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龙越离已走来。他看定邵云和,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当真会帮我找到家中的人?匆”

邵云和眸光复杂,点了点头道:“我自然会告诉你,你究竟是谁。”

龙越离眼中掠过狐疑,可是却不知哪里不对。他失忆了不等于自己傻了。邵云和身上若有如无的敌意他并不是没有察觉到,可是相处的十几日他总觉得自己和邵云和渊源甚深。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和关系竟能让他与这样一个男人似友又似敌呢?

“我到底叫做什么?”龙越离忽地扬声问道:“越离这个名字虽然很熟,但是我觉得不像是我的。”

邵云和顿住脚步,冷冷回眸,看了龙越离许久,忽地道:“你想知道一切吗?等过两日你伤好,我便会带你离开这里。”

“去哪里?”龙越离问道。

“去你应该在的地方。”邵云和冷淡地道:“从此天南地北,山河汤汤,你我再也不要相见。你别忘了,当年你还答应我一个承诺。”

“若你有朝一日真的能想起,我邵云和要用你这个诺言,换你放手。”

他说完转身离开,独留龙越离一人在原地莫名其妙。

晖州城,晨雾初破,一身狼狈的楚齐王就被带到了周惜若的跟前。他身上中了一剑,血色染红了半片衣襟。

周惜若看着他煞白的脸色,冷笑一声:“你居然骗了我们!你知道皇上是你的亲生儿子不是皇上告诉你的!是楚太后告诉你的!是与不是?”

楚齐王捂着伤处,喘息一笑:“这又有何区别?”

周惜若看他的样子恨不得上前抽他一记耳光。被楚太后害得这个地步却依然没有觉悟,这种人令她怀疑到底要不要救。

周惜若怒道:“你难道不知这是个陷阱?!”

她话音还未落,温景安脸色沉沉,快步走了进来,声音发紧:“娘娘!楚境中有异动,楚皇发兵三万精锐已朝着这晖州扑来了!娘娘!快离开晖州!”

他话音刚落,楚齐王地一拍桌子大怒:“这个贱妇!竟然骗我!”

周惜若与温景安不由盯着他。

周惜若怒极反笑:“这下知道楚太后的居心了吗?她诳得你前来晖州,就是要引皇上出来再一网打尽。如今殿下捡回一条命还会相信她说的话吗?”

楚齐王面色铁青:“她说如今楚皇也容她不得了,所以她前来寻我庇护。她说起离儿的身世…所以…我就信了她的话,想要借兵一举反了楚皇!可是没想到这个贱妇!这个蛇蝎心肠的贱妇!她可是我的皇妹!”

周惜若听得他自言自语,心中顿时了然。

原来楚太后到了楚国之后,因她的失败楚皇帝便与她起了争执。她觉得自己在楚国是一个无用之人,索性前去寻早就对楚皇心怀不满的楚齐王,用龙越离的身世做文章,骗得楚齐王相信举事能成。而后她恐怕一转头就又回了楚京,密告楚皇,楚齐王有反心。

这双面计天衣无缝,瞬间在楚国毫无用处的楚太后又成了人人都不敢小视的女人。只要她的计谋成功,杀了龙越离,楚兵借此时机兴兵犯齐,那势必事半功倍!而倒霉的楚齐王顺势除去,也了结了楚皇的心腹大患。

一举两得,她把所有的人都当成了可利用的棋子!座中的三人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脸色都有些难看。他们被一个已日暮西山的深宫老妇把玩在掌心中不自知。

如今楚皇恐怕知道行刺龙越离与楚齐王的计策失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赶紧兴兵来犯,想要趁次机会再来一次一网打尽。

周惜若站起身来,对温景安道:“晖州不能久留,现在就走!”

温景安努力镇定了下,沉声道:“还好不算晚。微臣留下来断后。”

“不!”周惜若断然否定,道:“温相国不能犯险,我们还得赶回齐京坐镇呢!”

