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糕听得季蓝田的声音,已是拉了苏糖起身相迎,一见季蓝田进来,便双双行礼,口称见过郎君。

这里季飞龙见季蓝田进来,他既是客人,且论起辈分和季蓝田是叔侄,便也起身问候一句。

季蓝田也笑着回应一声,让他只管坐。

苏糖趁着他们说话,悄悄溜一眼季蓝田,见他年约四十,蓄着小短须,眉峰曲折,双眼有厉芒,颇有威仪,一时忙又低下头。

季蓝田和季飞龙说完话,两步过去,一手便捞了苏糖在怀内,坐到榻上,把她置在膝上,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道:“哪儿调皮去了?身上这么脏?”

突然被一个古代中年大叔抱在怀里,苏糖吓哑了有木有?她浑身僵硬着,一动不敢动,这么一个瞬间,她才反应过来苏糕说的话,她们不是什么娇贵小姐,她们是玩物,是主人想抱就可以抱的玩物。

苏糕见了苏糖的神情,暗暗着急,嘴里代她答道:“适才在院子里玩过家家,不及换衣服,公子和郎君就来了。”

苏糖听见了苏糕的话,缓过了劲,赔着笑道:“郎君,我身上脏,还是不要污了郎君的衣裳。”说着微微挣扎,想要离开季蓝田的怀抱。

季蓝田见她挣扎,反是更紧的搂住了,低头道:“乖乖别动,让郎君好生抱你一抱!”

呜,救命啊!苏糖浑身不自在,伏在季蓝田怀中,犹似待宰的小羔羊,楚楚可怜。

苏糕忙挪了过去,伸手去拉季蓝田的袖角撒娇道:“郎君只抱妹妹,不抱我,我不依。”她神情动人,话语娇嗔,风情万种,倒令季蓝田微微意动。

季蓝田一笑,松开怀里的苏糖,把她托起放到榻上,转而抱起苏糕,置在膝上,轻抚她耳垂道:“就知道争宠,不知道让着妹妹一些?”

他们这里打情骂俏,孔心镜便知道,季蓝田这般表现,却是让季飞龙知道,这对糖人乃是他心头肉,外人不要眼红,更不宜讨要,除非他自己愿意自动赠送。

苏糖见苏糕代自己受过,坐在季蓝田膝上,心里不好受,却也知道,她们这身份,迟早避不过这场景。只是……。她心里急速寻思着,眼睛看向季飞龙,秋波暗送,款款生情。

季飞龙抬眼对上了苏糖的视线,颇有些不解道:“小娘子眼睛抽筋啦?”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太少,再补一点。

☆、第八章

“是的,抽筋了,抽得太厉害了!”苏糖沮丧,收回了视线,因一侧头,却见苏糕窝在季蓝田怀中,柔媚如猫,眼角却撩向季飞龙,眼波如水。她一下欢喜,姐姐果然是专业人士,这一下不会被误会眼睛抽筋了罢?季飞龙应该知道我们俩姐妹的情意了罢?赶紧把我们讨走吧!

孔心镜一见季蓝田来了,其实也明白了过来,苏糖姐妹居然娇媚如花,散发一股奶味儿,引人怜爱,但季飞龙又不是没见过美人,岂会因为她们一个秋波就失神,转而不识时务的跟季蓝田讨要她们?

季蓝田不动声色便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不错,只不过养着玩的宠物人儿,但是也养了十四年了,一直准备着要献给国舅的,哪儿能随便送与他人?

季飞龙本来无可不无可,也不是非要得到苏氏姐妹不可的,但现下一见季蓝田这模样,却突然不爽了。他淡笑一下,便起身告辞,说道天也不早了,喝了酒略有些头痛,还得先行回府。

季蓝田也不虚留,只吩咐孔心镜道:“心镜送送骑尉郎!”

孔心镜应了一声,送了季飞龙出去。

这里季蓝田松开苏糕,看她们姐妹俩一眼道:“本待明年再把你们送与国舅,如今看来,早些送去也好,省得别人惦记。”

苏糖就不解了,看季蓝田这样子,似乎只要送了她们俩姐妹过去,定能讨季中元欢心的,但季飞龙都没有被她们迷住,季中元阅尽美人,又如何会稀罕她们呢?

