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撑着灯笼,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也没什么,就是看着你们娘俩深夜出去恐怕会不安全。这医馆中还有个没人用的房间,你们先住一晚,万一小娃有什么事,也找得到人帮忙。”

周惜若正为这住宿一事犯愁,一听心中感动得几乎落泪,急忙道:“好,好,谢谢大夫!”她说着千恩万谢地跟着郎中又回了医馆。

郎中引了她来到医馆的后院中,那边乱七八糟堆了一堆的药材,只有一小间可供勉强栖身。周惜若又累又痛,见了这屋子也不嫌弃,又千万谢了那郎中,这才小心翼翼抱了阿宝放在干硬的床上。

夜已深,周惜若只觉得眼皮沉沉,脑中亦是昏昏沉的,可她不放心摸了摸阿宝的额头,发现他已微微出了汗,这才安心依着床边,沉沉睡去。

过了许久,房门悄然打开,黑暗中有一道沙哑难听的声音问道:“都睡了么?”

“睡了,这房中放了安神香,她是不容易醒来的。”

那沙哑的声音阴沉地“嗯”了一声。递给黑暗中那人一包东西:“这事做成,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人欣喜接过,匆匆走了。那黑影看着房中熟睡的一大一小的人,慢慢走了进去…

第二天,周惜若是在嗡嗡的议论声中醒来的。她睁开迷蒙的眼,只觉得天光刺眼得很。她下意识一摸身边,却只摸到了冷硬的地面。她心中一惊,急忙睁开眼,却发现自己靠在了一条狭小的巷中,身边除了早起的行人围着她议论纷纷,已根本不是昨夜她借宿的医馆!

她一摸身边,心猛地慌了起来:“阿宝,阿宝,…”阿宝不见了!

她挣扎起身,明眸睁得大大的,四处寻找,可是巷子里头哪还见阿宝的踪影?!

她心慌得一把抓住围着看热闹的行人,声音颤抖:“有没有看见我的阿宝!有没有?就是三岁的小男孩,这么高…”她比划着,眼中神色已几欲癫狂。

第十一章 中计

阿宝去了哪里?他这么乖从来不会离开自己的身边。她的阿宝呢?怎么一夜之间自己就莫名其妙地到了这里呢?

“放开!你这个疯女人!什么阿猫阿狗的!”行人们见她疯疯癫癫,都纷纷一哄而散。

“疯子!疯子!”巷子口的小孩嘻嘻哈哈地拿了小石头砸她。点点坚硬的石头砸到她身上,剧痛无比。

她眼神已狂乱,她再蠢也知道阿宝出事了!

想着她好不容易强自镇定下来,辨认了方位向昨夜的医馆方向奔了过去。到了昨夜的那家医馆,只见医馆的门紧闭,周惜若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绝望。可这时顾不了这么多了,她拼命敲门,许久里面才出来一位伙计。

周惜若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急急问道:“大夫呢?昨夜的刘大夫呢?昨夜他收留我们母子两人在这医馆中看病留宿,可是今天我的阿宝不见了…”

“去去…什么阿宝!我们这可是看病行医的地方,怎么会有你的阿宝。滚!——”伙计不耐烦地一把推开她。

周惜若不提防被他推得踉跄跌在地上,过往行人纷纷看着她的狼狈,有的人认出她是昨日子在郡主府门前长跪的女人,顿时议论纷纷。

“阿宝,你们还我的阿宝!”周惜若明眸中已皆是癫狂的神色,她身上雪白的孝服已脏污不堪,整整齐齐的发髻也早就散乱。

她扑上前死死抵住那要关上门的医馆,哭道:“不,你们还我的阿宝!还我的阿宝!”

那伙计面上皆是不耐烦,再次狠狠推开她:“你再胡说八道,就要拉你去见官了!什么孩子的,我们这医馆从不留人借宿,自己丢了孩子还来赖!滚开!”

他说着重重关上医馆的门。周惜若已哭得浑身发抖,过往的行人有的不忍心看着她一介弱女子,上前劝道:“许是孩子跑哪去玩了,要不就是…唉…这京城丢了孩子不好找呢。那么大的地方,再找找吧。”

周惜若浑身犹如坠入冰窟一般,此时天已大亮,街上人来人往谁也不会在意她这么个狼狈不堪的女人。

阿宝,她的阿宝!她唯一的孩子!她不能让他有事!

