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冢生一阵冷笑,道:“血玲珑是不是想着陈天默、曾天养还有陈天佑、太虚子和我都几十年没动静了,以为我们都死绝了啊?她平生最会惜命,天天钻研些邪法,画些邪符,给自己延年益寿,是不是就是打算把同时代的所有高手都熬死完,她就成天下无敌了?这如意算盘恐怕要落空咯!太虚子虽然不自量力,仗着轩辕宝鉴和一双莹目妄想独步天下,结果落了个机关算尽反算了卿卿性命的下场,陈天默、曾天养虽然还没有消息传出,但是我和陈天佑可都是活的好好的!你回去报告她这些消息也好,免得她得意忘了形。唉……老一代的人活到如今的,真不多了,就算是她作恶多端,活着也总归是个回忆不是?”

心算子突然“哼”了一声,道:“你不是青冢生。”

这一句话说的我们都有些茫然,青冢生却没什么反应,仿佛意料之中似的反问道:“我不是青冢生,那又是谁?”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心算子道:“但是我敢肯定你绝对不是青冢生!”

“哦?”青冢生饶有兴趣地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心算子道:“真正的青冢生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岂会是你这种模样?”

“我什么模样?”

“说话连敢看我都不敢!”

“哈哈哈!”青冢生一阵大笑,道:“元方,听到了吗?他说我不敢看他,其实,我一直都在看他,只不过是用余光在看他。准确来说,我只是没有跟他对眼神而已。嗯,若说怕,我确实有点怕他,你可知道为什么?”

我先是一阵茫然,继而猛的醒悟,道:“他的心算就是通过眼神相互接触来实现的!”

“对了!”

青冢生道:“什么狗屁读懂人心,其实就是一种以邪术魅惑人心的不入流目法而已!比起堂皇的术界五大目法,既失之光明正大,又失之神通赫赫!即便是血玲珑也不屑于如此!所以以此残废能读心术之能,也不过是名列九大长老第七而已。只要你不看他的眼睛,你心里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要是能读懂一点,能悟到一点,就算是大神通了!”

“原来如此。”我立即避开了心算子那亮的发红的眼睛,心中立即静如止水,不再慌乱,我也笑道:“慧眼相神,神自目出。他这把戏倒是跟五大目法里的慧眼有些相似。”

“虽然有些相似,但是却是小巫见大巫。”青冢生道:“他也就是知道你现在功力没有恢复,否则他哪里敢与你对视?他们可不会忘记血童子是怎么折在你手里的!”

我心中也是了然,影行子和心算子恐怕早就到了附近,想要跟农皇子接应,但是他们惧怕农皇子已经被杀,我的功力已经恢复,如果是那样,他们就完全不是对手,所以迟迟没有露面。

直到阿南达离开,与他们遇上,两下里一交流,阿南达知道我骗了他,他们也知道了我功力还没有恢复,所以便一起来了。

只是不知道阿南达接下来会干什么。

我已经骗过他一次了,以他的狡猾,是绝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不要再多说了!我叫你们来是来和陈元方对质的!”

我正在思谋退路,阿南达已经不耐烦起来,道:“陈元方,影行子和心算子是从血金乌之宫来到这里的,我再问你一次,万籁寂究竟在不在血金乌之宫?他们不敢对我说谎,你要是说谎……”

阿南达的目光一阴沉,道:“我就先杀了那个洞里的人!”

我的心一沉,这下是真的不能再骗他了,真惹恼了他,老舅、表哥、曾子仲他们立时就会有生命危险!

他们可不像我们这边,有青冢生、梅双清坐镇,虽然出不去,但是阿南达一时也进不来。

“好吧。”我无奈道:“我对你说实话,万籁寂不在血金乌之宫。”

“你看着心算子的眼睛说话!”阿南达舔了舔嘴唇,阴笑着道:“接下来我要问你话,你要老实回答,说谎就要死人!每一句谎话,死一个人!”