待季蓝田一走,苏糖就这个问题问了苏糕,苏糕答道:“国舅迷长生之道,十几年前便喜欢喝人奶养生。若得知咱们是喝人奶长大的,定然会怜惜的。”

苏糖有些理不清季蓝田等人的官职,又问苏糕。

苏糕道:“咱们郎君是从四品中郎将,官儿大着呢!那季飞龙只是从七品骑尉郎,见到咱们郎君,不论辈份还是官职,都差着一截的,须得行礼才是。只他义父是国舅,他嚣张惯了,因此见了郎君,也只略略问候而已。”

两人说着话,季嬷嬷已收拾完院落里的东西,站到房门外委屈问道:“可是两位小娘子摔了我的小沙锅?”

苏糖应道:“季嬷嬷,不好意思啊,我们玩过家家,结果玩坏了你的小沙锅,你再去买一个便是。”说着抛出一串铜钱来。

季嬷嬷拣起钱数了数,见也足够买小沙锅了,便不再追问什么,自行下了台阶,四处巡了巡,关严院门,才坐到廊下打瞌睡。

苏糖和苏糕洗了头脸躺下时,这才回味起米糊糊的味道,互相问道:“好吃么?”

苏糖叹道:“只顾着吞下,没顾上品尝味道。”

苏糕却是第一次吃除人奶之外的东西,这会还记得味道,砸着小嘴道:“没什么味道的,说不上好吃,但是我喜欢吃这个,我不喜欢喝奶了。”

苏糖道:“若能加上肉丝和盐,煲得久些,姐姐一定会觉得特别好吃的。”

苏糕又悄悄道:“季嬷嬷只怕警惕了,咱们再要偷着煲米糊糊,我看不容易。”

苏糖也发愁起来,一时道:“且再想想法子好了!”

第二日凌晨时分,梨花和梅花送了奶过来,这一回,苏糕也有些喝不下,好一会儿才喝完,待两个丫头收拾碗走了,她怔怔道:“居然喝不惯人奶了,这可怎么是好?”

到得午后,梨花后面跟着一个婆子,扛了一大袋子精米进来,笑道:“小娘子要喂雀儿,这些够喂好一段时间了。”

苏糖让婆子解开米袋,她从里面摸出一把米,凑到鼻前嗅了嗅,点头道:“不错不错,这米磨的够细。”

“是呢,一粒一粒白白净净的,就像小娘子这样可人。”婆子送了一袋米过来,是希望得个赏赐的,因忙忙奉承夸奖苏糖。

苏糖还没会过神来,苏糕已是抓了一把铜钱赏了婆子。婆子千恩万谢的接了,想了想,又讨好道:“国舅府来人了呢,好像是来讨两位小娘子的,两位小娘子也别干坐着,且先打扮收拾了,不定待会就要出门。”

啊?苏糖一惊,和苏糕对视一眼,天啦,这么快就要把我们献给国舅?

这会儿,季蓝田也讶异地看着来人,“国舅知道我府中养着一对糖人,特意遣你过来接人?”

国舅府的管家点头笑道:“本来不知道季郎君养着糖人的,却是我家小郎君昨晚过来赴宴,今早见了国舅,无意间提起,说道一对糖人是喝奶长大的,浑身散发着奶香味,闻了神清气爽云云。国舅听了却是意动,因特命我过来问一声,若果然是喝奶长大的,却要向季郎君央个人情,接了她们过国舅府去。”

季蓝田养着苏糖和苏糕,本就是要献给季中元的,虽则现下不是亲自献上去,但是季中元派了心腹管家来要人,他自也不会婉拒,只笑着说道养了苏糖和苏糕十四年,府中每年换一批奶娘,奶娘们每日每餐所吃何物皆有定制,殊不容易云云。

管家仔细听完,笑道:“既然是喝奶长大的,接了她们过去,奶娘们自然也得跟过去,若不然,断了奶可怎么是好?”说着笑了起来。

季蓝田也笑了,一时吩咐人去拿奶娘等人的契约过来与管家,又另有奶娘们每日所食用的菜单药材补品等单子,再有一位拟药膳的大夫也一并嘱了跟到国舅府去。

苏糖和苏糕很快就得了确切消息,不由互握了手,皆从对方眼里看到惊疑,郎君把她们养大,总有一丝儿恩情,且平素也不算苛待她们,如今突然要到国舅府去,若国舅是一个禽兽的,只怕活不了多久。

