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应了声是。妫芷最恨人打扰,方才看她的样子,似乎还要等上一会,十三便先转去院后唤十一了。

白苏刚抬脚跨上石阶,身后风声忽急,两道人影如燕般轻盈的落在院中。

珍女从婆七的背上滑下来,唤了声,“三妹!”

白苏转身,朝她微笑,“你回来啦。”

珍女一愣,看白苏的模样,仿佛是早就在等待自己回来一般,她颤声道,“三妹…你,你早就知道我逃不掉?”

白苏敛去笑容,静静看着珍女哀戚的模样,抿唇不语。早料到她会如此伤心,可是亲眼看见的时候,依旧隐隐内疚心疼。

“这么说,那些人果然是你驱使的?”珍女清脆的声音忽然破了音,微微哽咽,沙哑。

白苏看着珍女一步步走上前来,轻轻的点了点头。

啪!

珍女猛然一巴掌掴在白苏脸上,这一巴掌使尽了她全身力气。白苏没有防备,一个站立不稳,跌倒在地,脸部重重磕上石阶,口腔中的腮肉被石阶和牙齿撞击的出血,嘴唇微松,一口鲜血便顺着嘴角流出。白苏趴在地上,半晌不能动弹。

咣啷!十二端着的清粥撒了一地,慌忙跑过来查看白苏伤势。随后而来的十一和十三,也急急跑了过来。

只是片刻功夫,白苏整个右脸高高肿起,青一块红一块,映在苍白她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你不愿救我便不救,奈何花费这许多功夫令我伤心,令我绝望,你究竟凭什么!”珍女凄厉的声音质问道。

十三见珍女怒气不减,生怕再作纠缠,连忙拉住她,“珍女,你冷静些,小姐不会害你的!”

白苏在十一和十二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吐出一口嘴里涌出的血液,冷冷看着珍女,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出去!”

白苏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更何况,珍女是她费尽心机想要保护的人。纵然如此,白苏也不是一个善良到没有原则的人,她也怨珍女竟不分青红皂白的如此对她。

珍女被她冷漠的气势镇住,心中万般委屈一时间涌上来,她咬牙道,“好,我走!白素!我这辈子不会原谅你!”

珍女跑出成妆院,十三见婆七追了上去,便也顾不得她,打算去书房叫妫芷,却看见妫芷正站在廊上,双手拢在袖中,静静看着这一切。

白苏被扶进寝房,妫芷不言不语的用帕子拭去她面上的血迹,再取出一个黑色陶瓶,细细的将其中药泥在她脸上涂匀。

十一接住妫芷扔过来的沾满血的帕子,吓的她几乎瘫软。

“十二,用瓶子中的药放溶于水中煮成药汁。”妫芷将手中的瓶子递过去。

十二拉着十一一起退了出去,十三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便道,“奴婢去烧水。”

房间里只剩下妫芷和白苏两人。

“你可以瞒着她的,你能瞒得住。”妫芷道。

清凉的草药敷在脸上,白苏的疼痛减去不少,只是嘴里破的地方还一阵阵发疼,“我若是想瞒住她,就绝不会露出如此多的破绽。但纸是包不住火的,我不想以后面对她的时候心虚。”

“为什么?”妫芷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心机来演这场戏?陆扬纵然不是好的托付,可是珍女爱她。

可白苏就是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我只是想保护她,然而,我总不能一辈子看着他们。其他的事,我可不管。”

陆扬离开他哥哥的庇护,保护不了珍女。她只是想让珍女没有危险,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一生悔恨,这也算她还给真正素女的。当然,这些她不会对任何人说。

妫芷淡淡道,“你管了,可是人家不领情。”

“嘴真毒!”这么无情的事实,非得要说出来刺一刺她。白苏想笑,可是脸上的伤扯得生疼。

白苏找赵庆帮忙寻人做这件事情,为此把手上一半的财产都花了出去,甚至还为珍女准备了一处僻静隐秘的院子,只要珍女冷静下来后,依旧决定和陆扬走,她会将一切打点好,送他们离开。

可谁知婆主事也派人跟了过去,并且将珍女给带了回来。

“我已仁至义尽了。”从此后,各不相欠。白苏懒洋洋的叹了一句,她以为自己这么做只是为了替素女尽了心意,可是为何心里如此难受?

