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芳公主此等才貌,此等遭遇,却是令人生怜,使人生敬。皇太后和皇上皇后嘉奖不断,赏赐无数,她这次回京,皇上另赐了公主府,皇太后皇后也拟待再给她招婿。长公主疼爱这位大侄女,怕她寡居寂寞,每于宴席间使人请她出席。她数次婉拒,没料到今晚的赏花宴,她却来了。

当下,千芳公主一面笑吟吟摆手让大家不必多礼,一面从二公主手里接过香包,温声问道:“谁拣到的?”

“他!”众人指着史平佐。

“他!”二公主指着柳永。

“哦,你们两人一起拣到的?”千芳公主轻笑。

史平佐满头满额的汗,无从解释,暗恨柳永,柳状元啊,千芳公主的香包也是乱拣得的?这私藏公主香包的罪名,不比插赃嫁祸轻呀!

柳永含笑道:“正是我们两人一起拣到的,不知道公主要赏我们什么?”

“赏你们一张群芳宴请贴罢!”千芳公主转头吩咐华郡王,“崇华,我下个月办宴会,到时记得给这两位少爷一人一张请贴。”

“谢过公主!”史平佐和柳永一起躬身道谢,暗暗松口气,还好,这件事总算过去了。

千芳公主之前也见过周敏敏,这会瞧瞧她,分辨一下道:“你是永平侯家的小姐?呀,三年没见,居然长成漂亮姑娘了。”说着又指指林媚问道:“这是你妹妹?”

“她是我娘正式认下的干女儿林媚。”周敏敏忙笑着介绍。

千芳公主拉了林媚的手细看,赞道:“好模样,只是怕羞些,若不然,更是出众。”

“谢公主夸赞!”林媚暗暗诧异千芳公主跟二公主截然不同的性格。

千芳公主微微一笑道:“下个月群芳宴,你跟你姐姐一道来罢!我到时让画师画美人图,你这模样,正好入画。”

周敏敏忙应道:“一定带她一起出席。”若能和千芳公主一起入画,画作保存在宫中,却是流芳千古的事呀!

待得二公主伴了千芳公主款款往另一边去见长公主时,还有几位少年郎痴痴看千芳公主的背影,暗恨无机缘跟她说上几句话。

周斯更是看痴了,喃喃道:“此等美人,可惜是公主呀,若不然……”

周明扬打断他的话,“莫要痴心妄想。当年尚瑜正是着迷,才会送了命。”

“尚瑜不是在战场上丧命的么?”

周明扬不欲多说,只摇摇头,看着另一边的林媚道:“小媚还未及笄,韵味未显,假以时日,未必不如千芳公主。”

众人因着千芳公主的出现,惊艳太过,待得昙花开尽,宴席尾声,犹自议论纷纷,一时又羡慕柳永和史平佐得了先机,入了千芳公主的眼,预下了群芳宴的请贴。

当年,千芳公主也办过群芳宴,席间轻歌燕舞,吟诗作对,佳人才子,……。总之,能到千芳公主群芳宴上露面的,大家便默认,他才貌双全。现下千芳公主再度办宴席,谁不想得一张请贴?

长公主陪着各位贵夫人在另一头赏花,其实也听到这边的吵闹声,一时跟大家说道,年轻人爱起哄,只要没有人过来告状,便由得他们去,量他们也闹不出什么妖蛾子来。永平侯夫人和史夫人等人听了,也不好过去打听发生了何事。

待得宴席散后,永平侯夫人领了周敏敏和林媚等人回去,说及千芳公主,她好一会才道:“无论是二公主,还是千芳公主,都不是好相与的,能避则避着。”

“娘,二公主自然不是好相与的,但千芳公主貌美温柔,众人交口称誉,……”周敏敏说了一半,见永平侯夫人摆手,便道:“娘,难道不是?”