苏糕摸了摸苏糖的手道:“妹妹,千难万难,须得活下去才论,若是你有个什么,姐姐也是不活的,你好生记着这点。”

苏糖鼻子一酸,把头伏在苏糕肩膀上,应道:“我不会抛下姐姐的,姐姐放心。”

两人正说话,梨花和梅花已进来服侍她们梳洗,又道:“恭喜两位小娘子,此去国舅府,若得了国舅宠爱,便是贵人了,将来再要有一儿半女的,自然安稳。”

苏糖面无表情道:“是啊,将来有了一儿半女,我们跟那一儿半女一起喝奶,多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梨花和梅花听得苏糖的话,不由愕然,待想一想那情景,却又忍俊不及,齐齐笑出声来,只一时又忙掩住嘴,垂头去收拾东西。

苏糕一想要去国舅府,身边又要换那些不熟悉的丫头服侍,也有些怕被国舅府的丫头欺负,有心叫梨花和梅花随了她们过去,只不知道梨花和梅花愿意不愿意,便开口问了问。

梨花和梅花想着苏氏姐妹容易相处,且她们虽然长得诱人,但身子又这般,若到时国舅宠爱等等,她们承受不住,少不得要用到身边的人,那时她们身边的丫头岂不是也有出头之日?纵近不了国舅吧,在国舅府当丫头难道不比在季府当丫头强?

两人一商议,很快就作了决定,答应跟苏糖和苏糕一起过国舅府。

不过两个丫头而已,管家娘子只禀了上去,季蓝田挥一挥手就答应了。

稍迟些,就有婆子来抱苏氏姐妹出房门,准备坐软轿出府门口,又吩咐人搬东西。

苏糖别的还罢了,就是舍不下那个药碘子和那一袋精米,吩咐婆子帮着搬上马车。

婆子随手搬了药碘子,却不肯搬那一袋精米,只笑着劝道:“两位小娘子,国舅府什么没有?这般搬了一袋大米过去,是要笑死人的。就是小娘子想喂雀儿了,只管吩咐下去,自有人给小娘子准备喂雀儿的谷儿豆儿米儿,哪儿需要从咱们府搬一袋大米过去啊?”

我的米,我的米啊!苏糖只恨自己没有力气,不能自己搬米而已。一时无奈,解了荷包道:“嬷嬷帮我装一荷包米吧!”说着看苏糕,姐啊,你也装一荷包好了,万一那个那个,咱们还能再碘两顿米糊糊吃呢!

苏糕会意,也解了荷包递与婆子道:“帮我也装一荷包。”

婆子摇头,暗道真是两个小孩子气的小娘子哪!一时便接了荷包,帮着装了满满两个荷包的米,再递还苏氏姐妹。

这里忙乱,管家娘子又领了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嬷嬷过来,指与苏糖和苏糕道:“这位是尤嬷嬷,她会随你们到国舅府去。你们凡事跟她商议,包保很快得到宠爱。”说着停一停,又道:“得了宠爱后,别忘了郎君的养育之恩。”

苏糖和苏糕随口应了,又打量尤嬷嬷。

管家娘子见苏氏姐妹不以为意,到底还是附到苏糕耳边道:“尤嬷嬷可是百事通,对京城各府诸事了如指掌,就是国舅爷的爱好品性,她也略有所知。那些媚好的手段,她更是通晓。你们可别慢待,有她在,你们可要省不少心。郎君到底是疼爱你们,特意让她随了你们过去,你们可不要不知好歹!”

