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于我有好处。”陈万年道:“如果你动了手,那么你便永远不要出此灵界,出此宝鉴了。”

“什么?”饶是知道会有祸事报应,但听闻此言,我还是吃了一惊。

陈万年笑道:“既然被你识破,现在便都对你说了吧。你如果刚才杀人害人,宝鉴便会将你留下,至于宝鉴之外你的真身,自有他灵替代,那灵便是我。你进来,我醒来,你留下,我出去,你成境灵,我成你。”

“原来如此。”我喃喃地说了一句,刹那间已经遍体生寒。

幸好自己刚才虽然心中万般渴望要动手,却没有真的动手。

多疑、小心、谨慎救了我一命!

陈万年又道:“你也不用恨我,如果你心术不正,便应得此报;如果你心思纯正,也并无祸事。”

“虽然言辞堂皇,但是其心可诛!”我冷笑道:“不过你的强词夺理也可听一二。我不恼恨你,只可怜你,虽然能存在万年,可惜只能存在这镜中了,若是有朝一日,谁把这镜子给毁了,恐怕你也就不再了。”

“唉……”

陈万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人生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一切有为法,当做如是观啊……我静寂些时,你也走吧,当然也愿你随时再来,陪我说说话,打发打发这孤寂。”

我沉默了片刻,道:“我怎么走?”

陈万年道:“时辰到了,你便自行离开,镜中一昼夜,镜外一时辰。你子时以魂力注入此境,丑时以元气注入此境,寅时灵入此境,在此中又待了三个时辰,镜外当是寅时一刻。待到镜外正卯,你便可出去了。”

我想了想,道:“也就是我还要在这里面待上十五个时辰?”

“是。”

十五个时辰,三十个小时,一天一夜还要多出六个钟头!

想到这些,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出去?非要挨够时间?”

“挨够?”陈万年道:“你居然用这词眼。难道你不想在这里面待?”

“我当然不愿意待在这里!”我道:“要什么没什么,除了无边无际白茫茫的天地,连个鬼影都没有!”

“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陈万年道:“多少人梦寐以求要进到此镜中尚不可得,你已经能自由出入,竟然还不知足,还要嫌弃!”

我听得诧异,道:“进这里面除了能见到些自己心中所想虚幻的东西,还能有什么好处?谁会梦寐以求进到这里来?”

“时间差就是最大的好处!”陈万年道:“这里的时辰与镜外的时辰并不一致,而人的寿命终归有限,道行之修行却永无止境。人的皮囊肉体终归要腐朽成土,而灵魂却永远存在。你在这里修行一天一夜,镜外只不过一个时辰,你在这里修行一年,镜外只不过一月,你在这里修行一个甲子,镜外只不过五年。人生能有几个甲子让你修炼?你居然还不知足!”

我瞬间醒悟过来,我的肉体在镜外,我的灵魂在镜中,对时间的感知在于魂魄,而被时间消磨的却只是肉体。

我在镜中修行度日,肉体却耗损极其缓慢,他人需要耗费十二分的岁月磋磨所能达到的效果,我只需进入宝鉴,肉体耗费一分即可。

这真是莫大的恩赐!

我当然不能不知足。

陈万年又道:“这里的另一好处是,灵力补给。灵魂永远不会对饮水食物有所需求,而只会需求维系其清明的力量源泉。而这灵界之中,最不乏的就是这些。你不会疲惫,永远不会疲惫。只会孤独而已。所以,我被你唤醒,也是个苦事。”

我道:“多谢指点。不过晚辈还要请教一事,我的天眼,究竟是开了,还是没有?”

“在镜中你已经有了天眼,那么,到了镜外,你也必定会有天眼。”陈万年道:“只不过,镜中之事,与镜外之事,在时间上,或许不会那么精准到完全一致而已。”

我略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

开启天眼本来就是我昼思夜想之事,所以进了灵界,便会出现天眼,这跟老爸、老妈、奶奶、江灵、阿秀、晦极、血玲珑等人影像出现的原因一样,都是心中有所念想罢了。

第五零六章 阴虚阳实

我正在沮丧,陈万年忽然道:“有了通灵宝珠,又能进入此镜,若是勤加修行,难道还怕开不了天眼?”

我精神一振,道:“前辈莫非知道如何开启天眼?”