“先皇后死后,皇上要在众妃中再选一位封后,为什么是当今皇后脱颖而出呢?论才情家世,当今皇后可不是最佳的。”永平侯夫人看一眼周敏敏和林媚,压低声音道:“因为当时,千芳公主突然决定下嫁威武将军之子尚瑜,而威武将军,却在边境作战。为着要笼络威武将军,皇上自然封了千芳公主的母亲为后。只是没想到,尚瑜却死了。……”

周敏敏和林媚终于听明白了,千芳公主为了助母亲封后,不惜下嫁相貌才情皆普通的尚瑜。而尚瑜因自惭形秽,想获得军功取悦千芳公主,偷偷跑到战场,没承想,却在战场送了命。威武将军迁怒千芳公主时,千芳公主及时扶灵回江南老乡,为尚瑜守孝,使威武将军消了气。最后,威武将军出全力打退了敌兵。而千芳公主的母亲,当今皇后娘娘,也坐稳了皇后的宝座。

永平侯夫人总结道:“也就是说,皇后有今日,全赖千芳公主这个女儿。”

林媚第一次听这些宫中秘事,听得惊奇极了,待得回房,犹自出神。一时和顾奶娘说及今日之事,只是瞒去丢失香包及和柳永相见之事。

因天也晚了,顾奶娘和薄荷忙着服侍她安歇。待得解下香包,林媚无端的,便红了脸,因怕顾奶娘生疑,忙忙吹了灯上床。

一夜数梦,柳永出入于每个梦境中,神态温柔。

第二天早上,林媚醒来时,怔忡良久,方才起身梳洗。收拾完毕,薄荷一惊一乍跑进来道:“小姐,有人来提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今天晚了些。

人算天算

“谁来提亲?提的是谁?”林媚一听薄荷的话,有些慌张。

“提的自然是小姐啊!因急着来向小姐禀报,倒忘了打听男方是谁。”薄荷捂嘴笑了,“夫人亲自接待了,料着是好人家。我再去打听一下。”说着不等林媚回话,又揭帘子匆匆去了。

会是谁呢?林媚只觉胸口处“咚咚”的跳。昨晚上那种情况,柳永为要安自己的心,便说会来提亲,可是他最后什么也没做,还会来提亲吗?况且在外人看着,他却是有意周敏敏的,就算周敏敏一颗心另有所属了,他也不好一转头就撇清周敏敏,马上来向自己提亲罢?

最主要的是,若果真是柳永来提亲,自己会应承么?柳永虽才貌双全,机智百出,但他和任晓玉周敏敏牵扯不清,这般的人,会真心对自己么?能托付终身么?不,不,柳永不是良人!若他来提亲,却不能应承下来。

娘亲当初那般才貌,还被爹爹辜负了,自己万不能步娘亲的后尘。林媚想到此处,心头微酸,柳永这般的,自然受女子欢迎,但自己,不能是其中之一。

顾奶娘听得有人来提亲,也忙忙出去打听,只一会便进来了,拉了林媚低声道:“小姐,是史家。”

“史平佐?”林媚不知为何,心头一空,有点不是滋味,微垂了头道:“嬷嬷,你觉着这头婚事如何?”

顾奶娘道:“史家虽不若苏家清贵,但也是官家,且史家是永平侯夫人娘家,亲上加亲,正是两家所愿。再者,你娘当年对史家有恩,史夫人一定会厚待你。至于史平佐,才貌虽不若苏仲星,但胜在老实稳重,身边又没有表妹通房之流,却是良配。”

若说林媚之前对史平佐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经过昨晚,却是看了一个清楚,一时犹豫不决。诚然,史平佐是一个老实人,但若是再出现昨晚那般的事,史平佐和柳永易地而处,他能护得自己周全么?

世人皆认为,老实稳重者可靠。其实老实稳重者,只是不主动去惹事而已,若有事情找上他们,他们能像柳永之流的人迅捷解决么?且这类老实稳重者,多是守规矩守礼教,凡事爱遵母命的人。在他们看来,妻子只是传宗接代,侍候母亲的人。像这类的,会对自己轻怜蜜爱么?

顾奶娘见林媚脸上出现犹豫的神色,不由问道:“小姐莫非觉得史平佐不是良配?”

林媚一下醒过神来,有些诧异自己的想法。是呀,自己怎么这般挑剔史平佐呢?自己终不是永平侯夫人亲女儿,能得史家求亲,其实还是高攀了,怎能挑剔?

