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梦玄插言道:“当然不小!有的死,有的伤,有的残,有的废。财物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我皱眉道:“影响怎么样?会不会惹下大麻烦?五大队、九大队出面了没?”

曾子仲道:“五大队、九大队一直有人暗中监视,不过始终没有露面,更没有出手。”

蒋梦玄道:“那些个奸猾的家伙,只要不是引起社会恐慌,他们巴不得打的再狠一点,再激烈一点,最好是打个两败俱伤,反正消弱的是民间的术界力量,对他们来说有好处没坏处。就算不是两败俱伤,他们也不怕,我们这边赢了,正好是帮他们消灭了暗宗,解除了术界中的不安分力量;如果暗宗赢了,消灭了柳族,术界少了一个民间大派,他们又正好有借口去灭掉暗宗。”

“是这个意思。”张熙岳在一旁点了点头,道:“我虽然没有去大理,不过咱们也不必担心柳族的善后,伤亡是有的,麻烦也是有的,但是柳族毕竟在天南经营了上千年,底蕴庞大,势力盘根错节,地方上的影响力非同小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本事他们还是有的!正所谓拔掉罗卜带出泥,五大队、九大队也不会轻易就抿掉了柳族。”

“嗯。”我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事,又连忙去看曾子仲,道:“舅爷,你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刚才问你,你卖关子,说了这么多话,到现在还没扯回来呢。”

“呵呵……”曾子仲听我说这话,登时得意地一笑,从背上把那大口袋取下来,也不解口,道:“还是要卖个关子,你先过来摸摸看,猜猜是什么东西。”

曾子仲话音刚落,我还没过去,老舅就跑了过去先伸手抓了一把,然后脸色一变,失声叫道:“哎呀!曾老爷子!你还真让我猜对了!”

曾子仲被老舅一惊一乍唬了一跳,愕然道:“什么猜对了?”

老舅道:“你真的把谁家的姑娘给掳来了!”

“胡说八道!”曾子仲怒道:“你就没个正形!”

老舅道:“你还不承认,我都摸过了,明明就是个人!元方,不信的话,你也赶紧过来摸摸看!张老爷子也可以上把手。”

老舅这么一说,张熙岳也有些动容,蒋梦白还跃跃欲试,只有蒋梦玄知道底细,只笑嘻嘻地看热闹,也不说破。

我狐疑地走过去,伸手在口袋外面抓了一把,这一下子就抓住了一条有些软还有些硬的东西,略一迷糊,瞬间便觉得那是条胳膊!

我吃了一惊,又连忙往最上面摸去,这一下抓到了一把柔软的丝状物,虽然是隔着口袋,但是我还能明显地辨别出,那是头发!

我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诧异地看着曾子仲,道:“舅爷,你还真的弄了个人装在了口袋里啊?”

曾子仲得意地笑了笑,道:“算是吧。不过你再猜猜看这里面的人是活人还是死人?”

我摸得时候感觉那触感像是人,又有些不同,难道不是活的?

但是看着曾子仲的表情,再一想他的话,“算是吧”这三字模棱两可,十分暧昧,难道里面的不是人?

在柳族与刀族的大战中取来的东西……柳族……刀族……

忽然间我猛然醒悟,道:“不是人,是个木偶?”

“哈哈!”曾子仲大笑道:“聪明!就是个木偶!这就是我送你的大礼!”

我登时有些茫然,送我一个木偶干什么?还说是大礼?

蒋梦白表哥也迷茫不解道:“曾老爷子,你送元方这个东西干嘛?他这么大了,不会再玩玩具了。”

“什么玩具!”曾子仲道:“这是我费劲心思特意从刀族族长刀无缺那里抢来的宝贝,不是给他玩的。”

说着,曾子仲便打开了口袋,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果然是个木偶!

中等男人的身高,健硕而不笨拙的体型,黄色的皮肤,黑色的头发,亮睛红唇,衬衫长裤布鞋……这一眼看去,那模样竟与真人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完全不同于柳族的木偶!

“啧啧……”老舅已经开始捏木偶身上的皮肤,抓木偶的头发,掐木偶的脸颊,嘴里感慨道:“这皮肤,这头发,这脸蛋,手感真好,能掐出来水了吧?怎么做的?”

“呀!”老舅说着说着,忽然惊呼一声,退后一步道:“这不会是从真人身上扒下来的皮,然后包在了木头上吧!”

