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女,你可还认得我?”那医者色厉内荏的冷声道。

白苏目光一闪,点点头道,“自是认得,素往日曾想不开,多亏您出手相救素一直想要感谢您呢”

众人怔住了,连那医者都怔住了,没有人想到她如此坦荡的承认了自己自缢之事。

“哼你还知感激?我救下你之后,白氏的主事便下令杀我灭口”那医者义愤填膺的道。

白苏走到那医者面前,在他面前跪了下来,郑重其事的给他行了个大礼,肃然道,“素不知自缢之事竟是连累了您,但主事想来是为我名声着想,才会行事偏激,一切都是素的罪过,您心中怨怼也是理所当然”

她这番话一说完,那医者便知自己上当了,方才白苏故意转移注意力,引他自己说出灭口一事,只要此事一说出,所有人便会认为,他说白苏是妖孽只是为了报复。

趁着医者呆住的瞬间,白苏立刻伏地不起,泣声道,“医因素而受难,素心中惶恐,愿跪求您原谅,素亦会让父亲亲自向您致歉,我白氏非是名门,只略有资材,愿出一千金助先生悬壶济世”

白氏又不是什么名门大户,白老爷的道歉对医者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就像繁行时夸某人贤良和白老爷夸某人贤良,那得到的效果显然是不一样,然而自古有个不变的定律,便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医者心中兀自盘算,眼下他已经中了白苏的计,即便再说下去,别人未必肯信,然而他若是不坚持下去,那么他这名声便算是毁了。

一时间,场面僵住了,本来一场声势浩大的审问,忽然变得有些尴尬。

白苏知道,医者急需一个台阶下,她也需一个更有力的说服众人的理由,“素曾听闻,人的心跳和呼吸一时不曾缓过来时,便会出现假死,也不知是真是假,新任的皇巫巫术和医术高超,诸位为何不找她确认呢?”

这个台阶一撂下,医者立刻接口道,“在下也有所耳闻,亦不知真假。”

雍国人本来就信巫远胜过信医者,既然有这种说法,众人也都频频点头,请示太常卿,是否立刻去巫殿请示皇巫。

太常卿心中也是暗暗叫苦,他掌管祭祀鬼神的大事,尚京出现了妖孽的传闻,他不得不插手管上一管,可是新任的皇巫性情古怪,比烛武还要难以接近,他至今也只在巫殿中听过一回声音,是个冷冽无情的女人,若是这一去,皇巫不现身,那他这个太常卿岂不是要遭受质疑?

太常卿敛了心神,轻咳一声道,“我想,这应是个误会。皇巫喜清静,我们这么多人去巫殿,惹怒了皇巫岂非不美?我今日亲自去巫殿,若云姬果然有异,我必不会姑息。”

第166章他回来了

“有劳大人了”众人朝太常卿施礼。

太常丞随着太常卿一同出去,路过白苏身边时,施舍似得瞟了她一眼。

白苏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这老头分明看不起她,还偏偏要自己找不痛快此事闹的满城风雨,却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实际上对白苏并无多少实质性的伤害,毕竟白苏的言行举止在那摆着,皇上又刚刚赞誉过她是“节义之妇”,许多人本就对此事将信将疑,加之那医者并不能肯定白苏就是妖孽,所以这件事情一直被这么搁置着,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最着急的莫过于太常卿大人了,皇巫不出来见他,此事断不能让旁人知晓,皇巫代表皇族鬼神,连鬼神都不待见的主祭者,他这个太常卿之位也就不长久了。

然而他又不敢妄下断语,可怜他只能每日闭门不出,只说要静心等皇巫指示,拒绝所有上门打听结果的访客。

对于此事,白苏只是莞尔一笑。

其实这件事可以对她带来毁灭性灾难,只是被揭出的时机不对,若是当她真正独自霸占顾连州的宠爱时抖出来,不管别人信不信,白苏都不会有好下场,要知道,人的嫉妒心是最可怕的。

现在白苏反而松了口气,真该谢谢暗中操纵之人呢这人手法之拙劣,简直惨不忍睹,这种雷声大雨点稀的手段,比起齐姬的闷雷,实在是天差地别。

在雍国这种不擅诡道的风气下,齐姬简直就是个奇迹,她能够利用手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从而不费自己一兵一卒的对别人造成重创,这一点,才真是令人胆颤。

暗中使诈之人,白苏心中也有数,当时殿中除了云庆王,就是花荣和柳逸,虽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人,但即便有,也是这三人嫌疑最大,尤其是云庆王和花荣。