“小姐是怕史平佐像苏仲星一样,逼于母命不敢违抗,到时又让小姐难堪?”顾奶娘猜测一番道:“按理来说,小姐这般的才貌,现下又是侯府千金,史平佐哪能不爱?不过,问清楚也好。”

林媚点点头,是的,虽说史平佐是公认的老实人,但焉知他之前没有喜欢过别人呢?若能问清楚再决定婚事,更为妥当。

另一头,永平侯夫人虽略略诧异史家这么早上门求亲,回心一想,却也明白过来。千芳公主下个月要办群芳宴,名为宴会,其实只怕是借着宴会察看各府儿郎,以备招婿罢!千芳公主既然亲口让华郡王送柳永和史平佐一人一张帖子,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已入了她的眼。虽说驸马是皇亲,多少儿郎恨不得选上。但史家不若当年的威武将军那般手握兵权,自然不可能让公主下嫁到史家。也就是说,史平佐一旦选上,就要入赘皇家,住进公主府。史夫人怎舍得?这当口,赶紧为史平佐定下婚事,便无须忧虑了。

永平侯夫人寻思着,按着说亲的礼节笑让媒婆放下庚帖,说待两家合过庚帖,若是八字相合再论。

待送走媒婆,永平侯夫人便着人请出林媚,正式道:“小媚,史家来提亲,提的是平佐,不知道你有何想法?你虽不是我亲女儿,但是婚事上头,总要办的妥妥当当。”

“我……”林媚明知道这头婚事已是极不错了,可是要她马上答应下来,却是开不了口。

周敏敏风闻得媒婆上门提亲,也忙忙出来,这会笑道:“小媚,平佐表哥待人极好的,你放心罢!”

可怜的孩子,定是前次被苏家退婚,伤透了心,还没回过神来呢!永平侯夫人叹息一声,因道:“小媚,此事也不急,好生考虑了再说。”

除了史平佐,自己还有更好的选择吗?林媚抬头道:“不知道平佐表哥是何想法?”

永平侯夫人一怔,马上反应过来,笑道:“平佐是我们看着大的,有没有心上人,我们焉会不知道?你放心就是,断不会再出现一个表妹来逼你退婚的。”

“如此,此事就全凭母亲作主了!”林媚说着起身告辞,低着头回房。

“呵呵,害羞了呢!”永平侯夫人见林媚松了口,也暗松一口气,虽是义女,也想为她谋一头好婚事,史家,实在是不错的选择。

林媚回到房里,好半天闷闷不乐。顾奶娘上去搂住她道:“小姐啊,史少爷虽不及苏仲星那般相貌,但也亮亮堂堂,是一个周正的男子。”

“嬷嬷以为我嫌史平佐相貌不及苏仲星?”林媚苦笑一下,“并不是为这个。”

“哪你这是?”顾奶娘抚抚林媚的背,半晌道:“小姐另有想法?”

若是柳永也来求亲,我会改变主意么?林媚鼻子酸酸的,拿柳永跟史平佐比较来比较去,从理智来说,应该选择史平佐,可是心里,稳稳的不甘心。为什么?

周明扬下朝后,听得史家求亲的事,便到永平侯夫人房里道:“昨晚上,平佐和二公主神态亲密,后来千芳公主又说道给他预留一张请帖,平佐却是入了两位公主的眼。这个时候,怎好答应他的婚事?”

“千芳公主那样的人,不一定会看中平佐,但万一呢?”周明扬淡淡道:“娘,就算要把小媚许给平佐,也等群芳宴过后才论。”

永平侯夫人叹道:“你舅母正是害怕千芳公主会看中平佐,这才匆匆要给他定婚的。也罢,待后天到寺里合过八字再论。”

却说柳永本来在等待华郡王上侯府提亲,没承浅#草#微#露#整#理想却等来史家上侯府提亲的消息。只要华郡王和周敏敏定下婚事,他在永平侯夫人眼里,便是被周敏敏辜负的人。永平侯夫人对他略略内疚的情况下,他再上侯府向林媚提亲,不愁永平侯夫人不答应婚事。只是千思万想,却没料到史家会上侯府提亲。现下这种情况,就算他也马上请了媒婆上门提亲,侯府也不会应承他,却去推拒了史家。

