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能饱吗?”李想皱眉,“你又不胖。”

“一会儿老公来接我,我陪他去应酬。”

李想埋头吃鸡腿,脸沉着。

“等送走你们这届,我准备教高一普通班,那样轻松些,我想做妈妈了。”

李想猛眨了几下眼睛,闷声道:“这是你的事,我没兴趣知道。”

童悦狠狠地瞪了瞪他:“你说喜欢一个人,是希望带给她快乐还是带给她恐惧?”

李想一脸鄙视,觉得这个问题问得非常白痴。

“李想,你是我的骄傲。我是你的老师,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做朋友。想和我聊天、吃饭,直接讲,请不要再开这么大的玩笑,太可怕了,我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李想两只耳朵红得像炙烤中的大虾:“我这次……只是小失误。”

“小失误我也不允许。很多很多年以后,当我想起我们相处的时光,我要觉得回忆是美好的,而不是遗憾的。而你想起我时,你会莞尔一笑,却不是因为曾经遇到我这样一个老太婆而感到羞耻。”

“老师,我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离高考越来越近,李想心中突然生出恐慌来,一旦不做她的学生,想看她一眼都很难。她这一阵也不知怎么的,特别特别忙,目光扫过他时,都是匆匆的,好像把他都遗忘了。

“永远也不过是几十年,我相信你。你们都可以飞得更高、更远,而我已经在这里筑巢,你们只要回头,一眼就能看到。”

她是懂他的,虽然她不可能回应他的情意,他又怎么能怨她?

“我知道了。”“下轮模考给我把第一夺回来,不然我再也不请你吃炸鸡。”

她招手买单。

李想着急地说:“我买单,我是男人。”

“那让他买吧!”

童悦朝走进来的叶少宁努了下嘴:“我老公叶少宁。”

李想呆坐着。

“你好!”叶少宁温和地拍了拍李想的肩,爱怜地看着童悦,“童老师今天有没玩忽职守?”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自信、从容,看着他,就像看着一面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和他一比,越发的稚气、笨拙,像个演技不佳的可怜的小丑。

“我和何也约了看电影,先走了。”李想沮丧得想找条地缝钻下去。

“何也妈妈知道你们去看电影吗?”这两人现在都不上晚自习,看场电影不需要大惊小怪。何也这次发挥也很稳定,但依然排在李想后面,童悦觉得何也妈妈应该会非常不满意。

李想心不在焉

地应道:“早说好了。”

“注意安全。”童悦半信半疑道。

“他本来是想约你去看电影的吧,叶太太?”叶少宁酸溜溜地摸摸鼻子,“他对你可真是执着。”

“很快就会苏醒的。”这就是年轻,无关责任、义务、道德、规范,想爱就爱。李想是,车欢欢也是。

“我要不要吃点醋?”他揽着她上车。

“你不觉得这个对象太弱了?”

发动引擎前,他沉吟了下,问道:“那是不是代表我以后完全可以高枕无忧?”

“不,时刻保持警惕得好,因为这个世界诱惑太多。”

“叶太太,你让我没有安全感。”他半真半假道。

“你很紧张我吗?”她忍俊不禁。

“恋爱可以谈几回,婚姻却是唯一的,能不紧张吗?”

“我就很轻松吗?你每天去泰华我都战战兢兢、如坐针毡,恨不得时光飞逝,转瞬就天黑,然后我老公安安全全回来喽!一天又过去了,太好啦!”

车内有一刹那的沉寂,然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探身过来抱住她:“还有两天就交接完毕,不会再有让你烦心的任何事了。”

“我相信你的,叶先生!”她嫣然一笑,明眸善睐。

今晚应酬的地点在海晶酒店,客人是上次房产博览会上对恒宇开发的新项目感兴趣的炒房团。北京人现在一到假日就往外跑,酒店给人一种硬邦邦的感觉,有些人就想着能在旅游城市有一套自己的房,节假日

过来就像回家似的,非常温馨。恒宇的新项目就是针对这样的人群开发的海景房。叶少宁虽然还没正式到恒宇上班,但是青台这边的事裴迪文已全权交与他负责。炒房团一到,总经理特助就给他打了电话。

