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拎着滚烫开水回来时,听见院外骚动声音,汉子和妇人的声音混杂,约莫有几百人,心中暗自警惕起来。

这时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跑了进来,“母亲,母亲,快去拾鱼,整个湖上的鱼都漂起来,大兄说,是巫赐的,族里人都已经去了呢”

那妇人一听此话,看向白苏。

白苏不着痕迹的抽了抽嘴角,“您去吧。”

妇人干瘦的脸上浮上一抹喜色,挎着大篮子牵着小丫头便急忙跑了出去。

进了屋,顾连州问道,“何事喧哗?”

白苏专注的把水壶中的开水倒进陶碗中,放下水壶时才答道,“还不是妫芷,也不知发哪门子的疯,把整个湖中的鱼都弄浮在水面上,村民们急急忙忙去拣了。”

第208章妖孽已成双

妖孽已成双

倒完水,白苏爬上塌,继续靠在顾连州身边躺着,等水变温。

一袭黑衣闪了进来,丢下手中一袋大米,一抬眼便看见便看见两个四仰八叉躺在榻上的人,用“四仰八叉”这个词来形容顾连州着实委屈了点,人家姿势十分得体,而且毕竟是伤员,可白苏如此这般可就令人发指了“坐吃等死的家伙自己男人受伤也不知伺候”妫芷看着她那懒散的模样,毒嘴的毛病忍不住又发作了。

顾连州此时已经沉睡过去,否则对妫芷这话定然是十二万分的赞同。

“要怎么伺候?”白苏爬起来,一副虚心好学的形容。

妫芷噎住,她从四岁被丢进滇南丛林,十二岁出林之后开始学习各种绝密的巫术、医术和剑术,明面上还得学习贵女礼节,每日连睡觉的时间都少的可怜,哪里用工夫想这些况且,伺候男人这件事情,注定不会在她生命中出现。

“妫芷,你去通知雍军放马攻城吧”白苏面上露出一丝邪恶的笑意。

“不去。”妫芷回绝的很干净。

白苏眼睛一弯,诱惑道,“我呢,最近在这里伺候连州,闲暇时多想一些菜谱…对了,纳兰府的枫树林里埋着十几坛梨花酿…”

“说罢,你要做什么。”妫芷冷冷打断她。

“就是去通知陆将军,顾少师无碍,让他该怎么攻城就怎么攻城。”白苏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顺便,多弄点吃的来,然后把后山那几百名士兵解决一下。”

白苏甚知,大巫不得杀人,所以她说的解决,是令他们忘记某些事情,自己返回城中,相信这对妫芷来说不是难事。

“厚颜无耻”妫芷冷冷道。

白苏瞪着她道,“敢情你一张毒嘴,从挤兑人已经堕落到骂人,大神医,你这可是落了下乘。”

“不过是为了更接近你的水平。”妫芷身影一闪,出了门之后,便飞快的向后山掠去。

在斗嘴上,白苏从来就没赢过,不是她不能跟妫芷论上一论,奈何人家有着风一般的速度,撂下一句自认为总结性的话,然后就不见人影。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大侠就是大侠,即便迎面走来,也有一股风。

这无关于水平,是气场问题。

白苏找到顾连州,又交代完妫芷办的事情,紧绷的心忽然一下松弛,浑身的疲乏席卷而来,她本欲就这么爬上塌睡了,但看见顾连州干裂的嘴唇,忽然止住动作,转向桌边端起温热的水,伸手搂住他的脖颈,然而,白苏因陡然放松下来,手脚都使不上力气,想要一手搬起他的头,一手喂水,实在个高难度的动作。

“嘿嘿。”白苏自认为羞涩的笑了几声,这个她知道,十有八九的言情戏都有这个桥段,白苏雀跃的含了一口水,俯身印上顾连州的唇。

水一入口,顾连州便自发的吮吸起来,看他的样子不像是醒了,而是渴极了的人,对于水分的无意识渴求,而这正遂了白苏的愿,大家互取所需,一个饮水,一个吃豆腐。

整整喂了两大碗水,顾连州才不主动索取,白苏也心满意足的放下碗,耐着疲累,等那渔家妇人回来后,把妫芷弄来的米交给她,同样说是巫赐的。

大米,是贵人们才能吃的金贵东西,像他们这些贱民,也许终其一生也吃不到一顿米饭。

那妇人看着面前白花花的大米,瘦削枯槁的面上眼泪纵横,又生怕把米弄脏了,赶紧用麻布袖子胡乱抹了抹。

“这几日煮饭的时候不要放粟米谷子,只用大米煮,多煮些一起吃。”白苏知道顾连州从来不挑食,从不嫌弃食物好坏,但他现在重伤,最好不要吃那些粗粮。

交代完这事,白苏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睛了,她进屋栓上门后,便趴在顾连州身边沉沉睡去。

