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学政看到陌桑的表情,忽然想起他们路遇君千乘的事情,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

顿时明白陌桑为什么突然拒绝讲课,连忙出声道:“大家别急,咱们先听听容华郡主的解释,或许她有她的苦处。”

“容华郡主最近圣眷正浓,能有什么苦处,自不量力,说不出所以然才故意找话推托,区区女子也想堂上讲学。”

突然一道属于男子的,异常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在场所有人的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猛地回头一看才蓦然发现。

课室最后一排,不知何时竟然坐着几张陌生的面孔,讥讽、挖苦的目光正挑剔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陌桑身上,目光瞬时变得十分微妙,就好像是苍鹰盯上了猎物。

☆、第107章、陈家人闹事

面对着素昧谋面,却莫明对自己充满敌意的几人,尤其是开口说话的那位年轻公子,那嚣张的模样总有几分熟悉感。

陌桑顶着一脸疑惑看向吴学政,却见吴学政面色如抹了一层火药,两眼冒火地怒视着眼前几人,明明怒火得想杀人却始终保持着沉默。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这些人分明就是来找茬的,而且是冲着她来的,不过竟然人家不点破,她也就继续装糊涂。

陌桑想了想道:“这位公子说得不错,本郡主确实是自不量力,不过,本郡主到国子监讲学乃是陛下口喻,你们若是有意见向陛下提出,但在此之前你们要是敢干扰本郡主与在场诸位的分享会,本郡主就有权力以抗旨罪,把你交给大理寺。”

刚才说话的年轻公子顿时死死盯着陌桑,抬手指着她,半天却只说了一个字。

“你”

“吴学政,你应该认识他们吧。”

陌桑的目光骤然落在吴学政身上,从他刚才的表现来看,他对这些人非常熟悉。

此时吴学政面容绷紧,两手紧握成拳头,看得出他在竭力隐忍,显然他跟面前几名年轻人有着很深的“渊源”。

看到吴学政迟迟不出声,陌桑眼睛转了转,看向那几个人道:“既然来了,就自己主动报上姓名。”随行的几人面上竟然露出些不自然。

陌桑看到后,不紧不慢地催促道:“当然,如果你们连这点胆量都没有,那也没关系,本郡主自有办法查清楚你们的底细。”说完后,把几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撤回目光时,就宫锐在胸前展开一方帕子,上面写着三个字——陈、五、瑞。

骤然看到这三个字,陌桑心中一愣,随即明白是什么意思,小家伙是偷偷告诉她,刚才说话的那年轻公子,正是瑞王妃母族陈家的人,此人排行第五,是陈家第五子,单名一个致字。

暗暗给了小家伙一个感谢的眼神,目光不紧不慢地停在刚才说话的那名年轻公子,讥讽笑着问道:“陈五公子,你说是不是?”

陌桑的话一出,不着痕迹地点明对方的身份,让在场的人心中也有个谱。

而被点到名的陈五公子陈致顿时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陌桑:“你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你在调查我。”

“你也配。”不等陌桑开口,萧遥就替陌桑回答,语气充满不屑。

“你说什么,敢这样跟本公子说话。”陈致一脸凶狠地瞪着萧遥。

萧遥讥笑一声:“庶人轩辕陈氏的侄子,你给小爷听好了,小爷我姓萧,单名一个遥字,字暂时没有,是榆城萧氏的长房长孙。”

榆城萧氏,蓦然听到这个介绍,在场年纪稍长的人不禁微微变色。

当然,再次提起被贬为庶民的瑞王妃陈氏,在场的人不由会心地一笑,大概知道这陈五公子因何而来。

陈致听萧遥提起自己的姑母,面上先是一沉,随即嚣张地放声大笑道:“什么,榆城萧氏,本公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说过榆城有什么萧氏,本公子看你根本就是敌国萧氏派来的细作,现在就把你送到官办理。”

萧遥正想发作,却被陌桑一个眼神压下。

他正忿忿不甘时,一个稚嫩的讥讽声音在课室内响起。

“蠢货。”

陈致闻言,勃然大怒,大声喝道:“你说谁是蠢货,有种站出来。”

“谁应谁就是蠢货。”

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在场众人不由哄堂大笑。

笑过以后,陌桑就看到宫锐一副我很拽的模样地站起来,回头看着陈致,一脸嚣张道:“本公子站出来了,你敢找本公子的麻烦吗?”

