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车里的气氛陡地僵了,两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悻悻的,眼神都不敢对视。

“下去吃饭吧!”池小影先推开车门,下去了。

“小影,只要你愿意,我现就想成为你的老公。”秦朗在后面哑声轻道。

池小影讶异地扭过头,纳闷地看着他。

“今天早晨,我已经做好了全心准备,可是你没有来。”

秦朗苦涩地倾倾嘴角,上前揽着她的腰,“我们进去吧!”

餐厅在二楼,临窗的沙发看上去十分舒服。店堂空旷明亮,闭路电视里放着时髦的韩国歌。

秦朗要了意大利面条,池小影要了一份水果比萨。

阳光从宽大的玻璃窗照射进来,照在秦朗的头发上,他干净的、被洗发香波调理得又柔又亮的头发反射着太阳的光亮,看上去真是令人心仪。

西餐厅里空荡荡的,除了他们二人没有别人。餐点还没上来,秦朗拉着池小影先去了趟洗手间,站在门口,指指镜子,池小影看过去,镜子里那个五花脸、头发蓬得像个鸡窝似的女人是谁呀?

“啊!”陡然意识到那是自己,她砰地关上门。再出来时,头发放下来了,脸洗得干干净净,皱乱的裙子也平整了些。

秦朗没有离开,在等着她。两个人走进餐厅,闭路电视里出现了一个英俊的韩国男歌手,他的歌声很美,但池小影听不懂歌词,想必一定是情歌。

喝了一大杯水,吃了几块比萨,餐厅微凉的冷气吹干了身上的热汗,池小影算是真正平静下来了。

她抬起头看秦朗,他没什么吃,一直在喝水。

“你说吧,我做好准备了。”

有些交谈是不能避免的,她不再做鸵鸟,如果是暴风雨,那就痛快地来吧!

不就是失恋吗,又不是没失过。

秦朗的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你以为我会和你说什么,这么一幅壮义凛然的样!小影,到现在还在怀疑我对你的爱吗?”

她无力地耸了耸肩,“我不想怀疑的,可是事实叫我怎么不去怀疑呢?说好今天结婚,可是新郎缺席了,我成了个可笑的傻瓜。”

“唉,”秦朗又叹息,扭头看着楼下被阳光烤得萎萎的树木,“这一天我等了近十年,我舍得缺席吗?”

小心谨慎,颤颤巍巍,如履薄冰,走到了今天。他狂喜却不敢外露,他幸福不敢言说,小影就在他一臂之内,过了今天,他们就是恩爱的夫妻,生儿育女,夫唱妇随。

一臂的距离也是非常遥远的。

“那是什么比我们结婚登记还要重要呢?”

秦朗闭了闭眼,“我早晨六点时接到医院的电话,医院里来了一个重要的病患。”

她摆摆手,微微一笑,“是手术,对吗?我可以理解,但再忙也应该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条短信吧!”

“医院里非常混乱,那时太早,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便不想吵醒你。病人可能是被人追杀,身中数刀,左臂骨折,头部被重物击过,然后摔倒,脑壳着地,脑外伤引起脑内伤,已经昏迷不醒,送到医院时情况非常危急,必须很快处理,我七点钟进的手术室,一直到十一点半才出来。”

“做手术前,不是有一个准备时间吗?秦朗,这个理由很牵强,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呢?”

秦朗身子往后仰倒,眼中闪烁着矛盾、纠结、痛苦,“小影,你要镇静。”

她不自觉紧绷起身子,“好的!”

“那个病人…是宣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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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如履薄冰(二)

池小影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猛击了一下,向后靠去。停顿瞬间,又坐起来,手中的水杯啪地掉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摔成粉碎。

“他现在怎么样?”

“手臂和身上的外伤都处理好了,脑部的出血止住了,给他用了些镇静药物,他现在…在睡觉。”

池小影慌乱地看向他,六神无主,“那有生命危险吗?”

秦朗握住她冰凉的手,摇了摇头,“他看上去伤势很壮观,但送医院及时,醒过来之后,慢慢就会恢复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重复地一再问道。昨天她和他分手时,他还好好的,向她威胁要和她同时结婚。

秦朗默默地看着她。

许久。

“我送你回家换身衣服。”

“呃?”