任他外面战火燎原,刀光剑影,她只想在这个小小的渔村里,靠着身边的男人,一觉睡到地老天荒。

一觉睡醒,屋里已经陷入黑暗,在渔家,灯油也算是奢侈品,家中根本就没有此物,黑暗中,白苏不安的动了动,随即纤腰便被一只大掌揽起。

“你受伤了,不要乱动。”白苏嗔道,语气中不无担忧。

顾连州似是有笑意,悄声道,“你怕黑?”

“才不”白苏是煮熟的鸭子,嘴依旧硬得很,她狡辩道,“我只是在陌生的地方才比较怕黑。”

“哦?才几日不见,为夫的怀里,已经变成了陌生的地方?”顾连州向前凑了凑,头抵在她耳边,声音依旧嘶哑,却性感的要人命,“那素儿告诉为夫,谁的怀抱才是熟悉的地方?”

白苏咽了咽口水,掩饰的挠了挠自己鬓发,“当然是夫君的”

顿了顿,她忽然咬牙切齿的道,“黄远是罢,待夫君养好伤后,我一定要把他五马分尸,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顾连州默不作声,吻轻轻落在她幽香的鬓发间,只见白苏的小手轻轻放在他心口,轻得似乎根本不曾真正触到,她心疼的带着哭腔道,“居然把我这么完美的男人胸口弄出一块伤,姓黄的真是个王八蛋,他老爹是老王八蛋,生个儿子是小王八蛋,祖祖辈辈都是王八蛋,子子孙孙无穷无尽都是王八蛋”

顾连州扑哧笑出声来,胸口的伤,疼得他“嘶”的一声,心中暗道,他这妇人可真是惹不得,莫说惨无人道的报复,就是这排山倒海的“王八蛋”也够毒。

“伤口可有扯破?”白苏紧张道。

黑暗中,顾连州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不知为什么,想到了护食的小狗。

小狗看自己饭盆里的食物,怎么看怎么叫一个千娇百媚,一旦有人觊觎,哪怕是偷偷瞄一眼,也会惹来一阵狂吠。

“你还有后招吧?”白苏忽然问道。

“嗯?”顾连州慵懒的回应一声,仿佛不知情,也不感兴趣。

“得了,别装圣人,我从狄城一路过来,都不曾看见诸小国的进犯,你使了手段?”

“…”

“你是不是用诡计,让那些小国去攻北魏?”

“你怎么猜到?”

“要是不引开一些边境的压力,顾风华他们怎么趁机内乱?你的肠子拐的弯弯道道,可比我多多了。”白苏扁着嘴道。

“不用太谦虚。”

“那我们可否在渔村多呆些时日?”

“下次有话直说,无需绕这么多弯。”

“我以为你喜欢嘛。”

“我看你是欠教训。”

“端人家的碗,受人家管,夫君教训妾是应该的,唔…”

第209章小别扭

妫芷办事,绝对让人一百万个放心,他们第二日一睁眼,便看见了满屋子上等食材、衣物,就差没送几个侍婢过来。

顾连州流了那么多血,又连着几日不曾吃东西,身体十分虚弱,白苏一大早便去亲自煮粥。

其实她也就是太过懒散了,对于煮饭,她虽然算不上有天赋,但至少不是提不成把。第一次烧米粥时,十二还在旁边守着她都能烧糊,这第二回却已经像模像样了。

虽然,只是白米粥。

“夫君,妾是不是很贤惠。”白苏一边给顾连州喂粥,一边问道。

只有在这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白苏才能够放心大胆的唤他一声夫君。

纵然这是白苏问的第三遍了,因着那句“夫君”,顾连州还是不厌其烦的嗯了一声,算是给予回应了。

“要不要再睡会?”白苏看着顾连州,心中感叹,他简直是一个发光体,即便在如此简陋的房舍中,榻上铺的是旧的被褥,也令人觉得高华无比,白苏觉得,自己两辈子加起来做的最伟大的一件事情,便是同这个男人滚了床单,并且堂而皇之的霸占着他。

