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湛瞬也不瞬的看着她,从没有哪个女子,可以哭的如此云淡风轻,却又让人觉得实在执拗,这样的白苏,美丽的无可言述。

繁湛从袖中掏出帕子,默默递到她面前。

白苏伸手接过,胡乱在面上抹了几下,带着轻微的鼻音道,“见笑了。”

“恨不相逢未嫁时。”他竟是又说了一遍,虽然只是喃喃自语,但这一次语气中的遗憾,远远比上一次更甚。

非是未嫁时,而是不曾心许之时。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几点雪花从空中飘落,未几时,已经变成鹅毛大雪,清园中风并不大,那些雪缓缓的旋转飘落,空气中的冷冽稍稍缓和了一些。

十三见那二人并无起身之意,便送了两把油纸伞过去,“小姐,可需人撑伞?”

“不撑伞。”白苏脸颊绯红,言语已经有些醉意。

十三暗暗着急,小姐的酒品可不怎么好,若是在祭酒大人面前出了丑,可怎生是好她这厢还未想完,白苏已端起酒盏,朗声吟道,“此去无归期,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果然开始了十三偷偷瞧了繁湛一眼,见他面色无异,才稍微松了口气,但小姐如此模样,万万不能再呆下去了,一咬牙,便开口道,“祭酒大人,小姐已醉了,奴婢…”

十三意思已经很明白,这是逐客了。

她一个侍婢说出此话,若是客人计较些的,她只有被拖出去乱棍打死的下场,见繁湛久久没有回应,心不由提了起来。

“她伤心,便让她喝吧,你且退下。”繁湛道。

十三迟疑了一下,把伞放下,退到远处的廊上垂首而立。

繁湛撑起一把伞,站到白苏身边为她挡雪。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白苏端着酒盏,竟是又吟起了曹操的《短歌行》。

十三还道是她喜欢醉酒吟诗,原来她醉酒的时候,只喜欢吟这同一首“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她略带沙哑的声音大声念出这首诗时,豪放,且隐含一丝缱绻。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枝丫干枯的老树下,一袭紫袍撑着油纸伞,身材修长高大,宛若一座矗立的山,他这般站着便似乎能撑起一片宁静的天空。

而白苏一袭月白袍服,盘坐在他脚边,摇头晃脑的端起一只酒盏,呓语般的念着《短歌行》,一遍又一遍,直到夜幕,两个人姿势都不曾改变。

十三远远的看着这如画般的场景,私以为,若是小姐能嫁给繁祭酒,应该一段不错的姻缘,可惜了,小姐看似什么都不在意,骨子里却是个十分执着的人。

“大人,天色晚了。”十三忍不住又上前提醒。

繁湛低头看了白苏一眼,把伞交给十三,“唤人来把她扶进去吧。”

伞一移开,繁湛身上顿时落了许多雪,他不知白苏是否还有几分清醒,兀自认真的道,“此地一为别,他日若你若返尚京,睿之定当煮酒相候,珍重。”

“一言为定”白苏伸手要与他击掌盟约。

繁湛亦爽快的应了。

香蓉和十三一起把白苏抬进寝房中,帮她沐浴过后,换上舒适的袍服,被子中也是十二事先暖过的,可是白苏这一夜依旧睡的极不安稳。

如此轻易的放手,她不甘心啊但又能如何,每个时代都有固定的游戏规则,她固然可以舍命去做那个改变规则之人,然而观念根深蒂固的顾连州,是否能够理解?

第二日醒来,已是巳时,白苏头疼欲裂,简单的洗漱过后,同十三她们一起用了午膳。

饭罢,香蓉进来禀道,“小姐,东西都已收拾好了,随时可以离开。”

“不必要的东西都不带了,纳兰府也多得是,我们去纳兰府等候医女归来。”白苏沉吟片刻,又道,“让十三先去找婆七,令他在城西接应我们。”

“是。”香蓉顿了一下,又道,“菱花和曲措…”

“遣返白府吧。”白苏道。

菱花和曲措是白夫人身边的侍婢,曲措倒还好,对白夫人并无多少忠心,不过是混生活罢了,可是菱花对白夫人可是忠心耿耿,精明又十分势力,这样的人带在身边,白苏哪里能放心。

这次,必要脱离白老爷的掌控。

白苏命她们先回去白府,那二人也不疑有他,心道一个弱质女流还能插翅飞了不成?便也就先返回白府报信去了。

趁着这个空当,一行人从少师府的侧门出去,雇了一辆马车便径直前往城西。

她们必须要带的东西还真是没有多少,每个人收拾了几件常穿的衣物,就只有几个包袱而已。

马车朝城西驶去,香蓉一直提着心,直到出了城西门才稍稍松了口气。

白苏一闭眸休息,马车却在此时猛然停住,白苏蓦地睁开眼睛。

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姬行的如此急,所为何事?”