一定是素女残留的意识在起作用,白苏如此安慰自己。

后半夜,成妆院仍旧没有平静。四更天的时候,白苏便开始发烧,高烧持续不退。她身子本就孱弱,吓的一干人不敢合眼,彻夜看护。白苏梦里一直看见俞姬被挂在刑架上那具血淋淋的尸体,那张脸渐渐变成珍女。奔者为妾,不!珍女,陆扬不值得你这样牺牲!

直到天边透出片片鱼鳞似地曙光,白苏的体温才渐渐恢复正常。

昨晚成妆院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引人注意,可是第二日恰好白老爷和二公子白子渠回府,白府上上下下忙着收拾打扫,便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

第四十三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二更)

用完早膳后,白苏稍稍整理一番,便准备去大夫人处。

脸上的红肿已经消的差不多了,只是淤青还在,一张小脸青一块白一块。

十三心疼的道,“小姐,不如今日别去了吧。”

白苏笑道,“胜败在此一举。”今日若是不去,前面在大夫人身上下的那些功夫,恐怕都白费了。

大夫人虽然变瘦了,皮肤也好了许多,可是比起那几名娇艳的美姬还是差很远,毕竟年龄摆在那里了,但是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人只需三分长相,剩下的气氛全靠打扮了。

“妫芷,昨日做的东西可弄好了?”白苏问道。

妫芷从袖中掏出一只黑色小陶瓶放在桌上。

白苏嘴角一抽,“那东西你放在这种小瓶子里,我怎么弄出来?”

“那是你的事。”妫芷拽的万儿八千的拎起药箱,冷声问道,“据说白老爷午时回府。”

白苏一噎,也顾不上和她拌嘴,立刻取来早就准备妥的一包东西,带上十三急急忙忙往主院赶去。

这一次,大夫人没有等在荷风亭中,院内的婢女惊讶的盯了白苏的脸半晌,才急急忙忙的跑进去通报。

“请进吧。”那侍婢又反复看了白苏几眼。

这是白苏第一次进大夫人的寝房,不由得多打量几眼。屋内有一整面紫檀木雕刻的镂花隔断,中央出入的地方用紫绡隔开,紫绡太轻飘,两边又加以珍珠帘压着,既实用又华贵。

屋内一张两米多宽的楠木软榻,塌上紫绡纱帐,月白锦被。塌旁是一张红木妆台,上面半身高的椭圆铜镜古朴大方。

大夫人正坐在铜镜前端详自己的脸,半晌,猛然间狠狠的将朱钗摔到镜子上。

白苏轻轻叫了一声,“母亲。”

大夫人闻声回头,看见白苏的脸时,怔了一下,连火都忘记发了,“你脸怎么了?”

“回母亲,昨日同二姐闹了脾气,争执间不当心摔倒了。”白苏据实答道,她知道内宅的事情少有能瞒过大夫人的,更何况那么明面上的事。

大夫人确实听过下人禀报此事,见白苏没有撒谎,便就没有多问。

白苏知道大夫人没有疑心,忙讨巧道,“素今日定能令母亲光艳照人。”

大夫人心喜道,“果真?”

如果今日能让老爷今日大吃一惊,即使挽回不了他的心,也必然能缓和彼此的关系吧。

“快给夫人洁面。”白苏吩咐屋里的婢女。

婢女们都是看主子脸色过日子的,近些日子,见大夫人对白苏宠信有加,甚至能让她进屋了,便立刻变了态度,白苏一声令下,立刻去打水的打水,拿花瓣的拿花瓣。

这放花瓣洗脸的方法也是白苏教她的,一般使用的都是桃花和月季花,虽然起不到什么作用,但用来愉悦心情还是不错的。大夫人本就是终年郁结,理应放开心怀。

洁面后,白苏让十三将携带的包袱摊开在桌上,里面瓶瓶罐罐的一堆,更有许多黑色小陶瓶。那些显然都是妫芷的杰作,白苏可没有她那种用嗅觉分辨东西的才能,无奈只好在每个小瓶子上拴上不同颜色的线。

