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子边生火煮食吧,我们不入城。”白苏道。

这么一大队人马,只要入城立刻便会被人发现行踪,虽则她也不是什么通缉犯,却也不想暴露路线。

“是”倨得了令,立刻扬声道,“停步在林侧休息进食,半个时辰后继续前行。”

剑客们欢呼一声,把马匹停在林侧,马缰系在树上。

白苏披着大氅下车,欣赏这雪原风景。

为了行路方便,白苏和几名侍婢都做了男装打扮,时下虽并不要求女子足不出户,可如此做来,也能避免因色相招来不必要的灾祸。

一行人停好车马,便在迅速的将厚厚的雪堆踩平一大片,然后从装载货物的雪耙犁中取出火炉,开始生火煮食。

这种天气根本生不起火堆,只能吃一些干粮,白苏命人带着这些火炉,以便路上煮些粥之类的热食暖身。

白苏拢着大氅,缓步向河边走去,地上扑的雪,白皑皑的,厚厚软软,太阳虽明亮,却似乎并无温度,只是将白雪和冰面映照的明晃晃的,晶莹耀眼。

今日无风,站在河岸边时,有些许细细的微风吹来,倒是十分舒爽。

“拿琴来。”白苏道。

“是。”十三应声,飞快跑回车内,取出了琴和厚厚的羊皮软垫。

白苏盘膝坐在羊皮垫上,把琴搁置在膝盖上,轻轻拨弄起来,欢快却又庄严的曲子从指尖流泻而出,在这广袤的天地之间显得浑然天成。入目之处,皆是纯白,这曲子宛如荡涤了世间一切肮脏污秽,仿佛开天辟地之初,浩浩天地之间,便是如此纯真无暇。

一时间,剑客们都怔住了,似乎心中被彻底的洗礼一遍。

白苏闭眸弹琴,一袭浅青色的广袖宽袍,披着墨色大氅,脖颈间是白色的狐狸裘,莹白如雪的面容几欲与雪化为一体,融入天地之间。

一曲《普安咒》终了,白苏心中稍稍好受了些,离别的痛楚似乎也不是那么明显了。

啪啪

两声击掌,接在尾音处,显得有些突兀。

白苏扭头看去,但见一袭白衣远远立于官道之上,眉目如画,雪光映照在他白瓷般的肌肤上,隐有光泽流动,清透温润如琉璃般,貌若仙人。

他看见白苏的容貌时,也是微微一怔,旋即愉悦的笑出声音,朗朗如春日暖阳。

“宁温公子”香蓉看着那人低呼,宁温是宁国送来的质子,连每月十五去鱼洛接信,都得经过皇上批准,没有道理在此出现啊白苏把琴交在十三手中,起身朝他施了一礼,“公子破出牢笼,素在此道喜了。”

“这算不算有缘?”宁温走下官道,面上带着轻松而愉悦的笑容。

虽然宁温是生死逃亡,白苏是不过逃避情殇,但好歹是在途中相遇了,遂笑着答道,“可不是,公子不赶路?”

逃亡之人应当比她更应该急行吧

白苏要剑客有剑客,要巫有巫,倒也不惧他绑架,所以言语间亦多了几分轻松自在。

“不急,使了一招金蝉脱壳,没有三五日不会有人发觉我失踪。”宁温似也十分轻松闲适,一双琉璃似得眼眸,波光潋滟,含着笑意看向白苏,“雍帝此刻正焦头烂额呢他最疼爱的儿子,云庆王谋反了,恐怕就算知道我不见了,也不能专心的抓捕我。”

“谋反?”白苏饶有兴趣的问道,顾风华的手段果然狠辣,一击毙命。

宁温反而更诧异,但旋而他似是又想到了什么,面色恢复一如既往的温润,继续道,“不错,他先是在景春楼说出悖逆之言,雍帝大怒,有数名权臣上奏,疑云庆王有谋逆之心,煽动雍帝搜查云庆王府…”

