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中的挑衅太明显,看的顾风华不由一愣,他很少自称“本世子”,这次故意威胁她,他乃是政阳王世子,要她一条小命易如反掌。不想,居然没奏效?

怔了一会,顾风华哈哈一笑,羽毛扇“嘭”的一声合起,轻轻挑起她尖尖的下巴,桃花眼中流光闪烁,“你若是想引起本公子的兴趣,那么你成功了。”

白苏身子微微向前一倾,“那素便安心了。七王是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人,希望素没有站错队。”

雍国的各股势力错杂,白苏养病那段时间,常常让婆主事讲给她听,如今她早已了然于心。七王刘昭与政阳王素来不合,明里暗里没少使绊子,从前,他驻守边关,斗争还尚且如此厉害,而刘昭已于两个月前回京,这样一来矛盾顿时显得更加尖锐了。

白苏知道顾风华虽看似不务正业,用人却毫不含糊,而且不拘一格,这才有了拉拢他做靠山的心思。

而且,尚京除了他以外,不会有人会轻易动用一个女子。

顾风华此人不同于旁人,越是刺激他,他便会越上心,若她白苏只是一个才情斐然的闺阁女子,顾风华是不会在意的。

“看来公子还不知,七王如今正卖力的拉拢陆少卿呢!”这也是白苏方才在沐浴时忽然想通的,七王屯兵大部分都在北疆,回尚京之后自然要拉拢几股势力,助坐稳他在京中的地位,所以他才会那么不遗余力的帮陆离追捕写禁书之人。

“当真?!”顾风华黑眸一冷。他自然知道,陆少卿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拉拢的,可是刘昭居然这么快就开始有动作了。

白苏笑道,“公子以为,素会拿这种事信口雌黄?”

顾风华深深看着白苏,想从她遮掩在刘海后的眸中看出什么来,可是阴影下的眸子却分不出深浅。

“你欲为我姬妾?”顾风华忽然笑道。

白苏面不改色的讥讽道,“五六月正是赏花时节,公子看惯名花的人,以素这般蒲柳之姿,可不敢献丑。若是公子以为我是来自荐枕席,那素还真是高看公子了!”

顾风华慵懒的躺回身后美姬的怀中,用扇子上的孔雀毛缓缓抚弄左手食指上的鸽子血,“你也无需激怒我,世人皆知我顾风华是个浪荡子,便是凭你着看人的眼神,便不怎么样!”

顾风华一张俊颜笑的明朗之极,他明明放浪形骸,却有着一股子难以名状的雍容,令谁也不敢轻看了他。

白苏知道他已经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自然也没有抱着让他立刻相信的心思。

他们俩说话都是压低声音,要么就是打哑谜,白老爷离得远,看见两人举止亲近,便有些不悦,却也不好立刻把白苏给叫回来。

正这时,一名四十岁出头的中年儒士站起身,朗声道,“素女两首诗惊艳诗坛,今日老夫也是慕名而来,便是想亲自领教一番,不如姝子便以…风华公子为题,赋诗一首,如何?”

那人或许原本不是要以风华公子为题,只是临时起意。但是此话一出,立刻得到厅中大多数人的赞同,有人道,“刘博士所言甚是,能再闻素女诗词,不枉我等巴巴的赶过来。”

白苏知道不可推脱,便也不扭捏作态,起身朝刘博士行礼,道,“敢不从命。”

顾风华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以往也有不少人以他作诗,大多都是些夸赞之词,什么媲美芝兰的君子之类。他倒想听听这个才情斐然的少女,能把他形容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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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福缘和尚

白苏含着胸,低着头,刘海又遮掩了大半了脸,几乎辨不清面容,或许她这模样放在大街上,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可是此时此刻,她站在人群中央,浑身却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紧紧吸引住每个人的眼球。

“有时江海有时山,世外道人名利间。”白苏淡淡看了顾风华一眼,微微一笑,继续道,“夜夜鸳鸯禅榻被,风流私语一身闲。”

她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在心中叫好,好一个自由逍遥的境界!可毕竟,这诗表面上还是写了顾风华留恋花丛,所以没人敢真的把一个“好”字喊出口。

半晌,宴厅内落针可闻。

白老爷的脸都绿了,若是得罪了贵人,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这素女怎么今儿个净是和风华公子过不去?