白苏拿起一只白色净水瓶,这是她写了方子让十一做的,自己也用这个,很不错。

“这是双花白面液,近日刚刚做好的,用桃花和杏花浸泡滤汁,有养颜白肤之功效。”白苏一边说着一边把瓶中液体倒在手上,轻轻拍打在大夫人脸上。

大夫人只觉得鼻间萦绕着淡淡的花香,顿时令身心放松下来。

“母亲以后每次晚间使用,一个月后,定能肤白无暇。”白苏声音轻轻柔柔,和着花香,令大夫人不知不觉便深信不疑。

接着,白苏拿起一只系着红线的黑色小陶瓶,“啵”的一声拔开瓶塞,里面柔润的香气顿时弥散开来,那种香味清淡柔和,久久不散,宛如一双柔嫩的手拉着你的灵魂,越闻越要深陷,却忍不住想要沉沦。

“这是什么?”大夫人忍不住问道。

“这是曼陀罗乳液。”白苏也很是得意,她压着妫芷倒腾了很久才弄出这么一小瓶,用油脂提取出一种类似与雪花膏的东西,然后再适量的调配曼陀罗花粉。

曼陀罗花粉有毒,解毒便是靠妫芷了,她要在其中加入解毒的中药,却不能掩盖其香气。

白苏把乳液摊开在手上,仍旧以轻轻拍打的方式擦在大夫人面上。

用过乳液后,大夫人只觉得自己紧绷的皮肤都舒展开来,用手摸上去时,柔润滑腻,仿佛能掐出水来似的。

之后,白苏拎出一只拴着白线的陶瓶,用小木勺从中挖取一块指甲大小的白色膏状物体。这是用雪花膏加上茉莉花籽磨成粉制作而成的粉底液。

这些东西虽不如以前用过的那些,却比这个时代的铅粉、米粉,好的多。

茉莉花籽有镇定、养颜之功效,加上油脂调和,附着力和遮盖力惊人。

擦完这一层,屋里所有人都惊讶的张大眼睛,她们日日见大夫人,她脸上的细细的皱纹多不胜数,可是擦完这东西以后,竟然变得光滑如玉,宛如风华正茂的女子,说是“肤如凝脂,螓首蛾眉”也不为过。

大夫人奇怪的看了她们一眼,转头看向铜镜,顿时怔楞在那里。她伸出手缓缓摸上自己的脸庞,镜中美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多少年了,她多少没有再看见自己原本的样子,岁月令她苍老,仇恨令她丑恶,曾经的美人,已经迟暮,可是她竟然时隔这么多年,又看见自己十年前的模样!

泪水瞬间如决堤般,奔涌而出,忽然间却又想到什么,慌忙擦拭泪水。但是擦了一半,才发觉脸上的妆竟然未曾有丝毫改变,仿佛那本就是自己的肌肤。

“母亲,这妆,是素特地为母亲做的,最不易脱落。”白苏知道她原来是怕把妆哭花了。

这个时代的女人喜欢用厚厚的铅粉把脸涂的煞白,如此一来,只要落泪,便会冲刷出一道道痕迹,丑陋无比。什么美人清泪,或许只存在少女时期。

大夫人看向白苏的目光柔和许多,她现在是真的相信白苏是梦见了俞姬,借了鬼神之力来弥补她的,否则怎么会做出这样令人叹为观止的东西!

“这里还是茉莉花籽做成的散粉,它轻薄犹如无物,即使流泪,泪水也不会变成白色。”白苏取过一只小木盒,用棉布做成的粉扑沾取盒内的东西,轻轻扑在大夫人面上。

这一层扑上之后,脸上立刻就干净透亮,不是那种如白纸的白。

白苏令十三用小刀把大夫人眉毛修了一下,上上下下的杂毛刮干净,这样一来,整张脸显得精致干净,五官分明。本来应该洁面之后便修眉,可是在脸上动刀子,在古人看来毕竟是大事,若没有一定的信服,大夫人是不会同意的。