苏糕一听,这才郑重起来,重新和尤嬷嬷行了礼,表示会听她的话。管家娘子见状,这才满意了。

苏糖听苏糕嘀咕了几句,也依言重新和尤嬷嬷见礼,见尤嬷嬷笑眯眯的,一副容易相处的样子,倒也放下心来。

管家娘子交代完毕,便让婆子抱了苏氏姐妹上软桥,跟着送到府门口,看着她们换了一顶四人抬小轿坐上去,方才退了回去,自去跟季蓝田禀报。

苏糖和苏糕拉着手坐在轿子内,虽轿子不大,但她们两个娇小,一处坐着也不显挤。苏糖还是记挂那一袋子刚刚得到的精米,嘀咕道:“那样一袋子米,全益季嬷嬷了,真是可惜啊!”

苏糕摸摸苏糖的手安抚,低声道:“到了国舅府,说话小心些。孔心镜教导咱们的东西,尽力的展示,若能得国舅宠爱,没准有一天能吃上米糊糊。”

苏糕心下是想着,若能怀上国舅的孩子,国舅为了孩子,一定肯让她们吃米糊糊,让她们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然后顺利生下孩子。

苏糖听苏糕嘀咕完,有些暗汗,天啊,为了吃米糊糊,必须怀上国舅的孩子?这样子不大好吧?而且她们这身体,哪儿适合怀孕啊?

两人嘀咕着,轿子很快就到了国舅府,早有健壮的婆子另外抬了软轿来接她们。一个婆子到轿边伸手,抱了苏糕到软轿上,转头要去抱苏糖,却见苏糖自己掀轿帘跳下轿,一时葳了脚,跌坐在地下,不由大惊,忙上去扶起,一迭声问道:“小娘子可有摔着?”

尤嬷嬷和梨花梅花等人跟在后面,见状也大惊,早跑过来相扶,着急询问。

苏糖扶在婆子手臂上,伸足抖了抖,发现还能动,便放下心来,答道:“没事。”

婆子伸手搭在苏糖腰上,感觉柔若无骨,再嗅着苏糖身上的奶香味,不由暗暗自语:喝奶长大的小娘子,果然不一般,瞧这皮儿这腰儿这味儿,果然和婴儿一样了,叫人一见就想掐一把的。

苏糕见苏糖跌了,早就急了,待见她似乎没有事,又吁一口气,小声指责道:“好好的,跳什么轿呢?若是跳折了腿,可不是玩的。”

苏糖笑一笑,这回不再乱动,任由婆子抱了她上软轿。

婆子是一个健谈的,一路上指指点点,说这处是什么院,那处是什么阁,都住着什么人云云。

苏糖见缝插针的引话,又引婆子说了好一通府中人人皆知的事儿。

待软轿进了一处小院落时,苏糖抬头一瞧牌匾,不由惊奇,嚷道:“这处也叫‘糖人院’!”

婆子笑道:“本来叫云香院的,还是公子爷今早起来,瞧着不顺眼,让人即刻改了名,另挂了牌匾上去。”

“公子爷?”苏糖有些疑惑。

婆子解释道:“是我们郎君。”

苏糖问了一下,这才知道婆子嘴里的公子爷是季飞龙,且这婆子姓罗,是季飞龙母亲罗夫人的陪房婆子。

苏糕听着有些乱,便问道:“不是国舅让人讨要我们过来的么?所住的院落不是该国舅命名么?”

罗婆子一听笑道:“是我们公子爷在国舅跟前提了提,说道季府养着一对糖人,浑身奶香味,闻了神清气爽,若能讨了过来,早晚侍候一下夫人,保不准夫人的病就好些了。国舅听了,今日便着人去讨要你们过来。你们只住在这儿,早晚过去夫人处请安也近些。”

“也是说,我们是来服侍夫人的,不是来服侍国舅的?”苏糖小心翼翼问道。

“不,是来服侍国舅的,只是暂时服侍我们夫人。”罗婆子笑着解释道。

苏糖扶在罗婆子手上进院,看着苏糕也扶在一个婆子手臂上稳稳进了院,在榻上坐下了,便笑对罗婆子道:“嬷嬷跟我们说说,国舅爷有几位夫人,省得我们到时弄混了,得罪人。”

罗婆子一边吩咐人搬了苏糖和苏糕的行李进来安置,一边简略说了国舅府的人事关系。

一时又人询问跟过来的十位奶娘要安置在何处云云。罗婆子听了,便问梨花道:“之前在季府,这些奶娘难道不是跟着两位小娘子住的?”