这个结果不猜可知,必然是发现了线索。

宁温继续道,“发现了几封信,雍帝觉得过于巧合,不足为信,便先幽禁云庆王与落阳殿,命人彻查此事,结果顺藤摸瓜,连两朝太后都牵扯进来,证据确凿,我出尚京之时,雍帝已颁布诏书,虢了云庆王的王爵。”

“案件进展的如此之快,雍帝便无疑心?”白苏疑惑道。

“有疑心又能如何,那些证据可都是真的,两朝太后帮助云庆王谋划篡位,确有其事,而且揭发此事的权臣和彻查的大臣,都是雍帝的心腹。”宁温声音中有着赞叹,他也猜到这是顾风华所为,只是那个平时只知缠绵美人塌上的风/流之人,忽然使出如此手段,着实令人惊讶。

第181章 我在政阳等你

顾风华的高明就在于,让每个人都看出这是一个阴谋,却不留下蛛丝马迹。

他还说五日扳倒云庆王十分困难,当时白苏信以为真,然而他却在一夜之间使云庆王被虢王爵,两朝太后被变相幽禁,曲氏家族几名掌权者锒铛入狱…这份手段和魄力,实在是有一代霸主的风范。

“你往何处去?”宁温问道。

“姜国。”也无需遮遮掩掩,宁温若回宁国必是一路向东,然后南下,与她同路,以他的才智,定然一下子便猜到目的地,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宁温静了许久,才开口缓缓道,“姜国,是个避世的好去处。”

这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但以宁温这等相貌,无论藏身在世上的任何一处,总有痴迷者会寻见他,彼时他该如何自处?现在宁温虽只是质子,却有宁国大皇子的身份作保,又有机智手段,纵使受些侮辱,却不会有人真的把他如何,若是抛却这层保护,后果不堪设想。

“我若同你一起避世,或许…有一天你会不会爱上我?”宁温说“爱上”的时候有些生涩,他并不知道什么是爱,只是那份温暖,对他的诱惑太大。

阳光下白雪皑皑,刺目的光芒在他温润的眼眸中仿佛也柔和下来,盈盈的波光,带着些许期待,令人怦然心动,禁不住痴迷。

这一刻,白苏真的很想说“会”,因为任何女子都无法不沦陷在他的倾城之貌下,更无法抗拒他的温柔。

然而,白苏却很怕,怕有一天真的忘记了那一袭青衣落拓。

她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能够说出只言片语。

宁温没有错过她眼中隐现的挣扎,他伸手抚上白苏微凉的面颊,用掌心帮她温暖,久久不曾动。

宁温闭上眼,感受手心逐渐温暖起来,以及细腻的触感。

一个白衣,一个墨色大氅,广袤雪白的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那静静而立的两人。

一群剑客呆呆的看着这幅美景,谁也不忍打扰,白苏是做男装打扮,可他们竟也都没发现,那里是站着两个男人只顾着沉醉在其中。

“素儿。”宁温收起手,将那一丝温暖攥在手心里,凝视着她隔花掩雾的眸子,“再唤我一声扶风可好?”

白苏亦不曾拒绝,轻声唤道,“扶风。”

她舒缓的声音犹若松林落叶,轻轻的,带着沙哑,令人很舒适,却刺痛了宁温的心,温润的目光中隐含痛楚。

白素的声音原本并非如此,是他,是他这双手生生扼住她纤细的脖子,才使得声带受损。

“素儿,我会在政阳等你”宁温道。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朝官道上走去,直到他的马车在视线中变成一个黑点,白苏这才回过神来。

“他说,他会在政阳等我…”白苏怔怔的喃喃自语,转而问身旁的十三和香蓉,“这是何意?”