我一愣,心中大骂阿南达阴险狡诈。

阿南达又道:“如果不看心算子的眼睛,还是要死人。”

逼到这份上,我只好又抬起头,去看心算子那亮的发红的眼睛。

四目相对,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登时涌上心头,这感觉,就像是当众被扒光了衣服似的。

“说,万籁寂究竟在哪儿?”阿南达问道。

“我不知道。”在心算子这个人工测谎仪的监视下,我无法再说谎话。

果然,心算子道:“阿南达先生,他确实不知道。”

“你居然不知道?”阿南达眼中寒光一闪,神情猛然变得极其可怕:“你一直都在骗我!你要付出代价!我杀了他们!”

阿南达一声怒吼,转身欲走。

“不要!”

“阿南达!”

“老毒物,你的毒还有多少?情势危急,咱们冲出去跟他拼个同归于尽吧!”

我们这边一片慌乱。

“阿弥陀佛!”

突然间,一声佛号高喧,紧接着有一道苍老的声音道:“阿南达,莫要再害人,老衲来了。”

 第四八零章 万籁俱寂

这声音传来,正准备怒而杀人的阿南达突然间愣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来,循声望去。

而我也看到白影一闪,一个人突然间便出现在视野中。

这是一个和尚。

一个老和尚。

一个浑身上下披着雪白袈裟,脖子上挂着雪白佛珠的老和尚,雪白的胡须,雪白的眉毛,甚至连目光都白的一尘不染。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他站在痋虫之中,却并不畏惧,而且所有的痋虫都不敢接近他,只是绕着他走,他所站立的地方,方圆三尺之内,都是净土,都是痋虫的禁地。

这很惊人。

要知道,就算是梅双清、青冢生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梅双清靠毒,青冢生靠药,两人只能用毒或者药来驱虫,让痋虫不敢接近,但是一旦毒效和药力消失,痋虫依旧会接近。

至于影行子、心算子,就更不用提了,他们虽然也站在痋虫之中,虽然也没有痋虫来攻击他们,但是那些虫子就在他们脚下穿梭,甚至还有虫子从他们脚背上爬过去。

他们只是因为获得了阿南达的某种帮助,所以不受痋虫攻击罢了。

但是这和尚就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了那里,痋虫就不敢上前。

而且,这噪噪杂杂的环境,也似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我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个词——万籁俱寂。

这个和尚不胖不瘦,不高不低,看上去年纪似乎已经很大,但是却似乎又不是很大,说是五十岁也像,六十岁也像,七十岁还像,若说他其实已经八十岁或者九十岁,甚至一百岁,应该也不会有人怀疑。

这人身板结实,方脸宽阔,两撇罗汉眉,一双龟睛目,眉眼离得很近,却似符合比例,鼻梁挺直,鼻头高耸,略略外翻的嘴唇上,斑纹遍布,单单以相形术来看,这是此人相貌上唯一的不足之处了。

无论是身形、面形,还是眉毛、眼睛、鼻子、嘴型,都说明此人不但长寿而且豁达、有情有义,但是一双扫帚眉再加上嘴唇上的斑纹遍布,却象征着这人一生孤独寂寞、无依无靠。

这正是富而不贵,寿而不永的孤相。

其实,只看他的身份,一个出家的和尚,而且头顶上有受过戒象征的疤痕,这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但凡是有家有室的人,若非特殊原因情由,是绝对不会去出家的。

至于这个人是谁,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答案。

而且我相信,这答案很快就会被证明。

“大和尚,你是……”

阿南达惊诧的看着这白袈裟和尚,眼中满是疑惑。

“阿弥陀佛!”老和尚又是一声佛号高喧,道:“施主不远千万里来我中华,所为何事?”

阿南达道:“我来找万籁寂。”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和尚笑道:“施主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就是万籁寂?”阿南达难以置信道。

我们也都惊住了。

虽然这答案在我意料之中,但是听这老和尚亲自承认他的身份,我还是大为吃惊。

万籁寂!黑袈裟老和尚!十大杳人!素潘?沃腊纳的师弟!当年一人独闯江家,连伤带杀令命术名门江家和命术大派茅山派都一蹶不振的他!阿南达苦苦找寻,望月苦苦找寻,江灵也要苦苦找寻的他,就这么现身了!