“哈哈哈!”顾风华忽然爆出一阵笑声,他用扇柄击掌,“好!如此潇洒的行径,确确是我顾风华追求的境界,你竟然一语道破,好诗!好境界!”

大袖一挥,揽过身边的美姬,轻挑道,“姬,可欲陪我鸳鸯被中风流私语去?”

那美姬俏脸一红,直往顾风华怀里钻。

“告辞!”说罢,竟是真的半搂半抱着美姬离去。

白老爷盯着顾风华的背影愣了一会,才想起来招呼宾客,他早就听说顾风华行径狂放不羁,只是没想到这般不羁罢了。

这次的宴会除了顾风华之外,没有多少人携带美姬,有些人是为了讨素女欢心,另外一些人则是文人学士,纯粹过来拜会素女,宴会俨然成了诗文交友会。在这样一个氛围的宴会上,顾风华如此行为,怕是尚京独一份了。

不过几日,白苏这首诗在文人界中再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如此弱质女流,竟作出这般狂放的诗词,委实令人惊讶了。

隔日,白苏便接到了景福楼诗会的请帖。

对于诗会,白苏实在没有任何兴趣,便是去了难免又是一番抄袭剽窃,便推掉了。

因着这首诗,更有许多人研究起了禅道,了解佛门清修之后,便更觉得此诗狂放不羁,越发的与顾风华的性格贴切了。

随着这首诗传遍尚京,城中唯一一座寺庙,万缘寺的福缘和尚竟向白苏发了邀贴。

那日便是在城西化险为夷,白苏犹还记得寺庙旁边的蓝花楹树林宛如仙境,还有…那个如谪仙一般的顾连州。

成妆院中,白芽奇兰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气,白苏身着已经青衣儒裙靠在塌上,手中握着一本《德钧集》,目光呆滞,显然神思已不知飞去何处。

而十三正垂眼躬身站在她身侧,禀报这几日的事情。

“十三姐…”十二打断十三,一脸担忧的看着在院中塌上静坐发呆的白苏,“小姐近些日来发呆的情况越发严重了。”

十三顿了下,看向妫芷,“医女,小姐身体可还好?”毕竟白苏前两天劳累的接近虚脱了。

“死不了。”妫芷正埋头拣药。白苏现在的身体只是比平常人弱了几分,已经不会动不动便晕厥。

“小姐,小姐!”十二凑近白苏大声唤道。

白苏吓了一跳,捂着心口,斥道,“对待病人要温柔!”

十二不以为然的掏掏耳朵,嘟嚷道,“十三姐可温柔多了,她跟您禀报了半晌,您可听进去半个字了?”

“呃…”白苏噎住,厚着脸皮问十三道,“刚刚说了什么?”

“小姐,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奴婢从云雾茶舍取出二十金,定下一间要出售的铺子,那铺子得有小半亩地那么大了,后头还有个小院,几间房舍,奴婢亲自看过了,正合您要求。只是那地方在景福楼附近,地价高,须一千金。”十三没有丝毫不耐,又重头娓娓说来。

白苏点点头,一千金可是笔不小的数目,城西那四座相连院落加起来才不过价值一千金而已。

十三顿了一下,见白苏没有接话的意思,便继续道,“近几日有七张帖子递来成妆院,迟蓉姑娘说,这些是老爷筛选过的,请小姐在其中择几个去赴宴。”

十三从袖袋中掏出一沓请帖递给白苏。

“福缘大师的帖子是哪张?”白苏将花花绿绿的请帖在塌上一字摆开。

十三拿起一张白色请柬,白苏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素白的信封上只有一个大篆的“禅”字,随意舒展,不似一般篆体那般中规中矩。

