世家柳氏昆仲,御灵世家蒋木大族!我陈家的族长,六极中的东木前辈,你们的高手在哪儿?”

“对!你们的高手在哪儿?”杨之水最是冲动的主,当即就随着我的语气,兴奋的质问起来。

老舅也是唯恐天下不乱,跟着嚷道:“元方这番话说的我热血沸腾!陈大队长,你是想要大干一场吗?老蒋我奉陪!”

浑天成不笑了,他稍稍拧住眉头,犀利的目光缓缓扫过我们这边的每一个人,用略带威胁又略带傲慢的语气说道:“哟,你们这是要集体造反?嗯?”

太古大声道:“造反我们可不敢,我们只敢自保!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陈弘生看看老爸,又看看青冢生,又一一瞥向我身后的所有人,道:“你们都跟陈元方一个态度吗?”

我不等众人回答,猛地把手高高举起,持着神相铁令,朗声道:“君子一诺,重于泰山!神相铁令,唯我是瞻!”

“唯陈元方马首是瞻!”

众人齐声呼喊,我被激的四肢发抖,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涌到脸上,涨得几乎破皮!我颤着音,振臂高呼道:“我们民间术界十九路世家大派,自今日起,共进共退!”

“共进共退!共进共退!共进共退!”

巨大的声波直冲云霄,震得观音庙中瓦砾嗡响!

陈弘生、浑天成齐齐变色,面面相觑,五大队中一人叹道:“陈元方……唉,此子不除,今后必定危害匪浅……”

我心中一凛,却看也未看,只笃定的盯着陈弘生。

事到临头懊悔迟,此时此刻再行退缩,于我不利,于木仙不利,于我们这边所有人都不利。

我只能进,不能退了。

陈弘生眉头锁成一团,目光闪烁不定,我知道他心中一定还是在反复计较,于是道:“陈弘生,如果你不答应,不但木仙你带不走,邵如昕你也带不走,太虚你还带不走,我把他们全留下!”

“你,你敢!”陈弘生再度骇然,脸色骤变。

邵如昕吃惊的看着我,就连太虚也努力抬起他那松弛的眼皮,似乎是想看透我到底安得什么心。

我嘿然道:“我有什么不敢的?陈弘生,你们庙堂里的道道,我懂!历史上并不绝于书!你刚刚上任,立足不稳,需要一个大功劳来奠基,但是短时间内你能有什么功劳呢?天理宗可就是最好的礼物啊,所以你别不知足!还有邵如昕,说句诛心的话,你必定会除掉她,否则你寝食难安!今日,你要是给我好过,我自然也不为己甚,你要是非要逼我,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候,你大队长的位置还没捂热,就该拍屁股走人了。”

陈弘生脸色铁青,道:“陈元方,你威胁我?”

“你先威胁我!”

“你会后悔的!你知道,我们不仅仅是这么些人手,你也知道我在地方上有便宜行事的权利。你这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你这是玩火自焚!你这是要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