“你这样子不合适去医院的。”他瞟了眼她一身桔红的丝裙,俊容痛苦地扭曲了,但他没让她看到。

池小影低头看看自己,把手伸向他,“拉我一把。”如同得知自己宫外孕的那天,她的腿不听使唤了。

秦朗扶着她起身。

清晨,赶到医院,得知病人是宣潇,他的心突地一沉。真是好巧,就在他和小影要结婚的这天,宣潇出了意外。这是上帝的恶作剧还是老天对他和小影婚姻的考验。他在没有整理好一切时,不给小影打电话,说什么好呢?在小影的心里,宣潇过得好好的,她才能心安地开始新的生活。

现在这样,他们的婚礼只能是搁浅了。

走进手术室,看着手术台上紧闭双眼的宣潇,他觉得那不是宣潇,而是他自己躺在那里。如果救不活宣潇,他也将永远失去小影。握着手术刀的手有点发抖,多年的临床经验让他把心中的一切腾空,他完成了手术。

疲惫地走出手术室,看到手机上十几通来电显示,还有焦急的一条条短信。

“秦朗,你在哪里?”

“秦朗,你还好吗?”

“秦朗,快来,马上就排到我们了。”

最后一条没有内容,只有他的名字和一串省略号。

他一条一条地看着,感到温暖,又感到心酸。他知道小影心里有宣潇的位置,某些他现在还望尘莫及,但除了面对,他别无它选。

两人又回到池小影的公寓,池小影抖得根本连拉链都拉不下。秦朗叹了口气,替她找来衬衫、牛仔裤,一件件地给她换上,然后帮她把头发束好。

她就像是一个没有行为能力的娃娃,任由他摆布。

下楼时,她突然说道:“秦朗,自从我们认识后,好像和医院就脱不了联系了。”

秦朗一愣,“看来我还算是物尽其才。”

她没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车在住院大楼前停下,秦朗打开车门,示意她上去。

“你不去吗?”她问。

“我需要休息下,几个小时的手术耗费精力太多。”

池小影点点头,下了车。

宣潇的病房在三楼,一走进楼道,池小影就看到走廊里挤满了人,田华眼睛红肿如桃,宣院长神情凝重而又肃穆,工作室的刘会计和其他职工都脸露忧色,其他的人可能都是赶过来看望的宣家那部分的亲戚,另外还有几位是穿着制服的男人。

池小影一开始以为是宣院长的同事,再一瞧,原来是警察。

“小影,你来看宣潇了吗?”田华一看到池小影,扑上来就哭哭啼啼。

池小影不知说什么,任她把眼泪、鼻涕都抹在自己的肩上。

田华的剧烈反应,引得其他人都看向这里。

“你是池小影?”一个警察走过来,问道。

她讶然地点点头。

“麻烦你到这边做个笔录。”警察一脸严肃地指着对面的一个房间。

田华被宣院长拉开了。

池小影随着警察走了进去,里面已经坐了三个人,一个在问话,一个做笔录,一个在回答。回答的人是宁伊。

“周日我们都在加班,宣总正和我们谈论挡潮闸的标书,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就满脸欢喜地出去了,后来就没回过办公室。”宁伊说道。

“他在工作上有没有什么强劲的竞争对手,或者就是说在你们这个行业,宣潇和什么人不和吗?”警察问。

宁伊摇摇头,“我们工作室的声誉在同行业中是最好的,没有人是宣总的对手。他也不会与人交恶,都是别人主动找我们洽谈业务,我们从没有从别人手中抢过业务,这个你可以打听下。”

“那宣潇在日常生活上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和谁发生争执、口角过?常得罪人吗?”

宁伊咽了咽口水,眼角的余光察觉到有人进来,回过头一看,是池小影,她闪了下神,“宣总只是我的上司,除了工作,其他方面我不太清楚。”

“好的,你在这下面签个字,可以出去了。”

宁伊签好字,低着头,越过池小影,出去了。

警察微笑地向她伸出手,“你好,我姓刘,叫我刘大队就好。宣潇遇刺这件案子现在是我负责。”

池小影木然地和他握了握手。

“请坐!你是宣潇的前妻,昨天下午他接的那个电话是你打的吗?”

池小影坐下来,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