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和杨大家的对望一眼,心道:两百两银子,您还敢说不计较?

但因身负任务,两家人也不敢耽搁,就把好不容易盼来的容吟霜给请了回去。

因为杨大公子在牢里,所以,容吟霜就先跟着胖子去了杨二公子府,杨大家的奶奶听说高人在二公子家,就亲自带着人来到了二公子家门外守着,一来是看看高人是否真的有本事,二来也对高人表示一番自己的诚意。

容吟霜当然不知道门外还有人在等她,跟着胖子进了杨二公子家的门,黑气倒是不如那日那般浓烈了,还未进园,就听见后院传来一阵嘈杂的女声哭泣声。

循着声音去了后院的主卧房里,就见两三个女人站在门边嘤嘤哭泣,胖子介绍说,这是杨二公子的妻子与侍妾,容吟霜对她们倒是没什么兴趣,走入房中,就看见了被几个大汉制服,捆在床铺之上面如死灰的杨二公子。

容吟霜跟杨夫人说好了价格之后,就让人全都出去,并且关好了门。

她慢悠悠的从腰间的机缘袋中掏出几张黄纸符,四周看了几眼后,发现那红衣女鬼根本不在这里,床上的杨二公子之所以这般模样,完全就是被鬼气伤了神,容吟霜以清心咒替他清除了身体中残余的鬼气,待他清澈之后,才以隔绝咒封住了他的身体,这样,就算那个女鬼再回来,也是难以再附入他身的了。

杨二公子的脸色好了许多,容吟霜一个手刀过去,就替他把身上的绳子解开,果然没了绳子的束缚,杨二公子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癫狂寻水自杀了。

打开房门,一帮人拥了上来,正好看见了在床铺之上转醒过来的杨二公子,杨夫人喜极而泣,再也不顾上什么就冲了进去,抱住了刚刚坐起来,觉得莫名其妙,但明显恢复正常的杨二公子。

杨家的人,立刻将之奉为活神仙,将两百两银子诚恳奉上,容吟霜想想这两家公子的为人,虽然自己做的极少,也没有真正将女鬼收服,但是这银子,她也收的心安理得的。

被一群人护送着出了府,杨大公子家的人就立刻围了上来,看见杨二公子家的人对这为高人礼遇有加,并且一口一个活神仙,杨大公子家的主母就心中有数了,容吟霜还未做事,就先奉上了两百两银子,然后才请容吟霜跟她去一趟牢房,探望还在等待审理的杨大公子去了。

容吟霜去到牢房之后,发现这里是黑气弥漫的,杨夫人打点好了之后,就带着容吟霜走了进去。

不用带路,容吟霜就能知道杨大公子关在哪一间,里头正混乱着,只见八九个狱卒拖住了杨大公子,只见杨大公子仿佛红了眼般,力大无穷的很,墙壁上用来栓他的铁链似乎也被拉出了墙,八九个狱卒也有些拉不住他。

容吟霜一进去就给他施了招定身咒,狱卒们发觉杨大公子的力气小了,这才面面相觑的走了出来,看见杨大夫人带着个道士进来,他们原也觉得这个杨大公子邪门的很,要不是还未过堂,他们真不想把他留在牢房里,太渗人了。

如今有个道士进来了,而且他一进来杨大公子就老实了,心中顿时也存了敬畏,也没敢对容吟霜表现出什么不敬。

容吟霜就见杨大公子身上黑气凝聚,从旁边凝聚成一道黑气弥漫的大红身影。

容吟霜立刻在第一时间就向她投出天罗地网,没想到,那红色鬼影也只是猛地就在牢中消散开,杨大公子被控的身子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容吟霜看着那鬼影离开的方向,对杨大公子打出了隔绝符,然后便不再理会,从牢房中追了出去。

可是鬼影自牢房出来之后,就再也不见,容吟霜心焦至极,突然想到她可能会去的地方,脚尖调转,就往安平堂走去。

安平堂的老吴正烫了壶酒,准备自己好好喝一盅,可是没想到,酒才刚放下,堂里就闯进来一个人。

这个人身量不算高,瘦瘦小小,穿着一身儒服,腰间挂着的桃木剑和铜葫芦显示了他的身份,那人站在门边跟拿着筷子目瞪口呆的老吴对视几眼后,才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您老继续吃,我就进去看看。”