陈致原本满脸怒火,待看清楚宫锐的模样,立即换了一副面孔。

拱手哈腰笑着讨好道:“原来是宫小公子,陈致正在跟这位萧公子说事,宫大人所是不希望小公子插手大人间的事情。”

宫锐不屑地嗤笑一声道:“叔叔要是知道,因为你捣乱,导致容华郡主没能教我画画,他一定会向追究到底,你就等着被你老子打到屁股开花吧。”

“宫小公子说得是,稍后我回府,也让我爹参陈大人一本,弹劾他教子无方,纵容儿子到陛下特意为我们安排的,学习新画法的课堂上捣乱。”另一名年轻公子也站起来附和。

这边说完,那边以一名年轻公子起来,态度很不友好道:“姓陈的,你也给本公子听好了,你要害我今天不能学到容华郡主的新画法,回头我也让我父亲参上一本。”说完,不屑地冷哼一声。

陌桑听完三人的话,面下的唇角不由扬起。

陈家在江南金华府算得上是望族,也是一方霸主,所以陈致也习惯了以身份压人。

他却忘记了这里帝都而不是金华,在帝都地位、身份比他高比他贵的人,一抓一大把,他父亲那个三品官位根本不值一提。

再加上,瑞王府今年几经风波后,尤其是瑞王妃陈氏被贬为庶人以后,地位也大不如从前。

想到两府之间的关系,自然明白陈致为什么突然找陌桑麻烦,自然是想为自己姑母出口气。

陈致听到三人这么一说,心里也不由慌了,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半分胆怯,反而理直气壮道:“你们这么说太不公,方才是容华郡主自己说今天不打算给诸位讲学,白白让大家等了这么长时间,本公子为大家出口气也有错吗?”

“本学政想大家误会容华郡主了,容华郡主不是不给大家讲学,而是想换一个说法。”听到陈致的话后,吴学政马上出声替她解释。

“换个说法,不知道容华郡主要换个什么说法。”陈致的声音依然是尖酸又刻薄,面色也黑得不能再黑。

陌桑想不想道:“大家都知道,本郡主既没有文位,也没有功名在身,自然没有资格为人师表,不能为人师表自然也没有资格履行为人师的职权,给在座诸位授业传道,所以”

目光缓缓从众人紧张、好奇的面孔扫过,笑道:“所以,今天是本郡主的分享会,本郡主的画法将无条件地分享给大家。”

在场的人听到后猛地一震,震惊、敬佩地看着陌桑。

传道授业是功及后人的教化大功劳,是可以为家族积累功绩的大事。

郡主就这样轻易放弃掉,实在是太可惜了,却也太义大仁之举,值得他们在场所有人学习。

陌桑却根本不把这点功劳放在心上,漫不经心地笑着问:“大家没有意见,本郡主就开始今天的分享会,分享你们眼中本郡主新创的画法?”

“姐姐,人家没意见。”

陌桑的声音刚落,宫锐这个小家伙就开始抱她的大腿。

座上最年长的,骨灰级丹青爱好者,捋着胡子道:“我等只管见识一下新画法,其它的一概不管。”

“是是,我等只管见识新画法,其它的都不管,你们说对吧。”

“说得对,只管见识新画法,谁敢有微言,我等绝不放过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大家是心知肚明,只是不点破,能堵住那个人嘴巴就行。

陈致等人,今天本来就是想要来挑陌桑的错,现大听到众人都这么一说,哪还敢说半句不是。

他们这次回帝都,是冲着十月科举的武考来的,若敢在此时揪陌桑的错,就等于把在座所有人都得罪遍。

这些人中大部分背景深厚,只怕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陈致只得咬咬牙,暗暗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陌桑见众人都没有意见,眉眼中带着一丝笑意,对众人道:“在分享会正式开始之前,本郡主先请大家来猜一个谜语。”

假装边思考边轻声念道:“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打一物,最先猜中的,本郡主有奖。”

陌桑记得这个谜语,不,应该这首诗,还是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学习的,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世还有谜诗这东西,倒要看看谁猜得最快。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众人都在心里默念谜面四句话,不由暗暗猜测,谜底到是个什么东西。

再默念几遍后,就听到一人大声道:“容华郡主果然不凡,出个谜语也能成诗,容华郡主大才,真是让我等折服。”

陌桑也不客套推托,笑道:“不错,是谜,也是诗,不过重点在于解谜。”

说完后,深邃的目光,淡淡然扫过下面众人,笑着问:“谁知道答案,大胆说出来,只奖励一名哦。”

“画,谜底是画。”

