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已经把值班的警察撤走了,说有了另一个凶手的消息,好像躲在一个僻静的乡下。

下午的时候,田华回去休息,池小影正托着下巴在打盹,突然听到前面得门被拍得山响。

她抬头一看,来人似曾相识,但想不起来是谁。

她走过去开了门,走在前面的一个男人一脸肉麻的笑意,“你好,宣总今天怎么样了?”象黄豆样的,眼睛骨碌碌的转个不停。“哦,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他从身后另一个同样点头哈腰的男人手中接过花篮。在花篮里面放着一个红包。

“你是?”

“我们是水建一处的,以前和宣总经常有业务往来。”

池小影脑中一亮,想起来了,她曾在跨江大桥开标会见过他,他对宣潇当时讲话的语气象威胁似的,她印象深刻。

她领着他们走到后窗玻璃前。

“谁都不让进?”一建的老总问。

“是的,医生说的,怕感染。对不起。”

“怎么一直在睡?”

“用了大量的镇定剂,医生说那样会强迫他多休息,对恢复脑伤有好处。”

“那有说那天会醒吗?醒了后还能恢复成以前那样吗?我听过昏迷太久的,人就成了植物人,就是醒了,也可能成傻子,不然就得了失忆症,不知他属于哪一种…对不起,对不起,我胡说八道的。”

水建一处的老总满脸的肥肉痉挛了一下,眼神里有种忍不住的兴奋和好奇,甚至说是幸灾乐祸,他想掩饰,哪里逃得过池小影的雷达一样的灵敏的眼睛。他不自然地对着面无表情的池小影干干一笑,“宣总吉人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不然真是天妒英才…呸,呸,瞧我这张嘴,好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宣太太,你辛苦,多注意休息。”

忙不迭地告辞,因为着急,撞上从门外进来的人。

“什么宣太太,明明是秦太太。”秦朗对着他们瞪了一眼,看着脸色严峻的池小影,“怎么了?”

“我觉着这两个人很诡异,不像是来探病的,而像是来打听什么似的。”

“别乱想,你太累了。”

“不是,宣潇曾经害他们公司损失几千万的盈利,后来又替别的建筑公司编标,几次从他们手中抢过项目。这个老总对自己不利的人有点不折手段,洪指挥和燕南南的下场就是例子,我听过他们威胁宣潇。刘大队说行凶的人就是想让宣潇变傻,天,他们有很大的嫌疑。”池小影越分析越觉得像。

秦朗笑了,“你以为自己是福尔摩斯呀,不是另一个凶手快抓到了吗?放心,答案很快就水落石出的。”

“不行,我还是要先去给刘大队打个电话。”

说完,池小影就跑了出去。

秦朗推开病房的门,站在宣潇的床前,看着消瘦苍白的他,挑了挑眉,“知道吗,你真的很幸福,有一个这么关心你、在意你、视你的幸福为第一的前妻,让我很羡慕。但我不大度,等你一好,我便会带她离得远远地,请你也视她的幸福为第一,别再打扰我们了。”

宣潇一动不动地躺着。

秦朗听到池小影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转身向外走去。宣潇正在输液的那只手臂,手指突然歪曲了一下。因为插了导尿管,尿道不很容易感染,需要及时清洗。池小影按照护士教的,用棉签蘸着温水,慢慢地、轻轻地擦拭。尿道口分泌的粘液越来越多。

“怎么办呢?”池小影问。

护士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病人在我眼里是不分男女的,那个你一个人没办法弄的。”

池小影无奈。

宣潇仍在睡着,睡得那样沉,连给他最敏感的地方都不知道。池小影在他的臀下面垫了油纸,护士用针管抽了温水,她扶着宣潇的阴茎,护士一遍遍给他冲着。有水珠落到了池小影的手上和宣潇的大腿上,护士给池小影递去毛巾。池小影把水珠擦干净,然后护士继续冲。池小影的脑海里控制不住地闪现出她和宣潇一幕幕做爱的时的情景。这是男人的命根子,这是男人的标志,男人以此成为男人,女人以此成为女人。在和宣潇同居半年后,她才有勇气好好地看它。一开始觉得它好丑,后来才感觉到它的美。而现在,它柔软、无助,暗淡,清洗过后甚至还有些肮脏。它还可以吗?

池小影的心一阵深痛,眼泪就了下来。如果性爱成为宣潇难以企及的高端游戏,对于宣潇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会生不如死。

“你干嘛哭?人在昏迷时,这是正常现象,如果勃起,知觉就全部恢复了。”护士说。

冲洗完毕,去卫生间洗手。

池小影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她替宣潇盖上被子,掖左边被角的时候,突然,宣潇伸出左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她欣喜若狂地,去看宣潇的脸,他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很亮,很清澈,如孩童一般。

池小影连忙俯到他的脸上,“宣潇。”池小影喊。

宣潇点点头,从喉咙里吐出了气息:“小影!”