说完这些,不等老吴反应过来,他就冲了进去。

别看老吴在这义庄看门儿,但其实他的胆子很小,总共也就只敢进去过里面两回,一回是刚来的时候,前任带他‘熟悉环境’,第二回就是上次官府大规模送货之时,那之后,他是一次都不敢进去的。

现如今有人闯了进去,按道理说,他是应该要进去阻止的,可是,他怕呀!

容吟霜来过这里一次,轻车熟路就找到了她的棺木,就见她的棺木前跪着一个人,背影有点熟悉,是徐生。

可是徐生虽然落魄,但却自有一股读书人的傲气,平时走路坐下之时也没有让自己露出半分憔悴与无精打采来,可是现在他却躬了腰,额头几乎点在了棺木前的地面上。

觉得不妙,容吟霜便喊了一声:“徐先生?”

徐生却是毫无反应。容吟霜走近以桃木剑戳了戳他,就见徐生猛地回头,露出有些狰狞的面孔,对容吟霜说道:

“你想收我?”

声音嘶哑难听,空洞的就像是十年以上的破门再次被打开的声音。

容吟霜自然明白眼前是怎么回事,以桃木剑指着徐生说道:“我不是想收你,是想帮你。我知你死的冤枉,但若是你继续为祸下去,将来闹出了人命,那罪责可是该由你生生世世来承担的。”

“滚——闹出人命才好,我死的冤枉,又有谁替我报仇?”

容吟霜叹了口气,说道:“你可记得徐生?就是你现在附着的这个人?他从贵阳徒步来了京城,沿途辗转数百坐小城,就是为了找寻打探你的消息,他不辞劳苦,行了千里之路前来找你,这份情意难道就该被辜负吗?”

‘徐生’的脸上露出哀戚之色,却也只是一瞬就恢复了狂躁,嘶哑道:

“他不是对我有情意,而是自己觉得愧疚,找我又能怎么样?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避而不见,在我惨死之后,他就是走上万里路找到我又有何用?”

容吟霜看着她,接着说道:“你对徐生是有感情的,他对你也有,不管来找你这件事,他是出于何种心思,但他为了找你所吃的苦头总是不假吧。”

“哼哼哼哼哼哼。”嘶哑的声音犹如老木,许是生前喊破了喉咙吧,容吟霜想起徐生说过她生前的遭遇,就觉得这种声音听起来更加悲伤。

“他若对我有情,就不会那样对我!”

只见徐生狂躁的吼了这么一声之后,就张开了自己的手指,掐住自己的脖子,不过一会儿,他的脸就涨的通红,容吟霜见他快把自己给掐死了,赶忙动手救他。

用金刚咒将女鬼困在徐生的身体之中,两相精神交流,徐生在临死边缘也从混沌中醒来,感觉到了自己掐着自己脖子,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棺木之上,心中似乎透出一丝光亮,用尽全力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来:

“是绣珠吗?我,我是…我是徐生啊。绣珠。”

“…”

第119章 血咒引魂

绣珠听见徐生叫她的名字,掐着自己的手稍微松了些,也露出些微的恍惚神情,容吟霜看出了她的这个细微变化,原本想立刻打出清心咒,可是心念一动,却是没有。

女鬼绣珠冤死,徐生不远千里找寻而来,也许冥冥之中,他们之间有着默契,至少她可以肯定,绣珠对徐生是有感情的,以至于她变成了厉鬼,都还对徐生的声音念念不忘。

徐生大概就是她的执念吧。

但绣珠的恍惚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然后就又恢复了戾气,将手指掐得更紧,也不知从哪里发出来的声音,撕破着喊道:

“住嘴!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容吟霜见状不好,便以桃木剑剑柄在徐生的肩胛骨敲了一下。

只见一道红色的鬼影自他身体中剥离,徐生失了控制,便掐着脖子跌坐在地,红色鬼影凝结成绣珠的模样,倒在地上,恶狠狠的看着容吟霜。

容吟霜抽出清心咒,想要将之身上的戾气除去,谁料刚走了一步,就绝脚踝被人牢牢抓住,徐生趴在地上,抓住了她的脚,不让她继续向前,就在这耽搁的时间里,绣珠再次幻化成黑气消散在空气中。

容吟霜见追赶不及,只好重重呼出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出气多过吸气的徐生,蹲下身子,对他问道:

“你没事吧?”