陌桑的话音刚落,一个稚嫩的声音就响亮地响起。

抬眸看去,只见坐宫锐身边,面容清秀的小家伙,正一脸不安地看着自己。

陌桑记得这个长相清秀,惹人怜的小家伙,是金华府慈县今年唯一的双甲童生——杨旸。

杨旸的成绩很好,脑子也很灵活,但是由于家境贫寒,常年被人有钱人家的孩子欺负,性子上比较怯弱。

宫锐就是个人精,或者说是人小鬼大,暗地里总是格外照顾杨旸,时不时暗中接济他一二,或者是把他护在自己身边。

此时见他大胆答题,陌桑心里有些意外,当即夸赞道:“还是我们杨旸才思最敏捷,一下子就猜到了答案,现在来就说说本郡主给你的奖励。”

闻言,众人不由瞪眼睛,表情比杨旸更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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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今天开始高考了,灵琲预祝所有要参加考试的妹子们,高考胜利。

☆、第108章、陈致的阴险

陌桑的点名夸奖,让小家伙眼睛一亮,郡主居然还记得他的名字,她还记得小家伙眨巴着眼睛,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最后,在宫锐的提醒下才结结巴巴道:“郡主,您记得我的名字,太好了”一双眼睛快要会放光,整个人看上去快要晕过去。

“本郡主当然,当然记得,你是金华府唯一的双甲童生。”

陌桑温柔地笑道:“好了,本郡主给你的奖励就是,你可以向本郡主提一个,本郡主能力范围内的任何要求。”

话音一落,在场的人瞬间哗然。

霎时间,所以人都羡慕地看着杨旸,还有不少人帮他出主意,提出的其实都是他们心中想的东西。

“杨旸,你家境贫寒,不如让容华郡主资助你完成学业。”

“杨旸,别听他们的,你娘亲病重,不如容华郡主请医,为你娘亲医治。”

“我看应该请容华郡主,给你爹一份差事,有了收计,你也好安心学习。”

“他爹就一老实巴交种田的农民,到帝都能干什么事,还是要一笔钱比较妥当。”

当中年纪稍长的,见识多,提出的建议也不一样。

只听一名学政道:“杨旸,郡主才华过人,让她收你为徒,将来状元郎一定是你的。”

“别,还是认容华郡主为姐姐,有她罩着你,谁也不敢欺负你。”

“”

在场的人七嘴八舌,建议杨旸向陌桑提出的各种各样的要求,别说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就算是成年人也懵掉。

看到小家伙茫然不知所措,混乱得快要晕过去的小模样,陌桑笑道:“别急,慢慢想,等分享会结束后再告诉我说,能办到的我一定会满足你。”

陌桑这回没有自称本郡主,而是我,是不想提醒他两人身份的上的差别,给小家伙压力。

“是,郡主。”

杨旸终于憋出三个字,不过看神情,还是激动、混乱得找不到边。

陌桑给小家伙一个鼓励的眼神,就站在讲台上道:“吟风楼外面的画大家都见过了,本郡主把它跟前日所作之画做了一番对比,根据它们不同的画风和画法分了类,吟风楼外面的为工笔画,前日的随笔为写意画。”

画居然也能分类,甚至还给它们起了不同的名字,众人心里不由觉得十分新奇。

其中最年长的丹青爱好者,也是大鸿皇朝丹青造诣最高的者,陶老先生好奇地问:“敢问容华郡主,何谓工笔画?何谓写意画?”

陌桑想了想道:“工笔画,其实大家都不陌生,大家平时所作之画,多半是工笔画,就是运用工整、细致、缜密的技法来描绘对象,本郡主在吟风楼的画作,只是加进一点点自己的画法,增加画面的真实感。”

“哦,原来我以画的就是工笔画。”一名书生若有所思道,面上却又似懂非懂。

“正是,以前没有细分,是因为还没一种有与众不同的画风出现,现在既然出现了,自然要弄清楚两者间的区别。”

陌桑十分肯定地回答不错,继续认真地介绍道:“写意画是本郡主偶得,跟工笔刚好相反,它用笔不苛求工细,而是注重神态的表现,重在抒发作画者的感情。在本郡主看来,写意画就是适合懒人一族的画风。”

闻言,底下众人不由哑然失笑。

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陌桑继续道:“大家也知道,写意画是偶得,陌桑并没有正经学过画技,所以只能给大家演示一下当日的笔法,完整的方法只能靠大家来完成。”