她吃力站起身来,浑身的骨头每一根都在疼痛叫嚣。可是不能眼睁睁看着阿宝就这样丢了!她想着忍着身上的剧痛与心底的绝望,踉踉跄跄向着长街的尽头跑去。

郡主府门前却是一派热热闹闹。郡主与郡主驸马出府,阵仗一般的富贵人家出游更是气派。前后两辆丫鬟仆从坐的车子,中间那辆雕饰精美,漆了金粉的马车才是敏仪郡主与郡主驸马同乘的车子。

邵云和从大门中出来,他今日穿着一件暗红纹玄青锦衣长袍,外披一条玄狐披风。他身边是美艳的敏仪郡主。她一身桃红短襦长裙,外披雪貂银面绣梨花披风,珠翠满头,面上妆容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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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哭求前夫

敏仪郡主看了一眼身边的邵云和,杏眼中不由流露情不自禁的倾慕与得意。放眼京城,谁人不知邵云和是去年一鸣惊人的状元郎!才情满腹,还长得一表人才,特别是他一身气质,清华难言,令人见之心折。

邵云和一回头见敏仪郡主看着自己,微微一笑,温柔地扶了她的手:“郡主,仔细路滑。”

敏仪郡主娇羞地看了他一眼,软软地偎依过去,嗔道:“都说了多少遍了,叫我菁菁就好。”

她的闺名叫做南宫菁,这菁菁是她的小名。

邵云和俊面上带了温柔笑意,柔声道:“好,以后都叫菁菁,莫敢不从。”

南宫菁含笑横了一眼,由着他扶下了府门前的台阶。

“云和!——”一声凄厉的女声从一旁传来。邵云和一怔,不由看向声音来处,只见周惜若奋力分开郡主府家丁的阻挡,踉跄扑到他跟前,紧紧揪住他衣衫的下摆,清丽的面上泪痕纵横,她眼中满满都是绝望:“云和,阿宝不见了!云和,我求求你,你去找找阿宝!他才三岁!云和,他是你的骨肉啊!你不能不管啊!”

邵云和看着她神色癫狂,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倒吸一口冷气:“你…你说什么?!”

一旁的南宫菁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一步上前狠狠一巴掌扇向周惜若,对周围的丫鬟奴仆尖声叫道:“都傻站着干什么?没见到这个疯妇跑来吗?把她赶走!快点!”

周惜若被南宫菁扇得跌倒在地,唇边丝丝血色蜿蜒落下,那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令所有的人心头都一跳,可见南宫菁的用力有多大。但是周惜若仿佛察觉不到疼痛,只定定揪住邵云和的长袍下摆,眼中皆是祈求:“云和,我可以走,但是帮我找到阿宝。他不见了!他真的不见了!”

“云和,你看在你我夫妻一场,你就看在死去爹娘的份上,你帮我找阿宝。”

“把阿宝还给我。我立刻滚得远远的,我不会再打扰你!”

“云和…”

她一字一句,苦苦哀求,什么尊严什么情分她都不要了,她只要阿宝回到她的身边!四周的声音仿佛在这一刹那远去,所有的人都看着那长身玉立的男子如何说。一旁的南宫菁恨地捏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掌,杏眼中皆是阴沉。

她看了一旁的嬷嬷,嬷嬷朝她点了点头,她这才冷笑地看向邵云和,曼声道:“驸马,上香的时辰要晚了。有什么天大的事回来再说吧。”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周惜若,杏眼中皆是厌憎:“昨儿这位才拿了本郡主的银子灰溜溜地走了,怎么今日又来丢了孩子的戏码了?本郡主劝你省省吧。要多少银子说吧。别欺负驸马心地软。”

周惜若不看她,只死死盯着眼前高高在上的邵云和。

第十三章 被陷牢狱

他不一样了,那当年寒窗苦读的少年如今竟长得这么高这么有气势了。一身洗了又洗泛白的儒士服如今换成了锦衣狐裘。那从前蜡黄的脸也白皙有了血色。他里里外外,再也看不出半分从前寒门学子的半分寒酸模样。

他,是去年一鸣惊人,才华满京的状元郎!是那赫赫有名的安王的上门女婿!

周惜若一双明眸中泪水簌簌滚落,心中凄苦无措。她看见邵云和好眸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像是愧疚又像是心软。她心中一亮,正要再求。

一旁的南宫菁忽地冷笑道:“邵云和,我警告你!你要是今日跟着这贱人走了去寻什么儿子,以后你就别踏入郡主府一步!”

