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纷纷觉得,这么“女王”的颜色更适合何培才对。

“对了,美景,刚刚我们还在三楼看见遥远和系花一起吃甜品,系花笑得比糖精还甜呢!”小c说。

何培点头:“那下巴尖得跟鞋拔子似的,也不知道遥远哪根筋搭错了,抛弃美景这种小甜甜。不过,他就算喜欢御姐,这不是还有我吗?”她自信满满地撩一把长发。

众人一起翻白眼,美景不以为然:“谁说他抛弃我了,前天他还跑来蔚青城家里找我。”

一群好友异口同声地追问:“然后呢?”

美景撇撇涂满口红的小嘴,无奈地耸肩:“然后我发烧了,以为是幻觉,还二百五似的告诉我老板这个幻像是我前男友,再后来,我体力透支昏迷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遥远已经不在了。手机上有一堆来自他的未接来电和短信,遥远躺在我的微信黑名单里。据他自己说的,我老板和他动手了。”

众人瞪大眼睛,没想到故事走向如此出人意料。

“真的假的?动手了?不能吧?”

美景学着蔚青城平日的样子,下巴微微上扬,倨傲至极,语气波澜不惊却又透着一股瘆人的寒意,说道:“动手已经是客气了,要不是我不知道厨具都放在哪个柜子里,我动的会是刀,我有一百种切法等着他。”

“遥远这是什么意思呢?不会是把美景这个前任当备胎了吧,需要的时候扯过来蹂躏两把,不需要的时候一脚蹬开?”

美景不乐意了,像模像样地一拍桌子,动作很生猛,力道倒是控制得很好,声音不大:“开玩笑!好马不吃回头草!就算他遥远不是好马,我岑美景还不是吗!”

众闺密一起摇头:“你可能连马都不是。”

何培:“你会不会吃回头草不取决于你是不是好马以及是不是马,而是取决于遥远是不是款爷和富二代,他要一张支票替你摆平债务,让你当牛做马你也会同意的。”

“这话不假。”美景撇撇嘴,“我就是一个爱钱如命的俗人,谁给我钱谁是我爸爸。”

“蔚青城。”好友提示。

美景重重地一点头:“对,我的作家爸爸。”

何培扑哧一声笑出来:“他要是你爸爸,那我的人生目标就是当你妈妈。”

美景耸耸肩,一副您开心就好的样子,她已经对何培说过不下十遍蔚青城到底是个多么奇葩的美男子,他霸道毒舌马后炮外加各种矫情,可架不住长相迷惑人心啊,就是把何培迷得不要不要的。

几个人聊得正欢,餐厅门口传来清脆的“欢迎光临”,美景没注意,是何培不经意地扫一眼,立即清清喉咙,刻意压低声音说:“历史上谁跑得最快?”

“曹操?”美景反问。

“前任跑得才叫快,冤家的路真是非同一般地窄。”她下巴向右前方一扬,众人顺势看过去。

是遥远,还有遥远的新欢系花姑娘。

美景当然知道他有了新欢,只是亲眼看见自己还很喜欢的男孩子,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另外一个女孩,还是很刺激人的。

杀人要是不犯法,美景肯定一飞刀扎在系花的脑门上。

这是赤裸裸的嫉妒,美景心知肚明。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问过自己,倘若遥远现在回头来求自己,并且发誓一辈子不再和其他人暧昧不清,一心一意待自己,她是否还愿意给他一次机会,毕竟自己喜欢了他十几年。

答案是否定的。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可以背叛你第一次的人,就可以背叛你第一百次,就算不背叛,也是出于畏惧,而并非对你真心。

当然,如果他真的特别有钱,可以改善她全家老小的生活,那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

“情侣运动鞋欸!”朋友趴在她耳边小声说。

美景暼一眼,吸了吸鼻子。

这鞋可真丑。她想。

遥远为系花拉开椅子的时候,看到这边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孩子。

那一副被前任发现的表情十分精彩。

既然已经遇见,也不必躲躲藏藏,美景落落大方地挥挥手:“嘿。”

遥远尴尬地笑笑:“这么巧。”

何培在一旁讪笑:“对呀,无巧不成书嘛!新换的妞,挺美的啊,在哪儿找的?我弟弟还单着呢,顺便也帮我弟弟找一个呗!”

