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桑看到来人时愣了一下,居然是大熟人,脸上有道疤的禁军编统领何一鸣。

正想打招呼时,就听到何一鸣沉声:“你们是何人,为何会有陛下御赐的令牌。”目光像刀一样打量着宫悯的陌桑。

陌桑本能地往宫悯身后躲了躲,宫悯却不以为然:“自然是陛下御赐,将军可否借步说话。”

这样的材质的令牌,只有陛下身边的人才能看到,何一鸣是陛下的守护,自然见过这东西。

何一鸣犹豫一下,做了一个请手势。

宫悯牵着陌桑的手,跟着何一鸣走到旁边,用原来的声音道:“何统领不在帝都保护陛下安全,跑到边城干什么来?”

蓦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何一鸣整个人不由一僵。

陌桑看到后也忍不住笑嘻嘻道:“何大人,此番大战回朝后,是想吃绿豆糕,还是想要几坛好酒。”

“这”

何一鸣不敢相信,他居然听到容华郡主的声音。

回过神后正要行礼时,宫悯马上阻止他:“何大人,我们活着的消息不宜泄露,你跟我们说说具体情况吧。”

压抑着内心的惊喜,何一鸣压低声音道:“此时说来话长,我也正为一个问题苦恼着,两位里面请,我们坐下聊,或许两位能想清楚其中原由。”

宫悯和陌桑随着何一鸣来到一处营帐,何一鸣把人都打发走后,详详细细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等着宫悯和陌桑的答案。

原来颜惑知道她出事的消息后,就第一时间就由帝都雁城赶,不想到刚刚到雁城,就听到宫悯为陌桑殉情,跳下玄虚洞的消息。

颜惑虽然很急却还清楚自己的身份,经过一番周密的安排后才离开雁城,却不曾想到,他刚入珞城就遭到大批高手和官兵围捕,因为寡不敌众而

被生擒,所幸他身边的雨桐不是对方的目标,侥幸逃脱。

陌桑跟宫悯相视一眼,沉默片刻道:“雨桐不是侥幸,是人家故意放他走,好给你们通风报信。”

宫悯犹豫一下道:“颜惑的武功也在九境,想要拿他,赤血堂非得大出血不可,除非”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里升起。

除非是擎教插手,可是擎教的人若没有利可图,岂会轻易出手帮忙。想到君无涯的出现,是君家私下里跟擎教达成协议,还是拜水自己跟擎教达成某种协议。

陌桑也暂时无法得知。

☆、第351章、帝王出行(修改)

经过一番商义后,宫悯先回到雁城,在陌桑指路下来到隐藏在僻静小巷子里的闲庭。

眯起眼睛,看着门头上的两个字,宫悯面无表情道:“记得帝都有一家首饰店,店名就是闲庭,你再改一个吧。”

陌桑的脸马上一黑:“这有什么,曲如歌的望月山庄还不是跟乐阳郡主望月阁同名。”好像同名也不太好,眼珠子滴溜溜一直不停地转动,跟在宫悯后面走进大门里面。

“什么人,敢乱闯闲庭。”

两把剑刷一下朝他们砍过来,宫悯连忙抱着陌桑闪开,一招打两人打退。

陌桑看到二人还想动手,忍不住喝道:“连本郡主你们也敢砍,想造反呀你们。”完全忘记要扮鬼吓人的事情。

突然再一次听到熟悉的声音,弥生、赢戈一直僵在原地,里面也马上传来打碎东西的声音,就看到三道身影不分前后地从里面飞扑出来,用眼泪把宫悯和陌桑围住。

陌桑避开白芷和倪裳的眼泪祸害,看向一边的有些眼熟的少年道:“噫,夫君,咱们的人里,什么时候多一枚小鲜肉。”

“是小白。”宫悯无奈道。

“呀!”陌桑惊叫一声,伸手去捏捏小脸:“小白呀,果然胖子都是潜力股,我早就说过你有男神的潜力,这不一瘦下来就能迷倒不少妹子,我敢说白芷一定对你温柔了不少。”

“郡主。”