“我来断后吧。”一旁楚齐王站起身来,冷笑一声:“你们都不了解楚皇的行军,当初那贱妇逼宫令楚皇犯齐,晖州一战中齐国兵败就是着了他的道。楚国的大军开拔,喜欢水师先行。只要阻了他们的水师,定能阻他们一时。”

周惜若眸光复杂地看着他,沉吟不定。

楚齐王一笑,斜睨她一眼道:“皇后娘娘还在怀疑本王吗?”

周惜若摇头:“你如今楚国归不得,不奋力反击恐怕就真的丧命于此了。所以我不会怀疑殿下。”

楚齐王哈哈一笑:“本王活了这一辈子,美酒佳肴都尝过了,爱恨离愁也都一一品过,若是真的死在这里倒也是不冤枉。总好过老到鸡皮鹤发,被美人看了生厌来得好些。”

周惜若见他说这话时一身风流邪魅,果然是龙越离的生父,这潇洒的劲头竟与他一模一样。

她心中一痛,低声道:“可是齐王殿下还未见过皇上。”

楚齐王一怔,半晌才道:“罢了,未见面恐怕还能多几分遐想。见了面他也许会觉得我无用。”

他眸中眸光隐动,慢慢道:“你若见到了离儿,告诉他,我楚凌天以他为傲。”

他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周惜若追了几步想要说什么,却被温景安一把拉住。

她眸中水光掠过,低声道:“他不知皇上已经…”

温景安轻轻摇头,黯然道:“皇后娘娘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告诉他实情呢?若是他不知心中还有几分希冀与求生的***,若是他知道了皇上的事,恐怕会拼死力战楚皇,再也保不住性命了。”

周惜若颓然坐在了椅上,捂住脸,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良久,她抬起头,低声道:“回宫吧。”

当日,楚国发三万精兵气势汹汹朝晖州而来,周惜若与温景安留一万精兵和三千水师交予楚齐王断后,以阻楚军。楚齐王命人在江中设伏,破楚军三百艘船,杀敌一千,短兵相接,楚国先败一仗,气势大为削弱。

与此同时,周惜若先前写就的密信终于及时从朝中调来三万精兵,护驾御敌。

齐武德三年春末,齐与楚两国兵戎相见,战火延绵,由晖州一带开始点燃。四月末,“御驾”顺利进京,发诏书各州郡调兵赶往晖州驰援。五月初,楚齐王伤重,周惜若派人秘密将其接送入齐京,一番救治,终保得楚齐王一条性命。

晖州战事紧张,从刚开始的措然应对到如今的各州兵临晖州,大战既发,已是又过了十几日。吴家坞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来来往往的士兵也为这平静的小渔村多添了几分不安稳。

船坞上,邵云和眯着一双深眸,若有所思地看着从眼前而过的一艘运兵船。船上的士兵看服色是齐国士兵。

“邵大哥,你在瞧什么呢?”身后传来楚楚不安的呼唤声。

邵云和转头。楚楚上前,明眸中流露强烈的不安:“邵大哥千万别盯着他们瞧,万一他们把邵大哥抓进军中当了壮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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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四千字,晚上更。我囧啊,下午太困了,睡着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齐京风云

更新时间:2012-12-10 21:21:39 本章字数:4202

邵云和深眸一眯,不发一语。唛鎷灞癹晓龙越离好奇上前看了看,笑道:“怕什么。我们是良民,他们怎么可能如此目无王法?”

他说完这才发现邵云和楚楚古怪地看着他。他摸了摸后脑勺,问道:“怎么了呢?难道我说错了吗?”

邵云和上下打量了他,今日龙越离已恢复了七七八八,面色虽还苍白,但是精神已好了。

邵云和忽地冷冷道:“听说这次楚国来犯,皇上亲发诏书令右将军庞城将军前来督战。越贤弟以为如何?”