顾连州摇头,他的作息简直就铁一般的规律,即便那几日身受重伤,躺在崖上时,他也不会在大白天就昏睡过去,白苏找见他时,他只是在利用一种类似“龟息”的功法保存自己的体力。

顾连州能说能动,但是白苏能看出他眼下极为虚弱,他是个不喜欢言语的人,身心上的伤痛绝不会宣之于口,正因如此,白苏才更加不是滋味,心中早就把黄远和赵膺用古今酷刑统统弄死几千遍。

用完饭后,俩人都没了事情,他们平时的消遣都是看书,如今无所事事,白苏虽不是平时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的人,但因着心疼他,便主动道,“夫君,我给你说书吧?”

“嗯。”顾连州稍稍偏过头,墨玉眼中盛满慵懒,加之俊美无匹的容颜,令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白苏咽了咽口水,强制自己收回魂,仔细想了想,顾连州自幼博览群书,这天下间所有的书籍恐怕基本都被他看过了,于是只好问道,“桃花逸事,狐鬼精魅,演义,人情小说(***是属于这一类,乃们懂的),你选哪一种?”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什么正经东西,顾连州沉默的看了她片刻,淡淡道,“你对佛经理解似是很透彻,讲佛经吧。”

白苏狠狠的抽了抽嘴角,她的夫君腹黑归腹黑,可是在这些方面简直纯洁的不能再纯洁了,实在令人发指不过,来日方长,她一定要把脑子中所有禁书全部都给他讲一遍,只不过白苏比较好奇,“夫君懂梵语?”

“略懂。”顾连州连声音都染上一丝慵懒,清贵中带着微微的沙哑,令人迷醉。

顾连州和福缘和尚有些交情,梵文恐怕也是跟福缘和尚学习的,所谓的“略懂”,白苏可不相信。

白苏不愿说那些严肃又晦涩的内容,她可不想把自己的男人变成一代高僧,心中微微一动,道,“夫君,可知道佛如何看待缘分?”

白苏果然看见顾连州墨玉眸中微微一闪,这微妙的变化,是他感兴趣的表现。

“我苦苦哀求佛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相恋相伴走过月月年年。佛说:除非海枯石烂、沧海变桑田。于是我求佛祖,来世把我变成一只填海的燕,历尽千辛直到把大海填满,换你我的今生缘。所以佛安排了今生的相见,让我与你尽这一段未了的前缘。”白苏声音舒缓,唇角带着温暖而恬淡的笑意,静静与他对望,那隔花掩雾的眼眸中,是不可自拔的爱恋与痴迷。

顾连州怔住,这是他第一次从她眼中看见毫不掩饰的,足以生死相许的恋慕,她的眼光并不似别的女子看他那般炽热,而是柔和却缱绻,如她此刻舒适的声音在他耳边倾诉,前世因缘。

白苏继续道,“佛说:修百世方可同舟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前生五百次的凝眸,换今生一次的擦肩…”

“佛说:万发缘生,皆系缘分偶然的相遇,蓦然回首,注定了彼此的一生,只为了眼光交会的刹那。”

只为眼光交会的刹那…两人心底某块地方均是一颤,然后被结结实实的填满,温暖溢出心口,直达眼眸。

白苏沿用了佛经中一问一答的方式,将诸多佛经中佛说缘分的语言用一个故事串联起来,从前世今生一直说到来生来世。

顾连州自然知道,佛经中没有这么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多半又是她心口编造,但他却一直安静的听着,并不发表任何意见。

“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讲完一段,白苏忽然吟了一句诗。

诗句的表面意思很易懂:原本千篇一律的窗前月色,因为多了梅花,而变得惊艳。

这是赤果果的表白了,她原本应该平凡的过完这一生,却因遇上如此高华的他,而变得精彩。

顾连州清风朗月般的俊颜,墨玉眼盛着的一汪清泓,如往常一般淡漠,看不出悲喜,白苏心中说不出的失望,他哪怕眼眸微颤,她也能够发现的啊“我去烹食。”白苏逃一般的跑了出去,旁的事情上,她的脸皮厚的无法丈量,可第一次表白得到这样的结果,实在无法不狼狈。