云庆王

白苏深吸了一口气,撩开车帘,看见一驾与她们马车并肩停靠的华丽马车,车帘被一只白嫩的手撩起,露出云庆王那张并不算十分英俊的脸,若非他怀中抱着一个半裸的美姬,那一张脸倒也显得可亲。

“殿下公务如此繁忙,素便不打扰,请恕失礼,告辞。”白苏目光淡淡的从那美姬面上扫过,那女子面上绯红,不断扭动身子,难耐的扯着自己的衣服,似乎是被用了媚药。

更令白苏警惕的是,那女子眉目之间竟与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甚至比絮女更像是她的姐妹。

“姬,莫要走”云庆王忽然丢下怀中的美姬,急急的冲下车来。

他也不管不顾身上有些散乱的华服,跑到白苏马车的窗边,“姬,我许你王妃之位。”

白苏微微一怔,这云庆王也并非愚笨之人,许她一个商人庶女为正妻,实在令人费解。

“顾连州不要你,本王要,我不在乎你的身份,也不在乎你是不是处子。”云庆王语气恳切,连称呼都有些混乱了。

白苏定定看着他圆圆的杏核眼,许久,忽然冲他嫣然一笑,“你喜欢我?”

“思之如狂。”云庆王点点头,那表情,直是有些祈求的意味了。

“是吗…”白苏浅笑着向他招招手。

云庆王欢喜的凑近过来,白苏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何不回府去候妾?妾刚刚离开少师府,不便立刻往殿下府中去,等夜了,妾悄悄过去,你说这样可好?”

吐息如兰,喷洒在云庆王脸侧,那魂牵梦萦的幽香缠绕在鼻尖,似是比往日更加媚人了。

白苏近来是非颇多,云庆王稍想一下,便知道她说不能立刻随他走的原因,虽颇为不舍,却也道,“不如我派几个剑客保护姬?”

云庆王也不是那么好骗的,好容易才逮到一个机会,哪能让白苏跑了。

“好。”白苏道。

云庆王没想到她应的如此之快,心中有些猜疑,但王府的剑客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应不会连个女姬也看不住。

“好,那本王等候姬前来”云庆王高兴的登山马车,留下了六名剑客监视白苏。

马车擦身而过时,那华丽的车中传来了美姬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呻吟声,白苏冷笑一声,命车夫继续向城西驶去。

渐渐的,马车越来越接近纳兰府的后门,白苏怕万一没有把这八人全部灭口,走漏消息,那就不妙了,于是便在一条溪边停了下来,装作郊游赏景的样子。

不过三刻的时间,一队约莫有二十余剑客的车队从边经过,云庆王那八名剑客转过身,面对那车队戒备。

那一行人之中,为首的人正是倨,他盯着那八名剑客,有些不明所以,十三来报信,并未说有剑客随行啊?

正在他不知该如何反应之时,白苏远远在站在那几人身后,缓缓抬手,手做刀状对着脖子一抹。

这是格杀之令。

倨顿时了然,抬手示意停步,暗中使了几个手势,二十几名剑客策马猛然冲了过来,二丫吓得尖叫一声,白苏拽着几人退出十几丈远。

两方毫无任何预兆的便厮杀起来,云庆王府的剑客大声道,“诸位何人,为何不由分说的便围杀我等”

第179章约见顾风华

倨他们闭口不应,只是全力厮杀。

白苏闭上眼睛不去看,然而刀剑刺进血肉的“噗”“噗”声夹杂着惨叫,却更令人毛骨悚然。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耳边已然安静下来,冷冽的风中血腥味渐渐弥散开。

“主公,八人都已灭口。”倨带着川中口音的话传来。

白苏睁开眼,看见倨浑身溅满血迹,青铜剑上浓厚的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滑落,滴在雪地里,宛如绽开的红梅。

“把尸体处理掉,最好看不出搏斗的痕迹。”白苏飞快的朝现场瞟了一眼,转身朝纳兰府的马车去,“那个雇来的车夫,给他服丧魂散。”

“是”

倨领命去处理尸体,四个剑客护卫白苏抵达纳兰府中。

才穿过秋园,白苏便吩咐香蓉去告诉婆七,派人去顾风华府中下帖。

碧夏园中,依旧是草木葱茏,温泉的的热气袅袅升起,白苏沐浴之后穿着宽袍,坐在温泉上的飞桥围栏上,定定的盯着那氤氲的雾气发呆。

十三立于白苏身侧,即便只看见一个失神的侧面,亦令人觉得神伤。白苏一直以来都懒懒散散的模样,偶尔还喜欢逗趣,虽然她们多数情况下都听不懂她的幽默。

“小姐,回少师府吧,奴婢看得出,少师也是很在意小姐的。”十三一改态度,往常像这样的私事,她断然不会逾越过问,可白苏这样忧思神伤实在令人忧心。

“香蓉回来没?”白苏不答,却问起了别的事。

十三还未答话,忽然听一个清冷的声音道,“刚刚抛弃了大兄,又约见弟弟,你实在很忙。”