龙越离俊颜上掠过迷茫,反问道:“什么以为如何?我又不是皇帝,我如何得知?湫”

楚楚见那兵船走了,松了一口气:“两位大哥还是小心点,前年这边还抓壮丁呢。今年还好些,不过也难保那些官府什么时候又来呢。我去帮爷爷收拾鱼了。”

她说着一蹦一跳的走远了。

龙越离嗤笑:“楚楚这小姑娘操的心可真多…匆”

他话还未说完,脖子一紧,人已被一双铁臂紧紧箍着,连半分喘气的空隙都没有。他惊得睁大眼,未只听见身后传来邵云和冰冷的声音。

“龙越离,为什么她事事都以你为重?!为什么?!”他的语气冰冷得简直是千年的寒冰,令人不寒而栗。

“你…你…”龙越离被他箍得几乎要断气,他想要挣扎可偏偏却无法挣脱他的铁臂。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费力的挤出这一句话。

邵云和眼底冰冷的怒意翻涌,层层不息。他好恨!为什么周惜若会回了齐京回了齐宫中?难道她忘了他吗?还是突然泼天的富贵和权势令她放弃了曾经与他的一切?

许久,龙越离脸已青紫。邵云和猛地放开他,冷笑连连:“龙越离,你可瞧见了,你不在皇宫中,她依然将你的江山守护得好好的!原来一切都是我痴心妄想,原来她一直爱着的是你!”

龙越离倒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半晌他抬头看着邵云和,怒道:“你到底说的是什么?谁是她?!你知不知道方才你差点把我给杀了!”

邵云和一把拖起他,盯着他的眼睛,冷笑:“杀了你?我若要杀了你何必多费一举?你早就死了!”

“龙越离,你不是想要知道你的身世吗?明日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邵云和说罢狠狠地将龙越离推开,转身大步就走。龙越离被他一推,跌在了地上,痛得脸色煞白。

他看着邵云和冷然离去的身影,怒道:“什么人啊!莫名其妙!”

夜色寂寥,河水悠悠,一轮圆月挂在树梢,月色凄凄。月下,一道玄青色身影看着月下的流水,怔怔出神。

楚楚走来,轻唤道:“邵大哥。”

他转过头,看着月下走来的小小少女,淡淡道:“夜深了,楚楚姑娘为何还不去歇息?”

楚楚抱了抱手臂,心无城府地一笑:“听邵大哥说明日就要和越大哥离开了,我有些舍不得。”

邵云和默默看着眼前的流水,忽地轻笑:“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已离家太久了,若不回去不行。”

楚楚仰慕地看着他冷峻的侧面,微微一笑:“邵大哥是该回家见娘子和儿子了。一家团圆总好过在外漂泊。”

邵云和面上一滞,忽地捂住眼,双肩微颤抖,笑道:“一家团圆?为何这么简单的事,我偏偏用尽所有都做不到?”

楚楚听着他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心中莫名替他觉得酸楚。她连忙安慰:“邵大哥不要难过,邵大哥的娘子一定会等着你回家的。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了。”

邵云和放开手,看着眼前的流水潺潺,声音萧索:“若是没有这天下负累,我和她应该会更简单地活着,若是没有这个天下负累,就不会蹉跎了这么多年的光阴…”

他猛地转头大步向着船坞而去,月夜静谧,流水潺潺,天地不知人间悲苦,静静注视着这芸芸众生上演悲欢离合,一场梦。

寂静的宫殿在夜幕中如一只暂时休憩的兽,静静躺着。周惜若一身大红凤服缓缓走过甘露殿,走过御书房,走过长宁宫…重重楼阁宫阙一望无际,可是每一间宫殿都空荡荡的令人觉得心慌意乱。

天上的月色皎洁,银辉遍洒。她清冷的身影在月色下被拖得很长很长。明眸逐一扫过眼前的一切,她恍然记起五年前的她踏入这个宫中卑微谦恭,怀揣着深深的恨意和含义不明的感恩,站在了龙越离的身侧只是一介小小的尚宫。谁曾想到当初那个被万人流言攻击的贫寒女子如今站在这个国家的权力最高处,俯瞰众生。