她说着冷然转身上了马车。邵云和眼中的光亮渐渐淡了下来。他拽回袍子下摆,对周惜若冷冷道:“什么阿宝?我记得我三年前进京赶考的时候,你还未有孕!”

他冷冷走过她的身边,步上马车。再也不回头看一眼怔怔定在地上的周惜若。马车从她身边隆隆驶过,雪沫溅到了她的脸上,仿佛也在嘲笑着她的狼狈。

周惜若悲呼一声,扑上前死死抓住马车的车辕,哭道:“云和,你不能这样,阿宝真的是你的儿子,你救救他,帮我找回阿宝!云和…”

她的悲呼下半截被一双双冷漠的手狠狠拽下来,郡主府粗壮的家丁已经把她牢牢地拖了回来。马车中探出南宫菁的美艳的脸,她冷笑一声:“来人!把她拉去见官!押入大牢,罪名就是造谣生事,惊扰郡主!”

周惜若看着那辆马车渐渐远去,终是被人拖下。

马车中,南宫菁缩回了头,一转头却看见邵云和漆黑冰冷的眸子定定看着自己。她心中一惊,急忙换了笑脸,依偎过去,娇嗔道:“云和,你该不会是在心疼那个贱人吧?”

邵云和定定看了她许久并不说话,南宫菁只觉得他眸色深沉得可怕,就仿佛一道无穷无尽的漩涡不知内里到底有多深。她心中打了寒颤,正要再开口软求。

邵云和忽地一笑,随意摸了她的脸,淡淡笑道:“怎么会怪郡主呢?她无知村妇,自然要受点教训才知道郡主的厉害。”

他说完转头看着车帘外的街景,久久不语。南宫菁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心中掠过深深的不悦,可是这时候她也不敢再过分,只能抿紧红唇,悻悻地在一旁。

漆黑的牢房。四处皆是不知从哪里传来幽幽的哭声。周惜若抱紧自己缩在一堆腐烂的茅草堆旁,只呆呆看着昏黄光线中来回走动的囚妇。

“哗啦”一声,牢门打开,有个女狱卒走来,大着嗓门嚷道:“谁是周惜若?!谁是!有人带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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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君子如玉

周惜若一动不动,犹如傻了痴了。那女狱卒嚷了几声,一回头看见她呆呆缩着,心头一股火起,一把揪住她的长发,噼里啪啦地就扇了她几巴掌:“老娘叫你呢!耳聋没听见吗?故意的是吧?老娘让你不吭声!让你装疯卖傻!…”

周惜若一动不动,任由她打着,女狱卒手劲奇大,啪啪几下已把她打得满面是血。她打了半天,却见周惜若不哭也不叫,心中不由发了寒,悻悻骂了声:“晦气!原来是傻子!”

她一把把周惜若拖出牢房,向外走去,周惜若也不挣扎,只任由她拖着踉跄向前走去。女狱卒把她拉到了一间干净的刑房中,狠狠一推:“有人见你!快去!”

周惜若被她奇大的手劲一推,踉跄跌在地上,半晌起不了身。脚步声传来,一双雪白方头儒鞋就走到了她的跟前。

周惜若从披面的散发中抬头看去,在刑房中微弱的光线中,她看见一位面容俊雅的年轻男子。他身着一身雪白儒士服,身形挺秀,五官犹如山水墨画一般,清隽雅致,意蕴悠远。这样一位干干净净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阴森的牢房中,就如一缕清光破开阴霾撒入人间一般。

周惜若看得有些发怔。

他微微俯身看着她的眼,问道:“你便是周惜若?”

周惜若拨了拨乱发,坐起身子抱紧自己,一动不动。

那男子看着她戒备的模样,摇头一叹,上前继续问道:“你便是邵云和的原配,周惜若?”

周惜若沉默了许久,忽的,她冷冷地笑,笑声在这阴森的刑房中格外突兀。许久,她冷冷地抬起头盯着面前的年轻男子,声音嘶哑:“我和那忘恩负义的畜生不再是夫妻了!”

她的脸上脏污,皆是血迹斑斑,原本清丽无双的脸也被方才的女狱卒打得高高肿起。可这一张面目全非的脸上,只有一双明眸中充满了强烈的恨意与不甘,那璀璨的明眸因为刻骨的恨意而越发亮得令人心惊。

那年轻男子看了一眼,不由心底倒吸一口冷气。他从未见过哪个女人心中如此深恨无解。

他沉吟半晌,这才向她伸出手,在他洁白的掌心托着一方洁白的帕子,声音柔和如清风:“擦一擦,我带你离开这里。”

刑房窗口的光线斜斜地打在了他的脸上,映着他那纯净如琉璃的笑容,令人心生温暖。周惜若定定看着他,忽地,她又冷冷笑了笑,看也不看他手中的帕子一眼,言含讥讽:“这位大人,惜若不知自己有什么好处可以让大人救我出去?大人若是不说我是不会走的!

