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相见,有千言万语的话要说。林公公知趣退下。宫外,一抹清影久久伫立,看着殿中抱头痛哭的母女二人,沉默不语。

林公公上前,低声道:“相国大人想的主意真是好,皇后娘娘哭一哭,经由林嬷嬷开解定能化解了心中的悲痛。”

温景安轻叹一声:“我能为娘娘做的只有这些而已。”

他说罢转身悄悄走了。

林公公看看他离去的身影,再看看殿中周惜若,轻叹一声:“世事弄人啊。”

热闹的集市上,邵云和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袱,头上带着一顶垂纱斗笠,遮挡了过人的相貌。而在他身后跟着的却是满脸好奇的龙越离。经过了几日的舟车劳顿,他们两人终于来到了京城中。

龙越离的相貌本就十分俊美,街上不少女子都羞红了脸偷偷看他,有的大胆的甚至朝他怀中丢香帕香囊。龙越离不明所以,纷纷还以微笑。他这一笑不要紧,身后跟着的女子越发多了。邵云和看着他如穿花蝴蝶一般,深深皱起了剑眉。可这还不算是最头疼的,龙越离时不时为所见的东西惊呼连连。

齐国的京城是四国中最繁华热闹的,街两旁商铺林立,小摊小贩货摊上各种各样的东西琳琅满目。龙越离刚从偏远的渔村而来,自然看什么都新鲜不已。邵云和在前面走,时常一回头还能看见龙越离流连在商贩中。

“邵大哥!这扇子真的不错!”

“邵大哥!这西域来的香料真的很香!”

“邵大哥!这是苏杭的刺绣啊!我要买一个香囊!”

“…”

他跟在邵云和身后喋喋不休地说道。邵云和不耐烦,拉了他的领子就往客栈中走去。龙越离被他拽得嗷嗷直叫,两人进了客栈中。掌柜一看他们两人,问道:“两位客官要住店吗?”

邵云和点了点头。龙越离笑眯眯地凑上前来:“我要天子第一号房。”

邵云和一把把他推开,冷冷道:“普通的客房就行了,两间。”

掌柜的一听顿时为难:“普通客房满了,就剩下天子号房还有两间。”

龙越离连忙道:“那就天字号房吧。贵店有三十年的女儿红吗?方才我可看见有人在点这酒。”

掌柜一听,连连点头。

邵云和却冷冰冰地插话道:“两间下房。干净的就行。”

龙越离一听禁不住跳了起来,指着邵云和恼道:“为什么不住天字号房?”

邵云和打量他上下,冷淡道:“你有银子吗?”

龙越离一听,气哼哼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丢在了案上,哼了一声:“这玉佩可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把这客栈都包了还有余呢!”

邵云和一看这玉佩,眸光一闪,手中忽动,已稳稳地将玉佩揣入了自己的怀中。

龙越离张口结舌地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你你…你…”邵云和就这么厚着脸皮把他的东西给收走了?!

岂有此理!

他上前拽住邵云和的手臂,恼道:“把玉佩还给我!”

邵云和抱着肩冷冷道:“你身上的衣服,这一路的花销都是用我的银子。你这玉佩刚好给我抵债用。”

龙越离看他的样子,知道他是决计不会把他的玉佩还给他了,索性道:“玉佩给你也行,我要住天字号房。”

邵云和瞪了他一眼,这才对掌柜道:“那就两间天字号房。”

“我还要三十年陈酿女儿红!”龙越离又凉凉开口。

邵云和冷冰冰地撇了他一眼,对掌柜的道:“再来一坛女儿红。”

龙越离一听笑嘻嘻地道:“这才是好兄弟啊。”

邵云和看着他搭着自己的手,冷冷道:“你可以滚上楼了。”

龙越离不以为意,转头与领路的小二闲聊。他问道:“为什么最近客人这么多啊?居然只剩下天字号房了?”

小二也是个碎嘴的,连忙道:“两位客官有所不知,听说过两日皇上与皇后娘娘要去白马寺进香呢。这条街是御街,到时候皇上与皇后娘娘一起经过,说不定能见到圣颜呢。所以最近订这里房间的客人特别多,都想一睹皇上和皇后的天人之貌呢。”

邵云和正在前面走,一听这话猛地顿住脚步。龙越离不提防猛地撞上了他,挺直的鼻梁也几乎被撞断。

他捂着鼻子怒道:“你又怎么了?”