大夫人淡淡的看了十三一眼,心中惊奇,这个奴隶在她面上动刀,却举止沉稳淡然,不曾有一丝慌乱,是块好材料。

石黛磨成了粉末,白苏用毛笔沾取一点,晕染眉毛。涂的不多,看起来自然清爽。

然后再用干的桃花瓣磨成的粉末充当胭脂,拍打少许在两颊。

做完这一切,一名出水芙蓉般的美人儿便出现在几人面前,只看得大夫人身边那几名侍婢移不开眼睛,她们伺候大夫人这么久了,竟不知她如此美丽。

白苏仔细看了大夫人,其实大夫人长的还真的很漂亮,比珞姬更加出色,只是她原本满脸的细纹和斑点,令人第一眼便忽略了五官。

大夫人已经心满意足,可是白苏还是没有完工,兜起一堆瓶瓶罐罐,给大夫人摸唇,有了万能雪花膏,什么都不是难事,粉粉嫩嫩的唇色散发梨花清香。改良版的凤仙花汁液,连指甲都做成了浅浅的桃粉色。

趁着指甲未干的时候,又替大夫挑了一套藕荷色褶裙,外罩一件绣淡彩百花白纱衣,清新淡雅,却不失温柔。

大夫人身边的侍婢替她梳了一个缓鬓倾髻,其中点缀几根镶着祖母绿的白玉簪子,耳垂坠明珠,端庄华丽,而乍一看上去偏偏清雅无比。

整整忙了一个早上,才整装完毕。

大夫人心情极好,对着铜镜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母亲,还缺了一样东西呢。”白苏淡淡笑道。

大夫人对着镜子看了又看,觉得一切尽善尽美,并无什么不妥。白苏从袖袋中取出一只白瓷瓶,瓶塞取出,香气顿时弥漫满屋,这香气不同于曼陀罗花,它浓郁甜美,持久不散,却始终不会令人觉得腻。如果要用词语形容,那么它就是“诱惑”。

白苏倒出少许,洒在大夫人的手腕处,“母亲双腕将其揉开,再擦于耳后。”

大夫依言擦过后,香气便总是若有若无的围绕在身边。混合着曼陀罗的香气,像是在水一方的美人,时有时无的撩动人心。

白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四十四章 再遇陆离

白苏深知道怎样的情形能给人造成巨大的震撼,这需要现场人的气氛配合,所以一定要:突然,反差。

“夫人,老爷的车马刚刚停在门口。”小厮飞快的跑来通报。

大夫人摈去所有不安,缓缓站起身来,迈着端庄优雅的步子不紧不慢穿过花丛朝门口走去。她身后的四名婢女也都经过刻意装扮,清一色白色绸衣,轻纱薄绡,同是堕马髻,画了时下最时兴的妆,铅粉涂面,嘴唇殷红。

彼时白老爷将将下车,看见门口一群莺莺燕燕,或欢喜或流泪,顿时心情大好,一时竟忘记了问大夫人何在。

然而,大夫人平时严厉过甚,总有那么一两个大胆的,想吹吹耳边风。

桃姬抱着白老爷的胳膊,高耸的酥胸紧紧贴上来,娇声娇气的道,“老爷,姐姐不知忙些什么呢,今日桃儿去等姐姐一同来迎接您,她都不见桃儿。”

白老爷面色一寒,冷哼了一声,却未说什么。

“老爷。”

台阶上,传来一个女子声音,那声音不大不小,温柔却端庄,不似桃姬的风尘气。

众人顺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名约莫二十几岁的女子盈盈而立,一袭藕色褶裙,纤腰楚楚,面上脂粉未施,粉面桃腮,清爽宜人,比起身后的那四名浓妆侍婢简直有如仙女临尘。

缓鬓倾髻,发上不知在何处沾了几片淡粉花瓣。她便那么远远站着,如玉的面上带着起发自内心的温柔笑意,颊上漾起两个浅浅的梨涡,泪水却如露珠一般从花瓣似的面上滚落。

这般的含泪带笑,所有人都怔立在原地,她们从来不知白府竟有这样一名美人。

只有珞姬和白老爷,刹那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喜怒都写在面上的齐氏,便这么俏生生的站在眼前,仿佛她只是离开了几天,现在又回来了。