徐生见这道士不再向前,这才肯放开了自己的手,容吟霜将他拉了起来,只见徐生的脖子上赫赫的十指印印证这先前的险境。

在外头传来了老吴颤颤抖抖的喊声,声音低的几乎让人听不见。

“发,发生,什么,什么,什么…事了?”

老吴从门口探出一颗头颅来,见里头好好的站着两个人,并没有其他什么他所想象中的任何生物,这才放心下来,直起身子往里头迈了一步,色厉内荏的说道:

“快,快,快出去,这里不是你们待的地方!快走!”

“…”

容吟霜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正要离开,却觉得手肘又被徐生扯住,容吟霜回头看他,就见他一边捂着自己的脖子,一边神态坚决的不让她先走。

因为有老吴在场,容吟霜没有发作,就让他牵着手肘,两人走出了安平堂。

老吴在他们走后,就赶忙将停放尸体的大门给锁了起来,然后才擦了一头的冷汗,决定回去再喝一杯压压惊。

老吴进去之后,容吟霜才将徐生的手拂开,整理了一番后就要走,却听徐生在后头喊住了她,说道:

“道长慢走。”

容吟霜停住脚步,徐生走了上来,也不再遮掩脖子,阳光下,他脖子上的指印看起来更加分明,只听他支吾着问道:

“道长,刚才,刚才是她想杀我吗?”

容吟霜怕被他认出,就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她是想杀你,你却不让我收她,却是为何?”

徐生这才低头,犹豫片刻后,才浅浅的道:“她要杀我便杀我好了,横竖我也是活该的。”

容吟霜冷哼一声:“你的确活该!不过她若杀了你,便永生永世沦为恶鬼道,这样也无所谓吗?我要收她,不是为了救你,而是为了救她!活人有上千种死法,可是你却不能死在她的手里,那是她的罪孽。”

徐生被容吟霜的话当头棒喝,瞬间就懵了,长大着嘴巴一开一合好几回,然后才呐呐的说道:

“永生永世…恶鬼道?”

容吟霜蹙眉:“对!恶鬼道!天地运转,你觉得一个恶鬼又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呢?”

“…”

徐生不说话了,容吟霜正要离开,却又被徐生拦住,双膝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二话不说,捧住了容吟霜的双腿,说道:

“道长,求您救救她吧。她是个苦命的女人,是我害她变成这样,你把我的命换给她,我宁愿自己受这种苦,我宁愿是我堕入恶鬼道,我也不要看她这样下去,道长,求求您了。”

容吟霜被他突然抱住了双腿,震惊的瞪大了双眼,赶忙想抽身:

“你给我放开!”

徐生却死死抱住她的双腿:“不放!道长你不答应我救她,我就不放!”

容吟霜无奈,在他头上敲了两下,徐生却像是打定了主意般,丝毫不肯放开,容吟霜差点被他推得倒在地上,未免自己太过狼狈,容吟霜只好开口说道:

“好了好了,我本来就是为了救她的,你给我赶紧松开!松开!”

徐生听见了高人的承诺,这才放松了力气,只见高人突然往后退了一小步,然后焦急的抚弄着自己乱了的下摆,行动间恼怒之色是跃然其上的,的确是他强人所难了,高人生气也是难免,可是…高人的胡子,怎么好像缺了半边?

“道长…你的胡子…”

徐生恍恍惚惚的站起了身,指着容吟霜纳闷道。

容吟霜听他这么说,往唇边一碰,果然在拉扯间,她脸上的胡子也掉了一半,见徐生脸上露出狐疑,她干脆呼出一口气,抬手将脸上的胡子全都揭了开去,露出内里真容。

徐生看着露出本来面目的容吟霜,再一次惊呆。

“掌,掌柜的?”