美景在桌子下面狠狠地踹了她一脚。

遥远更加尴尬了,脸色通红,美景连忙打圆场:“她你还不知道,嘴边没有把门的,别搭理她。”

何培不乐意了:“我这是嘴,不用把门。做人就要随心所欲,别人能随心所欲,我为什么不能?”

美景猛地回头瞪她:“老师没教导你该闭嘴的时候就闭嘴吗?”

“没有,但为了朋友可以插敌人两刀。”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呛起来,没人再理会遥远,很快何培就忘记她还要为美景插他两刀的事儿,一心一意地跟美景斗起嘴来。

倒是遥远,如坐针毡。

心虚的人才不安,美景心安,也无所顾忌。

她看起来很好,可是大家都知道她并不好。

商场六楼有一家KTV。饭后,几个聊得欢的姑娘非要继续下一场,美景看了眼手机,并没有蔚青城的消息,也就随大家一起上楼。临走前,她还很礼貌地跟遥远说了“再见”。

美景希望这句“再见”,是再也不见。

总不见的人,时间就会帮你淡忘。

说好不喝酒,但经不住软磨硬泡,算是借酒消愁吧,要不是还要活着带蔚青城回家,她真想一醉方休。

本来只打算喝一杯的,喝着喝着美景就找不到北了。她粗略一估计,喝了能有一桶吧,不然也不至于吐到昏天暗地。

这一个月来受到的欺压,以及一个月之前被劈腿的痛苦,被她一股脑吐进了马桶里。

等她想起来还有一个幼儿园的大朋友在等自己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23:47分,并且有一个未接来电,美景吓得一激灵,手一滑,手机掉进马桶里,还是没来得及冲的那种马桶。

眼前天旋地转,美景在洗手间转了一圈,没想到办法,直接打开门冲外面喊:“怎么办!我的手机掉进马桶里了,还是没冲的那种!”

“直接冲下去得了!你那破手机我家狗都不舔!”何培一手举着麦克风一首扶墙,嫌弃至极。

“我还得用呢,怎么捞啊,都脏了!”

何培扶墙琢磨了一会,冲进洗手间,按下冲水按钮,美景尖叫着扑上去却已经晚了:“我的亲娘,你这是要作死吗!我穷到裤衩都要缝缝补补了,哪有钱买新的!”

马桶稀里哗啦地下水,脏东西一扫而空,只剩孤零零的手机卡在那里。何培伸手捏住手机边缘从马桶里拎出来:“看,这回冲得干干净净,你要是还觉得不干净,咱再洗洗!”说完她又把手机扔进洗手池,打开水龙头翻来覆去地冲洗起来。

美景绝望地看着伴随自己多年、与自己有着浓厚情谊的小手机,眼看着它在马桶里被蹂躏一翻又被闺密亲手折磨至关机,长叹一口气,抢回手机在何培的衣服上狠狠擦两把,回到包房背起自己的小包夺门而去。

朋友在她身后大喊:“岑美景,说好AA制的,你又逃单!”

美景头也不回:“何培帮我付我那份!今年全年的K歌钱都她给我出了!”

走廊里昏暗的灯光让人昏昏欲睡,她才走到电梯口,何培就追了出来,一把搂住她的肩,撒娇一样地说:“好美景,你一定要给我制造机会啊!万一我成为你的老板娘,以后你就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我保证到时候你的工资比现在翻两倍,还有还有,你可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一定要记住,我的钱你可以花,我的衣服你可以穿,我的男人,只能是我的男人!”

酒鬼嫌弃酒鬼,美景费劲地把她从自己身上推开,连连点头保证:“我对啤酒瓶子发誓,近水楼台打死也看不上你的月,要是我违约,你就…”

“我就一酒瓶子拍死你!”

“行行行!”

这算彻底告别,美景靠在电梯冷冰冰的镜子前,眉头紧锁,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人的颜值真的那么重要吗?何培完全不了解那个人,就决定以身相许,这样的爱情真的靠谱吗?