这次事件倒是便宜了白苏,不用去太学授课,成天窝在榻上看书。

其间专诸盟之人曾去纳兰府,白苏正在风头上,不便出去,便放手让婆七处理了。

专诸盟比白苏想象的还要能忍,居然在被逼到绝境半月有余才下定决心投奔他人。

如此,白苏却也放心,他们走投无路来投,总比有计划有预谋强得多。

婆七倒也是处理江湖事的好手,当日便与专诸盟盟主谈妥了:专诸盟日后归于纳兰府名下,纳兰府提供一切开销,但并不将他们并入现有的剑客之中,而是另外设立一个组织,叫做举善堂,专门负责刺杀、打探消息和培养新的刺客,婆七做主分了城西白莲府其中四处院落给他们。

专诸盟对于这个结果是十分满意的,毕竟,他们现在剩余的刺客不足百人,能得到这样好的待遇,而又不用被吞并,实在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婆七的处理甚合白苏心意,专诸盟是把利刃,要小心的,好好的利用才是。

眼下也无什么刺杀任务,婆七便让他们负责去城北查探顾连州的行踪。事实证明,专诸盟果然名不虚传,只半日便探得消息。

消息传到白苏这里时,她正夹着一块鱼肉往嘴里塞,听见二丫说纳兰府来信了,立刻甩下筷子,拆开信封。

“呀”白苏大叫一声,吓得十二又摔了一只碗。

“快快快,收拾一下,我要去城北,他快要到了”白苏顾不上吃饭,连忙跑进寝室,自己拿出了狐狸裘。

白苏一向都是懒散且慢吞吞的模样,香蓉十三她们不禁咋舌,原来自家小姐还是可以手脚麻利的呀当下,一众人也顾不得吃饭,立刻上去帮白苏收拾妥当,只是去去就回,白苏便没有带十三她们伺候,只带上曲措、菱花还有固,一同往城北赶去。

雪还在下,路上有些打滑,车无法行的快,白苏跪坐在车中,闭眼凝神,然而直到出了城北门,她才堪堪稳住噗通通乱跳的心。

城外的风雪比城中要大的多,尖利的如刀的寒风吹的连马匹都不愿向前去。

车夫的声音夹在呼啸的风中,有些飘,“姬,风雪甚大,要么得向前行,要么就退回城中,否则马匹在这儿不动,一会儿便会僵了。”

白苏撩开车帘,向外看去,积雪很深,前面白茫茫的一片,也分不清哪里是路,想到专诸盟来信说顾连州只有不到二十里便到京城了,道,“再向前迎一迎,否则这二十里路他们恐怕得走到天黑。”

雪路如此难行,光是辨路也要花费些功夫,他们肯定走的是官道。

少师府的车夫行极为熟悉尚京附近的道路,更何况是官道,所以这一段路,车夫即便闭着眼也能寻着,只是积雪深,走起来要费些时间罢了。

“荀伯,您进来暖暖身子,否则恐怕不易行啊”白苏对车夫道。

荀伯是顾连州平素专用的车夫,驾车技术好,人也知进退。

“不了老奴在外面挥鞭可暖和着呢想当年啊,比这再冷的天,老奴都遇见过,姬放心吧”荀伯对白苏印象极好,他在没有伺候顾连州之前是政阳王府的车夫,平时也就为一些姬妾驾车,再恶劣的天气也不见有人客气半句。

虽则主子说这话,他也不能真的进去休息,但心里舒坦,赶起车来越发有力气了。

白苏顿了下,从塌底下掏出一个貉子毛披风递了出去,“荀伯,这东西放着也是白放,你且披上挡挡寒风。”

荀伯一怔,这才心知白苏并非只是跟他客气,但这是顾连州的披风,他怎么能用,“姬,不用了,这么贵气的东西,可莫要给老奴污了”

白苏不由分说的把披风披在了荀伯的肩上,“您披着吧,再名贵也是个死物,比不得活人。”

荀伯年近五十,身体硬朗,可白苏怎么忍心一个老人家在这冰天雪地里受冻,再说,人家可是为了她服务,才受的这份罪。

马车行了有小半个时辰,便听车外荀伯高声道,“姬是车队许是公子啊”

白苏忙撩开帘子伸头去看,这时候,车外的风稍微小了一点,在密压压的雪瓣中,隐约能看见前方不到一里的地方有几辆马车正朝这边驶过来。

“姬,风雪大,您快进去吧,等近些才能看清楚呢”荀伯提醒道。

白苏刚刚缩回头,菱花道,“似是着盔甲呢。”