白苏回头,看见妫芷一袭黑色巫袍立于桥下,冲她淡淡一笑,“你回来了。”

“这么厌恶他娶孝节公主?”妫芷缓步踏上桥,神情冷冽异常,“不喜欢就杀了她,何必在此自怨自艾,我可从不知道,你还是个良善之辈。”

白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懒洋洋的道,“大雍皇宫里的公主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我杀的完吗?太累了。”

相信,等她最终绞尽脑汁杀光所有公主,自己也会变得面目全非,她虽擅长诡道,也为了生存,和得到一定的名声权势而不择手段,然她却不想将这些东西用在谋算感情之中,相信顾连州也不会喜欢那样的她。

“我要去姜国,你可要去?”白苏问道。

妫芷一跃上了廊顶,身影消失不见,却留下冰冷的声音,“我自然要看着你灭掉巫道”

白苏扯了扯嘴角,她知道,妫芷跟自己一样,也是没有去处的流浪者。

“小姐,政阳王世子已到了。”侍婢禀报道。

白苏怔了怔,妫芷不声不响的走掉,怕是已经知道顾风华来了,才刻意躲避的啊从冬园到碧夏园,至少也有一千米,居然连这样都能察觉,看来,大巫的力量真是不容小觑“请他到碧夏园观云楼稍候。”白苏道。

十三跑去屋内拿出大氅,帮白苏披上,从小道往观云楼去了。

夏园之中,只有飞桥那处最为暖和,离温泉稍微远一些的观云楼只如初夏,温度适宜,穿多一些也不用脱,少一些也不至于寒冷,所以白苏才会请顾风华来这里。

转过一道假山屏障,便到了观云楼的院中,一进园,便看见一袭玉色广袖华服正在园中闲逛,他听见脚步声,转过头,上下打量白苏一会儿,乍然一笑艳过十里桃花,“你这妇人,果然是求出了。”

能有纳兰修之才的妇人,断不会甘于屈居人下。

“风华公子风采依旧。”白苏向他走来。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仆从开始点起灯笼,烟雾氤氲中,玲珑的八角楼被火光照亮,飘渺似仙境。

“本公子向来都是如此。”顾风华毫不谦虚,他环视一圈,问道,“此园是你建的?”

“正是,此园耗费尽了素的心血,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莫不是出自我手。”白苏说的是设计,这里着实费尽了心力,可说是集白苏所学之大成,她光是想办法把温泉的热气聚集便用了半年之久。

“我大兄可来过此处?”顾风华也无需旁人指引,径自走进屋内。

“无,但此园是我为他设计,我走后,他也随时可以来这里。”白苏随着他进屋,在几前坐下。

顾风华侧靠在几前,语调慵懒的道,“倒真是给他拣着宝了,这功劳可都是我的。不过,以我对大兄的了解,你啊,早晚得回来。”

“如何说?”白苏问道。

顾风华漫不经心的捋着他那几根乌黑的发丝,一双桃花眼隐含笑意,“我大兄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控制的,即便皇上也不例外。”

这话白苏倒是相信,并且,顾连州的母亲是被雍帝赐死,他心中不可能不恨。

“早些回到他身边吧,从小到大,你可是第一个能近他身的人。”顾风华带着玩笑的口吻,令人难辨真假,也不等白苏多想,便又道,“今日请我来,所谓何事?不会只是要我向大兄转交这园子吧?”

“这只是其中之一。”白苏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还有一把钥匙,令十三呈给他。

“那我一个别苑中库房的钥匙,里面有我这一年多来收集的珍宝,约莫也值一万金,是今年给黑甲骑的资助,另外一封信,请帮我转给…给少师。”白苏冲顾风华行了施礼。

静默了片刻,顾风华问道,“你决意要走,为何还要资助黑甲骑?”

白苏道,“君志在天下,素恨刘皇室,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顾风华微微一凛,他知道这个妇人不简单,却也没想到她一眼便能看穿他的野心。是了,早在景春楼政议会,她扮作纳兰修之时,便就曾出言提醒过他。

或许,拉拢不到顾连州做智囊,拉拢一下白苏也一样啊白苏忽略他灼灼的目光,继续道,“这战事一起,没有个几年难以平定,更何况,有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恨不能把水搅的更浑。”

说这句话的时候,白苏意有所指的看了顾风华一眼,那意思在明确不过——某些别有用心之人,可不就是眼前这位“不过,素亦是那别有用心之人。”白苏叹息道。

白苏虽然不算心怀苍生,却也不想令无辜的百姓受难,但她所需行的事非得乱世才可,所以即便问心有愧,她也不得不去趟这一趟浑水。

再说,她顶多也只算从犯。

第180章意想不到的人

“大兄为了你,限我在五日之内解决云庆王。”顾风华忽然道。

白苏心底微微一颤,“为何与我说这些?”