陌桑在挂好的提笔蘸上墨汁,在准备好的绢布下笔。

只见她随意动几下笔后,一丛兰花便跃然于绢布上。

换个位置,再画上几笔,一朵雍容华贵的水墨牡丹就在出现在众人眼前。

随后陌桑又用不同的笔法画了菊花、松树、梅花、松树,以及常见的小动物,每一样都意态盎然。

而完成这一切,用的全是一枝笔、一种墨,面前的女子令仅是变化一下墨汁的浓淡,出来的结果却让他们无比惊艳。

每一笔陌桑都画得极慢,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看清楚。

毕竟她没有认真研究过国画,唯一算得上认真学过只有漫画,唯一让人看清楚过程才算上是分享。

“你们看那丛兰花中,最长的的几片叶子,明明是断开的,可是却丝毫让人不觉得它断开的,而且,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叶子断开后,整体画面反而显得更加的立体。”一名穿着举人服的成年男子道。

“是了,这断开的地方,恰好把叶子的正反面表现出来,所以画面显得更有层次,显得更加立体。”

“我看着嘛,容华郡主却不像是在画画,倒有点像是书法,细看之下这些枝叶、花瓣,像极了某个笔划。”

“老丘说得不错,你们看这两种菊花的画法,一种是咱们比较熟悉的勾线法,旁边的画法老夫却从没见过,郡主可否为我等解释一二。”

陶老先指着绢布一角,那里画着两枝菊花,其中用勾线画那一枝菊花,仿若开中山涧流水边,超然脱俗;

而一枝用的是全新的画法,画出来菊花花瓣饱满,姿态雍容华贵,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精心种植而成。

陌桑笑道:“本郡主唤这种画法为没骨画法,想运用好这种画法,需注意笔锋的变换,书法中就有中锋和侧锋之分,没骨画法也是由此演化而成,画菊花通常是以侧锋为主,而画竹叶、松针时则是侧锋、中锋并用。”

说完后,陌桑提笔在绢布空白地方,画上几处竹叶和一丛松针。

再顺便把前世名家总结出来的,关于画竹叶的个、介、分字等结构一一演示一遍。

陌桑示范后,众人也开始依照陌桑的方法练习,而跟着陈致一起来捣乱的几人,原本是来捣乱,顺便看陌桑出丑的。

想不到陌桑讲的却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画法,一下子就被内容吸引住,尤其是看到陌桑示范后,更是佩服、惊叹不已。

大好的学习的机会在眼前,不好好把握的傻子,当下也顾不得跟陈致的交情,跟人借来笔和画布,开始认真地练习。

同行好友因为陌桑全部变节,陈致简直肺都要气炸,狠狠地瞪一眼专心作画的陌桑,三角眼内露出一丝阴恨,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会让陌桑跪在他和姑母面前求饶。

刚走出课室外面,陈致像是想到什么事情,面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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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琲和陌狐狸、宫高冷,以及一众美男祝要高考、中考、初考的妹子们——逢考必过。

☆、第109章、题字

陌桑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陈致离开画室,而是趁着众人练习之际,走下讲台看看众人的练习情况,不是指点一二。

走到陶老先生向边时,正好看到老人家提笔蘸上墨汁后,再轻轻蘸上一点红色,用新学的没骨画法熟练地画出一朵菊花。

陶老先生画得很认真,丝毫没有察觉到陌桑站在身后,陌桑看到却忍不住赞道:“陶老,您老肯定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居然把两种颜色巧妙地结合在一起。”

其实她也知道这样的结合,本想稍后再拿出来,没想到陶老先生的这么快就想到此法,倒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陶老先生也不藏私,举起自己的练笔画作道:“就是在水墨的基础上,再加上一种或多种别的颜色,这样画面的色彩看上起来会更加丰富,画面也更有层次感,至于用什么颜色,就这个全凭个人喜好,和所画的景物而定,没有特定。”

“陶老前辈,您老是说像这样吗?”

萧遥直接举起的画作,上面画着一大盘螃蟹,黄色与红色结合,一看就知道是一盘煮熟的螃蟹。

看到那盘螃蟹都让人馋得直流口水,陌桑不由笑道:“不错,眼下正是吃螃蟹的好时节,敢情表哥这些日子一直惦记着清澜江螃蟹的肥美,偏偏又吃不着,只能画蟹充包饥。”

说得众人都笑了,萧遥也不跟陌桑见外:“你知道就好,别以为一顿火锅就能打发表哥。”

自从重阳节后,她不是受伤昏迷不醒,就是有忙不完的事情,偶尔还得打发一些宵小之徒,确实是没有好好招待过他。

眸海中闪过一丝抱谦,大方笑着道:“改天我们一起去江边,挑上几篓大肥蟹,在府里置上一席螃蟹宴,专门为你接风,到时我们一边吃蟹肉一边作诗一边画画,表哥说可好。”