白芷不满地叫起来道:“不带您这样的,回来就这样打趣奴婢,也不想想奴婢为您掉了多少眼泪。”眼泪又叭嗒叭嗒地往下掉。

陌桑用手揩去她的眼泪,笑眯眯道:“放心,妖孽通常是祸害千年,不会那么容易死掉。赶紧准备一下,我好好沐浴梳洗,在外面这些日子过得一点也不舒服。”

“日日都为郡主准备着,奴婢想着没准那天郡主就来,没想到真的把郡主盼回来了。”白芷哽咽了半天后,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眼泪一直叭叭地往下面掉。

陌桑把她抱入怀里,拍拍着她背安抚道:“好了好了,这不都回来了,不哭了,再哭我就要被淹死。”

“什么死不死的,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就是,好容易回来了,以后不准提死字,也不想小的们难过,赶紧吐口水说过。”

白芷的话刚落,宫白就是马上接话,两人眼睛像长针似的,用力地盯着陌桑,一副陌桑不说就吃掉的模样。

陌桑缩了一脖子,顺从地呸呸呸了几声,盯着宫白的粉嫩的小脸,语重心长道:“小白呀,你可要记住,一胖毁所有,吃食需要谨慎,永远要让自己瘦成一道闪电。”

宫白听到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一边不停地点头,扑向宫悯道:“主子,您回来就好,您不知道您不在的日子,人家有多惨。”

“怎么,有人欺负你。”宫悯皱着眉头。

“回姑爷、郡主,谦小王爷轻薄小白,觊觎弥生和赢戈的美色。”白芷马上大声地汇报,最近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三人马上露出一脸苦恼的表情。

陌桑听完后才知道,陛下不仅把何一鸣派过来,还把刚成为郡马的谦小王爷也打发过来,美其名曰为历练。

白芷竖起两根食指,比划着道:“谦小王爷好男风,孔成业好男风,陛下把他们俩凑到一起,莫非是想要发生点什么事情?”

闻言,陌桑惊悚地看一眼白芷:“好歹是女儿家,说话要注意分寸,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小心日后会嫁不出。”最重要的是,别人会说是她教导无方,下面的人才会罔顾礼法。

“郡主当日在登高文会上,不也当众说出‘不想潜规则若初公子的女子不是好女子,不想推倒颜惑公子的姑娘不是好姑娘,不以嫁给宫大人为目的的女子枉为人’,这样不顾女儿家矜持的话。”

白芷把陌桑当年在登高文会上的丰功伟迹搬出来,驳得陌桑一脸囧。

宫悯也忍不住打趣道:“夫人,你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兑现,教会巾帼社的姑娘们一百零一种撩汉**。”

“他们不用本郡主教,都已经找到婆家,若再教会他们一百零一种撩汉**,日后他们夫家找上门,夫君可要保住人家。”陌桑向宫悯撒娇,在场几人不由哆嗦一下,好肉麻。

“郡主,这衣服料子粗,穿着不仅不暖和还很不舒服,赶紧沐浴换身舒服的衣裳。”倪裳也不管陌桑是否同意,就拉着她往屋里面走,白芷自然跟在后面。

目送陌桑进屋后,宫悯对在场三人道:“你们跟我到书房,说说颜惑公子的事情。”

陌桑美美地浸在浴池里面,完全不理会宫悯他们商量什么事情,正浸得舒舒服服时,一只小手握着她手腕,几根手指迅速落在相应的位置上面。

“郡主,你受伤了。”白芷诧异的声音响起。

陌桑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从这么高的地方跌落在水里,能保住命已经不错,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伤。放心,上官爷爷一直有为我施针医治内伤,回去后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即可。”

“郡主”

“你太激动了,我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感觉到白芷的声音有异,陌桑就知道她看出自己的伤势,想不到她的医术又精进了,只好出声提醒她不要声张。

白芷看着浸在热水里,面色过于苍白的女子,强忍着不哭出来:“老天爷对郡主太不公平,旧伤好不容易全愈,怎能让您再次陷入如此伤痛病患,反复折磨您。”