梨花笑答道:“哪能呢?奶娘们每日吃药膳等,身上又有奶酸味,一起住着可是熏人。我们都是定时定点让奶娘把奶挤在碗里,端了过去让两位小娘子喝的。”

“好生娇贵哪!”罗婆子笑着打趣一句,一时转头吩咐人另外收拾一个小院落,安置十位奶娘住了进去。看看苏糕和苏糕自有尤嬷嬷和两个丫头服侍着,便走出去安排其它事。

待罗婆子走开了,尤嬷嬷怕苏糖问出不该问的话,便过来说了一番话。

原来国舅季中元正妻已亡故,现下管着国舅府内匮的是季飞龙的母亲罗夫人。

这罗夫人出身世家,和季中元本有婚约,后来因故退婚,转嫁了季中元一位族弟季中表。季飞龙五岁时,季中表病亡,孤儿寡母受族中人欺负。季中元当时已发迹,刚好他正妻亡故,膝下又无子,便认了季飞龙为义子,接过府抚养,不多久,又接了罗夫人进府,以上宾待之,并委以管家重任。罗夫人为了儿子,也不惧闲言,就这样住在国舅府了。

尤嬷嬷说着,看看梨花和梅花正帮着收拾东西不留意她们说的话,便又低声道:“罗夫人虽不是国舅爷的妻室,但也差不离了。你们若是得了她的欢心,自也有前途。”

尤嬷嬷嘴里说的罗夫人,这会正斜倚在床榻上,笑骂季飞龙道:“你想讨那一对糖人放在身边,就直接开口讨好了,何必这样拐弯,说什么让她们来服侍我?听说她们喝奶长大的,走路都走不稳,要人抱着才行,怎么服侍人?”

季飞龙笑着在榻边坐下,一边给罗夫人捶腿一边道:“本来不当一回事儿的,还不是昨晚到季府去赴宴,孔心镜把这一对糖人夸上天去,因好奇去瞧了瞧,不想季蓝田当个宝一样,说道是要把她们献给义父的,意思是让我免开尊口。我可是不爽了,偏要把她们讨到身边养着。阿娘闷了,就喊她们过来解解闷。她们看着软绵绵,说起话来却也逗趣。”

母子正说话,罗婆子在外禀道:“夫人,公子爷,罗家两位小娘子过来请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请她们进来吧!”罗夫人含笑看一眼季飞龙,难得儿子对女子有了兴趣,爱养着就养着吧,好过像上次那样养一笼子蛇,吓死人。

罗婆子听得罗夫人的声音,一时掀帘子,朝苏糖和苏糕招手,示意她们进房。

尤嬷嬷俯耳在苏糕耳边道:“罗夫人有鼻疾,最嗅不得异味,你们进去罢,我就不能进了。”

苏糕点点头,转而牵了苏糖,也俯耳说了尤嬷嬷的话,嘱苏糖小意些,见苏糖点头,便捏捏她的手心给她壮胆,这才手牵手进去。

罗夫人见得帘动,眼前一亮,帘前站了一对姐妹花,趋步上前来请安,忙摆手道:“快坐下,别累着了!”

苏糖听得罗夫人语气和善,不由偷眼瞧她,见她年约三十七八岁,肤色白细,眉眼秀丽,虽斜坐着,依然端庄大方,一时也了悟,怪不得国舅着迷呢,原来是这等有韵味的美妇人啊!

罗夫人待苏糕和苏糖坐下,又招手让苏糖坐到榻边,执了她的手细看,笑向季飞龙道:“不愧是喝奶长大的,瞧这皮儿,真个白细。”她说着话,鼻端嗅得一股好闻的奶香味,止不住又笑了,“闻着味道,果然神清气爽呢!”