柳永寻思得良久,想起灵隐寺圆慧大师善测算,权贵家的夫人最爱寻了他合八字。永平侯夫人定也会上庙里合八字的。只要寻到圆慧大师,请他帮忙一下,应该能阻了林媚这头婚事。幸好自己平时爱到灵隐寺和圆慧大师下棋,算得上有交情,这个忙,他定会帮的。

这一天下午,圆慧大师先后收到两份心头好。其中一份,是柳状元送来的一盒墨石棋子。另一份,是永平侯府大少爷送来的一方白玉纸镇。

于是,永平侯夫人第三天拿了林媚和史平佐的八字到灵隐寺让圆慧大师过眼时,圆慧大师一口咬定,这两人的八字,万万不能定婚,定婚之后,必是怨偶,必会惹来一串祸事。

圆慧大师:送礼物给老纳的两个人,都不是好惹了。他们不欲这头婚事成功,就是八字相合了,一样会有祸事。就这点,老纳没有诳语哪!

永平侯夫人没有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待回了府,想得一想,便吩咐婆子道:“着人到史府,说我说了,今日天色好,要摆个家宴,请夫人过来聚一聚吧!”

因是林媚的婚事,苏夫人作为林媚的义母,也要通知一声,永平侯夫人想了想,又令人去请苏夫人过来。

苏夫人和史夫人很快就到了。

史夫人一听永平侯夫人的话,却不甘心,道:“灵隐寺大师或者也有错眼的时候呢?且再到兰若道观,让道观的大师再合一下看看。”

周明扬闻得几位夫人准备到兰若道观请另一位大师合八字,点头道:“唉,少不得再破费一笔,让大师再把他们合成一对儿怨偶。”

第二日,几位夫人特意起个大早,相约到了兰若道观,道观的大师看了林媚和史平佐的八字,果然又摇头了。

史夫人叹气道:“咱们看着却是相配,没料到八字真个不配。”

苏夫人也可惜,多好一门婚事,就这样没了。

三人转身才要出来,却见左侍郎夫人领了左梨来上香,一时站住寒暄了几句。

左夫人经常来道观,一眼看过去,惊奇道:“咦,怎么不是云方道人帮人测算了,换了一个?”

“不是云方道人?”永平侯夫人看看给她们测算的那个人道:“都是白胡子白头发,倒没看出区别来。”

几个人正说着,却见几个粗壮的道人走了过来,把测算的大师掀翻在地,扯下他唇上的白胡子,生气的道:“说,你是谁?为何要假扮云方大师?”

“有人给我银子,说道有几位夫人来测算,只要照他的意思说几句话便行了。”

“啊?”永平侯夫人等人呆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呀?

这个时候,周明扬在道观另一边喝茶,有些感叹:唉,云方大师不肯作弊,没奈何只得给他下个巴豆,让他在茅房出不来,另外出银子请一个肖似云方大师的游方道士假扮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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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淑女

“究竟是谁给你银子,让你来打诳语的?”永平侯夫人极为生气,上前朝游方道士道:“你说出来,我多给你一倍的银子。”

“那人威胁我了,说我要是供出他来,有银子也没命享受。”游方道士说着话,趁几个道士略松手,猛的挣脱开他们的手,往其中一个腋下一钻,已是冲向大门,朝山下跑。几个道士追了出去,早不见游方道士的踪影,只得作罢。

永平侯夫人等人再三问几个道士,那个游方道士是哪儿来的,这般诓她们却是为何?道士们也说不清楚。还是左夫人笑道:“怕是有人不欲林小姐和史少爷定婚,这才出此下策罢!”

众人一听,皆点头,一时却疑惑,是谁不欲林媚和史平佐定婚呢?