叶少宁第一次以恒宇总经理的身份出面,为了表达诚意,特意带上童悦,以示亲切感。

电梯把他们送上顶楼餐厅,特助站在餐厅小包间门口迎接他们,包间空调无声地送出徐徐凉风,高悬在头顶的鼎状吊灯,放射出明亮而柔和的光芒,把金色壁纸涂抹得奢华肃穆。

所有的人围着厚重的纯正红木餐桌,吃饭的气氛非常轻松。童悦还是第一次见识应酬中的叶少宁,彬彬有礼,进退适宜,令人自然而然地产生信赖感,谈笑风生时,已排兵布阵,让对方不知不觉入局。只是有些心疼他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还得替她代杯。

服务小姐忽然凑到她耳边悄声对她说外面有人找,她愣了下。

外面并没有人,服务小姐领着她拐过一道走廊,指指一个雅致的包间,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包间内灯光很暗,依稀可以看到窗边站着个人,灯光在她手中的红酒杯中跳跃,闪烁不定。

“想喝一杯吗?”

“不,谢谢。”童悦平静地看着乐静芬转过身,只是她的脸背着光,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他很擅长与客户打交道。其实他们都是被他温和的表象欺骗了

,就是这种温和,杀人于无形,让人心不设防。今晚,晚饭的气氛一定很好,他的第一仗必然大胜而归。你的心情一定也不坏吧?”

“你猜得不错。”

乐静芬没有走近,两人呈对角站立,中间隔着一张餐桌。

“这些都是我教他的。他刚毕业时进泰华,在工程科画图,后来到工地上做监理,再后来到市场部搞业务接洽,然后我把他调到我身边做特助,一点一点教他如何管理公司。为了让泰华所有员工信服,以便他顺利坐上总经理的位置,我又把他送到迪拜两年,单独做了两个大项目,也算镀了金,一回国,立即成了泰华的总经理。在地产界,他也算是个人物了,所以恒宇才会花重金挖他过去。其实这个价我也愿意给,甚至可以给得更高,但他还是走了,因为你。你别以为他情愿,也别以为做恒宇的总经理会轻松,如果可以,他更想留在泰华,他是被你逼走的。”

童悦说:“我都不晓得我在他心中这么重要,谢谢你告诉我。”

“得意吗?”乐静芬阴沉地眯起眼,“你可能想不到你害他在地产界臭名昭著,我不会轻易放过背叛我的人。”

“什么叫背叛?他答应卖给泰华了?根据合约,任期到了,他有权决定去留。他的辞呈是董事会批准的。而一个人的品质,是长长久久的岁月检验出来的,不是谁一句两句的话就能抹黑。乐董

,你别把自己定位在恩人的角色之上,当初你所谓的培养,难道你真的是为泰华着想,没存别的私心?”

“你知道的可不少。”

“那是因为我对乐董太了解了。你做任何事都不纯粹,又不知珍惜,所以才会一次次失去身边的人。”

乐静芬重重地把酒杯搁在餐桌上:“你算什么东西,哪里轮到你对我指手画脚?”

“那你又以什么立场让我站在这里听你教训?”

“我只是提醒你,我绝对不会原谅叶少宁的。”

“他不需要你的原谅,因为他没有任何对不住你的地方。商场上的其他事,要看能力,不讲人情。”

“你以为站在这里的我,只是泰华的董事长,你忘了我还是车欢欢的妈妈。”

“请继续。”

“我没有什么可讲的,你该去问问他。欢欢怎么会爱上他的,有几个晚上他把欢欢带去了哪里?”

“你是想说,要不是我,他肯定会和你女儿结婚,那么他也就不会离开泰华了,对吗?”童悦同情地摇摇头,“乐董,你赢太多次,可能还太不习惯输。如果他真是你讲的这种不负责任的人,你何必屈尊和我待在这昏暗的地方说这些?他又不傻,何苦抱砖弃玉?人生不可能次次赢,总要输那么一两次。少宁找不到我,该着急了,失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