“爸,你别老一惊一乍的。”白表哥在一旁正看得认真,被老舅突然惊呼吓得浑身一哆嗦,忍不住埋怨起来。

“不是,这不是人的皮。”张熙岳也过来观摩,道:“头发倒像是真的。”

“还是老张识货。”曾子仲摸摸下巴,道:“若说刀族和柳族的木偶技术,站在可观的角度上,我还是比较佩服人家刀族,把木偶弄的跟真人一样!光从外观上几乎就分辨不出来是真人还是假人。这皮肤,其实都是皮胶做的,头发是真人的头发,一根根勾刺上去的,拽都拽不掉!眼珠子是用玻璃种的翡翠做出来的,看上去会发荧光,像真人的眼,连牙齿都是用真人的牙镶嵌到嘴里的,你们看……”

说着,曾子仲还把那木偶的嘴掰开,果然看到里面有两派晶亮的牙齿。

“当然,骨架还是木头做的。”曾子仲看到我们都一脸愕然的表情,更是得意道:“机关消息设计的精妙无比,真是绝了!”

“我的天!”老舅伸手就去抠木偶的眼珠子,被曾子仲一巴掌打了回来,讪讪道:“姓刀的还真下血本,眼珠子都是玻璃种,这色泽,得值个好些钱吧……我们家梦白戴的那块玉都……”

老舅一边说,一边去拽白表哥的胳膊,要拿他的玉镯子来作对比,结果一扒拉袖子,发现没有,再扒拉另一只袖子,也没有,登时惊愕道:“你的玉镯子呢?”

白表哥道:“换东西了。”

老舅道:“换什么东西了?”

“车。”

“什么车?”

“面包车?”

“车呢?”

“扔了。”

“啊?好你个败家子儿!”老舅勃然大怒道:“拿传家宝换个面包车,还扔了!我得打死你才对得起列祖列宗啊!”

说罢,老舅就拽着白表哥作势要打,曾子仲道:“好了,好了,你不就是想要这翡翠吗?”

“怎么?”老舅转怒为喜道:“老爷子要给我?”

“给你。”

“好嘞!”老舅立即跑过去又抠木偶的眼珠子,曾子仲却又是一巴掌把他打了回来,道:“干嘛?”

老舅愕然道:“你反悔?”

“这个木偶上的不能动!”曾子仲伸手从口袋里摸出来一颗眼珠子也似的翡翠,递给老舅道:“这个给你!这是从当时打坏的刀族木偶身上取下来的。”

老舅一把攥到手里,摩挲半天,乐不可支,片刻后又想起什么事情似的道:“老爷子,眼珠子不都是一对吗?那一颗呢?”

“在你宝贝儿子那里!”曾子仲没好气道:“他在大理就问我软磨硬泡要走了。”

老舅看了一眼笑嘻嘻的蒋梦玄,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孩子,比你哥懂事,不过还是略逊老子一筹。可惜你老子我是没去啊,否则怎么会就只抢回这两个?太古、一竹、守成他们那些老家伙是不是也都分了不少?还有墨是金,这家伙肯定有撬眼珠子的工具!”

蒋梦玄道:“只有刀无缺、刀无痕兄弟俩的木偶镶嵌的是玻璃种翡翠,其余的都不是。”

“哦。”老舅听说肥水没流外人田,登时一脸欣慰。

曾子仲看着我道:“元方,之前不是说过要给朔月之魂找一副躯体,也就是五行魁体,然后施展五行魁魂术,以把它从望月身上剥离出来吗?”

听曾子仲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眼睛猛然一亮,道:“我明白了!这木偶就是现成的上好的五行魁体!”

老舅跟木赐最是过不去的,当即道:“什么时间差不多了?”

木赐冷冰冰道:“灰枭(灰色猫头鹰)还没有来。”

老舅道:“那又怎样?”

木赐哼了一声,道:“你的儿子们到了,我的女儿们还没到!南下途中,蒋梦玄的玄鸽与你的雪主搭上了线,彼此知道对方都要南下,我的黄枭恰恰又与灰枭联络上,并在灰枭的指引下奔赴此处。但眼下,灰枭的主人呢?”

我登时一惊,确实如此,之前是玄鸽、黄枭、灰枭、雪主聚在一起,然后又各奔东西,寻觅自己的主人,到现在,玄鸽、黄枭、雪主的主人们已经凑在了一起,唯独灰枭的主人,也即木仙、望月他们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梦白表哥也有些着急,道:“姑父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抓不到晦极不抓也就是了,要是一直追得追到猴年马月啊。”

老舅翻了翻白眼,道:“你着急什么?之前那些夜猫子能飞出来跟咱们的灵物汇合,那就说明他们那边没什么危险,否则那些夜猫子会不报信?”