只是又有谁曾想到,这一切她并不愿意拥有。若时光能倒回,若爱恨可以重来,她宁愿自己一直愚蠢下去,傻傻地带着阿宝艰难地生活着,傻傻地等着一个似乎永远也不会归来的丈夫。

“娘娘,回去吧。”林公公看着在夜风中沉默的周惜若,上前劝慰。

“林公公,你说本宫还要熬多久呢?”她回眸,眼中泪水点点,风一吹消失在了夜色中。

林公公叹息一声,反问道:“这样不好吗?皇后娘娘还要去哪里呢?天大地大,这宫中虽然拘谨,但是总算是娘娘一个家。再说,齐国需要娘娘,离不开娘娘呢!”

周惜若一笑,擦去眼角的泪痕:“这样不好吗?若我是虞氏之流,这一切自然是好的。母仪天下,朝政尽在我的手中,天下间再找不出比我更尊贵的女子。谁曾想到五年前的周惜若会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呢?”

“只是这样就是好的吗?”她问,声音清冷萧索。

林公公心中一滞,恭敬地低头:“皇后娘娘一定会带领齐国走向盛世的。”

周惜若轻轻一叹,终是把所有的言语都埋入了心底,低声道:“回去吧。”

林公公应了一声,正在这时前面黑暗处点点灯光逶迤而来,看样子是有宫妃前来。周惜若站定,收起方才面上的凄然,淡淡看着那队宫灯走来。宫灯照亮了眼前的路,也照出了来人的面容。

周惜若静静站着,走到跟前的宫妃看了她良久,这才跪下道:“臣妾郁氏拜见皇后娘娘。”周惜若一抬手,问道:“夜深了,宁妃为何还不安歇呢?”

宁妃郁可月起了身,宫灯下,她眸光不定,问道:“臣妾听闻皇上在湖州受了贼子的重伤,一连几日忧心如焚,今夜终于忍不住想要看看皇上的伤势。”

周惜若淡淡“哦”了一声,道:“可是如今夜深了,皇上正在歇息,宁妃还是改日再来吧。”

宁妃郁可月面色微沉,摆了摆手,对身后的宫人道:“本宫要与皇后娘娘说几句话。”

宫女们无声躬身退下。周惜若盯着眼前神色不明的宁妃,冷淡道:“本宫累了,想回宫歇息,宁妃跪安吧。”

她说着手搭上林公公的胳膊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宁妃郁可月忽地开口,冷冷道:“其实皇上已经龙驭殡天了,是吗?”

周惜若顿住脚步,夜风簌簌,她忽地觉得这原本温暖的春夜竟这么寒冷。

宁妃郁可月上前,站在周惜若的面前,看着面前面色素白的瘦削女子,冷笑道:“皇后为何要向天下人隐瞒这个消息?皇上早在湖州就已经重伤落水身死了,那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皇后娘娘能瞒到什么时候?”

周惜若美眸幽冷得地看着眼前的郁可月,冷冷道:“皇上到底怎么样了谁也不知。宁妃今夜想要怎么样?”

郁可月哈哈一笑,眼中皆是怨恨:“我想要怎么样?皇上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死是活,难道我没有权力知道吗?”

周惜若定定看了她良久,忽地一笑:“你是有权力知道,但是不是今日。而且你知道后你想要做什么?为皇上服丧?为皇上哀哭?!还是带着你刚满周岁的皇子去争储君之位?!”