季飞龙见罗夫人开怀,心下欢喜,侧头去看站在帘边的罗婆子,见罗婆子看过来,便点点头。罗婆子会意,知道是满意了,让她好生待着苏家姐妹的。

这里罗夫人又问苏氏姐妹家乡何处,可记得父母是谁,是否一直喝奶,其它一概不吃等等。

苏糖答道:“是季郎君把我们养大的,一直喝奶,至于父母和家乡,却是一概不知道。如今来了国舅府服侍夫人,夫人让我们喝奶,我们便喝奶,夫人让我们改吃别的,我们自然改吃别的,一切只让夫人作主了。”

她这一番话又娇又软,杂着童音,却又让罗夫人想起已经逝去的女儿,若能活到现在,也是这般年纪了,一时感慨了一下,松开苏糖的手,扬声对罗婆子道:“她们从前是何吃穿用度,现下就比照着加厚些,不要慢待了。”

待罗婆子应了,苏糕和苏糖忙齐齐谢过罗夫人。

一时丫头端了药过来,要服侍罗夫人喝下,罗夫人抱怨道:“天天喝药,我都快成药人了。”

苏糖鼻端嗅得一股苦甘的药味,嘴里早泛出口水来,好想喝药呀!天天喝奶,真是腻得不能再腻,真想喝一点儿苦的东西了。

她如此一想,便伸手接过丫头手里的药,也不嫌烫,勺了一勺子药吹了吹,看向罗夫人道:“夫人,我可以帮你尝药么?”

苏糕在旁边一听,不由大急,一个药也能随便尝么?咱们肠胃这样子,要是喝了苦药,可不要喝出事来呀?她只朝苏糖夹眼,示意苏糖不要乱来。

苏糖却是微微摇头,姐啊,这尝药最能讨好病人哪!这药一尝,罗夫人肯定印象分大加,对咱们大大有好处的。再有,万一我喝一口药喝出什么事来,没准事儿有转折,到时转折成咱们能吃上米糊糊也未定呢!

罗夫人见苏糖一派天真,却是笑道:“我倒想叫飞龙帮我尝药,他嫌苦,不肯尝。你要不怕苦,就尝尝罢!”

苏糖暗喜,又吹了吹,也不把勺子伸进嘴里,而是半仰了头,就着嘴边倒了小半勺进去,药一进嘴,就苦得皱了眉,待慢慢咽下,方才嚷道:“真是苦得没边了,亏夫人喝得下去。”

罗夫人笑着看向季飞龙,看吧,我没说谎吧,这药真的太苦了,能不能换一个大夫来开药啊,再喝这样的苦药,我得苦死。

季飞龙知道罗夫人的意思,笑道:“这位可是御医,他开的药方哪能随便更改?且苦药良方最治病,阿娘还是乖乖喝药罢!”说着朝苏糖看去。

苏糖忙勺了药去喂罗夫人。罗夫人见罗糖举着碗,手腕微微抖动,怕她端不住,忙自己接过碗,摸着药也不烫了,举碗凑近嘴边,一口气喝完了,这才搁下碗道:“可完成任务了!”

苏糖见罗夫人说话有趣,不禁笑了,又问得罗夫人是鼻疾,且肠胃不和,便建议道:“夫人不若让人把杂粮磨细些,每日喝杂粮熬成的粥,这样也养胃。”

罗夫人随便点头,不置可否。

苏糕和苏糖见罗夫人似是倦了,便起身告辞。

罗夫人只让罗婆子好生送出去。

待回到糖人院,尤嬷嬷便笑道:“难得罗夫人喜欢你们,这早早晚晚的,可得勤着去请安。”

苏糖无心听她多说,只苦着脸道:“我饿了!”

“哟,差点忘记你们是喝奶的,不经饿。”尤嬷嬷一下拍头,喊梨花和梅花道:“快,传奶!”

梨花和梅花初来国舅府,也有些打乱了步骤,听得苏糖嚷饿,这才想起她们还没喝奶,忙忙拉了梅花去奶娘处要奶水。

梨花和梅花过去没多久,就空着手回来了,失色道:“奶娘们初到国舅府,不知道谁给她们端了一盘子糕点,各吃了一块,这会全拉肚子呢!可不敢让她们挤奶给两位小娘子喝。”

“啊,这怎么办?”苏糖一听,又喜又忧,喜者,可以不用喝奶了,没准能吃上米糊糊,忧者,现下好饿啊,会不会撑不到人家弄来米糊糊,就饿昏了呢?

罗婆子却是接口道:“既这样,就把府中给九娘子喂奶那位奶娘喊过来,先让她来喂两位小娘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