陈万年道:“我尚在世的时候,也曾动过寻找天书的念头。世上皆传,欲得天书,先开天眼,欲开天眼,必先通灵,通灵无常,先启四目,四目俱全,通灵天眼。”

“也就是说天书非天眼不能观,天眼又非通灵而不可得,所谓通灵即化通灵宝珠为己用,但是通灵宝珠的效用无常不定,必须先取四目方可凑效。四目也就麻衣相法中所提及除天眼之外的其余四大目法——夜眼、慧眼、法眼、灵眼。先开启了这四大目法,然后结合通灵宝珠的效力,勤加修持,才能开启天眼。”

“我以半生精力,先寻到了通灵宝珠,然后寻求开启四大目法,夜眼最易修炼成功,但是慧眼、法眼、灵眼都是异常难练,我得知轩辕八宝鉴对修炼目法有大用途,便逐日参研琢磨,但是我穷究一人毕生之力,终于还是功亏一篑。所以,天眼,我并没有练成。”

“只是我看现在的你,四大目法一应俱全,又能进入这灵界,修炼的时间是足够了,通灵宝珠又为你所得,条件也足够了,接下来就看你的悟性还有天意。你天资是有的,也足够睿智,我想悟性必定不会太差,若是再有天意属你,稍加时日,必能功成。届时,天书究竟是何等模样,你只需让我略略观摩,我也不算白白为你做嫁衣了。”

我沉默了片刻,道:“这宝鉴确实对修炼目法有大作用,我的灵眼便是受到了宝鉴的激发才练成的。之前持有宝鉴的人也不是我,而是一个叫太虚子的邪道,他通过宝鉴练成了莹目之术。据说,和灵眼只有一步之遥,只可惜他耐不住寂寞,重出山林,下了红尘,终究是没落得个好报。”

“太虚小道虽然修的是邪道,但也算是一代人雄。”陈万年道:“他不但练成了莹目之术,还练就了镜花水月。”

我诧异道:“你知道太虚子?”

“历来持有轩辕宝鉴的人,我都知道。”陈万年道:“我之前虽然一直沉寂,但是并非死寂,而是想要苏醒却有心无力。也算不清是多少年前了,太虚小道似乎是遭受了什么人的重创,道行功力并不高深,与我门下尸鬼宗的宗主相差无几,但此人精于卜术,最能算计,以一己之力,竟从轩辕岭中悄然将宝鉴盗走,然后躲进穷山恶水老林之地,食野果,饮露水,以树为巢,以叶为衣,苦苦钻研宝鉴。”

“此人虽是邪道,但是天资实在聪慧,他竟也窥破了宝鉴的灵界之秘。以魂力和元气注入此中,可致神游天外,不但补足了损失的道行,还练就了莹目之术和镜花水月。只是他的魂力不如你圆满,元气不如你精纯,无法使我苏醒,他之一灵进入此界也不能长久,又因修邪道者最意心浮气躁,注定不能大成,所以才携镜下山。”

“至于你,也就是因为破了他布下的镜花水月,所以才得了这宝鉴。我都知道。”

“嗯。”我点了点头,道:“你果然都知道。那你就真不知道天眼是如何修炼的?”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陈万年道:“我说了你时间和条件都已足够,接下来只是是悟性和天意。人有千万,千人千面,万人万心,各个修行之途相异,无非是因地制宜,因材而变罢了。我知道的不一定适合你,你想出来的也未必能得我首肯。再者,我就算知道具体的修炼途径,告诉与你,就凭你的猜疑心性,你敢练吗?”

“不敢。”

“诚哉斯言。”陈万年道:“还有什么话要问的吗?”

“没了。”

“自行琢磨吧。”

“多谢。”

天地沉寂了。

我没有看到陈万年的身影,从头到尾只是听到他的声音,现在声音没有了,就像他的人已经走了,但是我却不敢确定。

谁知道这是不是他的一个局,或许他有影像,只是不敢现身出来,现在的他,就在暗中偷偷窥视我。

我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或者根本就没有目的,一切都只是我的瞎胡猜测,但是,人心难测,不可不防。

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这片所谓灵界的天地,其实就是陈万年的私人领土,如果我待会儿真能按时出去,我以后绝不会轻易再进来。

不过,现在,还是如陈万年所说,安安静静地修行吧。

此处环境也真是无可挑剔,没有一丝一毫的杂音乱耳,没有一缕一抹的异色乱目,没有一星一点的臭味乱鼻,空气异常温润,久而久之,不但不觉疲乏,反而神清气爽。

我的心绪也和躺在床上时完全不同,焦躁不安、纷纭复杂的意念完全消失,此时此刻,心地澄明,足可修持。

既然不知道天眼的修炼之法,那就还修行六相全功之中的练气之术吧。

气,万功万法之宗。

固本培元,总归不会有坏处。

对于天眼,就按照陈万年所说的那句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一心念它,条件、时间全都具备,悟性也向来不差,至于天意,无非就是运气、机缘而已。

运气这东西,向来都是决定人物成败最关键的因素之一,或者还可以把之一给去掉,就是最关键的因素。

运气好就是好命,运气不好就是衰命,自古如此。

项羽对刘邦,百战九十九胜,输了一次就自刎江东,临死前大叫:“此天亡我也,非战之罪!”