“老爷。”大夫人缓缓走过来,密密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花。

白老爷一时间竟忘记了还在大门口,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抚上近在眼前的容颜,声音竟然有些哽咽,“苣儿。”

大夫人身子一颤,不可置信的看向白老爷,他竟然唤了她的闺名,十年之间,白老爷从来只称她“夫人”,若不是她背后还有齐氏一族的势力,也许现在她连白夫人都不是。

“大夫人。”珞姬喃喃道。

她声音不大,可是所有人都听见了,尤其那几名姬妾不敢置信的看着大夫人。不过是半个月而已,半个月以来都是齐主事打理府内之事,原本看来苍老丑陋的大夫人竟然变的美艳不可方物!

白苏站在院内廊下,从大门内远远看着这一幕,心知自己已经功成身退,剩下的,就要看大夫人怎样留住白老爷了。相信大夫人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必能好好利用这次机会。

齐主事已经禁不住泪流满面,她是亲眼看着一个活泼开朗的齐氏因爱生恨,变的面目可憎,又亲眼看见拂去时间留下鸿沟,让那个美丽的人儿又回到从前。

“请受老身一拜!”齐主事擦干泪水,向白苏跪下来,行了个匍匐大礼。

“您请起吧。”白苏闪过半身,亲自扶起她,“母亲心中恨意仍在,日后还要靠主事多多开导,疏散心结,如此,眼前这一刻才会持续下去。”

齐主事不由得深深看了白苏一眼,除了婆主事外,她算是比较了解素女的,素女自从几个月前大病了一场,这个十三岁的女孩儿,竟然变得如此沉静,实在太怪了。

白老爷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进了院子,看见廊下的白苏时,怔了一下,随即欢喜道,“素儿!”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一把拉住白苏,“你,你竟醒了?你这脸怎么回事?”

白苏扯了扯嘴角,每个人见她必然是要问这件事的,便只好耐着性子,把早上说给大夫人听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甚好!甚好!你都有精力和珍女打架,看来身体恢复不错!”白老爷摸摸白苏的头发,心中欢喜,看来是天助他白氏一门飞黄腾达!

想来白老爷心情好到了极点,竟也打趣白苏一两句。

白苏在心里扁扁嘴,她哪是和人家打架啊,是被打好吧!

出去一趟大梁城,回来之后,黄脸婆变娇妻,最大的心病也除了,白老爷丝毫没有风尘仆仆的劳累之感,反而清神气爽。

白老爷吩咐众人晚上参加家宴,便先去了前院洗浴休息。

白苏心知这个时候白府正是忙乱,没有人会关注一个婢女究竟去了哪里,便令十三先行回去,立刻将这个月的《品花宝鉴》和十张美男图送去给赵庆。为了让赵庆帮忙,她甚至不惜暴露的危险,按着他的要求又画了三张陆离裸/图,却换来这种结果…

白苏抬手抚上自己还隐隐作痛的脸颊,心中一阵黯然,她真得做错了吗?

通往成妆院的小径十分僻静,白苏正兀自想着心事,却忽略了道路两侧树丛中的异动。

蓦地,一把青铜剑指在白苏脖颈。白苏脚步一顿,缓缓回过头。

“不许回头!”那人低声命令道。

白苏浑身一震,这个声音…她自打穿越后,听过的男人声音寥寥可数,其中以陆离的声音最为特别,雄厚犹如在胸腔中震动,不会错的…

不远处有人声,身后的人猛地将她揽住,闪入道旁的树林中。

这次离的近了,白苏飞快抬眼瞥了他一眼:一袭色劲装,五官俊朗,蜜色的皮肤,剑眉入鬓…果然是陆离!

白苏慌忙垂下头,连声道,“是,是。”

她这种慌乱在陆离看来是再正常不过,他压低声音问道,“素女住处在何处?”

白苏把头埋在胸口,生怕被陆离认出来。

陆离那日见过白子邵之后,发先他不是那个喜欢变装的变态,便怀疑他根本就是个女人。那小子一脸病容,据说白府素女身体孱弱,便怀疑到了她头上。但他没有切实证据,毕竟那喉结,还有他下意识的保护动作,又分明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