邵云和不理会他,盯着小二问道:“这事当真?”

小二被他的犀利的眸光吓得一哆嗦,连忙道:“自然是真的了。光禄寺都贴出告示来了。说是皇上皇后为齐国得胜祈福。”

邵云和皱起剑眉,龙越离已越过了他,迈着轻快的脚步进了房中。他大大一叹:“总算是来到了京城了。这些日子可憋屈死我了。”

邵云和皱眉看着他没心没肺的样子,随手打赏了小二,走入了房中。

龙越离见他进来,问道:“既然已到了京城,邵大哥应该告诉我,我的家住在京城什么地方了吧?”

邵云和抱着手臂,似笑非笑道:“我自然会告诉越贤弟。你家其实就是那——”

他推开窗户,遥指那远远耸立的宣武门。龙越离急忙看去,看了半天,问道:“我家住…哪儿?”

“皇宫。”邵云和冷冷吐出两个字。一双深沉的眼眸只牢牢盯着他的神色。

龙越离一怔之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邵云和盯着他,直到龙越离笑着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问道:“你不相信?”

龙越离笑道:“怎么可能?我居然是齐国的皇帝?”

邵云和并不恼,清冷道:“你不信吗?不信就好,省得我后悔提前告诉了你这个秘密。”

他说完转身走出了龙越离的房中。身后还传来龙越离满是不屑的声音。

房门关上,邵云和掏出手中的玉佩,这方玉佩呈鱼形,用上好的羊脂美玉雕成,写着一个字,离。这玉佩是龙越离的随身信物。有了这玉佩,一切就好办多了…

他将玉佩收回怀中,想起方才小二说的话,低声道:“惜若,你难道没想到我们还有相见的一天吗?”

中宫中,周惜若与温景安对着一副地形图商议了半天。末了,她倦然道:“但愿此计可行。”

温景安点头:“不行也只能勉强一试了。不然的话…”

他还未说完,就有内侍匆匆上前,禀报道:“启禀皇后娘娘,镇南侯求见。”

周惜若一怔。镇南侯是楚齐王到齐国,她矫旨给的封号。

楚齐王从晖州入齐京之后一直在养伤,今日求见,又是为了什么事呢。

周惜若犹豫不决。温景安道:“皇后娘娘不打算见他吗?”

周惜若黯然摇头:“不是不愿,只是不知该怎么对他说明皇上的事。”

温景安轻声叹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他是皇上的生父,应该可信。”

周惜若心中苦涩,低声吩咐林公公将楚齐王带来。

楚齐王翩翩而来,经历了战事与剧变,他眼中多了几分锐利,可周身的气度依然不减分毫。他看了中宫空荡荡的殿中,唯有温景安在一侧陪伴。

他见过礼之后轻笑一声:“看来温相大人深得皇后娘娘的信任,屡次见相国大人都在娘娘身边。”

他笑容温和,言语中却是弦外有音。

周惜若知他定是不满自己女子摄政,亲近外臣。不过也只能佯装听不懂,问道:“镇南侯今日前来见本宫到底有何要事?”

楚齐王含笑道:“昨日听说御花园中的荷花开了,想请皇后娘娘赏光一起去赏荷。”

周惜若看着殿外的灿烂春光,这才恍然觉得春意浓浓,自己竟是不知。

她婉言谢绝。楚齐王忽地笑问道:“皇后娘娘既然没空,那皇上是伤势如何?成日在甘露殿中不见日光恐怕对龙体不利。”

*********

抱歉冰只能更这么多了。今明两日都在外地。明日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更新,实在没办法只能断更一天了,见谅!

第三百八十六章 无巧不成书

更新时间:2012-12-13 18:46:21 本章字数:3332

听得楚齐王如此说道,心中大大一跳,看了温景安一眼,温景安朝她点了点头。嫒詪鲭雠晓

她半晌才道:“实不相瞒,皇上…并不在京中。”

楚齐王眼中一眯,追问:“皇上到底去了哪?你们可知京中已开始有流言传出了!”