有人喝水能噎死,有人走路能拾遗,运气这东西,实在是莫可名状,玄之又玄。

我自忖爷爷以命寿为代价给我换回的运气向来也不差,且吉人自有天相,相逐心生,我既不为恶,霉运也不追我。有朝一日,天眼定能开启!

练气,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先前注入镜中的三魂之力和混元之气全都恢复,重归饱满之境。

几乎是在物我两忘之际,突然心有所感,修行竟自行中断,我正自愕然,忽觉一阵头晕目眩,仿佛水面纹路纵横,恍恍惚惚,白茫茫的灵界渐渐消失……

“记得再来……”

陈万年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缓缓传来,亦真亦幻。

待到我知觉重新恢复如常,睁眼逡巡四顾的时候,只见卧室还是卧室,宝鉴还是宝鉴,我在床上,宝鉴在我手上。

一切都没有变化,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床上连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隔壁是御风台,门外传来老黑阵阵的呼吸声,窗外天色蒙亮,凉风透来,看看时间,不早不晚,正是正卯时刻,也就是清晨六点钟。

“呼!”

我长出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手里的宝鉴,一颗心落回腔子,我终于还是出来了,陈万年没有说谎。

我应该算是一夜没有睡觉了,但是此时此刻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困顿,反而精神抖擞。

我盯着宝鉴,自忖在镜中灵界的修炼待到出了宝鉴,果然还是效用一致。

唯一不能确定的是,镜中所谓的那个陈万年,对我究竟是好心还是歹意。

如果青冢生或者太爷爷在就好了,他们对轩辕八宝鉴的了解肯定要多一些,有他们在,应该会给我些有用的意见。

现在,倒是不知道该问谁了。

奶奶,曾舅爷对宝鉴的了解似乎还没有我多……

既然如此,那就从长计议,适合的时候,我再进一次宝鉴,对于陈万年,虽然心有芥蒂,但是却也不惧,毕竟如果他能害我,这一次就可以了,似乎不必等到后来。

不过,我仔细照了照镜子,额上天庭部位一点痕迹都没有,平整光滑,连条皱纹都没出现,更不用说有裂缝了。

天眼,自然是没有开启。

只是,经过这一夜死里逃生的奇遇,再加上现在精神饱满,我半点睡意都没有了。

我穿好衣服,开了屋门,老黑被我惊醒,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也没吭声。

我走上房顶,远远望着流经陈家村的沉沉黑水,望着一马平川的广袤土地,望着栉次鳞比的千家万户,心中五味杂陈,一时竟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感觉。

这是我的家,也是我的领地,我掌管这里的一切,我也保护着这里的一切。

只是,潜意识里,我总感觉,会有一天,会有人会来,想要彻底毁灭它,毁灭这里的平静和安宁。

可我决不允许!

我慢慢攥紧了拳头,任谁都不能伤害它,否则,我绝不留情。

但是,望着望着,我突然又觉得一阵落寞。

前途漫漫,天地辽阔,人生无迹,我踽踽而行,究竟哪里会是我的归宿?

“师父。”

望月和彩霞走到我的身边,轻轻地呼唤了一声,我也轻轻地应了一声。

这一瞬间,有种亲人在旁的感觉,温暖极了。

我不是一个人。

“师父,心静了?”彩霞问道。

“嗯。你们两个,过得两日,跟我一道去洛阳。”

 第五零七章 明察暗访

很快,三爷爷陈汉昌便送来了周志成的消息。

这消息便是没有消息。

周志成其人,并无关注度。

也就是说,此人既非术界名门弟子,也非世家之后。

但是他为什么会知道绝无情和浑天成呢?

原因也不复杂,周志成有一个同学,也是学医的,这个同学是某一著名的世家弟子,在医术方面的造诣颇高,被五大队相中,并已挖走。

这个同学跟周志成关系不错,再加上炫耀心理,便将五大队、九大队的一些事情透露给了周志成。

综上所述,周志成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或许他就是从他那个同学那里偷师学来了一些三脚猫的术法,然后在老妹面前显摆。

我没有去问三爷爷是如何查到这些消息的,我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

另一件事情,也就是颍水上漂浮的骨灰盒,三爷爷也查出了眉目。

这件事的结果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那些骨灰盒里装的全都是骨灰,真真正正的骨灰,没有什么邪门歪道的法器或者蛊惑人心害人身体的东西,这倒是跟我先前猜疑的有所出入。

至于那些骨灰的主人,也就是死者,他们的来处更是出乎我的意料,洛阳龙王湖!