那年轻男子听得一怔,好一个聪慧的女子!一眼就看透了他的用意。他在心中叹息,眼中的怜惜之意越发浓了几分。

第十五章 妖娆生

“你不信我?”他耐心极好地问。

周惜若冷笑相对,转过了头。

信?这个世间还有什么可以相信的?青梅竹马的情分,骨肉相连的血脉都统统敌不过荣华富贵,飞黄腾达!就是可怜了她的阿宝…想着,她眼中又簌簌滚落泪水,止也止不住。

一声叹息在她上方响起,她含泪迎着面前清俊温和的男子惋惜的眼神,美眸中皆是刻骨恨意:“我为何要信你?你又凭什么让我信你?”

“你可以不信。”一声懒洋洋的声音在刑房外响起。声音慵懒散漫,可偏偏悦耳好听得如同黑暗中徐徐绽放的一朵墨莲,令人惊艳又迷醉。

周惜若与那男子皆循声回头看去,只见一位长身玉立的男子懒洋洋地站在门口,一袭银灰色长袍上绣满朵朵银色的奇花和各种祥云图案。他容色如魅妖,阴柔中带着令人说不出的凛凛气势。他身后躬身立着两位侍从模样的人,看起来身份极其尊贵。

他的到来仿佛带来一种奇异的魔力,阴气森森的牢房中在这一刹那突然安静下来。若说方才的男子是这阴森牢房中的一缕净若琉璃的光,这突然出现的邪魅男人就是黑暗中走来的神祗,魅惑如妖,却又贵气难言。

龙越离似笑非笑地看着方才的俊雅的年轻男子,问道:“温兄,她还不肯答应?”

温景安不回答他,只看着地上的周惜若,又温声说了一遍:“这牢房不是久留之地,你随我们出去,自然不会害你。”

周惜若警惕地看着两人,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做。今日来的这两人看样子不是简单的人物,,而这一位风华若妖的男子看起来更是来头不小。她真的要出去吗?从一个绝境中踏入另一个向她明显张开的陷阱中去?

龙越离看着她美眸中神色变幻不定,似知她心中所担忧的,遂嗤笑一声:“你现在已一无所有,唯一的儿子又被人偷走,你在这里就能够找邵云和报仇不成?”

一句话令周惜若眼中怒火又熊熊燃烧起来,她冷冷盯着龙越离,吐出一句话:“好,我跟你们走!”

温景安轻轻摇头,无言走了出去。龙越离看着从地上艰难起身的周惜若,撇了撇薄唇,追问一句:“你真不怕?不怕我们带你出去不过是害你?”

“怕什么?”周惜若站起身来,抹去唇边的血渍,冷冷站在他的面前,美眸幽冷深邃:“方才公子不是说了,我现在已一无所有。若是能出去找到我的阿宝。你们要做什么,我皆听你们的!”

“若是找不到你的儿子呢?”龙越离深眸中渐渐起了兴趣,他倒是看不出来跪在郡主府苦苦哀求邵云和回头的一介村妇是这么个心有主见的女子。

找不到?…周惜若生生打了个寒颤。她紧紧捏住自己的手,直到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这才让抑制住自己即将滚落的泪水。

第十六章 发血誓

龙越离一挑精致的眉,似笑非笑地等着她的下文。阴冷的刑房中有风空荡荡地吹过,像是地底而出怨恨诅咒。

她破裂流血的唇缓缓轻启,笑声似哭:“若是再也找不到我的阿宝,我要邵云和从此身败名裂!我要他尝尽我今日所受的一切!我要他为我的儿子陪葬!”