十三不敢妄自揣测,只道,“奴婢不知。”

“香蓉,你说。”白苏傻乎乎的看向香蓉,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

香蓉想了想,道,“宁温公子也许是想与您一起归隐,也可能是想等您一起南下…” 得了,这个答案还不如不说。

白苏冲她翻了个白眼,“继续说。”

“奴婢以为,宁温公子是想同您一起归隐,若是南下的话,他策马疾驰返回宁国岂不更快?”香蓉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瞧白苏的神情。

其实于她们来说,不管是顾连州还是宁温,均是天上的云月星辰,但凡能触到一根发丝也是平生大幸,若是宁温公子能陪着自家小姐,帮她忘记连州公子,是最好不过了。

宁温说出要在政阳等白苏这句话的时候,十三和香蓉的心底都雀跃了一下,但同时又忧心起来。

政阳啊那里是政阳王的封地,连州公子此时正在那里呢,他们一行到达政阳至少也需三五日,那时恰恰逼近年关,若是让她亲眼看着顾连州准备迎娶孝节公主,恐怕更残忍吧这一切,白苏心中自是有数。

众人纷纷拿出随车携带的干粮,放在炉火上烤一烤,然后就着热乎乎的白米粥吃的香甜。白米十分昂贵,一般只有权贵才能顿顿享用,风餐露宿时能吃上一碗白米粥,什么辛苦怨言也都没有了。

白苏却没什么胃口,连十二特地煮的羹汤都只喝了小半碗。

食过之后,再次登上马车改造的雪爬犁,车队再次行了起来。

倨带领车队绕过陇城,从小道继续向东走,直到入夜之时才堪堪绕过陇城,再次上了官道。

车中,白苏百无聊赖的翻出地图查看,这地图比一般的图要详细许多,也是白苏从赵庆手中弄过来的,她临走时,把那本完成的禁书交给了赵庆,恐怕那本《满城春色》再过几日便又会在尚京城掀起一番风浪了。

白苏抿唇一笑,管他呢,纵使天翻地覆,也于她再无干系。

地图上标注,再往前二十多里便有一个镇子,所以没有必要在陇城补给物资,但是再向前便没有镇子了,只有几个村落。

是夜,月光皎洁明亮,再加之雪地的折光,也能视物,一行人多是武功高强的剑客,夜视能力比一般人要好许多,星夜赶路却也没有问题。

只是,白苏看着地图,想到越来越接近政阳,心口便不自觉的堵闷起来,所以便一遍又一遍的研究地图,看看可能寻到绕过政阳的路径。

逃避就彻底的逃避吧,也没有人指责她偶尔的懦弱,生存已是不易,又何必强迫自己往自己心口上插刀子?

“小姐,别看了,休息一会儿吧。”十三捧着灯笼劝道。

雪地行路比马车还要平稳,即便无人掌灯,也不会失火,可十三不放心,非得亲手捧着,白苏这一看就是三四个时辰。

白苏与顾连州一样,过目不忘,那地图只要她看过一遍,便会印在脑海里,着实没有必要盯着它看,十三明白,她是心痛、心慌。

“好。”白苏看了一眼十三僵硬的手,不忍拖着他人一起受累,便也就爽快的应了。

第182章父子之间

政阳王府。

顾连州来政阳的第五日,便收到了顾风华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信中说的是白苏离开的消息,以及几句委婉的关怀,可那几句话怎么看,怎么像是幸灾乐祸,顾连州毫不留情的丢到一边。

信中夹带着另外一封信,便是白苏交给顾风华转给顾连州的那封。

顾风华明知道白苏的意思,却故意提早把信寄到政阳,还是快马加鞭,生怕没赶在白苏之前。

尚未拆开书信,便察觉到了白苏的家书风格,依旧是那么厚的一沓,白苏平时懒得多说话,可是一旦写信,便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这一点,顾连州倒也不排斥。

然而他抖开书信之后,却是失望了,她此次的言语十分疏远客气,厚厚的一沓中,有两张地契,一张是纳兰府,另外一张是花境。

信上说,纳兰府是她呕血之作,送给他做新婚贺礼她可真是潇洒顾连州脸色阴晴不定,站他身侧的方无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直是两股战战,几欲奔走。