“放心,上次没死掉,这次也奈何不了本郡主。”习惯使然,陌桑自然而然地安慰白芷。

“郡主,这些话应该奴婢对您说。”白芷握着陌桑纤细的小手,努力平静地安慰道:“郡主放心,奴婢一定会找到办法,寻求到良药医治好您的内伤,保您长命百岁,还要生一位小姐和小公子呢。”

“好,我信你。”

陌桑接受白芷给她画好的大饼,笑笑道:“你今天开始,就为我好好调理身体,我争取明年生个小宝宝。”

白芷马上破啼为笑:“奴婢一定会努力调理好郡主的身体,保证郡主能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宝宝,他会比松果、松仁、月亮它们还可爱一百倍一千倍。”

陌桑笑了!

经过一番梳洗后,陌桑换上一身清爽的衣袍,再次展现出绝世华风,坐在床上准备小睡一会儿。

宫悯从外面走进来,不是原来的打扮,坐在床边对陌桑道:“你留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晚,我带着赢戈、雨桐去救颜惑他们,明天让人到雁归楼定上桌好酒好菜,我们热热闹闹的吃一顿晚饭,庆祝我们平安回到大鸿皇朝。”

“桑儿都听夫君的话。”陌桑乖巧地一笑,拉着宫悯的手道:“夫君也要早去早回,我在这里等你。”

“夫君一定把夫人的话放在心上。”宫悯低头在陌桑的红唇上轻吻一下,替她盖好被子道:“你有伤在身,需要多休息,没准你长长睡上一觉,醒就能见到我。”

再深深相吻一下才起身,头也不回走出房间。

陌桑静静躺在床上,抚着被宫悯吻过红唇,露出一丝甜蜜笑容。

他不喜欢“闲庭”二字,陌桑心里地动,起身道:“弥生,你们去重新做一块牌匾,把外面的牌匾换掉。”

“郡主,想换什么字?”

弥生的声音从梁上飘,人也出现在陌桑面前。

陌桑想了想,念道:“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詒伊阻。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有了,就叫于飞堂吧。”

于飞?

弥生愣了一下,问清书写方法后,带着疑问便出门找人赶制牌匾。

大约是因为回到自己的地方,或者一直赶路真的累,还是身体的伤让她变得格外容易疲乏,陌桑很快便沉沉睡熟。

宫悯刚带着赢戈、雨桐趁着夜色来到军营。

走进营帐,蓦然看到坐在大帐中间的高大身影,整个人一阵惊愕,连忙跪下道:“二爷,您何时也到了雁城?”

赢戈、语桐也连忙下跪,难怪禁军统领何一鸣会出现在雁城,原陛下竟悄然出现在雁城,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高高在上的男人慵懒地看一眼跪在下面的陌生面孔,极不满意地闭一下眼睛道:“你乔装打扮就不能乔装个像样点,偏生是这一副模样,真让人倒胃口,半道上遇着我怕是也不敢相认

“形势所逼,唯有这样才能畅行无阻。”宫悯跪在地上,恭谨地回答帝王的问题。

“是因为容华。”元和帝口中又冒出一句话。

“回二爷,桑儿虽保住了一条命,内伤却极重,上官老神医说需要好好静养,她会安份上好些时日。”

元和帝冷哼一声:“容华是自作自受,日月山脉那么大,哪儿都不跑,干嘛非跑云玄虚洞。谁不知道那个地方,向来是有去无回之地。”

宫悯生怕帝动怒,责罚陌桑,犹豫一下道:“回二爷,桑儿打一开始便是前往玄虚洞,只是恰好遇上医界的盛典,恰好遇上上官公子,她的目标始终是玄虚洞,是无论如何也会走上一遭。”

“无缘无故,为何非进玄虚洞。”元和帝厉声责问,他了解陌桑,一定不会做无功之事。

“回二爷,桑儿已经译古洞遗址的文字,执意进入古洞遗址,是要确认一遍翻译出来的内容是否误,确定无误后便献给陛下。”