穿堂而过的风仿佛在那一刹那大了起来,吹起两人的衣袂。她眼中的泪划过红肿的脸颊倏忽不见。龙越离忽地笑了。他轻挑她的下颌,看着她早已被恨意充满的面色,微微一笑:“好,这才像是值得我出手相帮的人。”

周惜若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走了出去。

龙越离看着她倔强的背影,薄唇边勾出玩味的弧度,也慢慢跟了出去。

周惜若随着温景安出了京兆府的牢房。那龙越离早早就离开了不知所踪。温景安带着她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说是府邸,不过是东西两厢房和一处小花园的普通房子。简陋得近乎寒酸。

温景安见她一路默默不吭声,遂温声劝道:“周小娘子好生歇息吧。你的孩子我们会去全力寻找的。”

周惜若看出他眼底的诚挚,眼中的戒备这才褪去不少,躬身施礼,感激道:“多谢这位大人相救。不知…”

温景安不等她跪下,云淡风轻地道:“在下温景安。”

温景安?周惜若只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得很,一旁温景安身边的小厮墨竹嘻嘻一笑:“周姑娘不知道啊?我家公子可是上一届的状元郎,现在官拜龙渊阁,可是龙渊阁的大学士!”

周惜若眼中一亮,猛的跪下:“那温大人一定能帮我找到阿宝,对不对?”

温景安略一沉吟,道:“只能是尽量。毕竟人海茫茫…”他话还未说完,就看见周惜若脸色灰败如土,转了话头,安慰道:“周小娘子别担心,先歇息好了,一切从长计议。”

周惜若又累又饿,知道这时候去寻一定也是毫无头绪,遂勉强点头答应下去歇息。温景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轻声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小厮墨竹悄声问道:“公子,当真要帮她寻那儿子?要知道她惹上的可是安王!说不定那孩子是那敏仪郡主偷偷…”

温景安看了他一眼,看得墨竹悻悻闭了口,这才淡淡道:“能找到自然是最好。找不到也要尽力。下去吧。从那家医馆开始找起。”

墨竹见他吩咐,急忙应了一声下去办事。

温景安站在原地,伫立良久,清清朗朗的眉宇间第一次挂上了化解不开的忧虑:“邵云和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人,皇上还是想得太过容易了。…”

各位亲们要收啊!

第十七章 学士府

周惜若便在温景安的家中住了下来。温景安还未成亲,府中又无其他奴仆,只有墨竹一人在跑前跑后伺候。他天不亮就要去早朝,下了朝又要在龙渊阁中随着各位大人批复各地的文书,时常要到深夜才能回来。

周惜若是闲不住的人,第二天就在他的府中忙忙碌碌打扫,做饭做家务,不到一天工夫,略显寒酸的学士府就焕然一新,宽敞亮堂,触目所见的杂乱都收拾得整整齐齐。温景安一回到家,甚至还有一桌子荤素俱全、色相极佳的热腾的饭菜等着他,而一旁则站着穿戴整洁的周惜若。

她洗去身上脏污,换了一身洗得十分干净的麻布裙子,脸虽还略微红肿,但是已能看出原本美丽秀美的轮廓。

温景安看着这一桌饭菜,再看看整洁如新的屋子,不由道:“实在是麻烦了周小娘子了。”

周惜若低了头,声音黯然:“温大人肯收留我,又帮我找阿宝,这点小事实在是不足挂齿。”

墨竹在一旁早就按耐不住,拉了温景安道:“公子都饿了,赶紧吃吧。周小娘子做的菜看起来很好吃呢。”

周惜若闻言连忙去盛饭端汤,奉到了温景安面前,恭谨道:“温大人想要吃什么,明日吩咐我一声,我去买菜来做给温大人吃。”

温景安看着她眼底殷切之意,再看着面前的饭菜,想了想,挥退了墨竹,这才郑重对她说道:“周小娘子实在是不必这样。你的孩子我会尽力去找。”

周惜若一抬头,看到他俊眼中眸色温和脉脉,心中一酸,忍不住别过头去默默流下眼泪。失去阿宝不过两日功夫,她已经觉得已过了两年那么长。每时每刻她只要想到阿宝在不知名的地方受苦,一颗心就如在烈火上煎烤一般,要不是她知道自己就算出去找也无济于事,早就冲出去找了。

今日在学士府中她拼命打扫做家务,也是为了能让自己从失子的痛苦中挣脱开。不然一静下来就痛苦得想要发疯。

“莫哭了。”眼前伸来一只修洁的手,一方洁白的帕子放到了她的面前:“那医馆的大夫行踪已经找到,明日就能将他捉回京城,到时候就能问出你的孩子被谁人带走了。”

周惜若一听,大喜过望,急忙跪下拼命磕头:“多谢温大人!多谢!多谢!”

她磕得砰砰有声,温景安见她如此急忙扶了她起身。一股淡淡的馨香从她身上扑面而来,清雅淡然。温景安俊脸微红,退后一步:“周小娘子又客气了!”