实在是出乎意料,实在是难以置信!

“不错,老衲就是万籁寂。”老和尚道:“怎么?施主情愿苦苦找寻,不愿老衲自动送上门来?”

“不是……”阿南达摇摇头,道:“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你怎么会是个和尚?我以前见过你,你不是这个样子,也不是个和尚。就算我们几十年没见,你也不会长成这个样子。”

“确实,以前的我已经死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万籁寂突然瞥了我一眼,道:“按照相门中常说的一句话,相逐心生,心变了,容貌也就变了。你以为我的心还是以前的心,想当然的就以为我的容貌还是以前的容貌,但是你错了。从中国到南洋时的我,带着怨恨的心,带着复仇的心,带着杀戮的心,这是丑恶的心,那时候我的样子一定也是丑恶的,就好比现在的你。”

万籁寂笑了笑,道:“现在的我已经放下了一切,放下了所有的丑恶,所以我的容貌在你眼中就是个异数。”

万籁寂的修行是放弃一切恶念,之前的他穿着黑袈裟,戴着黑佛珠,现在的他穿着白袈裟,戴着白佛珠,单从这一点来看,或许万籁寂真的已经摒弃了所有的恶念。

但是,没有恶念的人,单纯善的人,又怎么能活着这阴阳平衡,善恶对立的世上呢?

且不管我如何无法理解,万籁寂继续对阿南达说道:“如果你不信,可以让你这个叫做心算子的朋友来看看,我是否在说谎。”

说着,万籁寂的目光朝着心算子看去,四目相对,心算子眼中红光一亮,然后朝着阿南达默然地点了点头。

阿南达的眼睛眯了起来,他舔了舔舌头,道:“看来真的是你了,看来你真的练成了。”

“是。”万籁寂道:“老衲的修行已经完成了。只是过程太漫长,所以才跟你相见的晚了。不过,还好,现在还来得及阻止你酿成大祸。”

“阻止我?”阿南达嘿然笑了起来,道:“万籁寂,看来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吧?”

“老衲知道。”万籁寂平静地说:“沃腊纳家族的禁忌诅咒被老衲学会了,也施展了,禁忌反噬的惩罚就降临在了沃腊纳家族的人身上。老衲当年诅咒江家断子绝孙,你们沃腊纳家族便也要断子绝孙。”

“对。”

阿南达点了点头,道:“万籁寂,你不觉得这不公平吗?你学会了禁忌之咒用来害人,禁忌反噬的惩罚却让我们来承担!”

 “有果必有因,万事万法,莫不如此。”

万籁寂依旧很平静地说道:“如果不是你祖父把这害人的法子传授给我,我又如何害的了江家?江家因你沃腊纳家族之法而受害,你们受反噬之苦也没有什么不公平。这就好比有人要杀人,一人出刀,一人动手,出刀者与动手者同罪……至于我也并非没有惩罚,江家绝后,我万家不也绝了后吗?阿弥陀佛……”

“这我不管。”

阿南达舔了舔嘴唇,道:“我只知道现在沃腊纳家族只剩下我了,只要除掉了你,我们沃腊纳家族的禁忌反噬惩罚便会消失,沃腊纳家族不断子绝孙,我也不会死了。”

“阿弥陀佛。”万籁寂笑了笑,道:“所以你苦苦寻找,就是要杀了老和尚?”

“对。”阿南达也笑道:“我要杀了你这老和尚。”

“老衲已经没有了杀人和伤人的心。”万籁寂道:“所以我不会杀你。”

“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会杀了你。”阿南达道:“与其让我动手,不如你自己来如何?说起来,你到底也是受了我沃腊纳家族的恩惠,得到些东西,再付出些东西,岂不是很公平?”

万籁寂道:“凡人都受天命所控。此时的老衲尚不该绝,如何自裁?”