“公子,王妃来了。”褚进来禀报道。

顾连州将手中的书信揣入怀中,收起一腔怒火,恢复淡漠如初。

“德均。”清越的声音方至,门口便走进一名中年妇人,约莫四十岁上下,保养的极好,风韵犹存,一袭青碧色曲裾裹着玲珑依旧的身段,脖颈间一条雪白柔滑的貂毛,五官精致,一双桃花眼明眸善睐,楚楚动人,目光流转间是数不尽的风韵,顾风华的相貌全然是肖了她的。

“母亲请上座。”顾连州淡漠的声音疏离客气,礼仪周全。

王妃在主位上坐下之后,顾连州才在右手侧的位置坐下来,也不寒暄,便直奔主题,“母亲前来,可是有事?”

“哦,是有些事。”她盈盈的眸光中隐带委屈,却对顾连州的冷漠全无可奈何,“七日后便是大婚,母亲听闻你…你还未经人事,便送来两名美姬,她们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必然将你伺候妥当。”

王妃也有些尴尬,毕竟顾连州已经是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又不是她亲生儿子,说起这事,难免会觉得不自在。

但她对顾连州的印象一直很好——俊美无匹,纵然为人冷淡,却对她从不缺礼数,所以,心中也很喜欢他,作为母亲该做的事,她也须得做到。

王妃见顾连州沉默不语,还道他不好意思,便击掌道,“你们进来”

两名身着青莲色曲裾的美姬,娉娉袅袅的缓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一举一动如弱柳扶风,宛若一阵风将她们吹拂进来。

“妾,茹姬,拜见王妃,见过少师”

“妾,芸姬,拜见王妃,见过少师”

两人盈盈拜下时,偷眼去瞧顾连州。

他一袭青衣大袍,岩岩若孤松绝,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那一双淡漠的墨玉眸子扫过来那一刹,二人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连接下来要做什么都已忘记。

这两名美姬,容貌都极为出挑,可见王妃是真的上了心的。

“你叫芸姬?”顾连州盯着那个娇俏的女子问道。

芸姬本就沉迷在他容色气度之中,再加上他这么直视,一时间巨大的欢喜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只怔怔的道,“是。”

“姬处子乎?”顾连州忽然问。

“非也。”芸姬面色涨红,目光却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

女人不过是玩物而已,所以时下对于贞洁并不十分重视,权贵们亦常常互相以姬妾为礼,当然,也有不少嗜好与处子欢好之人,所以当顾连州问出这句话时,芸姬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而顾连州却不曾继续这个话题,淡淡道,“不管是哪个字,改了。”

芸姬一怔,顿时明白,他是对“芸”字不满,不由放下心来,顺势跪伏下来,“请公子赐名。”

顾连州也不理会她,转向王妃道,“劳烦母亲给这女姬赐名吧。另外,儿已有宠姬,无需另外送来。”

相对王妃来说,他表达的比较委婉,这话中意思是,他早已有过鱼水之欢,不需要另外用这些人来教他。

“宠姬?”王妃的桃花眼中满是惊讶,顾连州居然不知何时有了宠姬,政阳这边竟是一点风声也无,当下不由狠狠瞪了方无一眼。

方无埋着头,心中也很冤屈,公子是雍国公认的才智双全的圣人,他不想让他们知道,便断然不会漏出半点风声,方无偷偷传几次书信,也都不知所踪,想是早就被公子截下来了。

“此事…不知那位美姬是何身份?”王妃语气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她多少也知道顾连州厌恶别人打探私事。

顾连州只沉默着喝茶,全没有要答话的意思。

王妃一双桃花眼渐渐盈满的泪水,眼看就要决堤,方无一个激灵,忙道,“回禀王妃,云姬是并非大族贵女,但她本人乃太学上舍乙的博士。”