白苏拆开请柬,略略扫了一眼,奇怪道,“大家不是说佛法禅道是偏门左道吗?为何父亲还留下它。”

十三道,“奴婢妄自揣测,老爷是因连州公子与福缘和尚关系匪浅,故而才留下他的请帖。”

白苏盯着那个“禅”字许久,才道,“今日便去拜会福缘大师吧。”

稍微收拾一下,白苏换上一件青色儒裙,带上妫芷和十三,乘马车到万缘寺便恰好是刚过午时。

寺门口的小沙弥问明身份,竟也忘记招呼,飞奔进了院内。

白苏定定看着寺庙旁已然落尽的蓝花楹,心中生出一阵恍惚,譬如梦境,美的太飘渺,而今看着空荡荡的枝丫,不禁有些惶惶然。

那顾连州,是否也是一场荒唐的梦呢?

“阿弥陀佛。”

有人唱了一声佛号,白苏抬头看过去,只见松木的拱门前站着一名青衣和尚,约莫三十岁上下,五官端正,身材瘦削颀长,两腮深陷,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可是那一双眼长的极好,狭长平和,带着悲天悯人的颜色。

“大师。”白苏双手合十,向他行了个佛礼。

福缘和尚有些发怔,深深的看了白苏一眼,又唱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请进。”

听着熟悉的佛号,白苏心中微微泛起一丝暖意,无论古今,这句佛号始终不曾改变。

禅房中十分简陋,远远不如白苏后世见到的那般精致,一个不大的房间里,仅有一张木几,几张草席,茶具也是用竹节充当。

白苏抿了口茶水,清雅的竹香溢满唇齿之间,别有一番风味。

“大师,初次拜会,素略备了一点薄礼,还望大师不要推辞。”白苏道。

十三不用示意,便将一包白芽奇兰,和几包可辅治风寒的花茶送到福缘和尚面前。

福缘和尚淡淡的看上一眼,向白苏微微点头谢礼。

“素知道大师乃是出家人,必不喜凡俗之物,只特地托人弄来这些好茶。”白苏面上挂着浅浅的笑,令人觉得无比温和。

妫芷看了白苏一眼,她见过各种神态的白苏,慵懒的,坚定的,黯然的,无情的,却从未见过这般祥和的模样。

福缘倒也不曾客套,“施主洒脱随性,贫僧便也不拘泥世俗了。”

白苏知道她说的是那首禅诗,诗中所写之人,身为和尚却夜宿鸳鸯塌、醉在美人怀,对于禅之一字,是悟在心中。白苏本是拿这个风流和尚暗喻风华公子,可是却忘记了这般放浪形骸的作风,对于还在苦行修禅的佛门弟子来说,是多大的冲击。

白苏道,“素本不是佛门弟子,如此却是妄作了,但素以为,‘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只要心中有佛,敞开胸襟,俗世间的虚妄,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福缘和尚微微垂眸凝思,“阿弥陀佛,施主所言有理。”

白苏松了口气,佛教大乘小乘从来争论不休,幸好福缘和尚倒是个广纳言论之人,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分派。

如果历史还是按照白苏那个时空的发展,佛教总有一天会发扬光大,信徒遍布天下。白苏在它幼弱之时,只要微微使一把力,不管这力气有没有起到实质性的作用,日后它一旦发展起来,便会成为她最强大的后盾。

只是它发展的时间可长可短,这也不是白苏能够掐算的,只是占一步先机。雍国人只认为佛教是旁门左道,却不曾说它是妖魔邪道,所以不管有没有用,总之没有害处。

与福缘和尚论禅,不知不觉一个下午便过去,只见天色已晚,便不曾留她们用斋。

十三奇道,“这些僧人不知礼数的吗?却连留饭也不曾。”

白苏笑道,“他们是清修,不近女色,不食荤腥,不饮酒,福缘大师能请我过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十三不解的摇摇头,不知如此清苦是为了哪般。