或许那根本不是爱情,只是对那张脸的一种迷恋,如果蔚青城长得像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那样,就算他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何培也不会喜欢他的。

想到蔚青城长得像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这件事,美景忽然就绷不住笑了。

电梯里的其他人看神经病一样看她,仍是阻碍不了她内心上演的小小的恶作剧。

整个人都像踩着棉花糖,轻飘飘的,来时几百米的路回去时显得很长。

远处“小乔人家”的门灯已经熄灭,只剩高高的牌匾上亮着几个醒目的大字。

她还记得刚刚看手机时那个未接来电打来的时间,是九点多。

也就是说,蔚青城已经等了她将近三个小时!

远远地,那辆白色越野车孤零零地停在“小乔人家”的门口,再往近一些,一个孤独清瘦的身影靠在车门处,45°仰望天空。

这种情景少不了一支在暗夜里忽明忽暗的香烟。

蔚青城很少抽烟,家里面几乎闻不到任何烟味,也看不到任何烟灰和烟蒂,她只知道抽屉和衣柜里有烟,并且在逐渐减少,或许他总是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刻配合45°仰望天空的姿态抽上两支。

午夜的风有些凉爽,她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脸蛋,以便自己可以更加清醒地去面对即将到来的黑暗时刻。

当与他仅有一条马路相隔时,美景就已经开始道歉,一边快步横穿马路:“对不起啊,作家大人,太对不起了,我的手机掉进马桶里了,我以为没坏呢,结果它不响了!”

事到如今,先撒个小谎解决一下燃眉之急!

因为人晕晕乎乎的,加上注意力全集中在蔚青城一个人身上,美景没有注意到远处一辆出租车飞快地驶过来。

先是车灯飞快地闪烁,再是紧促地鸣笛,美景当即吓傻了,两只眼珠瞪得快要和车灯一样大,这腿就怎么也不听使唤了。紧要关头,是蔚青城一个跨步蹿到马路上,一把揪住美景胸前的衣襟,生猛地将她拉向自己。

美景只听到砰的一声,就开始紧紧闭上眼睛不停地发抖。

她没有被车撞飞,而是死死地撞在了蔚青城的怀里,她已经无暇思考这胸膛是否坚硬、是否温暖,只知道自己大难不死八成会有后福。

当然,她也没有注意到,此刻的蔚青城比她紧张千百倍,手臂僵硬地环住她的身体,身体也在微微地颤抖着。

直至下一辆出租车经过他们身边时鸣笛,两个人才缓过神来。

美景扬起下巴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以为,蔚青城会对她破口大骂,不是因为她失约而是因为她差点因急着赴约而失去生命,可他只是冷眼看着她的眼睛,一言不发。

蔚青城并非没有说话,而是在等美景先开口,他想听听她为什么迟到,并且一身酒气地在自己面前寻死。

天晓得美景的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鬼,就在他以为她要哭着道歉的时候,她却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死死地抱住他的大腿,撕心裂肺地痛哭:“作家大人,我差一点点就死掉了!就差一点点,我就再也不能陪在你和儿子的身边了,再也不能给你洗衣、做饭、打理房间了,再也不能被你欺负了!一想到让你孤零零一个人生活在那栋闹鬼的房子里,我的心就好痛、好痛!我舍不得你!让你一个人生活,我会心疼的…呜呜,我不怕死,只怕我死了,你一个人不能很好地生活,呜呜…”

蔚青城:“…”

她大概这样呜呜哇哇地哭了十来分钟,喉咙也有些嘶哑了,才自己停下来,心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蔚青城这个冷血的家伙,也不说点话安慰我,真是应了薛之谦的那首歌啊——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哭够了吗?”

“哭够了。”

“站起来。”

“好的。”

美景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认罪似的低着头不说话。

“我们在一起,现在开始。”他倨傲地宣布。

美景眼角还含着泪花,懵懂地抬起头,鹅黄色的路灯下,蔚青城好看得就跟电影里的定格画面一样,别说她喝了酒,就算她没喝酒,对于蔚青城的这句话,也是很难准确无误地理解的。

“等等。”她从包里掏出面巾纸,转身背对着蔚青城擤鼻涕,再回过身来时,原本就哭红的小鼻子就更加红了,红得很滑稽:“作家大人,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我说,我们在一起,从现在开始。”他波澜不惊地重复。

美景眨了眨眼,长睫毛扇子一样忽闪忽闪,好几秒以后才回过神来,美滋滋地挽住他的手臂,一脸开心地点头:“对!从现在开始,我们就不分开了,您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而我以后再也不会失约了!”