“逼我动手了吗?”阿南达只一摆手,只见铺天盖地的痋虫忽然聚拢起来,片刻间便浩浩荡荡潮水般向万籁寂涌去。

只是,这些痋虫还是积压在万籁寂周边方圆三尺之地的外围,不论大小,不论粗细,不论黑红,没有一只进去的。

“你看,它们似乎都不愿意伤及老衲。”万籁寂笑道。

“看来你果然已经修炼成了。”阿南达道:“只有完全的净体,痋虫才不愿意接近。那我便亲自上阵了!”

话音未落,阿南达突然身子一弓,又猛然一弹,刹那间,自腰部往上,半截身体仿佛拉长的橡皮筋,朝着万籁寂爆射而去!

阿南达的上下颚一百八十度平行大开,内里探出来一颗硕大的虫头,也张开了嘴,朝着万籁寂吞噬而去!

“老衲不与你争斗,自有他人与你相持。”

但见白影一闪,浮光掠影之际,万籁寂的人竟然往洞内钻了进来!

“有毒……你……”梅双清刚提醒了一句洞口有毒,便见万籁寂的人已经深入洞内,不由得惊诧无比。

“多谢毒圣提醒,只是毒对老衲这极净之体已经无用。”万籁寂冲梅双清笑了笑。

他进来无事,阿南达却进不来。

“梅双清,快快解了洞口的毒,让我进去,我不与你为敌!”阿南达在洞外咆哮道:“我只和万籁寂生死两立,其他的人,只要愿意离开,就请自便!”

梅双清还未回应,万籁寂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老爸身子一晃,挡在万籁寂跟前,万籁寂笑道:“老衲已全无伤人之心——陈元方,你所中的诅咒我能解除,你可愿意相信老衲?”

“你?”我又惊又喜。

“对。”万籁寂道:“沃腊纳家族的诅咒术,这天下之间,精通它的,恐怕无出老衲之右者。”

第四八一章 七叶莲花

万籁寂此言一出,我怦然心动!

他说的分毫不错,沃腊纳家族的诅咒术,这天下之间,精通它的,恐怕无出万籁寂之右者!

他当初不远万里,从中国奔赴南洋,被沃腊纳家族收养,学的就是沃腊纳家族的诅咒之术。

所以,就连阿南达都未必有他精通。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所中的毒咒既然源自沃腊纳家族,那么由精通此道的万籁寂来解除,自然是对症下药。

一旦毒咒解除,功力恢复,目法还原,魂力、元气一如既往,即便是这望山高痋虫遍布,也任由我往来驰骋了!

解救江灵、望月、木仙、阿秀、彩霞、邵如昕应该也是不在话下!

一想到这些,我就心潮澎湃,忍不住浑身激动,当下,我从老爸身后转出,深深鞠了一躬,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大师了。”

“陈施主客气了。”万籁寂也笑着还了一礼。

“慢着!”

老爸突然伸手一摆,挡住我再向前的去路,两眼死死盯住万籁寂,幽光闪烁,道:“大师你为什么要帮元方?大师与我陈家素无瓜葛吧?”

青冢生也上前道:“对,为何要帮助元方解除毒咒?大师的目的何在?”

老爸和青冢生的话问的万籁寂一愣,我也是一愣。

对呀,刚才只顾着高兴,只顾着兴奋,竟然忘了这一茬,万籁寂帮我的目的何在?

老爸也说了,他跟我们陈家向来都没有什么关联。

如果非要说关联,也应该是有仇怨,而不是有恩情。

因为万家和江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恨,而我和江灵又是亲密至极的关系,这样算来,万籁寂和我陈家只能是仇怨,而不是恩情。

那么,他凭什么要来解除我的毒咒?

难道他不怕我的功力、道行恢复之后,反过来又对他下手吗?

毕竟,江灵身上还有诅咒,而且这诅咒就是他万籁寂下的!