他眼底有恼火之意,素日修养城府甚好的也禁不住听到这种流言赶紧进了宫来。

周惜若静静道:“皇上,崩了。湄”

楚齐王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周惜若,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木然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周惜若转了头道:“就在湖州的时候,他与…”

她眼底的泪猛的涌出又生生逼回去,把当日湖州那夜的实情一一和盘托出。殿中寂静无声,气氛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温景安看着她几次说不下去,又倔强地挺起腰杆继续往下说堆。

楚齐王定定看着她,良久才吐出一口气:“这么说,他不是不愿见了我。是因为…”

周惜若道:“是的。皇上其实真的很想见你。可惜天意弄人…”

楚齐王看看她,再看看一旁面上流露同情的温景安,喃喃自语:“原来如此…”

温景安想要劝,楚齐王已慢慢走出了中宫。周惜若颓然坐在凤座上,挥了挥手,温景安已追了出去。

殿外,天光灿烂,楚齐王翩翩身姿此时看来多了几分老态。温景安跟上,他忽地脚步踉跄跌在了地上。温景安急忙上前去扶,楚齐王干脆推开他,盘膝坐在了地上。

“相国大人当日在晖州不肯告诉本王,就是怕本王与楚皇一决高下是吗?”楚齐王苦笑问道。

温景安点了点头,眸色复杂:“我不能放任几万条性命因殿下的复仇心切而丧命在了战场上。”

楚齐王只是默默,半晌他道:“本王一生风流,留下的骨血除了离儿,再也没有。知道为何吗?”

温景安见他脸色极难看,知道他此时已是伤心到了极点,遂顺了他的心意摇头道:“不知。”

楚齐王看着眼前重重延绵的宫殿,轻笑一声:“因为我若留下骨血,将来不论男女一定境遇凄凉。空有一个世子或郡主的名头,实则已是连普通人家都不如。楚皇对本王的忌惮更不知什么时候会祸及本王的后代。所以就算我府中妻妾众多,也不让她们有机会孕育我的孩子。”

他吃吃地笑:“就算是有的不小心孕上,也被本王一碗汤药给…”

他静静地哭:“所以这就是报应,报应本王的心狠!本王年轻时不觉得这又有何妨,可是随着年纪一年年老了,这才发现心里空得很。所以当本王听那贱妇说,齐国的年轻皇帝就是本王的孩子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几乎高兴得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本王一生苟且偷生,碌碌无为,没想到在半截入了黄土之时还能有机会为人父。”

“可是…”

楚齐王絮絮叨叨地说,朗朗天色下,他此时不再是四国曾经闻名遐迩的楚齐王,也不是风雅若谪仙的翩翩王孙,只是个晚年丧子的父亲,一个伤心欲绝的老人。

温景安在一旁听着他说,他忽地站起身,扶着楚齐王道:“殿下伤心,何不一杯解千愁,今日大醉一场,明日便好好的继续生活下去。”

楚齐王一怔,哈哈一笑,擦干眼泪拍着温景安的肩头道:“是极!说来来齐国这么久,本王还未真正见识过齐京的风采呢!哈哈…”

两人强撑笑容,相携大笑而出皇宫。

一个丧子,另一个重担在肩,看着那娇弱的女子苦而不能说,心中唯觉更苦更涩。此时此心郁结难解还不如大醉一场,将千般愁绪都化在了酒水之中。

温景安与楚齐王两人出了皇宫,一路向京中最有名的酒楼而去。定了一桌美味佳肴,大快朵颐。上好的酒水呈上就杯到杯干。楚齐王健谈又擅风雅。什么事都能说出个头头是道。温景安博闻强识,引经据典,络绎不绝。两人越聊越投机。一坛坛酒水很快见底,两人从中午一直饮到了天擦黑便纷纷醉了。

楚齐王伏在了酒案上,面上红晕遍染,斜睨着眼看着同样面上酒气迷离的温景安,吃吃地笑:“如今齐国…就温相国…最大。你与皇后她…可是互有情意?”