也就是,跟失踪少女的失踪地点在一个大范围内!

更精确一点,是龙王湖附近的吴家沟。

那是一个山村。

拥有近两千居民,五百余户的大山村。

三爷爷说,他们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接二连三有人莫名其妙死亡。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村子自上而下一致对外沉默,选择自己处理这些事情。

对于那些莫名其妙死亡的人,村子里主张火化尸体,然后放入骨灰盒,不写姓名、出处,不入土填埋,而是派人用某种方法携带到百余里之外的嵩山,从颍水发源处丢入。

他们此举的用意是在泯灭这场灾难的源头,但是否有效果,就不得而知了。

三爷爷猜测,吴家沟里一定有术界的人物存在,而且把骨灰盒丢进百余里之外的嵩山颍水源头,让其顺流而下,以消除祸端就是那可能存在的术界人物指点的。

否则,以一般村民的认知,怎么会这么做?

当然,这也只是三爷爷的猜测,不过,到底有没有术界人物存在吴家沟,也很快就有结论,因为三爷爷已经派人深入吴家沟去查探了。

三爷爷还带回来另一个消息,五大队、九大队的人已经全都去了洛阳。

绝无情和浑天成全都是亲自前往。

吴家沟的事情,想必两家也会插手。

报告完这些消息,三爷爷盯着我道:“元方,你怎么看?”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我道:“不管是失踪案,还是骨灰盒事件,既然源头都在洛阳龙王湖周边,那就一定要去了。”

老爸也一直在一旁静听,听我这么说,便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道:“今天准备妥当,就可以出发了。”

老爸道:“准备带谁去?”

“你肯定是要跟我去的。”我笑了笑道:“望月、彩霞也要去,江灵肯定不甘落后。这些事情,邵如昕、绝无情都棘手难办,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最好是玄门五脉的人都有参与者,这样也不易吃亏。所以我想,曾舅爷、张老爷子还需委屈一下,跟咱们一道了。老舅、梦白、梦玄两位表哥里也出来一位,带灵物曾应周全。”

“别的人呢?”老爸道:“不带了?”

“还有谁需要带?”我觉得老爸话里有话。

老爸道:“玄门五脉,还差卜术。”

我笑了,道:“老爸,你忘了洛阳是谁的地盘?”

“嗯?”老爸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三爷爷已经开口说道:“洛阳最大的玄门世家是邵家,内外圣王邵康节之后,卜术独步海内,无人可及。”

“对!”老爸恍然道:“邵家!”

三爷爷道:“当年,大哥被世人称作‘神算’,其实已经犯了邵家的忌讳,这样称呼也不准确,毕竟大哥不是算,而是相,但世人常常将玄门五脉混作一谈,区分的不那么仔细。就因为如此,邵家跟咱们陈家,多多少少有些不睦。可是如果推究起祖宗渊源来,相术、卜术本来就很难分家,邵氏与咱们陈家其实也出自同根,术界先人已有定论——陈抟老祖以先天图传种放,放传穆修,修传李之才,之才传邵雍。邵雍便是那个百源先生邵康节了,他也是陈抟老祖的弟子呢。”

“邵家似乎不管这些。”我道:“他们应该是想跟咱们比个高低,所以邵如昕当权的五大队时期,一直与陈家不合。好在,后来五大队内讧,绝无情异军突起,暗算了邵如昕,邵如昕这个算无遗策的女人隐隐倒向了咱们这边。你们想,这次,洛阳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邵如昕会置之不理?而且,据我猜测,绝无情一定会借助这次事件,对邵家施加压力!”

三爷爷笑道:“元方你的嗅觉倒是敏锐老辣!如你所料,绝无情的五大队已经对邵家施加压力了。”

“哦?”我好奇道:“绝无情准备怎么搞事?”

三爷爷道:“绝无情知会邵家,此次发生在洛阳的失踪案,毫无疑问是术界人士所为,但是上边却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那就说明犯案人员一定具备某些优势,比如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而能在洛阳占据这些优势,又是术界门派的还会有谁呢?洛阳翟家一向是奉公守纪,翟锋、翟镝还为五大队出谋出力,差点死而后已,所以翟家肯定不是凶手了。那还会是谁呢?剩下的就邵家了,邵家要想洗脱嫌疑,必须得出力找到凶手,否则……”

“这个歹毒的绝无情,真是嫁祸的行家好手!”

