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剩下的佣人遣散,廖士尧也撤了府里的戒严,阿蕙和兆慎回房休息。

阿蕙送兆慎到房间里,兆慎问阿蕙:“三胖子烧的鱼最好吃,以后是不是吃不到了?”

“三胖子不是好人啊!”阿蕙跟他解释,“鸦片糕是毒药,他在身边藏毒药害人,说不定明日他就会在我们的鱼里面放鸦片糕,毒死我们呢?”

兆慎表情有些怔愣。

最终,他点点头,承认三胖子走了并不是件坏事。

家里的佣人被肃|清之后,客房里原本七八个女佣,如今只剩下一个人。赵管家把她送回来,她是原本照顾老三小禹的,人勤劳又本分,阿蕙当初就是觉得她不错,才让她到小禹房间里的。

管家对阿蕙说:“赵小姐,她就交给您了。”

让阿蕙给这位女佣分派工作。

“你留下来照顾二少吧。”阿蕙对那个女佣道。

女佣连声道是,身子还是有些发软。

她今晚胆都吓破了。

留下女佣照顾兆慎,阿蕙去了小禹的房间里。孩子睡得热起来,后背汗湿了,阿蕙拧了干净的温热帕子,替他擦了汗,然后替他打扇,直到他身上的汗收了才微微阖眼。

一晚上,阿蕙都没怎么睡,不时替小禹打扇。

到了后半夜,就不再热了,阿蕙才一觉睡到了天亮。

小禹比她醒的早,趴在床边看着阿蕙。

阿蕙睁开眼,就看到孩子一双圆溜溜的眸子望着她,满是欢喜。她的心情不由也大好。

昨夜的清理,让府里的工作陷入瘫痪,厨房里只剩下一个厨子,还是烧杭州菜的,根本不会做早点。

赵管家出去买了早点,廖士尧淡淡说了句“不安全”,赵管家吓得又连忙拿出去丢了。

于是这个早晨,大家跟着廖士尧喝稀饭。

“厨子呢?”兆寅问。

“今天招。”廖士尧答非所问,然后对阿蕙道,“我今天还有会,你替我管管这件事,缺的佣人厨子,都要招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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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思念

“不是有赵管家吗?”阿蕙微愣,继而直接问廖士尧。

她不想管这件事。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阿蕙倘若帮廖士尧选了佣人,那么将来这些佣人是否忠诚,责任都在阿蕙身上。

阿蕙不知道茂城的案子还要多久。

自古延续下来的官僚主义审判的过程,并没有因为到了民国而改进。一桩案子从审理到最后的结果,有时候需要半年。

像陆通的案子那么迅速,是因为被害者是英国人。国际纠纷掺杂,让政府不得不快点甩到那个烫手山芋。

而阿蕙的案子,就没有这种特权。

从案发、逃难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曲峰林才被革职调查。

这一调查,又是阿蕙不能控制的,也许一个月,也许两个月,也许一直拖到年底,拖到廖士尧都没有了耐性,才能有个结果。

茂城对曲峰林的调查要拖多久,阿蕙就要在杭州府躲多久。

回去得越晚,阿蕙承担府上佣人的工作就越多。

这不是她的本职。

她虽然客居这里,却也帮着带孩子,她该尽的义务已经做到了。

“…让管家帮你。”廖士尧顿了顿,道。说罢,他起身,对三个孩子道:“我晚上才回来,天气热,别出门,小心中了暑气。”

三个孩子都乖乖道是。

廖士尧很满意,露出笑容,拿起放在桌上的军帽,转身走了。

阿蕙也放了筷子,快步跟上去。

廖士尧有些吃惊,脚步缓下来,问阿蕙怎么了。

“家里选佣人的事,交给管家吧。这些日子您不在家,家里也挺好的。昨日那厨子的事,只是他用人不慎。再给他一个机会吧。他办事很仔细,您应该放心他。”阿蕙道,“我天天带着小禹,昨夜替小禹打扇,半夜都没有睡好,我只怕有心无力。”

廖士尧脚步就彻底停了下来。

他看着阿蕙。

这是拒绝了廖士尧的提议?廖士尧心底有些惊讶。

他有心把权利给她,让她在府上过得更加自在,她却不要?

不要就不要吧。

廖士尧笑了笑,道:“好,你告诉管家,让他负责好了。”

很痛快就答应了阿蕙的请求。

阿蕙笑:“您放心吧。”

赵管家到得了阿蕙转述廖士尧的命令之后,立马着手准备招工。

他曾经做过十几年行长家的管家,应对过无数的大变故,自认为不管是谁家的管家都能胜任。只是像廖士尧这种急切又强势的性格,让赵金江从心里否定了自己从前的自信。

招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而廖士尧却吩咐一天之内做好。

这位督军大人,当招工是行军打仗吗?