从寺中出来,见门口多了一辆马车。一名灰衣小厮正候在马车前,看见白苏她们出来,躬身而立,十分有礼。这是雍国的规矩,凡是下人见到贵人,必须恭谨。

白苏只看了一眼,正欲登上自家马车,却见远远的林子中走出一人来。

第五十五章 再遇顾连州

那人一袭浅青锦袍,潇洒落拓,臂弯中斜斜夹着一架古琴,风姿翩然。

白苏顿了一下,麻利的爬上车。

待十三个和妫芷都登上车时,只听那个清贵的声音道,“客人都走了?”

小厮接过古琴,答道,“回公子,那几位客人方才出来,福缘大师应是空了。”

原来顾连州是来找福缘和尚的,只是福缘和尚正在待客,他便去了林中相候。

“走吧!”白苏安抚住又失控的心跳,催促道。

马车动了起来。顾连州听见车中白苏的声音,不禁多看了几眼马车,微风将车帘拂起一角,透过半遮半半掩的薄绡,娇小苍白的面容若隐若现。

白苏察觉到他的目光,转眼看他,隔着薄绡只能隐约辨出面容,然他一袭浅蓝袍服,站在那里的样子宛若挺拔的孤松独立,丰姿隽爽,湛然若神。

顾连州隐约觉得她有点眼熟,却也不曾在意,转身领着那小厮进了寺院。

马车上的白苏紧紧捂着心口,垂眉不语。

天色擦黑,成妆院中,十二已经着急的开始打转了,一会儿去院门口看看,一会儿又去热饭菜。

倒是十一安定了不少,她看着站在厅门口张望的十二,轻笑道,“十二,你看你,都望穿秋水了,小姐只是回来晚点罢了,说不准回来的路上便在景福楼用餐了。”

十二头也不回的道,“小姐不爱在外头吃。”

沉默了一会,十一道,“十二,你不觉得…小姐待十三姐和医女很是不同么?”

十二听出她声音里有些郁郁,这才回头道,安慰道,“十三姐精明能干,医女医术高超,小姐自然看重她们的,小姐待我们不也很好吗?”

“小姐每次有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们,带着十三姐和医女出去,留我们在院子里担惊受怕,十二,我真的很怕这种日子。”十一幽幽道,双眸中噙着盈盈泪水。

十二惊讶的瞪着双眼,“你这是在怨小姐?!就算小姐有事瞒着我们,那又如何?她是我们的主,从来都没有必要向我们交代什么,莫不是小姐待我们太好,你已忘记自己身份!”

十二虽然常常在小事情上和白苏闹腾,可是她心里从未忘记过自己只是一个奴隶,能遇到这样好的主子,便须得心怀感恩。

“十一,我在人伢手中被辗转买卖的时候,便只是梦想着能穿一次没有破洞布衣,吃一回饱饭,从来没奢望过会有一天,像现在这样…”十二说着,也有些哽咽,她实在不明白十一怎么还会抱怨,她每天也害怕,怕一觉醒来自己依旧衣不蔽体,被关在满是馊味的草房里,等待有人来买她。

十一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打湿身上那件粉色绣蝶深衣。

“十二,我也感激小姐…”十一抽泣,从袖中掏出帕子拭泪,“我只是,忘不了我娘死前跟我说过的话,她说,一定要脱离奴籍,就算死,也一定要死的清白,决不能,决不能像她一样,如畜一般被扔在乱岗里。”

十二上前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没有一个奴隶不想脱离奴籍,可是…十二抬起手摸上自己的右肩,便是脱离奴籍又能怎样,那里的烙印,永远记在着洗不掉的过去。

“怎么了?”白苏刚进屋,便看见十一抱着十二哭的像个泪人儿。

十一慌乱的抹了几把眼泪,“奴婢,奴婢只是害怕。”

白苏揶揄道,“哪天真的好好锻炼一下十一的胆子了!”说罢拉着十二干嚎,“十二,你家小姐要饿死了!”