我道:“比之邵如昕,毫不逊色!邵如昕以前这么对人,这次也算是得了现世报。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以邵如昕的本事,肯定料定了绝无情会找自家的事,她岂能袖手旁观?我之所以去洛阳不带卜门之人,就是因为那里有邵家,有邵如昕。试想一下,天下间卜术能比得过邵如昕的高手,还有几个?”

“似乎没有了。”老爸点点头,道:“那就这么定了?”

“这么定了。”

“好,我去通知他们。”

老妹还要回医院,我让她安生待在家里,她死活不听,非要淌这趟混水,我也无可奈何,想着她去了或许也有用处,毕竟她也看到了那白影和笑脸。念及此,我也不再勉强。跟我在一起,应该不会出事吧。

老爸通知各人之后,说:“张熙岳的身子已经恢复了,只是在闭关的紧要关头,暂时无法出来,要走,还需等两天。”

“曾子仲那边在祭练一尊新的山术法器,恰巧也需要两日时间才能成功。”

“你老舅那里,他又外出闯荡荒山野岭去了,蒋梦玄跟他一道外出,梦白尚在家中管事,最近似乎有要紧的族中事务处理,无法快速脱身,他说事情一旦了结,马上就出发。”

“唔。”我点了点头,世上之事本来就是这样,没有谁是时刻准备着给你帮忙的,所以我也理解,道:“不用催他们,让他们先办好了自己的事情再说。”

老爸道:“你梦白表哥还让我问你一句话。”

“什么?”

老爸瞥了一眼江灵,江灵装作没看见,老爸只好道:“他问你木仙会不会去?”

我赶紧也瞥了一眼江灵,江灵又装作没听见,我只好道:“不去,我没告诉她。”

“哦。”老爸走了。

“木仙到底去不去?”江灵忽然扭过头,幽幽地看了我一眼,我吓了一跳,连声道:“不去,不去!”

“真的?”

“真的!”

“那咱们在家等她吗?”

“怎么可能!”我道:“我打算兵分两路!”

“兵分两路?”

“张熙岳、曾舅爷、表哥他们都有事情,咱们再等两天怕会误事,不如你我和望月、彩霞带着元媛先去她所在的医院,查查失踪的事情。”我快速地说道:“老爸在家等着张熙岳他们,汇合齐了直接去吴家沟,咱们两边一起查,效率更快。你说对不对?”

“嗯,有道理,那咱们今天就走?”

“今天就走!”

族里派出公车,载着我、江灵、老妹、望月、彩霞直奔洛阳。

下午一点,便到了。

先吃了午饭,然后在医院附近定了旅社。

那医院在市郊,吴家沟是山村,两下里相距路程也不近。

食宿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我们便决定开始查探。

查探这种事情,没有特别好又特别快的手段,只能耐心地慢慢寻找蛛丝马迹。

我让望月、彩霞负责医院外围,我、江灵、老妹则直奔医院之内。

老妹问我要不要见一见周志成,我想了想,说:“不用了,现在没时间。等闲下来再说。”

夜色,应该在不久之后就要降临,我倒想看看,那白影和笑脸究竟还会不会出现。

第五零八章 天五滞元

白天,医院里的人很多,我、江灵、老妹往来穿梭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只是有几个医生、护士认识老妹,见面的时候打声招呼,说些“你回来了”的话。

医院的病房楼和门诊楼相距不足百米,站在病房楼上可以望见门诊楼的侧面。

老妹说,她是站在六楼上看见的白影和笑脸。我也站在她说的那个位置,朝着门诊楼望了许久,并且用法眼和灵眼都观望过。

可结果是,我并没有什么发现。

医院里对之前的失踪事件没有任何反应,至少在外人看来,医院一如往常,并无异样。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和望月、彩霞见了面,两人在医院外围也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江灵来的时候兴致勃勃,现在却有些焦躁,她吃饭很快,吃完之后就皱着眉头道:“咱们这么查下去,能查出什么结果?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开玩笑道:“白天应该不会有什么结果,没听说过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吗?作案都是晚上做的。”

江灵白了我一眼,道:“问题是,案子已经做过了。”

“那也要夜里查。”我道:“总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能不能发现,就看我们的本事了。白天医院里的人实在太多,来来往往,咱们干什么都不方便。有些地方又有人看守,咱们也不能进去。”

江灵嘟囔道:“血金乌之宫真是一群孬种!遮遮掩掩的不敢见人,天天跟捉迷藏似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望月突然道:“师父,我似乎见到邵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