她一步步逼近,一番话问得宁妃郁可月额上冷汗涔涔。

她步步后退,听到周惜若提起“储君”两字,不禁变色:“我没有!我…”

她看着周惜若面上的冷色,不知哪来的勇气挺起腰杆,怒道:“我只是想知道皇上到底怎么样了。哪像你冷血冷性,整天跟没事人一样跟着温景安勾勾搭搭…”

“啪”的一声,她话音未落,脸上就挨了周惜若一记重重的巴掌。这巴掌打得她扑倒在青石阑干边。

郁可月吃惊地捂着脸回头看定周惜若,惊怒交加道:“你居然敢打我…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利用我们郁家吗?你…”

“本宫利用了你们郁家?!”周惜若面上冰冷一片:“本宫拉拢你们郁家是为了让你们效忠皇上!皇上亲政之后,你们郁家脱颖而出,军权大揽。楚太后宫变之时,本宫让你们郁家尽忠,这难道叫做利用?!”

“本宫入宫这几年什么时候为自己拉拢过朝臣为自己谋得一己之私?”

郁可月顿时语塞。她想了想,美眸一冷,道:“那今日又算什么?你瞒着皇上的事,你难道不是想做第二个楚太后!?”

周惜若冷笑一声,忽地一把抓住郁可月,将她推出阑干。郁可月一看底下吓得尖叫起来。他们如今就在永宁宫高高的基台上,这基台有五六丈高,掉下去可是不死也重伤。

“救命!救命…”郁可月拼命叫了起来。她带来的宫人看见这情形想要上前,却被林公公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

夜风呼呼,似乎风更大了,周惜若冷冷看着郁可月在自己的手中挣扎,一字一顿地道:“你想知道为什么本宫瞒着皇上的事吗?为的就是防如你这般别用用心的人。皇上虽然不在了,但是齐国的江山在,齐国的忠臣也在,本宫还在!就容不得你胡来!”

“郁家军功甚高,位极人臣,你说本宫是第二个楚太后,那你就先祈祷你们郁家千万不要做第二个安王!”

郁可月被她推得上半身都已离了阑干,再一下,她就要掉下去香消玉殒了。

她惊恐非常,却又不甘,哭喊道:“周惜若,你怎么敢杀我?!你怎么敢?…”

周惜若素白的面上冰冷非常,夜风拂过她长长凤服,妖娆的艳红在夜色里如一朵静静燃烧的妖莲。

她斜睨看着远处一群簌簌发抖的宫人,轻笑:“本宫不敢杀你吗?你要不要试试?今夜你死了都无人知晓!”

她猛地放开宁妃郁可月,看着她委顿在地上,冷冷吩咐道:“传本宫的懿旨,宁妃郁氏冒犯皇后,即日起在宫中禁足,无诏不可出宫半步!违令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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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入京城

更新时间:2012-12-11 18:28:28 本章字数:5262

郁可月委顿在地上,方才周惜若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把她推下去了。嫒詪鲭雠晓她浑身发抖地抬头看着眼前全然陌生的周惜若,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惜若转身,林公公已吩咐内侍将她架起往回走。

“周惜若!你得罪我会后悔的!会后悔的!”郁可月在她身后叫嚣,可是那声音渐渐地远去,最终消失不见。

“皇后娘娘,如今得罪宁妃恐怕会令郁家不满。”林公公提醒。

周惜若长长叹了一口气:“可是她已知道了皇上的事,不能任由她随意散播这个消息扰乱宫中的人心。郁老将军是个德高望重的老臣子,应该不会轻易因为这事向本宫发难。湄”

她看着深夜下宁静的宫殿,慢慢道:“宫中虽然平静但是却比外面更加凶险。”

宁妃郁氏被皇后叱责思过的消息在第二日传遍了宫中上下。郁老将军第二日亲自递上请罪表,以示对其女冒犯凤颜求情。周惜若看了按着不表。

德妃虞氏在宫中听闻这个消息,心中越发欢喜。她一早就前去拜见周惜若,因时辰还早,周惜若并未起身。她便与几位女官畅聊起来步。

女官们皆是内务府选上的年轻一批,一个个能说会道又存心要巴结德妃虞氏,自然哄得虞氏十分开心。

虞氏问起昨夜的事,其中有个女官笑道:“都怪宁妃没眼色,皇后娘娘正为宫内宫外的事烦心,她居然敢冒犯了皇后娘娘,这不是找死了吗?”