温景安支着额角,闻言哈哈一笑,道:“情意?可惜都已错过。…如今她那样…都是我害的。是我逼着她…留在宫中。不然的话她早就走了。可是…我舍不得…舍不得她…”

楚齐王听了,长长叹了一口气:“她人很好。鲜少有女子能让本王敬畏。她算是一个。天下女子或娇贵或痴或傻或爽快,都少了她一分。”

他唠唠叨叨地说着话。

温景安借着醉意心思已飘远,他想起过两日的安排,心中涌起一股烦乱,摆了摆手径直走了雅间。雅间外候着的小二见他脚步踉跄,急忙上前去扶。

温景安一踉跄,正想说不用,忽地前面笑眯眯的走来一个人。白衣翩翩,眉眼间皆是笑意。他身边有人领着,正笑嘻嘻地说着什么。

温景安满脑子的醉意忽地一下子被吓退。他在走道上定定看那人从他身边恍若无人的走过。

半晌,他猛地跌在了地上。小二见他神色煞白,以为他喝多了,连忙道:“相国大人喝多了,要不要小的备一辆马车送相国大人回府?”

温景安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看错了!不可能!”

小二被他犹如魔怔的神色吓了一跳,急忙扶着他道:“相国大人你说什么呢…”

他话还未说完,温景安猛地推开他,朝着方才那人离去的方向冲了过去。

“砰!”的一声,另一间雅间的门被撞开。龙越离一口酒水正抿了下去,一听这惊天动地的撞门声,“噗嗤”一声,把口中的酒水吓得吐了出来。

酒水洒上他的衣衫,他心疼不已,看着撞门而入的温景安,恼道:“不知道小爷我就只有一件穿得出门的衣服吗?好不容易今日能偷偷出来喝杯水酒,你是谁啊?哪来的醉汉!”

他俊脸上满面的不耐烦。温景安定定看了他许久,忽地,他直挺挺跪下,深深伏地:“皇上!”龙越离正拿了茶水压惊,一听得温景安说的两个字“皇上”。“噗嗤”一声又把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这下白衣上点点茶渍是怎么都洗不掉了。

他索性放下茶杯,大步走到温景安跟前,直瞪瞪盯着他,问道:“你到底是谁?”

温景安此时酒意已全然醒了。他一把抓住龙越离的手臂,颤声问道:“皇上到底是怎么脱险的?”

龙越离脑中微微一恍惚,眼中掠过迷茫,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遇险?”

他可是对在吴家坞养伤的日子记忆犹新。胸口的伤到现在还在痛。幸好那一箭失了准头,从背后射入,斜斜往下从肋骨透出并未伤及要害,不然的话他如今如何还能再世为人?

温景安猛地一捏自己的大腿,剧痛袭上,他猛的站起身来,眼中隐隐有热泪。他仰头看着头顶,喃喃自语:“苍天在上!福佑齐国!皇上真的没死!没死!”

他高兴得在雅间走来来回回德疾走,口中说个不停。

龙越离从迷茫中清醒过来,一把抓住温景安,恼道:“你到底是谁?快赔我的衣衫来!”

温景安心绪激动难奈,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心中无法说出。好不容易他安稳下来,他看着龙越离,声音颤抖:“皇上,你不认得微臣了吗?微臣是景安!皇上!”

龙越离哼了一声,挣开他的手,狭长的眸斜睨,俊脸上挂着一抹冷笑道:“什么君君臣臣,我不是你的什么皇上!你快点赔我的衣衫来!”

温景安看着他一脸不相信,半晌试探问道:“皇上当真都忘了?”

龙越离一振长衫下摆,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哼了一声:“忘了!”

温景安看着他冷凝的侧面,心中千万个不相信。他急忙上前,拉住龙越离的袖子,问道:“皇上为什么都忘了?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

龙越离看着温景安凑到跟前的脸,忽地邪魅一笑:“你若请我喝酒,我倒是可以跟你聊一聊我为什么会忘记前尘往事。”

那神态那语气,活脱脱与从前的龙越利离一般无二。

*****

来啦来啦。今天凌晨才到家。睡了一个早上了。哈哈,下午又磨蹭一下。抱歉哈,晚上还有一更。

第三百八十七章 负累

更新时间:2012-12-13 23:29:54 本章字数:3139

温景安呆呆的坐下。嫒詪鲭雠晓龙越离优雅地用茶水漱了漱口这才开始品酒。他抿了一口,微微皱眉:“三十年的陈酿怎么可能有涩味。”

他唤来小二,恼道:“你们是不是店大欺客,这女儿红根本不正宗,一股子的酸味!”