“他为了你如此逼迫于我,难道你不应该助我一臂之力?”顾风华说的理所当然。

白苏瞥了他一眼,心中自然明镜一般,即便没有顾连州授意,他也会除掉云庆王,顾连州不过是在恰好的时机,恰好提醒了他一下。

这才是真正的兵不刃血啊只需找对的人,说几句合时的话,便不费吹灰之力的灭掉敌人,顾连州比她想象的要腹黑的多。

“他拿什么逼迫你?为什么要听他的?你可以不做嘛”白苏故意说的云淡风轻。

“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黑心”顾风华起身,自哀自怜的叹道,“想我顾风华,这般华丽无双,风/流倜傥之人,却只能被奸人所迫,这是怎样一个沉痛又无情的天下啊”

“所以必须要毁灭吗?”白苏被他这形容逗乐,遂接道,“那风华公子华华丽丽的毁灭它吧,素先找个清静的地方躲躲。”

顾风华大袍翩翩的朝门外走去,“黑心肝的兔子”

说罢,竟是直接省略了寒暄告别的礼节,径自离开了,这般来的也随性,走的也潇洒,白苏暗自纳闷,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谋权的野心?

不过,幸好今日请了他,否则她若是冒然出手对付云庆王,说不定会扰乱他原本的计划。

既然有顾风华出手,应当是万无一失了,妫芷也已经回来,那么,她已经随时可以离开。

早在半年前,白苏便令婆七在姜国收了一些剑客,购置田产,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姜国位于宁国、雍国、北魏,三国交界之处,是一个很小的国家,面积还不足雍国的一个郡,那里多是山地,交通往来并不便利,几国交战时亦很少会从姜国借道,而且能够耕种的田地极少,所以三个大国也不屑打它的主意。

真正的权贵公卿们自也是不愿意去那等穷乡僻壤,所以白苏在姜国购下几十亩的田地,和七八座山头之后,便已是姜国数一数二的权贵了。

在尚京度过最后一晚,白苏打算立刻启程,从此处到姜国需三月余,碰到大雪阻碍或许需要更久,而且若是等雍宁两国全面开战,恐怕想走都走不了,所以白苏打算次日凌晨便出发。

临走之前,白苏换做男装,去见了福缘和尚,所说之言净是晦涩难懂的禅语,就连妫芷也不甚明白,究竟是何内容。与福缘和尚作别时,白苏赠给他一本《金刚经》的译文,这是白苏一个多月的成果。

鸠摩罗什翻译《金刚经》的版本措辞用句甚美,在这其中白苏又加了自己的诸多注解,使得原本天书一般的**变得简单易懂。

福缘和尚得了此书,如获至宝,甚至认为白苏如果剃度做尼僧,必然能涅槃成佛。

看着福缘和尚那认真恳切的目光,白苏吓的落荒而逃。她只不过认为佛经里面有些大彻大悟之言能令人忘却诸多烦恼,断断没有出家为尼的打算。

白苏行事,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在府中布置一番后,便趁着天还未大亮,带着百余名剑客从纳兰府后门到达城外,转向东走,之后再南下。

在夜色朦胧之中,庞大的车队马不停蹄的在官道上疾驰,冬夜寂寂,旷野无人出没,饶是道上还有厚厚的雪,待到天亮之时,车队也已经距离尚京十几里。

白苏的车是经过改造的,把轮子卸掉之后便是雪耙犁,卸下来的轮子全都装在一个专用的雪耙犁上,往南去天气会渐渐变暖,可能不会有这么多雪,到时便可以装上之后再行路。

随着渐行渐远,白苏的心忽然轻松下来,伴着隐隐腐蚀的疼痛,并且随着越来越放松的心情,那疼也愈发明显。

因是正逢战事,又是大雪阻路,所以一路走来竟是一个人也不曾遇见,但是埋在雪下面有多少尸骨,那就不得而知了。

行至午时,车队已经进入了陇城境内,这是距离尚京最近的一个城池。

“主公,是继续疾行,还是休息片刻再走?”倨上前询问道。

倨是川中人,对山路比婆七要熟悉,一直以来忠心耿耿,所以此次便留婆七在尚京打理事务,让倨带车队前往姜国。

白苏探出头,雪地折射的光芒明亮刺眼,她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开始打量周围的情形,官道旁边有一片小林子,因是冬日,叶子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那个林子一眼就能看见边。

林侧有一条小河,河岸被大学覆盖,河水已结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