虞氏笑道:“皇后娘娘可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娘娘了,这宁妃若不是真的触怒了皇后娘娘,怎么会这么倒霉呢。”

另一个女官插嘴道:“德妃娘娘也是个脾气好的娘娘,皇后娘娘将大皇子交给德妃娘娘教养可真的是给对人了。”

女官们接着便纷纷夸赞了大皇子如何知书达理,将来必成大器等等。她们自顾自说得热闹,连周惜若来了都不知。

周惜若上前,一干众人急忙惶恐跪下。

周惜若看着虞氏脸上的得意,淡淡道:“虞姐姐随本宫去后花园走走吧。”

虞氏连忙道:“皇后娘娘有吩咐,莫敢不从。”

她说着急忙扶着周惜若的手向中宫的花园后走去。花园中翠红柳绿,一派欣欣向荣。周惜若今日穿一身明紫色滚金边凤服,修长窈窕的身姿临风而立,华美的凤服竟多了几分仙气。

周惜若慢慢地走在廊下,却只是沉默。德妃虞氏本一腔高兴,可是见她如此沉默不禁忐忑起来。

良久,周惜若走到一处荷塘,荷塘中荷叶翠绿,看起来格外令人赏心悦目。

周惜若忽地幽幽一叹:“看到这荷塘,本宫怎么就想起了当年的锦容华。”

德妃虞氏一听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尾,脸色煞白,急忙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她不明白为何周惜若要旧事重提。

周惜若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本宫与虞姐姐有五年多的姐妹情意了,真真假假,总算是明面上未曾撕破脸皮。今日提起锦容华不过是想让虞姐姐有个警醒,切莫走了锦容华的老路。”

虞氏急忙道:“臣妾不敢,万万不敢!”

周惜若扶了她起身,美眸看定她略微发福的面容,低声轻叹:“虞姐姐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路平安至此吗?”

虞氏连声道:“臣妾不敢妄自揣测皇后娘娘的心意。”

周惜若轻声道:“因为虞姐姐够忠心,勤恳,懂得惜福。今日本宫还是这么看待虞姐姐。如今宁妃已被本宫禁足思过,但愿虞姐姐切莫树大招风。”

虞氏看着周惜若那双明澈的眼眸,惶惶地点头答应。

德妃虞氏退下,林公公上前,看了她离去的身影,笑道:“皇后娘娘连消带打,这一下子把这两宫的宁妃与德妃的气焰都压下去了。”

周惜若面上并不欢喜,声音清冷道:“她们只是为了自己和皇子而争。只要皇上一日还在‘伤重’,她们就不会轻举妄动。可是,瞒不了太久了。”

“皇上伤重,正在修养,外人不得打扰”之类的借口已经用烂了。若宁妃说的是真的,那过不了多久,皇上已经身死的消息就会传遍了齐国上下。

是时候慢慢给毫无准备的百姓一个交代了。

周惜若凝神苦思,面上愁容遍布。林公公心中一叹,上前道:“皇后娘娘,有个人皇后娘娘一定很想见到。”

周惜若整了整面色,看着林公公担忧的神色,笑道:“是谁呢?”

林公公只是笑而不语。他领着周惜若前去,在殿中,周惜若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眼眶一热,禁不住跪下,深深伏地:“母亲。”

林公公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离宫许久的林嬷嬷。

林嬷嬷急忙将周惜若扶起,眼中泪光点点,哽咽道:“娘娘万万不能行此大礼。”

周惜若见了她就如见了自己的母亲一般,心中的郁结刹那间解开。当初楚太后宫变,她命林公公将她与晴秀一同送出宫外去安置,而后形势变化令人措手不及,她也没有机会再见了林嬷嬷,只知道她在宫外生活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