小二许是看见温景安在一旁,连忙道:“这就给客官换一壶来。”

龙越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等小二走了,他看向一旁沉默无言的温景安,问道:“我还未问你是什么人嗯?你见过我?”

温景安凝视着他,神色复杂地慢慢道:“何止认识,我与…你近十年的交情了。湄”

龙越离一听这话,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狭长凤眸中掠过一丝迷茫,不过他心思转得很快,随即一笑遮掩而过,笑道:“难怪我觉得你这么面善,原来你是我的故人啊。”

他打着哈哈,眼中神色变幻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温景安探问道:“皇上既然什么都忘了怎么来的京城?堆”

龙越离一听“皇上”二字大皱眉头,道:“别叫我皇上,这可是要杀头的罪名,在下姓越,名离,你叫我越离便可。”

温景安听到这里,心头大大一跳,上前一步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急忙问道:“是谁告诉了皇上姓越名离的?”

龙越离被他抓得手腕生疼,一把甩开温景安,恼道:“我说你们怎么都这么一惊一乍的。小爷我吓都被你们吓死了!”

他说完见温景安不肯罢休的样子,烦躁道:“好了,告诉你也无妨,是邵大哥告诉我叫做越离。他也是我失忆前的朋友。”

温景安脸色一白,踉跄退后两步,喃喃道:“邵云和?”

龙越离见他神经兮兮的,随口敷衍道:“原来你也认识他啊。看来我到京城是来对了。邵大哥并没有骗我。”

温景安看着眼前龙越离脸上一派欢喜无知的笑意,唯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

邵云和没死!龙越离也没死!他们还结伴来到京城!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想起在湖州等待周惜若醒来的那一夜。他紧握着昏迷不醒的她,听着她在噩梦中哭泣,看着她辗转反复。那一夜,他几乎耗尽心力才保住了他们两人“重伤落水”的消息不外泄。那一夜,他生生煎熬着只等待着她醒来。

他以自己的性命要挟她留在宫中,在内心深处,他甚至期盼她就这样在自己的身边,因为悲痛总会有过去的时候,她一定会重新绽放笑靥。他宁愿一辈子不婚不娶,只要这样好好地守护在她身边。

他愿意捧她坐上齐国最尊贵的位置,因为她值得。

他愿意一辈子只做她最忠心的臣子,因为他愿意。

可是,他们没死…

“你叫什么名字?”龙越离好奇问道,“你问了我这么多,还未知道你叫什么呢?”

温景安定定看了他许久,就想这么拔腿就走,只要他一道命令传下,眼前的龙越离就从此这个世上消失,不再回到那个皇宫,不会再一次次让她痛苦难舍。

“你怎么了?”龙越离见温景安只盯着自己瞧,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我知道自己长得俊,可我不是那等兔儿爷,兄台可不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他这玩笑话说完,忽地看见温景安眼中流下泪来。

“这位兄台怎么了?”龙越离一见他哭了,禁不住紧张起来:“哎呀,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你哭什么呢?”

“皇上当真都忘了?”温景安低头擦干眼泪,“什么都忘了吗?”

他哭的是眼前龙越离无所顾忌的痞笑,分明是当年那在时常逃出皇宫的年轻皇帝。那时的龙越离是十足十的纨子弟,朝三暮四,青楼楚馆一一踏足。可是那时的他分明眼中有别样的光彩,当年的他就是看中他不同常人的

可是今日的龙越离只是空有皮囊的年轻公子,再也不见当初眼底的熊熊野心。

龙越离正想不耐烦回他,可是看着温景安眼底悲伤,不禁规规矩矩道:“忘了。什么都忘了。”

温景安深深叹了一声,盯着眼前龙越离的眼睛,慢慢道:“皇上从此刻开始跟微臣说说从遇险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与邵云和一起到了京城中?”

皓月当空,一抹青影立在窗前。皓月当空,把整个京城照出别样的静谧与安详。他看不清面目,唯觉得背影孤单萧索,令人觉得夜也多了几分寒冷。身后脚步声凌乱传来,有人打开|房门,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

他转身,房中点燃了烛火,那张醉颜就出现在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