当家里是军营吗?

赵金江也顾不上抱怨,动用自己从前的关系,忙碌了起来。

到了黄昏的时候,才招齐了七个佣人。其中,女佣有三人;厨子两名,一个会烧庐州菜,口味和廖士尧叔侄几人还算符合;一个会做早点和糕点甜食;杂工两名。

剩下的,再也凑不到了。

到了晚上六点多,廖士尧打电话回来,说他今天很晚到家,让孩子们先吃饭。

赵金江私下里找阿蕙,他一头大汗,头发凌乱了也顾不上梳理,恳求阿蕙道:“…赵小姐,您帮我求求情。我已经尽力了。杭州城里做工的人多,可是咱们府里又不能用刚刚从乡下来的,至少要在大户人家做过事的,才会懂规矩。这种人就难找了。被赶出来的,咱们肯定不能要的。要不是主子升迁或者破产,都不会出来。一旦出来,也是很快就能找到事。我今日也是托了好些朋友,才凑齐这些人的。”

他很狼狈,跟阿蕙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嘶哑。

阿蕙也觉得廖士尧的要求,的确是太过于苛刻。

只是,她用什么立场去和廖士尧谈?

家里所有的佣人,包括赵金江,都以为阿蕙是廖士尧的女朋友。

可阿蕙不是。

她可以同情赵金江,可是她不能帮他。

“管家,你怎么自己不去和督军说?”阿蕙道,“这些都是实情,又不是你狡辩的托辞。你已经尽力了,应该让督军知道!”

赵金江面露难色。

他不敢。

从前他在行长见做管家,行长是个读书人,斯斯文文的,对佣人说话也是软声细语。太太人也好,总是教导少爷和小姐们要尊重佣人,不准随便打骂佣人。少爷小姐们也是客客气气的,赵金江哪里见过廖士尧这种的,随手就开枪?

让他去跟廖士尧抱怨这些?

他还想活得长些。

“赵小姐,您菩萨心肠,帮帮我这回,我定会铭记于心。只要督军能宽限三五天,家里的佣人就能补齐。”赵金江恨不能给阿蕙跪下。

阿蕙脸色没变,她声音温柔安慰赵金江:“督军不是那不讲理的。昨日是因为有事让他生气,他说话是严格了些,却也通情理。他以前可能没管过家里佣人的招工和辞退,不知道这中间的曲折。你在府上是管家,你若是不能督军实话实说,我能帮你一回,还能次次帮你?你一次扛下来,以后的事情就越来越多,越来越难,你次次都要我帮忙?”

这些道理,赵金江都知道。

他就算害怕廖士尧而已。

他也能听得出赵嘉蕙的话音。她这是不肯帮忙的。

“赵小姐…”赵金江无奈道,“您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只怕督军…”

“没什么可怕的。”阿蕙笑着道,“要是没了你,督军还能自己来管理这些个吃穿用度?他对你严格,也是倚重你。”

赵金江心头微动。

他从昨日开始和廖士尧说话,心里对廖士尧的确很怕,可是廖士尧天天那么忙,他真的有功夫来管理家务事?

这位赵小姐又不是正式嫁过来的,她为了避嫌,也不会多管,家里的佣人,还要靠他赵金江的。

最多被骂几句,赵金江想。廖士尧再蛮横,也不会把他给打死吧?

心思被说动,而阿蕙又是摆明不肯帮忙的,赵金江只得硬了头皮,亲自向廖士尧坦白。

廖士尧将近凌晨才回来。

一身疲惫,军服都汗湿了。

他不需要女佣服侍,都是自己洗漱,然后军服给随身的副官们洗,不准女佣碰他的东西。

赵金江自然不敢这个时候去说。

第二天,赵金江一大清早就起来,亲自和女佣们一起,端了早饭上桌。

廖士尧虽然回来得很晚,却是每天早上五点准备起床。

赵金江服侍他吃早饭的时候,就把自己昨天没有招齐佣人的事,告诉了廖士尧。

说的时候,赵金江心里忐忑不安。

他怕廖士尧生气处罚他。其实他骨子里最怕的,还是廖士尧辞退他。

被辞退的管家,以后想找工,真的太难了。

赵金江又有些名气,总不能去做佣人吧?就算他愿意降低身价,也要有人恳请。饭碗很重要。

不成想,廖士尧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已经很不错了。今天的早点很好。少爷们那边有人照顾,一日三餐能吃上合口的,剩下的就不急。”

赵金江错愕。

就这样?