菱花是练武之人,视力比一般人好些,她放下帘子,道,“必是少师了。”

第167章牡丹花下死

一里的距离并非很远,即便雪深难行,也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便能清晰的看见对方的车队了。

白苏还未来得查看,便听那边士兵欢呼道,“是少师府的马车看来京城不远了”

大雪覆盖了许多小的参照物,他们一路走的极为不顺,这路来,连驿站都被大雪埋了,是以他们只是凭着方向感和经验来行,乍一看见出现少师府的马车,顿时沸腾了。

便是在这欢呼声中,两方越靠越近。

直到距离还有七八米的时候,两方都停了下来,白苏在菱花和曲措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而坐在后面一辆马车上的固和另几名剑客早已经下车,到了顾连州的车前。

白苏一袭青衣,拢着白色的狐狸裘,墨发随风而舞,她站在风雪连天之中,仿佛本就是这雪中之物,莹白到了极致,玲珑到了极致,那一群正在雀跃的士兵一时间看傻眼了。

静默了一会儿,顾连州的马车被打开,先是方无抱着披风跳了下来,紧接着,便是一袭苍青色大袍,顾连州的俊颜,依旧是清风朗月般,棱角分明,半年不见,那一双墨玉眼愈发如沧海浩瀚,沉稳内敛,折射着雪光,宛如卷起一片白色的浪花。

他瘦了点,使得原本就十分立体的五官,显得更加深邃惑人,不失从前的高贵与优雅,却多了一份成熟沉稳。

若是尚京的**们看见这样的他,恐怕更要疯狂了白苏暗暗叹息。

顾连州看着呆呆傻傻的白苏,皱了皱眉,抬步向她走过去。

他那般飒飒若风的步履,朗朗如日月入怀,便是连寒风都不忍吹的太急,风势忽缓,鹅毛似的雪瓣在空着打着旋儿缓缓飘落,落在他的发上和脖颈间狸色的貉子毛上,那俊颜越发清俊逼人。

所谓玉树临风,当如是。

白苏眼眶一红,飞奔着往他扑过去…原本是飞奔来着,可是积雪很深,她有些迈不开腿,一个踉跄,没扑在顾连州怀中,反倒先扑进了雪里。

这厢堪堪爬起来,便迎上了顾连州一声笑,他身后的士兵们原本是强忍住笑,听闻顾连州这般淡漠之人都笑出了声,便再也憋不住,顿时轰然大笑起来。

白苏瞪了顾连州一眼,可她这副形容明显取悦了他,那俊颜上的笑意有增无减,他笑着,伸出修长的大手,一把拽起她,拥入怀中。

白苏一腔的羞愤顿时化为乌有,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苦涩茶香,心中溢满莫名的温暖。

“为夫还未到尚京,可就听说了姬的大作呵”顾连州清贵的声音响在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白苏的脸颊上。

他说的应是《赴边表》,白苏一噎,扁着嘴瞪向他。

顾连州看着她雾盈盈的眼波,和被冻得粉红的挺翘小鼻子,心中一痒,低头在她鼻子上轻啄了一下。

“走吧。”顾连州用披风笼住她,往少师府的马车走去。

顾连州自然而然的动作,却把在场的众人都惊的不轻,在北疆之时,多少前来投/怀送/抱,只求一夜*愉的娇娇,他都不加以颜色,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谁也没想到这冷漠之人,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怎么停了?可是又车陷了?”蓦地,一个娇娇柔柔的声音从车队后面传来。

白苏身子一僵,这车队中怎么会有女人?而且听那声音,必然是个贵女。

她转回身,便看见人群中走出一位柳黄色裙裾的美人,身披银红披风,白色狐狸毛衬得一张绝艳的脸庞越发动人。

那美人看见顾连州怀中搂着个美姬,脸上的表情一僵,直是泫然欲泣,白苏心中咄道:我这还没哭,你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哭个什么劲儿啊方无见情形似乎有些尴尬,忙打圆场道,“**,快到尚京了,外面风大,还是赶快上车行路吧”

那美人目光在白苏面上一扫,眸子中又燃起一丝自信,生生的把泪止住了,朝顾连州欠了欠身,返回马车。

顾连州猛的将白苏打横抱起来,惹的她一声惊呼,“呀夫主”