这番话让帝王的面色缓和了不少。

宫悯趁机继续道:“桑儿进入古洞遗址后才知道,前人拓印下来的内容,仅仅是其中极小的一部分,仅仅是一份天下地图,以及海上行线路。”

闻言,元和帝一阵沉默道:“此事日后再说,眼下先解决颜惑的事情。办法已经有了,只是还差一个执行的人。你既来了,这桩差事便落到你头上,赶紧办吧。”

“是,二爷。”

宫悯毫不犹豫地应下,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看到宫悯应下了,元和帝满意地一笑道:“很好,你今晚就去把君无涯拎到我面前,人家送到门口的羊,我们没理由不宰。”

噫!

宫悯心里一阵惊愕,他难道不是去救颜惑吗?

“他用不着你救。”大概猜到宫悯的心思,元和帝不以为然冒出一句话。

“是,在下定不辱命。”宫悯瞬间会意,却摸不透上面那个男人的心思。

庆幸他和桑儿的怀疑没有错,颜惑被擒,果然是另有乾坤。

元和帝慢悠悠问:“你可明白其中原由。”

宫悯细想一下道:“回二爷,在下以为是烨帝认为目前领兵将帅非合格之才,急于换上合适人的人选。”

刚说完就听到上面的男人冷哼一声道:“我就猜你这么想,小看了贞德女帝才略,小看了女人的手段,小看了女人的魅力,是会输得很惨的。”

“在下愚钝,请二爷明示。”

宫悯眉目低敛,掩下心里真正的心思。

元和帝扫一眼跪在下面的宫悯,若有所思道:“刚登基的女帝是有些许的不足,当年选拔将帅之才是轻信君千言,可是当了几十年的帝王,阅人无数后不足之处也能补足,自然发现其中的问题,及隐藏在其中的阴谋。”

“二爷的意思是”宫悯心中一震。

“数年前牺牲威远王和虎狼之师,所谋的就是今日之举。贞德女帝好一招祸水东移,幸好我们大鸿皇朝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应付。而且你家小娘子的能力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一代女帝竟生生被这丫头逼得自绝,让烈火国内乱上大半年,失去大好时机。”

宫悯听到这番话心里讪讪,面上保持恭谨道:“当今陛下胸怀天下,目光远大,幸得陛下庇佑,桑儿方能行孝义之举。”

“用不着在我面前替丫头拍马屁。”

元和帝毫不留情面揭穿宫悯心思,继续刚才的话题:“贞德女帝表面上依赖君千言,暗地里培养了一批新的将帅之才,知晓她驾崩后,君家会借机插手军中要务,欲借我们之手除掉君家人,保住她选定的人才。你可明白孤的用意?”

“在明白,二爷英明。”

宫悯平静地回答,贞德女帝这借刀杀人用得不可不谓高明,可惜她的对手是上面那个男人,换别人或许真能让她成功。

孔家军孔成龙是嫡长子,也是君千言选定的将帅人选,贞德女帝便暗中培养孔成业智能双全,却不受重视的庶出之子,不动声色就换下君千言特意为孙子挑选的垫脚石孔成龙。

“二爷打算如何处置君无涯?”宫悯心里很清楚,上面那个男人口中的宰,不是宰君无涯,而是准备宰君千言。

“先关起来,等我想到要什么东西时候,你们再跟君千言好好谈。”元和帝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拜水小皇帝坏了规矩,居然敢派兵追捕大鸿皇朝的使臣,就让他尝点苦头,好好学学规矩。”

“二爷远见!”宫悯平静地接一句话,只是这点小事,还不值得您大架亲临雁城吧。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来雁城。”元和帝不用看也自己的臣子在想什么,一言道破宫悯的心思。

宫悯后背心上一凉,就的到元和帝懒洋洋道:“在你这个年纪时,跟一个老不死约定在此对弈,输赢的彩头倒不打紧,只是不想让人扰了我们的兴致。”