云方大师却有一点医术,拉了半个多时辰之后,硬是在后山找到一味草药生嚼下去,止了肠胃的翻腾。待他匆匆赶到前头时,众人便七嘴八舌说及刚才有人冒充他的事。

云方大师听明原委,早知道是周明扬捣鬼,一时黑着一张脸,重重坐回案前,朝永平侯夫人道:“夫人要给谁合八字?请拿上来,老道定不打诳语。”

永平侯夫人忙把庚帖递上,笑道:“却是给我义女林媚和侄儿史平佐合八字。”

“见过几位夫人!”两道声音传来,皆温润如玉。

苏夫人一转头,见得柳永和莫双柏并肩过来了,不由笑对莫双柏道:“早起你娘说道你上状元府拜候柳状元,没承想这会也到道观来了。”

莫双柏笑道:“正是与柳状元说起历朝名人墨迹,柳状元说兰若道观一面石壁上存有前朝三位书法大师的墨宝,一时兴起,便一道来观摩墨宝。”

柳永朝云方大师手中的庚帖一瞧,笑吟吟道:“哦,莫不成哪位夫人府上有喜事,这是合八字来了?”

永平侯夫人点点头道:“正是呢!”

云方大师这会儿掐指好几算,已是抬头道:“夫人,论八字,林小姐和史少爷,却是天作之合。”

“真的?”史夫人大喜,脱口道:“既这样,灵隐寺觉慧大师为何说八字不合呢?”觉慧大师常出来讲经,大家也认识他,要有人扮了他唬人,永平侯夫人不会认不出来的。

云方大师一拍桌子,“夫人难道怀疑我的测算之术?”

“我不是这个意思。”史夫人朝永平侯夫人看了看,嘀咕道:“哪信谁好呢?”

永平侯夫人叹口气,是啊,信谁好呢?

柳永忽然插嘴道:“合八字时,若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再有外因生过事,此等,却要慎之。纵是天作之合,定婚之后,免不了波折,更免不了出些祸事。”

柳永是状元,精通四书五经,玄学测算一道,也略懂,他说出这番话来,云方大师倒反驳不得。况且林媚和史平佐这会未定下婚事,确有人想搞破坏,波折已生。将来正式定下婚来,说不定真有祸事。云方大师想到这儿,沉声道:“柳状元所评,确有几分道理。”

永平侯夫人听得云方大师转了口风,一时另想起一事,脸色变了变,欲语又止,掏出一个装有银锭子的小荷包放在云方大师案上,叹口气朝众人道:“回罢!”

苏夫人和史夫人面面相觑,看看永平侯夫人,一时也叹口气,随永平侯夫人出了寺门。

因见着左夫人和左梨也上完香出来了,永平侯夫人便道:“左夫人左小姐,相请不如偶遇,一道回府喝杯茶吧!”

左夫人也不客气,点头道:“既如此,却要叨扰了。”

到了永平侯府,众人落座,因周敏敏恰好着了暑气,不能见客,永平侯夫人便令林媚出来迎了左梨去说话。

林媚见是左梨,想起她那晚在赏花宴的表现,笑道:“我和敏姐姐这几日可是念叨,说左姐姐是一个有担当的,令人佩服。”

左梨体胖,京城里那些美貌小姐不大欲和她一道,这会见林媚诚心要交结她,自然放□段攀谈起来。

“林小姐熏的什么香?却是好闻。”左梨和林媚坐的近,闻得一股似兰非兰的香味从林媚袖口处飘出,不由笑道:“我体胖,容易出汗,要是衣裳熏了香,汗味和着香味,更是难闻,大热的天,从不敢熏衣裳的。”

林媚见左梨心直口快,一时相谈甚欢,笑道:“左姐姐叫我小媚罢!我倒没熏什么香,想是早起在园子里逛,衣裳沾上香花的味道了。”

“闻着不像花香。”左梨笑道:“莫不成是你自己的体香?我从书上看到,说古时候有一个美人身带异香,款款而行时,步步生香,闻到香味的男人,皆酥倒在地。当时还笑说著书的真会编故事,现下想来,指不定真有这样的美人呢!”

“左姐姐真风趣!”林媚不由笑了出来,“左姐姐平素看什么书呢?也介绍我看看吧!”

“我啊,最爱看杂书。”左梨笑着报了几个书名,见顾奶娘亲自倒茶上来,忙欠欠身道:“有劳嬷嬷了!”

顾奶娘见左梨客气,自是欢喜,一时寻了一块竹席子过来道:“左小姐要是怕热,不妨铺上竹席子。”

左梨忙起身,让顾奶娘给她坐的椅子铺上竹席子,笑道:“人胖,便比别人多事些。”

顾奶娘见左梨爽直,说话不避忌,便道:“左小姐肩膀并不宽,骨架也不算大,把身上的肉减一减,也是窈窕淑女一个呢!”