梦白表哥登时无语。

我想想也是,心中稍稍安定,看了一眼木赐,只见原本停在他肩膀上的黄枭也不见了,我连忙问道:“木先生,你的黄枭呢?”

木赐道:“刚才已经放出去了,试着看能不能联系上灰枭。”

我点了点头,道:“如果他们不来,那咱们就去找他们。只可惜刚才为了追到这里,我们走岔了道,要想找到望山高恐怕还要费些事情。”

梦白表哥道:“那有什么,原路返回到咱们看见灵物的地方,再继续按照原本的方法,遇见路口就拐,走到第十八个就成。”

老爸和青冢生没回来,黄枭也没回来,我们也不好离开,心中虽然有些焦急,可也只能耐着性子等。

大家纷纷找些岩石坐下默然养神,劳累多时,歇息片刻也算是养精蓄锐。

我和表哥已经很长时间没吃过正常的食物了,好在老舅、曾子仲他们都带的有,这也算是好好地慰劳了一下肚子。

在这期间,江灵和邵如昕一直都没有露面,我怀疑她们两个或许没有跟着我和表哥到这里跟老爸等人汇合,否则以老爸和青冢生的本事,一定能够发现她们两个人的踪迹。

那么,她们两个就极有可能是去望山高了。

而且现在应该已经是到了,十八个弯而已,虽然是山路曲折,草木丛杂,但是以她们两个人的本事,并不难走。

老舅跟木赐最是过不去的,当即道:“什么时间差不多了?”

木赐冷冰冰道:“灰枭(灰色猫头鹰)还没有来。”

老舅道:“那又怎样?”

木赐哼了一声,道:“你的儿子们到了,我的女儿们还没到!南下途中,蒋梦玄的玄鸽与你的雪主搭上了线,彼此知道对方都要南下,我的黄枭恰恰又与灰枭联络上,并在灰枭的指引下奔赴此处。但眼下,灰枭的主人呢?”

我登时一惊,确实如此,之前是玄鸽、黄枭、灰枭、雪主聚在一起,然后又各奔东西,寻觅自己的主人,到现在,玄鸽、黄枭、雪主的主人们已经凑在了一起,唯独灰枭的主人,也即木仙、望月他们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梦白表哥也有些着急,道:“姑父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抓不到晦极不抓也就是了,要是一直追得追到猴年马月啊。”

老舅翻了翻白眼,道:“你着急什么?之前那些夜猫子能飞出来跟咱们的灵物汇合,那就说明他们那边没什么危险,否则那些夜猫子会不报信?”

梦白表哥登时无语。

我想想也是,心中稍稍安定,看了一眼木赐,只见原本停在他肩膀上的黄枭也不见了,我连忙问道:“木先生,你的黄枭呢?”

木赐道:“刚才已经放出去了,试着看能不能联系上灰枭。”

我点了点头,道:“如果他们不来,那咱们就去找他们。只可惜刚才为了追到这里,我们走岔了道,要想找到望山高恐怕还要费些事情。”

梦白表哥道:“那有什么,原路返回到咱们看见灵物的地方,再继续按照原本的方法,遇见路口就拐,走到第十八个就成。”

老爸和青冢生没回来,黄枭也没回来,我们也不好离开,心中虽然有些焦急,可也只能耐着性子等。

大家纷纷找些岩石坐下默然养神,劳累多时,歇息片刻也算是养精蓄锐。

我和表哥已经很长时间没吃过正常的食物了,好在老舅、曾子仲他们都带的有,这也算是好好地慰劳了一下肚子。

在这期间,江灵和邵如昕一直都没有露面,我怀疑她们两个或许没有跟着我和表哥到这里跟老爸等人汇合,否则以老爸和青冢生的本事,一定能够发现她们两个人的踪迹。

那么,她们两个就极有可能是去望山高了。

而且现在应该已经是到了,十八个弯而已,虽然是山路曲折,草木丛杂,但是以她们两个人的本事,并不难走。

第四五七章 痋术源起

我自幼多涉猎经史,在古典籍中也曾见过考古者对“痋术”的记载。

春秋战国时期,楚国多被中原列国视为蛮夷之地,其地巫风盛行,各种异术广为流传,公元前两百七十九年,楚顷襄王熊横派大将庄硚率军拓土西南,庄硚由黔中向西南进发,攻至滇池,平定古滇族,为楚国开拓疆域千余里,但是在庄硚准备引军回归楚地的时候,秦国夺取了楚巴、黔中郡,断了庄硚的归路,庄硚回不去,就索性留在了滇池,移风易俗,自称滇王,建立滇国。