“梅双清,你到底放不放我进去?”阿南达在洞外叫的歇斯底里,五官扭曲,面目狰狞。

梅双清却没有搭理他,而是密切关注着洞内的情况。

万籁寂闯了进来,如果骤然发难,后果可是难以预料。

绝无情、封寒客、李星月、袁明岚也是对万籁寂集体瞩目,这个在五大队挂号多年的十大杳人,终于现身,他们怎么能不瞩目?

众目睽睽之下,万籁寂忽然“呵呵”一笑,道:“你们都问老衲为什么要帮助陈元方?看来这问题老衲不得不回答。万事都讲究一个因果,老衲来此也不例外,老衲救助陈元方更不例外。”

我道:“请问大师,是什么因,什么果?”

万籁寂道:“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你问因果,足见胸襟。昔年,因万家、江家百余年的宿怨,我便远赴南洋以求邪术,归来后伤人杀人害人无算,现在万恶尽消,但存一善,细细想来,江家杀万家,万家杀江家,冤冤相报,究竟孰对孰错?而若干年后,我所杀所伤所害江家之人,又非昔年杀我伤我害我万家者,此辈于我何罪之有?阿弥陀佛,贫僧想来已是罪孽深重,若再无作为,恐难涅槃,也无颜西去归见我佛。”

我登时明白,万籁寂此时的修为已经近乎到了至善的境界,他开始对自己以前做的事情进行回顾,并希望赎罪。

他自己也说得清楚,当年他所杀所伤所害的江家人,跟当年害他们万家的江家人并不完全一致,祖辈有罪,罪不及子孙。

于是,我点了点头,道:“大师能悟出这些,足见道行高深,修行近满,可是您要消除自己的罪过,就该去江家解除他们的诅咒,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万籁寂道:“江家的诅咒现如今只应在一人身上,此人便是江家的最后一个后人,也是女人。”

我道:“大师是说江灵?”

“是她。”万籁寂道:“老衲要除罪,就要消除我当年下在她身上的诅咒,可惜,现在,老衲独身一人无法解除,还要有求于你。”

我疑惑道:“怎么会无法消除呢?”

万籁寂还没说话,阿南达又是一声怒吼道:“梅双清,我要闯进去了!你逼我动手,我若进洞,里面的人,我杀光杀尽,一个不留!”

梅双清笑道:“阿南达,不是我不解除毒封,而是毒下了之后,我也没办法解除,要不,你再等等,我看万籁寂大师很快就能完事,到时候他自己出去岂不更好?”

“胡说!”阿南达暴跳如雷,道:“狡猾的中国人,我杀光你们!”

怒吼声中,阿南达开始拼命催动那些痋虫往洞口处挺进,虽然痋虫自身并不愿意接近梅双清的毒,但是在阿南达歇斯底里地催动下,最终还是被迫一拥而上。

梅双清不愧是毒圣,他的毒在洞口处布置的天衣无缝,也厉害非常,那些痋虫甫一接近,便像飞蛾扑向烈火,立即化作飞火,烟消云散!

但是,无数的痋虫死去,后面还有无数的痋虫前仆后继的冲过来。

阿南达嘶吼道:“看看我的痋虫多,还是你的毒多!”

青冢生也在用药粉稳固地面和洞壁,防止痋虫破土而入,梅双清问青冢生道:“老鬼,你的药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青冢生忧心忡忡道:“恐怕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这些药粉在一点点消耗,地下一定是有痋虫在向上冲杀。”

我听见这话,连忙对万籁寂说道:“大师尽快长话短说,恐怕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万籁寂点头道:“有劳梅先生、东木先生了。江灵施主身上的诅咒是我当年所下,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解除那个诅咒,必须得是当年的那个我。可是,现在的我,已经完全不是当年的我了,陈施主,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我愣了片刻,随即醒悟,道:“我懂了,当年下诅咒的你还存有一丝恶念,但是现在的你,心中一丝恶念都没有了,所以,现在的你更当年的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了,所以,当年你下的诅咒,现在的你根本无法解除。”

 “陈施主当真是聪明绝顶!”万籁寂道:“我无法解除那诅咒,只能抑制,抑制那诅咒不再害人伤人,但是等我死后,这抑制力也会消除,到那时候,这诅咒便会变本加厉再次复苏害人伤人。而这世上,只有你才能彻底消除这诅咒。”

“我?”我愕然道:“我有什么本事?”