第七十八章,绝地反击(一)

宣潇醒了。

池小影在心上最悬的那点儿东西,眼看时时都会把自己的心砸得一团模糊的那点儿东西,终于放下了。她知道,哪怕宣潇将来残废,将来要坐一辈子轮椅,她最想要的那点儿东西,保住了:她的宣潇神志清醒,还有记忆,还记得她的名字,这是最重要的。这不至于让他以前所有的生命的影像成为空白,而只要以前的不成为空白,以后的也不会成为空白。

“记忆没有任何力量”——————这是谁说的话?有时候,记忆就是全部的力量。

宣家有许多亲戚,还有田华的同事,包括莫微的妈妈李老师过来看望宣潇,看着她的眼神都怪怪的,私底下议论她脸皮厚,都离了婚,现在趁宣潇昏迷不醒,假惺惺地跑过来,还不是在打宣潇工作室的主意。

她不争辩,也不解释,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自由,她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然她以后过得再幸福,心头也是会有阴影。

如果真爱过,即使因为一些无奈的缘故而分手,也希望对方能比自己过得好。

现在,她的心头压着的大山被一把神奇之斧劈开了,万丈阳光直射到心底。

她落着泪笑了,蹲着宣潇的床前,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

他不说话,左看右看,最后目光定在池小影身上,非常认真地看着,探询地看着很明显地等着池小影说着什么。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突地站起来,“我去叫医生。”

“小影,”宣潇不中的哪来的力气,利落的抓住她的手臂,“你…去学车了吗?”

“呃?”池小影一愣,学车是多久前的事了,去年初秋?

“我最近在忙,还没有抽出时间来。”

宣潇皱了皱眉,“设计院假很难请?”

“那到不是。”池小影愕然地咬了咬唇,宣潇为什么一直在说以前的事。

宣潇抬了抬输液的手臂,发觉上面挂着的吊瓶,“我…为什么会在医院里?”

“你不记得了,你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

池小影还没回答,秦朗和助手还有护士走了进来。

秦朗为宣潇做检查,池小影向其他人把宣潇苏醒后的表现描述了一遍。

“医生,我病得很严重吗?”宣潇清晰地问。

秦朗抬起头,看着宣潇。

宣潇迎视他的眸子,晶亮、坚定,执着,那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迎战的目光,宣潇的嘴角甚至泛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秦朗背后的汗毛突地竖了起来,感到心蓦地一坠,他想看清楚时,宣潇低下了眼帘。

“你能醒来,讲话这么条理清晰,已经不严重了。现在我要为你做几项例行检查。”

“哦!”

宣潇侧目看着背对着床的池小影,似乎很累,双眸一闭,接着睡去。

秦朗为宣潇做了CT、B超、脑电图,一切检查数据显示,宣潇的情况非常良好,除了骨折和皮外伤尚待治愈,脑部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宣院长和田华赶了过来,秦朗简单地把情况向他们说明了一下,他们欣喜若狂。

“来,来,深呼吸,放松!”他宠溺地拍拍她的后背。

池小影先是屏息,然后大口大口地呼吸,舒展双臂,抱着秦朗,“秦朗,我们真的做到了,你治好了他,我等到了他的清醒。我现在浑身的骨头都松了,我好想美美地睡一觉。”

秦朗一笑,“走,我们回家。”

宣潇仍在酣睡,田华一步也不肯离开他的病床,要等到他再次苏醒和他第一个说话。池小影没有打扰任何人,悄悄走出病房。

秦朗的车刚开出医院不久,她就歪在座椅上睡着了。

秦朗失笑摇头,到了憩园没喊她,抱着她进屋,把她放在床上,替她盖上被子。

整个过程,她都没有醒一下。

自从得知宣潇遇到意外后,她整个人都绷紧了,一直没有真正地睡着。

秦朗轻轻地在她身边躺下,也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和小影遇到的那一道高坎,他想,应该是跨过去了。

池小影是被手机声音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窗外是阳光艳丽,好像都快到中午了,老天,她到底睡了多久?

手机铃声断了一分钟,又继续响起来,她忙下床接听。

“小影你,你在哪?”田华焦急万分的声音从电波另一端传来。

“我…刚睡醒,宣潇…还好吗?”池小影吓得站得笔直。

“宣潇很好,早就醒了。他一直在找你,像个孩子似的,不肯输液,不肯吃饭,不让任何人碰他。你…能来医院吗?”

“当然,我马上就过去。”

池小影走出卧室,看到餐桌上放着牛奶、面包还有煎得有些发焦的鸡蛋,一张便条垫在碗底下。

“小影,我先上班去了,起来后先吃早饭,然后好好地洗个澡,让自己彻底放松,医院里的事交给我好了。爱你!秦朗!”

池小影窝心地一笑,像打仗似的梳洗了下,嘴巴里含着面包,急匆匆地打车往医院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