滇国从战国一直绵延至东汉时期,前后有五百余年,其疆域大部分就在今天的云贵两省。

由于庄硚带来的楚军是外来族,所以滇国建立初期,当地土著居民并不完全真心臣服,反抗时有发生,而且古滇族族人也懂得众多巫术,并时常以此来残害滇国政权,庄硚的统治并不稳固,于是庄硚便命随军的大巫师收徒传道,专门以楚地巫术对抗古滇族巫术,两相较量中,楚巫占据上风,古滇族巫术渐渐衰败,但是楚巫也吸收了古滇族巫术的精华,并由此独创了一门新巫术,把一种特殊的虫子弄到人的尸体中,以尸体的阴气、秽气、怨气、戾气养虫,待到虫成之时,只要有人接触到那尸体,哪怕是看上去一眼,都有可能中术而死,杀伤力和传染性都像极了瘟疫!

这种虫被滇国巫师命名为“痋虫”,其术也被称作“痋术”,而且又被算作是诅咒术的一种,人称虫咒,或尸咒。

自庄硚以下,历代滇王便是以痋术控制臣民,但凡有不服从统治者,必受痋术之苦,轻则一人独死,重则举族灭绝!滇国由此绵延五百余年!

到后来,滇国臣服于东汉王朝,政权覆灭,但是那些掌握痋术的巫师们并没有死绝,只是在中原王朝儒释道并行的正统术界人士眼中,痋术是害人的邪术,是恶毒的诅咒,是旁门左道,绝不可以再行流传,以免贻害世间,因此这些巫师们为了明哲自保,便纷纷选择了隐匿沉默,痋术也很少再出现在世上了。

千百年后的明、清时期,云贵之地的华人陆陆续续下南洋,其中便有一部分人是滇国时期巫师的后裔,他们掌握着众多痋术的秘密,并且将这些秘密带到了南洋,那里没有名门正派的约束,没有道统,只是以术为尊,痋术便再次抬头,并跻身于南洋三大邪术之列,甚至是三大邪术中最为神秘,最为厉害的一种!

自打青冢生说出那个“痋”字之后,曾子仲先反应过来,然后是张熙岳,我心中知道底细,自不必明说,蒋梦白、蒋梦玄两兄弟茫然不解,老舅和木赐也是渐渐醒悟,刹那间都已经是脸色发白。

“痋术?”老舅少有的不再嬉闹,敛容道:“痋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东木先生,你确定?”

青冢生叹息一声,道:“痋术古来多引发瘟疫,我是医生,又号鬼医,一生之中不知道与尸体打了多少交道,其中并不乏因为瘟疫而死的人……你们以为痋术从滇国灭亡之时就在中华消失了,只是近年来出现在南洋而已,其实是错了!痋术在中华一直都没有完全绝灭,甚至有不少瘟疫都是由于此术引起的!熙岳,你是医门泰斗,你们家族志中不会没有有关痋术的记载吧?”

“东木前辈说的一点没有错。”张熙岳道:“确有记载。”

青冢生看着我道:“元方,我先前跟你说过,你太爷爷陈天默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因此要对你衔环相报,这不是妄言,更非虚言。我对你说过我是因为解剖尸体过多,阴晦之气深入骨髓,导致自身阴阳不调,五行紊乱,以至于差点身亡……只是我从来都没有对你说过我是在解剖什么尸体时遭遇的大难。”

我吃惊道:“难道是中了痋术的尸体?”

“不错。”青冢生点了点头,道:“昔年,我就是在观摩一具因瘟疫而死的尸体时遭的大难,根本还没有解剖,就遭了毒手!当时我用镜子照见自己的脸色发绿,五官扭曲,口鼻之中呼出来的气息乃是暗红色,我还以为自己是中了瘟毒,立即将自己身上所备的专门诊治瘟毒的药尽数服用,结果仍然不治,迅即便昏厥过去……直到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死,而陈天默就在我跟前,他告诉我说,我中的是痋术,而不是感染瘟疫……我想你们陈家《义山公录》中一定有有关痋术的记载。”

我道:“确实有记载……不对!”我忽然想起一事,心中凛然道:“东木先生,你刚才说你中痋术的时候脸色发绿?五官扭曲?然后很快就不省人事?”