容吟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想救绣珠就给我闭嘴!”

徐生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容吟霜越过他往下坡走去,徐生却还是抓着头,难以置信的跟在她身后。

直到跟着容吟霜身后走了很久,徐生才想起来问她正事:

“道…掌柜的。您说您会救绣珠,您什么时候救?怎么救呀?”

容吟霜看了他一眼,说道:“原本我现在已经将她超度了的,是你硬是拦我,她在城里肆虐,若是再惹出什么纰漏,这罪责你担当的了吗?”

知道那道长就是容吟霜之后,不知为何,话语间的信任却是多了许多,听容吟霜这么说后,他也无奈的叹气,说道:“若是我早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也不会阻止你了。我虽然看不见她,却能感觉到她附在我的身上,也知道她想杀了我,可是我觉得若我死了可以让她消除怨愤,安心投胎的话,那我死就死了,倒也没什么。”

“唉。”容吟霜叹息:“关键就是,你不能死,最起码你不能死在她的手上。她遭遇惨事,恨恨而终,又加之应该被超度安葬之时,却被人偷盗了尸体,将一缕残魂封在棺木之中,这种举动,无疑就是更加刺激了她的怨气,一旦被解封,势必会成为厉鬼。”

徐生陷入沉思,又问:“掌柜先前说她在城中肆虐,可曾造成伤亡?”

容吟霜摇头:“应该还没有。她解封之后,就找了两个负心之人报复,不过,却未曾害他们性命,只是叫他们吃了不少苦头,如今那两个人那里我也动了守护屏障,她应该是回不到那两处宅邸才是,我原想她无处可去,只能回到尸身里,于是就追了过来,原想将其拿下,谁料又遇见了你。当真是天意…如今,我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她了。”

“…”

徐生也跟着叹气:“就没有其他办法,将她引出来了吗?”

容吟霜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徐生,眨巴两下眼睛之后,才说道:

“有。”

徐生被她看的头皮发麻,容吟霜凑近他说道:“只是…你确定你不后悔?”

徐生被她盯得后退了两步,硬着头皮说道:“不,不,不后悔,只要能帮她,只要能再见她一回。要我做什么,我都不后悔。”

“…”

容吟霜点点头,将先前藏入袖中的胡子又拿了出来,然后转身,再次往安平堂走去。

“这个法子我也是从书上看来的,还是第一次用。就是我先前看绣珠对你仍是旧情未忘的,那么你就是她的心上人,有一种引魂之法,若是魂魄离体不愿归来,那便以心上人的血与意念幻成引线金丝,将离去之魂魄引回身体之内。不过…”

容吟霜和徐生的再次回归让老吴彻底害怕了,听见声响之后,他就躲在自己院子里的那间小砖房里,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举着酒杯的手不住颤抖,暗自跟自己说:什么声音都没有,我没有听见,我不想再看到那些棺材,我不想,不想,没听见,没听见。

容吟霜让徐生站在绣珠的棺木之前,割破他的指尖,用他的血将绣珠的棺木圈在其中,然后便对着徐生施以血咒引魂之法,徐生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阴风阵阵,低头看着自己的血竟然发出红光,正纳闷之际,只觉得自己眼前一动,火红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然后,他就有一种头部被人砸了一闷棍的感觉,之后便如刚才那般,身体被强行占据,意识也是时有时无,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了耳边在说:

“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

声音嘶哑难听,但是徐生却还是能从这样的声音里,听出昔日爱人的音调来,呼吸似乎被遏制,徐生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尽最大的努力,再与昔日爱人接触一番。

只听他撕扯着喉咙喊道:

“绣珠。我是徐生啊。绣珠。绣珠…”

眼前猛地一清明,徐生的混沌之意彻底消失,眼前也恢复了视觉,只见容吟霜正面色凝重对着他身旁的方向运气做法,看着眼前那道似乎亮着人形的金光,徐生也是吓得跪坐在地上,对容吟霜说道:

“掌柜的,让我见她一面,求您让我再见她一面吧。”

“…”

容吟霜正对绣珠施以清心咒,绣珠的怨念太深,而她的法力也还未完全恢复,原本想完全消除绣珠的怨气就有些困难,更何况徐生的百般哀求。

容吟霜只好深吸一口气,腾出一只手来,将徐生的魂魄引出,而后兵行险招,将仍未净化完全的绣珠松开了去。

徐生的魂魄终于见到了穿着那身大红喜袍的绣珠…

容吟霜盘腿坐在地上恢复元气,想着如果待会儿徐生和绣珠谈不拢,她还好有力气将绣珠超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容吟霜的耳边从原来的厉声嘶吼,渐渐的变成了轻声悲鸣,而后便是两人抱头痛哭的声音,周围的黑气渐渐消散,容吟霜睁开双眼,就看见不远处,倒在爱人怀中的绣珠恢复了从前清丽的模样。

绣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可怜女人。

自己为了爱人奉献了一切,可是却因为爱人一场不负责任的误会,让她的人生发生了彻底的转变,她原本可以拥有最幸福的一生,可是,却因为那个转变,不得不变成这样,在容吟霜看来,徐生后来受的罪都是他罪有应得的。

别说他只是走了千里之路搜寻,就是万里,他也该走才是,更何况,他就算走了万里路,也换不回绣珠死去的生命。

如果她是绣珠,没准会变得更加怨愤,没准也不会就这么轻易地原谅徐生,可是,善良的绣珠却选择了原谅,由此可见,她对徐生的爱,定然是刻骨铭心,超越一切的,所以,才会在遭受了那样不堪的痛苦往事之后,只因为爱人的一步靠近,就彻底的将怨愤烟消云散。

爱也许是卑微的,陷入爱中的女人,也是可怜的。她们祈求的都太少,少到了没有自尊。

但同时她也许能从这种付出中体会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吧。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想来就是这个道理了。

第120章 冤杀灾祸

容吟霜将绣珠超度之后,将绣珠留下来的二十三枚铜钱交给了徐生保管,徐生因为这件事一连消沉了好些天,茶饭不思,成日在茶楼的后院里一座就是一整天,除了劈柴之外,其他什么都不做,不说。

宝叔只觉得纳闷极了,他觉得自己对待徐生就算不算好,但也绝对不算坏了,比比隔壁酒楼的李老板,上回把一个吃霸王餐的打得爹妈都认识,差点死了,他只是让徐生砍砍柴而已,他就这么寻死觅活的,不存心让他心不安吗?

亲自端了米饭去后院看他,跟他说了一番,要是实在不愿意留下的话,那他就让他离开好了。谁料徐生却是摇头,对宝叔说道:

“我不走。欠的饭钱和欠的掌柜的人情我一定会还清了再走的。”

“…”

宝叔一头雾水,回到前堂后,正好看见容吟霜从楼上下来,拦住她,将徐生先前的话告诉了她,容吟霜看了一眼后院的方向,也有些意外徐生这个决定。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响了一道惊雷,吓了容吟霜一跳,宝叔立刻就招呼伙计们去关窗的关窗,有些客人到门边观望,容吟霜就让宝叔把之前她特意预备下来的雨伞给客人们拿了出来。

客人们要走的时候,楼里的伙计就会撑着伞将客人送出门外坐车,或者是送客人到能够坐到车或轿子的地方,又或者干脆送客人回家也是有的,因为这项贴心的服务,让普贤茶楼有别于其他茶楼,很快就跃上了京城第一茶楼的名头。

容吟霜来到门边,捧着一碗热茶,站到檐下观望,只觉得这天变得奇怪,仰头看着屋檐下,珠帘般落下的水珠,总觉得空气压抑的叫人害怕。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囚车将一名被堵住嘴巴,锁住四肢的死刑犯由牢房中牵出,前往午门斩首。

只见那命囚犯被封住的喉咙里,不住发出‘唔唔唔’的鸣叫声,一双眼睛急得赤红赤红的,锁住他身的铁链也是被牵扯的发出叮铃当啷的声响,激烈碰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