“记得再买上两坛上好的黄酒。”萧遥自然不会跟陌桑客气。

这几天他住在陌府,压根没把自己当成外人,就跟住在自己家里,该怎样就怎么样。

陌桑也不主动追问他之前说过,等登高文会结束后,就会向她解释清楚的事情,而且最近也确实没有时间研究这些事情。

这场分享会很快就结束,陶老先生把自己刚刚完成的画作,摆到陌桑面前:“容华郡主,看在老头子已经这把年纪,没几日活命的份上,为老夫这幅画赐诗一首吧。”

闻言,陌桑不由无奈地笑了,这个老头子明明是倚老卖老,偏偏说得可怜兮兮的,豪爽地笑道:“赐诗本郡主不敢,就以这画上的菊花和上一律,您老觉得如此。”

“就有劳郡主了。”

陶老先生惊喜地看着陌桑,想不到她会这么爽快答应他的请求,毫无一朝郡主的傲气。

陌桑看看画中所表达的意境,再想到陶老先生平时的为人,倒真有几分陶渊明的隐世之风,可巧他又姓陶,仔细思索后念出四句诗。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唐朝诗人元稹这首菊花诗,倒像是专门为他而作,最是合适他的人和他的画。

“好诗。”

陌桑刚念完,众人就大声喝彩,不停地重复念着诗句。

再多念几遍后,眼前仿佛出现他们平时到陶老先生家拜访,看到陶老先生时的画面,眼内不由一亮。

陶老先生自己也一遍一遍念四句话,仿佛也看到客人到访的画面,惊讶地看着陌桑:“容华郡主,敢情你到过寒舍,不然怎会知道寒舍种着不少菊花。”

陌桑神秘地一笑:“这可是陶老先生您自己告诉本郡主的。”

老先生面上怔了一下,就听到陌桑继续道:“陶老先生这么多花偏不来画,偏偏画一幅菊花图,说明您老偏爱菊花。”

“呃,这样想是没有错,老夫确实是很喜欢菊花,但是这也只能说老夫喜欢菊花,并不能说明老夫府上一定种有菊花。”陶老先生显然是不相信陌桑这种解释。

陌桑抬手指着画上的菊花,淡淡道:“您老画的这幅菊花图画面上,把每一个阶段的菊花形态都画得很明确,说明您了解菊花的每一个成长阶段,能把菊花每一个阶段的形态都观察如此细致,非家中种有菊花不能。”

哈哈

陌桑的话音刚落,陶老先生就朗声大笑起来,边笑边道:“服了,容华郡主,老夫真是服了你。想不到仅凭一幅画,你就能从中看到这么多的事情,老夫是不能再问,再问你就要把老夫那点家底摸清楚。”

其他人听到后,先是一愣,随即会意地哈哈大声起来。

陶老先生却亲自拿过一枝毛笔,蘸上墨汁道:“老夫闻得郡主的字不错,何不把亲自赠老夫人诗写到画上。”

陌桑看一眼那枝笔,抱歉地笑道:“本郡主的字倒还拿得出手,只是本郡主所习的字是正楷,跟画风截然不同,陶老先生若是信得过本郡主,本郡主给您举荐一个人,他的草书、行书真的很不错。”

想不到陌桑会拒绝,陶老先生面上露出一丝遗憾,但也不好勉强,随即笑道:“既然是郡主推荐,老夫自然信得过,不知道郡主要推荐何人,写不好可你可是要赔老夫一幅作。”

陌桑不自信地笑,突然出声:“杨旸上来,把本郡主的诗,写到陶老先生画上。”

突然被点名,杨旸不由一愣。

其他人也是一脸震惊,想不到她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孩子来完成。

陶老先生本来也有些怀疑,不过看到陌桑自信的表情,不由点点头:“好,小家伙,就由你为老夫的来画题词,好好写,别枉费了容华郡主对你的信任。”

宫锐大声道:“杨旸,你要相信自己,人家看好你。”

陌桑鼓励地看一眼小家伙,刚才宫锐那块帕子上的字,就是这小家伙写的。

看到陌桑鼓励的眼神,杨旸愣一下后,坚定地点点头,落落大方地走上前,从陶先生手中接过笔,先把陌桑的诗复念一遍后才开始落笔,

其他直到现在才相信,陌桑真的让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为陶老先生的画题字,而陶老居然没有阻止,好奇地纷纷围上前。

陌桑担心杨旸会怯场,走过去拿起墨条,亲自为他磨墨,杨旸看到后小脸上一惊,随即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开始在画上题字,其他人却不由屏紧呼吸,紧张地顶着笔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