闻言,宫悯心里顿时流汗如暴雨梨花。

感情上面的男人根本不想过问两军对垒的事情,从帝都山长水远摆架到雁城,就是为了二十多年前的一个约定。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君无涯拎到我面前。”元和帝不耐烦地赶宫悯走,自言自语道:“我倒要看看,君千言凭什么认定他这个孙子有辅助帝王之才,就凭他也是天生眉涧宫印者。”

宫悯愣了愣,嘴角抽了抽。

本来会以为有什么周详的计划,结果只是一个旨意,原来他就是那也个办法,起身带着赢戈和语桐往外走。

突然又听到那个男人自言自语,方知道君无涯也是天生眉涧宫印者,可是当日他并没有看到君无涯有宫印,今天在城门口看到的君无涯也没有宫印,迟疑一瞬便了然。

既然桑儿的宫印能隐藏起来,无涯的宫印也能隐藏。

想不到自己也有走眼的时候,大鸿皇朝只有他一个天生眉涧宫印者,天生的优越感让他忽略了别国的眉涧宫印者,这些人才是他真正的对手,暗抹一把冷汗,赶紧去面地他的第一次较量。

目送宫悯离开后,元和帝起身道:“走,我们到城里,找小丫头讨杯茶喝。”

走出营帐,他的身后除何一鸣跟着,还有另一道身影,正是前来寻找陌桑的陌二爷陌辞辛,一脸无奈地跟在帝王身后。

三人走到陌桑暂住的庭院时,闻得幽幽古琴声,门前两个丫头和两名少年正在忙碌,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何一鸣想上前提醒时,元和帝却抬手拦下,示意他们看一眼旁边的牌匾。

看到上面“闲庭”两个字时,两人不由相视一眼没有出声,而是等着帝王发话。

片刻后,就看到门头上挂上一块新牌匾,上面是三个龙飞舞的大字——于飞堂。

三人看着这个古怪的名字,面上同时闪过疑惑。

元和帝正要出声时,就听到其中一名少年无奈道:“你们难道不觉得,闲庭二字比较好听吗?于飞堂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另外三人都不吭声,过了一会儿,四人异口同声道:

“问郡主。”

☆、第352章、难测帝王心

“问吧。”

元和帝忍不住出声。

蓦然听到有人接话,白芷、倪裳、弥生和宫白马上回过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三人时,扑一下跪在地上行大礼。

四人正要山呼万岁时,陌二爷抢先道:“二爷是微服出行,你们行礼即可,无须多言。”此地人来人往,他们一出声附近的人定能隐约听到些许,免不了陛下招来麻烦。

“是。”

四人轻声回应。

元和帝听着幽幽琴声问:“里面抚琴的人可是容华郡主?”

“回二爷,正是郡主在抚琴。”倪裳福身回话:“奴婢这就去通知郡主,出门迎接二爷。”

郡主的琴声时有呜咽之音,百感集于心头,如泣如诉,陛下听了恐怕会多心,得赶紧通知郡主才行,免得郡主一时间无法应对。

“不必了。”元和帝制止倪裳,双手负在身后,不紧不慢地往里面走,边走边道:“琴曲不错,我们就边走边听,别扰了她抚琴的兴致。”眸子里面一片幽深冷然。

陌二爷初听到琴声,也为琴声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感到惊讶,抚琴者经过什么,竟然能把这许多的情绪从琴声里发出。

知道是自己的亲侄女在抚琴,面色倏然一变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加快脚步跟在元和帝身后,心里暗道:“丫头怎么回事,当日面对擎教和圣殿的威胁,亦不曾有如此绝望的悲伤,缘何今日会有此悲音?”