顾连州一头雾水的看着她羞愤交加,心中诧异,好像白苏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普通女儿家的举动,不过,他的妇人做起来可要顺眼多了,顾连州暗暗评价。

然而,白苏这一出去,便是一下午,顾连州身体虚弱,连带这六识也有些迟钝,竟捕捉不到她的气息,渐渐的有些心慌,这渔村虽然很安全,赵膺此时恐怕已经自顾不暇了,但白苏毕竟是个妇人,万一被歹人掳去…

想到此处,顾连州心口一阵闷痛,强撑着爬起来,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光洁的额头已经布满汗水,但他心中着急,也顾不得了,一咬牙,披起一件外衣,步履蹒跚的向外走去。

院中炊烟袅袅,一个枯瘦的妇人正在烧火,两个孩子在玩耍,却独独不见白苏。

顾连州还未张口询问,那两个孩子便瞧见了他,顿时忘记了玩耍,屏息呆呆的盯着顾连州看,还是那个年龄稍大一些的男孩先反应过来,急急朝正在烧火的妇人跑去,“母亲,母亲,神仙,是神仙”

他声音方落,院外便传来白苏带着笑意的声音,“小濯,哪有神仙,快领我瞧瞧”

顾连州松了口气,转身回屋去,他一向守礼,若不是实在忧心,断不会衣衫不整的出来让人看见。

白苏推开门,一眼看见了正往屋里去的一袭青衣,心中一紧,想去过去看看,但方才的怨愤还不曾散,便生生转了方向,把洗好的米交给渔家妇人,自己则接手烧火。

她拨着灶膛中的柴火,心里有些烦乱,满脑子都是方才顾连州步履艰难的画面,没过一刻,她便将烧火棍一丢,疾步朝屋内去。

“连州”白苏进屋,看见坐于榻上的顾连州,他低着头,墨发遮掩住容颜,衣衫散乱,一个颀长健硕的侧影,在这一片凌乱中,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怎么起来了,可有扯到伤口。”白苏伸手解开他中衣,看见有些血迹殷了出来,连忙道,“我扶你躺下。”

顾连州一言不发,顺从的在她的服侍下躺倒。他方才返回时,身上已经半点力气也无,无法慢慢躺下,怕会扯裂伤口,便只好坐着,心以为白苏很快就会进来,便坐在塌沿等着,谁知这一等就是一刻。

“怎么样,还疼不疼?”白苏柔声问道。

“嗯。”顾连州受到这样的冷遇,声音中不由自主带着点微弱的委屈。

这一声哼出,连他自己也被惊住,顿时觉得丢人,苍白的俊面上飞上一丝红晕,他顾连州自打记事起可从不曾在谁面前示弱过啊然而这委屈居然是这样自然而然,并非故意为之。

相对与平时情绪微妙的变化,他现在的情绪与平常人无异。

白苏被他这番模样萌的不知东西南北,哪里还有半分怨嫌,拉着他的手摩挲着,“连州,夫君。”

她反复唤着他,柔软微凉的小手在他掌心轻柔,渐渐的,顾连州僵硬的肌肉渐渐缓下来,伤口似乎也不似方才那般疼痛了。

“以后不要一个人往外面跑,你纵使一身士子装扮,但你长成这样也不安全。”顾连州反握住她的手。

听着他清贵淡漠的声音,白苏在心中暗骂自己,简直是愚笨了,她走着一般的表白路线,期待着情理之中的反应,却忽略了,她这夫君根本不是一般人啊由此白苏断定,顾连州是一根不解风情的木头。

“可听见了?”顾连州捏了捏她柔若无骨的手。

白苏猛然回过神来,脱口道,“长的不安全才好,若是走到哪儿都安全,才是开天辟地以来最最悲惨的事儿”

第210章烽火连天蜜月中

顾连州菱唇弯成一抹漂亮的弧度,两人的小别扭来也悄悄,去也匆匆,宛若从未发生,只是因着此事,两人对彼此了解又深一步。

这两位,是彻头彻尾的恋爱白痴,白苏算是阅此类书籍无数,运用起来也不难,但顾连州的淡定程度泛泛之辈无法理解,所以白苏那些法子在他身上丝毫不见效果,而顾连州没有任何经验,标准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别说女人,就连朋友也大都是泛泛之交。