“女博士”王妃睁大眼睛泪水含在眼眶中欲落不落,直直的盯着方无,等他继续说下去。

这时,芸姬才知道,他为何对这个名字不满,原来竟只是因为与他的爱姬重了名字,否则,他许是不会有半点关注。

方无心知自家公子眼下心情不佳,回答王妃的话,十分慎重,“云姬才华高博,擅茶道,善园艺,擅音律,擅赋诗词,有过目不忘之能,甚得繁大夫和张丞相看中,遂为太学博士。公子赴边为军师时,云姬曾上《赴边表》自请奔赴战场,得陛下赞为‘节义之妇’。公子日前已许她夫人之位…”

这话里,没有半句不好,而且经他这么一说来,连顾连州也觉得他这妇人委实多才多艺。

芸姬和茹姬越听,愈发惊讶,最后竟与王妃一样,直直的看着方无。

过了好一会儿,王妃才从这么大的冲击中缓过来,喃喃道,“我也曾听说过此女,原来竟是德均的爱姬…”

政阳距离尚京也不过七八日的路程,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曾传入政阳王府,不想可知,定是有人刻意控制消息的流通,而这人,八成就是顾连州。

王妃意识到这点,顿时眼泪奔流出盈盈的桃花眼,泣声道,“我知你从未把我当做母亲,然则,却不曾想过,你竟这般提防于我”

说罢,竟是失声痛哭起来。

顾连州不为所动,淡淡然的道,“此事是谁所为还未可知,或许是父亲怕母亲忧心,故而才拦下消息,德均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政阳来。”

此话一出,王妃的哭声一噎,泪眼婆娑的看着顾连州,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当下霍的起身,疾步向外走去。

变故突生,芸姬和茹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方无知道顾连州不想要她们,便急声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去”

她们脑中混乱,只知道听从命令,却忘记了,一旦走出了这个门,可就算是顾连州退回去的,再也甭想进来了。

方无悄悄看了一眼顾连州,他依旧是神情淡淡的在饮茶,仿佛方才的挑拨离间根本与他半点关系也无,连报复都如此事不关己。

方无看着那模样,心中直打怵,不由开始从七八年前开始回忆,这些年都有没有令他不顺心过。

“来人。”顾连州道。

方无已在这儿伺候,他这一声自然唤的是暗卫。

瞬时,屋内多了两条人影,垂首而立,“主公”

“往西查看,云夫人还有多久到政阳,她身边有一个巫首,只需远远查看踪迹即刻,不可靠近。”顾连州道。

“是”

暗卫的身影消失在屋内,方无暗自惊讶,巫首啊,雍国如今就只有一个巫首,便是皇巫,那样地位超然之人,如何会跟在云夫人身边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让方无甚至忘记了白苏早已求出之事,也就没发现顾连州称呼她为云夫人是多么不妥。

“你这个臭小子一回来就给我惹是生非”一声惊天的咆哮,把方无吓得一个激灵。

方无缩了缩脖子,心中透亮,怕是王妃已经哭诉到王爷那里去了王妃性子软弱,心地良善,又极为敏感,一点小事便能令她哀伤几日,若非如此,顾连州也断不会容许她活到现在,毕竟,杀皇帝难,杀一个公主对他来说还是易如反掌。

吼声未落,一个高的健硕的黑影便携风带雪的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一圈便向顾连州面上砸去。

方无腿一软,扑上去便抱住政阳王的腿,急声道,“王爷,不可,不可呀”

那一拳,在距离顾连州面颊只有半寸,陡然停住。

顾连州依然面不改色,除了几根发丝被拳风激起,他连眼眸都不曾颤。

“你都对你母亲说了什么”政阳王步履生风的在主位上坐下来。

政阳王四十余岁,但因是习武之人,身材结实魁梧,蜜色的肌肤显得十分有生命力,鼻梁英挺,菱唇紧抿,墨玉般的眼眸带着浓重的杀伐之气,冷冷的盯着顾连州。

所谓男人四十一枝花,说的正是顾汾这个年纪,他们父子俩容貌甚为相类,但若要说顾连州的气质似沧海,力量内敛,那么顾汾便如那无休无止的龙卷风,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说”顾汾一声怒吼,震得人头脑嗡嗡作响,直有一种连房舍都几乎倒塌的错觉。

第183章抵达政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