“是啊。”青冢生道:“怎么?莫非你也见过中痋术的人?”

“坏了!”梦白表哥大叫一声,与我四目相对,脸色骤变。

众人不解,纷纷侧目,我沉声道:“望山高三十年前曾出过一场大变故,望月的生母死后,全村的人也几乎死绝,死者临死前的症状便是脸色骤然发绿,五官扭曲,然后迅速不省人事。我之前还以为是瘟疫,现在看来,或许不是……”

“什么!”青冢生大吃一惊,然后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黄枭,又目视木赐,道:“木先生,这黄枭是飞往哪里的?”

木赐也已经惊得有些发愣,听见青冢生问他话,只呐呐说道:“去找木仙、木秀的……”

梦白表哥大声道:“木仙她们就是去望山高的!”

“啊?”木赐回过神来似的,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厉声道:“就是木仙、木秀去的那个村子有过痋术袭击?”

“似乎是。”

“你,你!嗐!”木赐嘴唇都哆嗦起来,语无伦次,却说不出话来,一咬牙,松开了手,看了一眼青冢生手里的黄枭,扭头就走。

梦白表哥大叫道:“木先生,你不知道怎么去的!”

木赐一愣,又回过头来看我们,我道:“走,原路返回,再继续绕弯!”

老爸伸手抓住我的肩膀,略一提,便将我搭在他背上,道:“引路!”

我当即指引如何奔走,老爸闷声只顾腾挪行进,青冢生拿着黄枭,不离我父子左右,其后便是曾子仲背着孪偶与张熙岳并肩同行,再然后是老舅和木赐,走在最后的自然是梦白、梦玄哥俩。

木赐是拼了命地赶,可惜功力远远逊于老爸和青冢生,也大不及曾子仲、张熙岳,步伐根本就跟不上去,即便这样,老爸还是多背了一个人,青冢生刻意放缓了些速度,所以木赐再着急也只是徒增无奈而已。

雪主、玄鸽也重新飞上天际,遵从老舅、梦玄的指示,四处巡视,以期找到灰枭,找到木仙、望月他们的踪迹。

我晓得痋术的厉害,心中自然是焦急万分,但是隐隐之中,又有一丝安定,似乎是因为我知道江灵已经去了那里。

有江灵在,还有什么邪祟可以横行?

但是一念及此,我心中又升起另一种不安,如果江灵频繁使用自己那被诅咒出来的力量,究竟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至此,我心中是骤然不安,又突然平静,然后又猛然揪住,反反复复,莫可名状,真是煎熬到了极点!

只有老爸喊我指路的时候,我才能稍稍从烦躁中清醒片刻。

青冢生似乎是看出了我的不安,在一旁道:“元方,不要过于忧虑,你太爷爷能把我救过来,那就说明痋术并非无解。”

我愣了一下,道:“《义山公录》上虽然记载的有痋术,但是却好像并没有记载痋术的破解之法。”

青冢生微微一笑,道:“破解之法其实不难,万邪避正,痋术的关键点在于痋虫,只要杀了痋虫,痋术便冰消瓦解。所以破解之法便是找痋虫。”

“可是……”青冢生身后不远处跟着的曾子仲喘了口气,接了一句话道:“可是痋虫并不好找啊,这才是痋术最邪门的地方,你明明知道痋虫在害人,却不知道它在哪里,杀人于无形,就像是诅咒一样!”

“有元方在,就不怕找不到。”张熙岳也接上话头,道:“子仲兄,你忘了法眼相邪。”

“哦,对对!”曾子仲大喜道:“元方被农皇子暗算,夜眼、慧眼、灵眼三大目法俱失,只有法眼得自阴阳地犼,不因体内极气而存,所以还能发挥效力,这真是天意!”

青冢生道:“我现在倒是万分疑虑,如果望山高三十年前经历的确实是一场痋术袭击,那么施术者是谁?又是为了什么?”

我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曾子仲说的对,痋术说到底也是一种诅咒,杀人于无形的虫咒!看上一眼都有可能死的尸咒!