但恋爱白痴并不代表智商白痴,恰恰相反,二人都拥有一副好头脑,也都暗暗在心中制定了一套相处的方案,因此接下来的时日倒也没有再产生任何误会。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小半个月,在白苏的悉心照料下,顾连州已然可以下榻活动。

在此之前,顾连州从不知道,白苏这种懒散的妇人居然如此会照顾人事事只有他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到,一切妥妥当当,丝毫没有他之前所担忧的糟糕状况,心中不禁欢喜,看来他这妇人骨子里还是贤良的,心想着是不是该好好调教一番。

白苏自是不知道顾连州的想法。

她前世是个严重心脏病患者,医生严禁跑跳,父母也绝不会让她去做任何事,家中有保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看书上,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她这种懒散的性子。

但她病的久了,自然就知道病人最需要什么,只是她做的饭菜依旧算不得好,只能勉强确定可以食用,但好在顾连州很好养活,对食物从不挑剔,也不会嫌弃她做的不好吃。

于是,小日子甚是美满。

每日早晨起塌后,白苏会教顾连州打太极,他伤口刚刚愈合,不能做剧烈运动,而太极舒缓,能宁心静气、轻身健体,恰到好处。

顾连州着白色中衣,墨发随意绾起,神态自若,动作轻柔缓慢,却仿佛能卸掉千斤之重,把太极“以柔克刚”的精髓体现的淋漓尽致,一袭白色中衣,宛如闲云野鹤,闲散却有着与生俱来的优雅高贵。

而白苏亦着白色中衣,动作比之顾连州更加柔和,没有可卸力千斤之感,反而飘渺虚无,如云卷云舒,已经进入了一种“无我”的境界,仿佛欲与自然融为一体。

原本顾连州不愿练太极,一来这动作迟缓的,二来须得穿中衣,着大袍有些碍事,着短打又不够放松,这样实在不庄重。但白苏苦口婆心的讲解道家典籍,他也觉得似是有所悟,这才从了。

两人同时做完一个收势,白苏立刻帮他披上外衣,屋内虽然燃着火盆,却依旧寒冷,顾连州却伸手用敞着的衣襟将她裹在胸前,给她捂着身子。

白苏的脸颊贴在他结实的胸口,清雅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的将她笼住,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服温暖着她发冷的身体,反正闲来无事,两人便这么抱着许久,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相处这半月来,有一个发现令白苏很是欣喜,顾连州虽不喜言语,却在行动上越来越依恋她,比如冷不防的会亲她一下,喜欢握着她的手,或者像现在这样静静相拥。

穿妥衣物,白苏自动乖乖坐下让顾连州给梳头。

这项技能简直是她的耻辱,她白苏堂堂园艺界的“上帝之手”,多么灵巧的一双手啊居然死活梳不好头绸缎一般的青丝在顾连州修长的指间滑过,凉凉的柔顺感觉,甚是舒适,他享受一般,慢慢的捋顺发丝,给她在头顶绾了个整齐的发髻。

关于这点,白苏和顾连州的审美有着几千年的代沟,在白苏那个追求凌乱美的时代,对于这种一丝不苟连一根毛发都不翘起来的发型,绝对谈不上喜欢。但是无奈是夫君大人亲手梳的,不喜欢也不成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可以跨越一切距离?白苏暗自分析道。

顾连州给自己梳发极快,就在白苏走神的片刻之间,便将头发弄整齐。

正欲携手去用早膳,房门却乍然被敲响。

两人脚步一顿,渔家从不敢过来敲门,所以来人定然不是院中任何一人。

顾连州六识敏锐,早就察觉外面有人前来,而且武功不低,所以并无多少惊讶。

“何人?”顾连州沉声道。

“主公”外面声音磁性的声音异常惊喜。

是顾连州身边的暗卫,固。

“进来吧。”顾连州淡淡道。

门被推开,六个黑衣人闪身进来,顺手又把门带上。

六人一进屋便齐齐跪倒在顾连州面前,“属下护主不利,罪当一死”

时下人很是实诚,该死就说该死,不会夸张说“罪该万死”之类的话,若是请罪的时候如此说,他们反而会觉得为人不真诚。

“此事不怪你们,起来吧。”顾连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