顾连州哑然一笑,登上马车去了。

菱花和曲措早已经下车,与方无坐上一辆马车。

车队再次行了起来,白苏把马车里的炭炉拨了拨,兀自坐在炉子前烧水,黛眉轻蹙,离顾连州远远的,只拿一个侧面对着他。

“姬,近前来。”顾连州清贵的声音道。

白苏慢吞吞的往前挪了半寸。

“再向前”他声音中已隐含怒气。

关于感情,白苏一向都没有多少理智可言,在看见那个美人时,白苏原本欢喜的心,像是被陡然浇了一盆冷水,在这冰天雪地里立刻被冻成了冰,即便是顾连州亲昵的举动,也没能融化。

顾连州身上散发的冷冽气息充溢了成个车内,连外面荀伯也感受得到,挥鞭也不敢太用力。

僵持了一阵,炉火渐渐旺了,烘的白苏身上的雪花渐渐融化,水滴从额头滑落,从鼻侧流了下来,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眼泪。

顾连州看着她湿嗒嗒的发,粉红的鼻尖和脸颊,蜷缩在腿上的通红的小手,心里的怒火渐渐熄灭,她冒着大风雪过来接他,陡然看见他带了别的女人回来,以白苏的性子,没有甩脸走人,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她是凌氏嫡女,凌氏本家亦在尚京,恰好遇上罢了。”顾连州冷冷道。

白苏嗖的抬起头,对上他墨玉似的眼眸,心中一喜,他这是在向她解释啊这世上恋慕顾连州的人多了,只要不是他主动带回来的女人,白苏心中断不会在意。

“夫主。”白苏当机立断,蹭蹭的蹿到他腿侧,讨好的帮他捏着腿,“夫主?”

她仰着小脸,巴巴的盯着他,雾盈盈的美眸中尽是笑意。

顾连州看着白苏那副嘴脸,冷哼了一声,变脸可真够快的白苏本是认真的捏着他的小腿,捏着捏着,手渐渐向上移,移到大腿上的头几下还捏的十分认真,但转眼间便改捏为摸。

隔着厚实的衣料,白苏依旧能感受的到他结实的肌肉,和身体的温热,当她柔软的小手快要摸到大腿根之时,顾连州抓住在他身上肆无忌惮的爪子,一手绕过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提起来放在腿上。

“日后不可任性,可知道?”顾连州道。

白苏把头埋进他脖颈,响亮的答了一声,“知道了。”

顾连州掳住白苏精巧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仔细的盯了一会,重重的叹息一声,他顾连州一世英名,愣是整治不了这个小女子。

他但凡出手整她,均是大获全胜,然而白苏即便是被整了,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祸照闯,事照惹,完全就是屡教不改令顾连州实在有种无力可使之感。更可恨的是,此女极为记仇,而且完全遵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古训,时不时的给你插上一刀陈年旧仇。

顾连州兀自思索着,只觉脖颈间覆上湿湿软软的一物,轻轻吮吸着,令他浑身战栗起来,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不要闹。”清贵的声音微带沙哑,带着些诱哄的意味,“乖乖坐好。”

白苏也不再撩拨他,把头放在他胸口蹭了蹭,轻声道,“夫主,妾很想你。”

带着刻骨的相思,微微沙哑的声音糯软,不似一般女子的娇柔,然而恰如毛絮一般轻轻挠到人心底最敏感的地方,这样的声音,比方才刻意**更加勾人。

“嗯。”顾连州的声音又沙哑的了几分。

“夫主,你可有收到妾写的信?”白苏忽然仰头问道。

“嗯。”顾连州贪恋的嗅着她发间的幽香,满足的闭上眼,这种味道仿佛会令人上瘾似的,只要闻到一次,便再也离不开了,在北疆许多日子,实是想极了这味道。

静默了一会,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你写的几封信?”

“十四封。”白苏疑惑的看着他。

顾连州松了口气,她写的那些信内容太过私密,断不能落在旁人手里。

“告诉为夫,”顾连州忽然俯下身来,一张俊颜瞬时放大在白苏眼前,那一双眼眸称之为勾魂摄魄丝毫不夸张,他用着极温柔极温柔的语气问道,“为夫离开这段时日,你可有写秽乱书籍?”

白苏脑中一片空白,耳膜充斥着他魔幻似的温柔声音,任何女人都无法抗拒这样的顾连州啊白苏紧紧抿着唇,雾气盈盈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他。

看着她挣扎在清醒和迷醉之间的表情,顾连州眉头一皱,声音却越发温柔了,“可有写?”