“你现在没有,将来会有。”万籁寂道:“一切都是天意,天意弄人,却不得不遵。”

“大师能否说的更清楚些?”我茫然道:“为什么我现在没有,将来会有?”

“神相天书!”万籁寂目光炯炯道。

“啊?”我大吃一惊,老爸等人也是悚然动容,我道:“大师怎么知道天书之中有解除诅咒的方法,又怎么知道我能拿到天书?”

万籁寂笑道:“我本不知,但是有人告诉我。此人是我一生最为佩服的人,他的话,我不会不信。想必,你们也不会不信。”

“是谁?”我脱口而出问道。

“中极陈天默。”万籁寂轻轻吐出了五个字。

“啊?”我登时瞠目结舌,老爸也愕然相向,青冢生目光一亮,道:“大师近来见过天默?他真的还活着?”

万籁寂一笑,道:“中极与我渊源颇深,但是此时恐怕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所说的每一句话字字属实,现在,还要不要老衲为陈施主解除毒咒,还请诸位定夺。”

“如果要做,就快点。”梅双清道:“我看大师不像说谎的人,而且,我这毒也实在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阿南达恐怕是要疯了。”

老爸还在一旁犹豫,我却已经下定了决心,刚才万籁寂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盯着他看,虽然现在的我并没有相神之能,但是相形、相色、相音的基本功还在,察言观色,足见真章,万籁寂不似说谎。

而且,他的话前后也没有什么逻辑漏洞,若说要骗我,根本无需编造这么一个谎言。若说要害我,刚才也不必在阿南达要对我们动手的时候突然出现。

于是我道:“大师,动手吧。”

万籁寂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老爸,老爸沉吟片刻,终究还是阴沉着道:“好,有劳大师了。”

万籁寂立时朝我说道:“小施主,快盘膝坐下吧,尽量做到忘我、忘他、身无、心无的状态。”

“我知道,就当自己是个死人。”我依言而坐。

万籁寂赞赏地看了我一眼,也盘膝坐在我的对面,右手食指伸出,左掌平摊而开,食指在掌中划动,很慢,很慢,又很重很深,仿佛刀刻斧划一般,渐渐的,他那左掌之中竟出现了一个熠熠发亮的白色符印!

那符印的形状是……七叶莲花!

一阵呢喃声起,万籁寂口中念念有词,手,缓缓往我额上印来。

“好!我进不来此处,先杀了那洞里的人!”洞外,阿南达一声怒吼。

老舅他们危矣!

我心中一颤,万籁寂却幽幽道:“忘我、忘他、身无、心无……毒咒要解了……”

第四八二章 涅槃重生

我稍稍一怔,万籁寂又道:“诸位放心,阿南达虽然厉害,但是那洞中的曾子仲曾先生也足能抵挡一阵,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他还有看家的山门本领尚未施展……北水曾天养的嫡亲儿子,堂堂曾家的掌门人,岂会如此不堪?”

这话让我心中稍安,我没有说话,再次进入身心两忘的境界。

阿南达对付我们黔驴技穷,转而又去对付曾子仲等人,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似乎不必过分担心。

万籁寂说的对,曾子仲就算再不是阿南达的对手,也应该能支撑一阵。

其实不管怎样,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万籁寂的手按在我的额头上,先是一片沁凉,然后又渐渐温热,恍惚中,仿佛有一股水汽慢慢渗入额上肌肤,缓缓下淌,经天庭、中正、印堂、山根、准上直达人中,而后蔓延至整个面部,渐次向下,由脖颈前后,顺着奇经八脉、十二正脉……刹那间已经遍布全身!

这感觉仿佛整个身体被一朵云给托了起来,轻飘飘的毫无着力,四周却有不尽风吹,既感无力,又感飘摇不安,但是内心深处,却反而是踏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