十二笑道,“奴婢知道小姐不爱在外头吃,早就备好了,还热乎的呢!”

白苏懒懒的趴在几上,招呼妫芷和十三准备吃饭。十二飞快的拎着食盒跑了进来,将里头的饭菜一一摆了出来,“都是小姐爱吃的,有莲子羹,凉拌三丝,虾仁炒青菜,酸辣青笋,还有清蒸鲫鱼。”

“快快,十一十二,赶快坐坐下,咦,怎么不见二丫?”白苏已经迫不及待的动筷子了,她最近一段时间调养身子,饮食作息习惯都很有规律,还是头一回饿了这么久。

十二道,“奴婢去叫她。”

几人说笑着,坐下一同吃了起来。十二领着二丫过来坐下,二丫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和白苏同坐吃饭了,却依旧拘谨的厉害。

“二丫,不要拘束,小姐很平易近人的!”十二说着给二丫夹了几块鱼肉。

白苏扁扁嘴,“你莫要说人家,想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在饭桌上光吃米饭。”

从前,白苏叫她们一起过来吃饭时,她们只当是主子的命令,大气也不敢喘的,只顾着扒拉自己碗中的饭。

十二咽下一口饭,辩解道,“那还不是小姐太吓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像是要活剥了咱们似的。”

白苏瞪眼,用筷子的另一头敲十二脑袋,“我有这么吓人吗!”当时她刚刚穿越过来,不过是想和她们套套近乎,多了解些情况而已。

二丫来成妆院这些天脸渐渐圆了起来,笑起来小眼眯成一条线,十分有喜感。

“十三,二丫真是你亲妹妹?”白苏看了看十三,又看了看二丫。

十三笃定道,“一个爹一个娘的。”

白苏盘膝往前坐了坐,盯着二丫可爱的小脸道,“那为什么二丫比你好看那么多?”

十三抽了抽嘴角,继续扒拉饭碗。

“絮女生的绝代倾城,你还不是长的一般般。”妫芷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白苏哼哼道,“我年纪小,我娘那当年可是有名的美人儿,过段时间,我必然也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祸水!”

噗!

十二很不给面子的喷出一口水,十三一口米噎在嗓子里,狠狠咽了一下才下去,十一长大嘴巴看着拍着小胸脯自信满满的白苏,讷讷道,“小姐…为何想成祸水?”

白苏摆摆手,“比喻,比喻。”跟古人说这种笑话,果然又冷场了。

妫芷淡然的仔细打量白苏几眼,最后目光在她面色盘旋几圈,淡淡道,“委实看不出来。”

白苏颓然瘫倒在席上,捂着心口哀叹,“既生瑜,何生亮!”

“瑜是谁,亮是谁?”十二问道。

白苏哀怨的看了十二一眼,爬起来,“我吃饱了,唉…没有一个人懂我…”

二丫看着步履蹒跚往寝房去的白苏,满脸迷茫道,“小姐好像不舒服。”

十三给二丫碗里夹了菜,淡淡道,“吃饭。”

饭罢,十二十三用木桶往寝房中抬热水。房中点着十几盏青铜油灯,光线明亮,白苏靠在塌上,手里捧着那本《德钧集》。

十二瞟了一眼,悄声问,“十三姐,小姐有些不大对劲啊!”

十三投来询问的眼神,十二压低声音继续道,“小姐记性好,以往看哪本书都不会再看第二遍,可是这本书她已经看了第三遍了!”

“大概是睹物思人。”十三八卦道。

十三向来沉稳,可就是经不起八卦的引诱,立刻和十二说起了小姐今天看见连州公子的那眼神。

“我看,小姐八成动春/心了…”十二总结道。

白苏窝在塌上,手里书一页也不曾翻过,这篇《雍刑疏议》,她看了三遍,严谨公正,字里行间稳重老成,全然不像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男子。而另一篇《论战》,却意气飞扬,大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