白苏立刻缴械投降了,也不用他再多问,自己便交代的十分详细,“写了,妾怕夫主生气,暂时没交出去呢,还放在寝房里了。”

“屡教不改”顾连州手臂狠狠一收,直是要把白苏勒的断气。

呼吸一滞,白苏陡然恢复理智,她自然记得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可是她怎么会有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之感?

就在这时,马车渐渐行的快了起来,马车轮子在石板上骨碌碌的声音,清晰可闻。

已经入城了

第168章姬,你要努力啊

雪天路上行人很少,但是依旧有不少人发现士兵和少师府的标志,顾连州还未曾到府,他回来的消息就传开了。

马车在少师府门口停下,白苏看着顾连州眼睛底下淡淡的青色,便道,“夫主先回去休息,让妾来送凌氏可好?妾如今是太学博士,也不会委屈了她吧?”

“嗯。”顾连州淡淡应了一声,下车之后便径自入了府中。

方无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白苏拢了拢身上的狐狸裘,缓步朝凌氏女的马车走过来,在距离马车不到两米的地方停下脚步,朗声道,“**,今日天色已晚,恐有碍**清誉,不便留客,素先命将士们送**回府,还请**恕少师府失礼。”

白苏做的本就无错,凌氏一个未嫁的娇娇怎能只身住在少师府中?然而马车中的凌氏哪里会如此想,只觉得这妇人分明是阻止她接近顾连州然而,初到尚京,她也不愿得罪人,更何况此女是得顾连州宠爱的,于是便在侍婢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娉娉袅袅的立于白苏对面,朝她裣衽为礼,“阿静初来尚京,也不知夫人是?…倒是不曾听连州公子提起过您呢。”

白苏心中冷哼,这么不知分寸的女人,恐怕在尚京也混不了多久,但她面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不动声色的道,“我乃是云姬,家夫主向来少言寡语,一路上恐怕对**多有怠慢,**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她故意曲解静女的意思,把暧昧的话忽然转成了别的意味。

静女面色微微一僵,随即又是一缓,眸中掠过一丝不屑,“原来是云姬,少师府便是如此待客么?我凌氏虽并非名门大户,可阿静好歹是嫡女,少师竟如此怠慢于我”

静女作势抹着眼泪,话中却已是不客气的嫌弃白苏了。

而白苏打定主意要让这凌氏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于是正色道,“**怎可平白损我少师府声名?素乃是堂堂太学博士,难不成**还嫌弃素身份低微不成?”

静女嘤嘤的声音一滞,竟是连装哭都忘记了,呆呆的看着白苏淡然的神情,讷讷道,“太学博士?”

静女这么直直的盯着她,才发现,眼前这女子一双眸子如隔花掩雾一般,肌肤晶莹剔透,那通身的气质断不是寻常美姬可比。

“唉”白苏重重一叹,幽幽道,“莫说是素,便是姬氏的嫡女,也不过是少师府一名姬妾罢了。”

姬氏与妫氏、婆氏,是历史悠久的古老氏族,这些氏族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都生出分支,雍国的姬氏虽不似在北魏姬氏本家那般势力庞大,却也不容小觑。

静女震惊的看向白苏,她追着顾连州来到尚京,以为凭她的身份和姿色,至少也能做个夫人,可是眼前的云姬身为太学博士,居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姬妾姬氏的嫡女姿容如何,静女并不知晓,虽然很不愿承认,但是云姬如此高华的气质,是她难以企及的,这是胸中藏书万千才会自然而然散发的一种气质啊“天色已晚,**还是先返回本家的府中比较妥当,府中待客不周,改日素定当上门赔罪,还请**息怒。”白苏诚恳道。

“不敢,不敢,您是为了阿静着想,阿静也非不识好歹之人。阿静不知您的身份,先前多有得罪,还请您恕罪。”静女毕竟是在北疆一代混的如鱼得水,反映极快的接住了白苏的话。

时人很重名声,若是她初来尚京便对一名太学博士不敬,必然会落下口实,虽然她到现在也不相信一个妇人居然能在太学为师。

“不知者不罪,无妨的。”白苏不管她心中如何千回百折,面上一直挂着浅淡而疏离的微笑。

白苏吩咐固带领众人送静女回凌府,自己则是步履从容的返回府中。

马车中的静女看见她姿态优雅、举止完美,一颗心几乎沉到谷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