“嬷嬷有法子?”左梨眼睛一亮,“我试过好多法子减肥,皆没效果。”

“倒有一个法子,却要持之以恒,三个月以上方有效果。左小姐若能坚持,不防一试。”顾奶娘因寻思林媚虽已是侯府义女,但交游并不广,现下来往的小姐们,多是冲着周敏敏来的,只有莫双琪因是在苏府认识的,比别人亲厚些,若能多交些像左梨这般爽直肯放□段的小姐,却是幸事。一时说了一个减肥的法子,还亲自示范了几个动作。

那一头,苏夫人已是感叹道:“不管是二公主还是千芳公主出的手,小媚,却是不能和史少爷定婚了。如柳状元所说,纵使他们八字是天作之合,定下婚,也会生出祸事来。”

永平侯夫人叹口气,“令觉慧大师打诳语,又令人假扮云方大师,这做法和手段,却像二公主的作风。只不知道她是为自己如此做,还是千芳公主授意她如此做?”

史夫人生着闷气,公主们都是霸道的,平佐要是尚了公主,就没活路了。现在更好,不过是千芳公主开口说预留一张群芳宴的请帖给平佐,在众人眼中,平佐已是成了驸马备选,真岂有此理。因和左夫人道:“尚瑜当时究竟是为了什么跑到战场去的?还请夫人实言相告。我家平佐老实,若是,若是……”

左夫人之兄,正是威武将军。尚瑜,是她的侄子。尚瑜之死,她所知自然甚详。只是她怎能说出去呢?

“尚瑜,自然是想立战功讨好千芳公主,这才会跑到战场的。”左夫人知道史夫人怕史平佐步了尚瑜的后尘,一时道:“千芳公主也十九岁了,想必要定下心来招个驸马好好过日子的。”

不,不,平佐不能当驸马!史夫人看看丫头们都退下了,此处只有她们四位夫人,一时站了起来,朝夫人们福下去,“事关平佐,不由人不忧心。看在同是母亲的份上,求夫人们帮着想一个法子。”

“唉呀,别多礼!”左夫人近着史夫人,伸手一扶,拉了她坐下,叹气道:“皇家,不是咱们能得罪的。”

“所以,要想个不得罪的法子。”永平侯夫人接口道:“你们也知道,两年前起,宫里就传出消息,有意让明扬当二公主的驸马,这个消息一出,我们也不敢给明扬定亲,拖到如今,明扬也十九岁了,还不知道以后如何。但凡有法子,我也不想明扬当驸马。”

在座的四位夫人中,永平侯夫人不想儿子周明扬当驸马;史夫人怕儿子史平佐被公主看上;左夫人的侄儿尚瑜死在千芳公主手上;苏夫人的爹爹当年为威武将军说过话,致使后来仕途不顺,也间接令她在苏老夫人跟前抬不起头;这四人聚在一起说起当年,自有许多牢骚。

“除了希望公主突然看中别人,还有什么法子呢?”史夫人苦恼,“平佐死板,就算当了驸马,也怕以后……”

永平侯夫人沉吟道:“公主求的,不过是招个如意夫婿。京城里自有许多想当驸马的才俊,他们若有机会讨公主欢心,之后的事,便不消咱们出手了。”

“公主不是普通人,普通的法子行不通。”苏夫人道:“若要什么奇巧的法子来讨公主欢心,咱们也想不出。”

“那起想当驸马的才俊,有的是法子,苦无机会而已。”

却说柳永待永平侯夫人等人一走,坐下和云方大师论了一回玄学,两人各有见地,倒互相佩服起来。

云方大师谈兴渐浓,失口道:“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就像永平侯夫人今儿为义女和侄儿合八字,本是天作之合,岂料有人想坏他们姻缘,硬要我打诳语,这就是意外,论起来,也是波折,这样一来,他们的八字虽没问题,却也不可能顺利了。”

柳永不动声色,随口问道:“谁如此大胆,敢逼大师打诳语?”

“还不是永平侯夫人大儿……”云方大师忽然惊觉失言,忙止了话,摆手道:“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