先前,那谢顶老头说望山高频繁死人是厉鬼邪祟报复,我说是瘟疫,但现在看来,似乎他说的更接近一些。

第四五八章 昔人谁归

痋术,诅咒,诅咒,痋术……

我在心里反复地念叨着这两个词。

“元方,你在想什么?”青冢生瞥了我一眼,问道。

我回过神来,道:“我在想痋术跟诅咒有没有什么关联。”

青冢生“嗯”了一声,道:“痋术究其根本来说,介乎山术、命术之间,却又很难清晰界限开来,但是历来术界中人都被痋术算作是诅咒术的一种另类演变,其实看痋术的施展方式,确实和诅咒很像。”

青冢生说的我当然也知道,他是误解了我的意思。

其实我是在无意中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了江灵所受的诅咒,还有这望山高的痋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自觉地开始思索,这两者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关联。

看似没有任何关联,难道就真的没有关联?

我所经历的一切告诉我,不是这样子。

事实,真想,远比你看到的,听到的,猜到的,甚至想象到的情形要更离奇,更古怪,更曲折,更匪夷所思。

我甚至隐隐的想到了更深的一层,那个把恶念剥离到古朔月身上的黑袈裟老和尚,与独身一人杀入江家的万籁寂,这两个看似也毫无关联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他们仿佛没有任何关联,但是却又有一条暗线在牵连着彼此。

黑袈裟老和尚是将自己身上的恶念从有修炼到无,也就是说只存有善。

万籁寂下在江灵身上的诅咒是净化世间所有的恶,也就是说只容有善。

都是去恶留善,虽然性质完全不同,一个是自我修行,一个是被迫强加,但是这两者之间难道就真的没有关联?

我的直觉告诉我,绝非如此。

只是有一点,黑袈裟老和尚出现的时间是三十年前;万籁寂出现的时间是二十年前。

这中间还差着十年的时间。

如果说黑袈裟老和尚在三十年前就完全剥离了自身的恶念,那么他就不可能在十年后又去江家寻仇。

因为心中只有善意的人,不会去杀戮。

这是矛盾的一点。

也是黑袈裟老和尚跟万籁寂不是同一人的一点死证!

但是,我还是倾向于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的心相,很少出错。

那么,换个角度来想,假定反推,如果黑袈裟老和尚就是万籁寂呢?

这样的话,便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三十年前的黑袈裟老和尚就没有完全把自己的恶念给剥离出去,也就是说,他弄到古朔月身上的恶念,只是他全部恶念的一部分!

这样似乎也说得通。

对!我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一定是这样!只能是这样!

我先前竟然忽略了这事件中的一个最大矛盾——一阴一阳之谓道!

也就是我经常提到的那句话,孤阴不生,独阳不长!

一个人如果真的把自己的恶念完全剥离出去,那么他根本就活不长了!

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

 江灵只不过是要净化她所触及到的恶,便活不长久,更何况本身没有一点点恶的人?

黑袈裟老和尚就算修行再高,道行再深,也不可能违背大势,更不可能违背天道!

除非他想死。

不过死的方法有成千上万种,如果他想死的话,又何必费尽心力借助此道?

再一者,如果三十年前,黑袈裟老和尚真的把自己的恶念完全剥离出去了,那么,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恶念是转移到了一个无辜的孩子古朔月身上,他为什么不去解救?

完全善良的人会看着一个无辜者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受苦受罪甚至最后要死亡而不予援手施救?

这恰恰说明他当时不是真善,不是全善,至少还有私心,还有私欲。

想通此节,我精神登时大震,接下来的反推也就能很容易地进行了。

假设,黑袈裟老和尚就是万籁寂,他为了要报仇,为了要让江家断子绝孙,必须要练成一种极其厉害的诅咒术,而想要练成这种诅咒术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施术者自己身上不能有任何恶念。于是他不惜躲到深山老林中苦苦修炼几十年,把自己的恶念一点一点剥离,只留下了很少一部分,以某种特殊的方式存在着,这样既不会要了他的命,又不影响他施展那诅咒术……三十年前,他剥离出了一部分恶念,到了古朔月身上,但是这还没有达到施展那诅咒术的要求,于是他又修炼了十年,直到二十年前,诅咒术终于被他练成,然后他便独身一人闯入江家,打死打伤数十人,又种下了那恶毒的诅咒,降祸于江灵……

按照这个逻辑想下来,前后似乎并无破绽,合情合理!

又反复想了几遍,确实并无悖论,我不由得大为兴奋起来。

但是接下来再往别处一想,还有很多问题重新成为疑问。

是谁在望山高村子里施展了痋术?目的又是什么?

施展痋术者会不会就是那黑袈裟老和尚?

如果不是他,那么会不会跟他有关系?如果有关系,又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