这份沉重的悲伤让人窒息。

只是

陌二爷暗暗看一眼元和帝,也不知道陛下会怎么想。

走进花园里,众人远远就看到跪坐在琴前,闭着眼睛轻轻拔动琴弦的陌桑。

修长玉指每次拔动琴弦,都能发出一阵阵夺人魂的哀音,仿佛她心里面藏着无穷无尽,无法述说的悲哀,只能通过琴声来发泄。

白芷拉着倪裳的手臂道:“倪裳,怎么办,人家好想哭。”

郡主琴音太过悲伤,再想到陌桑的身体,白芷的眼泪不知不觉滑出眼眶。

倪裳没有理会白芷,抹上脸上的眼泪想过去提醒陌桑,却被陌二爷拦住,同时慢到一个警告和提醒的眼神。

元和帝默默地看着抚琴的女子,就像是不认识陌桑一样,一步一步走上前,一步一步靠近,气势逼得旁人不敢再继续靠近他身边。

突然

陌桑的手位微微一移,曲调也一转,原来的大悲之音竟转变成豪情万丈之音,口中还唱着词。

所有人顿时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反倒是站在最前面的帝王,他的表情始终没有变过,只是浑身散发出的气势比起刚才有所收敛。

元帝大步走入亭子内,毫不顾帝王身份,盘腿坐在陌桑对面,抬手一按琴弦,琴声竭然止,时间在陌桑身上停滞了一瞬间。

陌桑不悦地睁开眼睛,一看坐在对面的人,面上露出一丝惊讶,马上行礼伏下身体:“容华叩见陛下!”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起来吧。”

“谢陛下!”

陌桑让出自己的位置,小心翼翼道:“陛下请上坐。”

元和帝自然不会跟她客气,直接坐到陌桑的位置上,懒洋洋道:“听说你住在这里,孤过来讨杯茶喝。你泡的茶虽比不上若初,总比外头的好,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将就一下还是能喝下。”

“是,陛下。”陌桑命人准备泡茶物会,回身朝陌二爷礼:“二叔好安。”

“你若安好二叔就安好。”陌二爷不冷不热地回她一句,看到除了身体弱些却无大碍后,连日揪着的心都恢复原位。

“是桑儿不孝,劳二叔伤神。”陌桑害怕陌三爷的鞭子,可是在陌二爷面前更不敢放肆,跪在地上像受惊的兔子似的一动不动,眼珠子骨碌碌转,小心翼翼地等陌二爷发话。

陌二爷淡淡:“你有伤在身,起来吧。”

陌桑起身,大气也不敢出走在自己该站的位置上,低垂着头不出声。

见陌桑见到自己就怕得像只兔子,陌二爷无奈放缓语气道:“你身上有伤,应当卧床好好休息静养,还如此弹大悲大喜的曲调,你不知道这样会让你的内伤加重吗?”

陌桑面上露出一抹茫然之色,然后轻声道:“自来不清楚这些事情,抚琴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看着众人担忧的神色,陌桑心里不由长长地叹息一声,难怪古人也会说:“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绝不能碰这些东西。

陌二爷看到后无奈道:“也是,你之前连武学修为有几境都不懂,自然也不知道此道理。”

两个丫头也把泡茶的东西准备好,陌桑赶紧恭请元和帝上座,元和帝坐下后让陌二爷和何一鸣也坐下,陌桑把收于坛子内的水何倒进铜壶上,放在炭炉上烧煮。

“容华,于飞堂的于飞是什么意思。”

趁着煮水的时间,身为一国之君,大家长的元和帝坐在主位上,似笑非笑地问正准备泡茶的陌桑。

陌桑盯着炉火上的水,听到问话后无奈地漫不经心道:“回陛下,闲庭是臣女当日随意起的名字,可夫君说重了帝都的闲庭居,他让我换掉,我却喜欢闲庭二字,然夫君的话又不得不从,只能用一首诗歌安慰自己,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在众人的好奇的目光中,陌桑把雄雉念了一遍。

元和帝沉默片刻,忍不住笑道:“你们的婚事是孤指的婚,幸得你们都是明白人,在经历过坎坷、波折后,如今也是如胶似漆,相依相恋,谁也离不得谁,这诗歌也应情应景。”

“于飞堂,夫唱妇随,有些意思。”元和帝很满意自己的指婚,两人感情的深厚、强烈,也已然超出他的预想。

“暂居之地,没准过过不了几日,又会换掉名字。”陌桑现在终于明白,宫悯为什么执意要她换掉牌匾,不是因为重了闲庭居,是闲庭这个名字会暴露她真实的心思。

此时大家心照不宣,看破不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