蔚青城知道她没有听懂自己的话,可他并不想解释。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感情来得太莫名其妙。

说一见钟情不是,说日久生情也不是,就像睡梦中突然腿抽了筋,来得毫无预兆、猝不及防。

他只知道这近三个小时的等待令他心焦,她不接电话、不给他回电话,也令他心焦。本以为她出现的那一刻,他会有想骂人的冲动,不料,他居然是满心欣喜。

他是在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喜欢美景的,又在突然之间面临要失去美景。人们不是常说,要失去的时候才发觉一直拥有的有多可贵,所以,那一刻,他也顿悟,原来美景可贵。

他没有推开美景的手臂,继续保持自己高冷的态度,下巴微微扬起,以便避开她浑身的酒气:“你喝了酒,我们怎么回家?”

美景惊讶地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天噜啦,你怎么知道我喝了酒?”

“天噜啦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怎么…知道,我…我,喝了酒!”不等蔚青城回答,她自己就不争气地打了个酒嗝。

“你要是看得见自己刚刚是怎么扭过来的,再闻得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多恶心,你就不会有这个疑问了。”

“哦哦,这么明显呀…”紧张的情绪释放过后,眩晕感加倍而来,她一边掏车钥匙一边说,“你不会就一直站在这等我吧,你倒是坐在车里等我啊。哦,不对,车钥匙在我这里,看我这记性…”

她撅着屁股爬上后座,一边酒意浓重地和他嘟囔着:“我先休息五分钟咱们再打车好不好呢?你看我就说,你应该学开车的,像这种特殊情况…”

“你不应该有特殊情况,照顾我,是你的工作职责。”他板着脸站在敞开的车门口,双手插着口袋,不悦地反驳。

“我当然知道呀!用得着你提醒?我还没喝醉好吗?我可没有让你反过来照顾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万一不小心发生今天这种情况,你可以自己开车回家嘛!我是不会介意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大马路上的。”

说完,她还带着一股娇气地甩掉脚上的高跟鞋。

蔚青城下意识地侧了侧身,以免被她的鞋子砸到:“没想到你还很无赖,学会恶人先告状。你要弄清楚,岑美景,是你先把我一个人扔在大马路上。”

美景困极了,连声音都变得含糊起来:“对不起嘛,可是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回来把你接走的啊。我们不一样的,你要是走了,就真的走了,我…”不等啰唆完这句,她就直接睡了过去。

蔚青城深吸一口气,沉默片刻后,也上了车。

他不会开车,启动他还是会的,打开车窗后,他也钻进后座,拖麻袋一样把她半抱起来。

想起现在的美景已经升级为他喜欢的人,不能当麻袋拖来拖去,于是放缓了动作,以后于美景,都要温柔以待,这就是自己人和旁人的区别。

抱大腿这个睡姿让美景在梦中安全感倍增,她的睡颜也显得格外甜美。

蔚青城的侧影在高高的路灯下显得有些模糊,在马路对面昏暗的树丛里,何培清清楚楚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在此之前,她的人生从未这般绝望过,颈间锋利的匕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划过她细嫩的肌肤,膝盖因为跪在枯树枝上磨破皮,痛到麻木。

她不过是不放心自己醉酒的闺密在夜里独行,一路跟过来想看着她安全到达,却意外地被藏在矮树丛里的坏人拉进来,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冷冰冰的刀锋就直接抵在她的颈间,直接将她按在地上施暴。

顺从或者死,她选择了后者。

如果不是美景提前过马路跑向蔚青城,可能现在跪在这里的人就是她。

没有办法做到不恨,没有人会爱一个朋友爱到宁可牺牲自己的一生。

何况是一个欺骗了她的朋友。

难道不是说好了,不会近水楼台先得月?那刚刚和现在,又算什么呢?

为这样的美景,真不值,跪在这里的,就应该是她。

次日清晨,靠在椅背上睡了一夜的蔚青城先醒过来,他睡眼蒙眬地低头看一眼美景,顿时被吓得彻底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