周惜若见他面上红晕,这才发现两人站得过近了,急忙也退后一步,她正要说话,墨竹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来嚷道:“公子!公子!不好了!不好了!龙…龙公子他…”

第十八章 酒楼闹事

温景安猛的一惊,立起身问道:“龙公子到底怎么样了?”

墨竹身后跟着一位侍从模样的人,他擦了额上冷汗热汗,喘了一口气道:“温大学士,赶紧去看看…皇…不,龙公子和酒楼的人打起来了!”

温景安一跺脚,急忙走了出去。周惜若来不及唤他吃几口就只能看着他匆匆出了府。一桌子菜渐凉,她想了想,端了下去放在厨房用温水热着。

灶台的火光明灭不定,映着她清丽的面色。她无神地添着柴火,怔怔地想,龙公子?不就是那一日出现在牢中的那个俊魅如魔的尊贵男子吗?

她想起那一双魔魅的眼,不由打了个寒颤。

温景安赶到酒楼的时候,里面一片狼藉,桌椅凳子缺胳膊少腿地横了一地,空荡荡的酒楼大厅当中横着一把太师椅,龙越离就歪歪斜斜地坐在椅中,一杯一杯地喝酒,旁边躺着几个哀嚎呻吟的彪形大汉,高眉深目,发色棕褐色,看样子不是齐国人。

“老温,你来了。”龙越离抬起眼来,狭长深邃的俊眸波光粼粼,若盛了一池春光。

温景安斜睨了他一眼,银白色的长衫被扯破了一块,发髻也乱了,散落几缕墨黑的长发,发上的白玉长簪摇摇欲坠,更不用说他雪白的额上那抹刺眼的红肿,怎么看就怎么醒目。

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龙公子,可以回去了吗?”

龙越离轻啜杯中的酒水,低低地轻笑:“回?回哪去?”

温景安看着他笑意带着说不出的萧索,心中沉沉叹了一口气,上前温声安慰:“太后娘娘若是知道皇上不回宫会着急的。”

龙越离嗤笑一声,摇摇晃晃站起身来,随意搭在他的肩头,轻笑一声:“这个笑话真好笑。”

他斜睨了温景安一眼,涎着脸道:“朕今夜住你那儿了,行不行?”

温景安看着他凑上前来如魔似魅的俊颜,叹了一口气:“微臣能说不吗?”龙越离都抬出“朕”了,给他天大的胆都不能抗旨啊!

龙越离嘿嘿一笑,搭着他的肩膀一摇一晃地向着学士府中而去。…

周惜若正守着厨房,想起自己的阿宝正暗自落泪。忽地听到前院嘈杂声传来,急忙擦干眼泪走了出去。只见月色下,一袭银白长衫的年轻男子摇摇晃晃走了过来,月色很亮,照得他脸上纤毫毕现。他的眉眼在月色下显得很白,深邃狭长的眼微不适地微眯,鼻梁英挺如刀刻,风流雅致的眉梢处一片红晕,更显得眉眼如魅。

他搭着温景安的肩头,踉跄而来,已是喝多了。温景安回头对墨竹道:“扶龙公子下去醒醒酒吧。”

龙越离这才让侍从们扶着下去西厢歇息。温景安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这才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回头,却看见廊边站着楚楚的周惜若。

第十九章 酒后情醉

月色下,她的眸色似盛了一泓月光,寂静而透彻。温景安张了张口,半晌才道:“龙公喝多了。”

周惜若也不多言,道:“温大人还未吃饭呢,饭菜我都热着呢。我去端。”她说完匆匆走向厨房。

温景安看着她殷勤的身影,想要阻止却也只能暗自无奈。很快,周惜若把饭菜重新端上,一桌子的饭菜还带着热气,可见她费了许多心事。温景安看着面前的一切,眸中暖意升起,半晌都不动筷。

周惜若不明所以,催促:“温大人,快吃吧。饿了可不成。”

温景安缓缓夹了一筷的菜,低了头:“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守着我回来,为我整一桌饭菜了。虽知道你有求于我,但是这份心意…谢谢。”

周惜若一怔,心中酸楚起来。她怔怔看着一桌饭菜,曾几何时她也曾想象着这样好好做一顿饭等着邵云和回家,一家人和和美美,粗茶淡饭,亦是一辈子最好的幸福。

可是邵云和也许从来都不会期望有这么一天,也许在他眼中,进士及第,荣华富贵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幸福。

从头到尾,这一切只是她的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