他担心受怕的,以为廖士尧会很挑剔,哪里知道,他这样轻描淡写就过去了?

原来昨天那么生气,是饭菜不合口味?

赵金江暗暗舒了一口气,连连道:“昨日招的三个女佣,都在客房那边服侍。多谢督军体谅。”

廖士尧笑了笑。

赵金江一颗忐忑的心,终于归了原位。

下午的时候,他特意去感谢了阿蕙。

阿蕙便觉得赵金江很能来事。

阿蕙根本没帮什么忙。他来求阿蕙,阿蕙拒绝,不管阿蕙有没有说那番话,他最后也必须亲自去向廖士尧请罪。

他来感谢,无非是赞誉阿蕙。

谁不喜欢赞誉?

他在巴结阿蕙。

他把阿蕙当成了未来的女主人吗?

阿蕙就觉得很烦。

这一晚,阿蕙很想家,很想孟子楠,从来没有像这样想过!

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孟子楠有没有接到消息?他会不会提前为了阿蕙而回来?

赵家和其他人不知道阿蕙在哪里,可是廖士尧为了阿蕙和孟宇轩交锋,孟家应该知道阿蕙和廖士尧有关。

孟子楠如果回来了,他应该知道阿蕙在杭州府。

第二天,廖士尧回来得很早,吃了饭他和兆寅下棋,阿蕙让老2兆慎带着小禹在院子里玩,自己在一旁观战,趁机问廖士尧:“我能给茂城发封电报,报个平安吗?”

按照茂城的法律,阿蕙现在应该在牢里。

她一直在杭州府,茂城未必不知道,只是不想得罪廖士尧而已。

可阿蕙倘若公然发电报,给了茂城军政府的证据,显得有些嚣张。她怕给廖士尧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阿蕙是想尽量少惹事就不惹事。

所以她先请示廖士尧,现在是否能给赵家人报个平安。

“孟少帅还在淮南,你直接给淮南发好了。”廖士尧还在下棋,头也不抬,语气清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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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报信(粉红160+)

兆寅则问:“孟少帅是谁?”

阿蕙心头就浮起了愤然。

廖士尧的语气,分明就暗含嘲讽。

她不知道他是恶气还是善意的调侃。

她沉默没有接话。

廖士尧却对兆寅道:“是她的朋友。”转而,他又对阿蕙道,“我既答应过你,事情肯定会帮你办妥。你就算现在转而去求孟少帅,案子也不能更快。耐心点,小姑娘。”

原来,他以为阿蕙是不满现在案情的进展,所以想另外求孟子楠。

所以他才不高兴,堵了阿蕙一句。

深吸一口气,阿蕙道:“我只是想给家里人报个平安,让他们知道我在哪里。一事不烦二主,既然有求督军,我自然是放心的,岂会再去托旁人?我年纪虽然轻,却也知道这个道理….”

他的话,让阿蕙心底有了怒意。

只是,转念一想,人家与她非亲非故,自己被人诬陷乃是杀人大罪,廖士尧肯相帮,固然有回报阿蕙救命之恩的意图,可是让自己在这里白吃白住,已经是另外的恩情。

受人之恩,有什么资格去记恨人家的一句嘲讽?

心里的怒,就强行压制了下去。

她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叔侄下棋,心思却转得很快。

没过片刻,赵管家跑过来,递给廖士尧一张名帖。

廖士尧接过来,随手翻了,然后又递给赵管家,问他:“阮明生,是谁啊?”

“是…”赵管家一时不知如何介绍阮明生,支吾了一下,才道,“阮老板做生意的......督军,他和市长是交换过兰谱的结拜兄弟。”

廖士尧顿时就明白过来,是做黑|道生意的吧?

他冷冷抬眸看了眼赵管家,道:“让他回去。下次这种人,不用通禀。”

语气很冷厉。

赵管家忙道是,赶紧拿着帖子快步走了。

“我很不喜欢这个管家!”廖士尧不知是对阿蕙说,还是对兆寅说,“唯唯诺诺的!我又不吃他,他总是吓破胆的样子!从前也是在权贵家里做管家的,我怎么看不出来?”

赵管家的确很怕廖士尧。

廖士尧不高兴的时候,不是大吼大骂,而是冷眼一瞥,冰凉的话似冷箭般直射人心,比脾气暴躁的人还要骇人,谁不怕他?

比如阿蕙跟他说发电报的事,他就用这种腔调来回击阿蕙。

相处越久,阿蕙越觉得他的性格真可恶,好似全世界都要迁就恭敬他。

她没有接廖士尧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