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办完一系列的登机手续,机场的灯逐渐熄灭,耳边回荡着起飞的轰鸣声后,丁美满后悔了!她斜眼看着外面的风景,印入眼帘的是漆黑一片,除了跑道上的灯光外,什么都没有。

飞机绝对是美满最讨厌的交通工具,而红眼航班更是让她近乎恐惧。

起飞,头晕,耳鸣……熟悉的症状开始出现,丁美满只想呐喊:到底为什么要跟来,为什么?

“你怕坐飞机?”天夏转头,略显诧异地打量着她煞白的脸色。

“嗯?啊?”她聚精会神地在重复着吞咽口水的动作,反映很迟钝。

“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不是他第一次和美满一起坐飞机,以往每次她都很活跃,为了顿飞机餐可以不停聒噪,翘首以盼很久,现在整个就像条死鱼。

“突、突然间……”美满吱唔着,用含糊不清的方式把话题盖过。难道要她直说?因为凌嘉康说过红眼航班是失事几率最高的;又因为凌嘉康无数次邪恶地把她丢在窗口的位置,强迫她看窗外酷似宇宙黑洞的风景,还要跟她讲述人体从几万米高空掉落时的感觉。

“因为凌嘉康?”

“咦?”他有读心术?

“过来,给你靠,别靠在窗边。”他伸手,强行把美满的头按到肩上,选择不要把跟情敌有关的话题深入下去。事实上,这根本不难猜,她变了很多,而那些改变多半都和这一年多来出没在她身边的某人有关。

美满紧绷着身子,抿唇也不再说话,显得很乖顺。靠在他的肩膀,她尝试着闭眼小寐,失败了;只好扑闪着眼帘,目光漫无目的地瞎转。

天夏顺势扣住她的手,语调忽然就放柔,“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带上你吗?”

“不是说想让我看着你拿奖,第一时间跟我分享嘛。可是我没有邀请函,进步了会场,也只能在酒店看直播啊,那跟在家里有什么区别嘛。” 美满沮丧低头,掰着他的指头,咕哝。这么一说,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很希望可以在现场,第一时间分享他的成就。

“至少距离近了一点。”他隐约领悟到了从前他们之间缺少了什么东西。比如他用真心表现出的在乎,哪怕看起来做作了点;又比如省略掉那些对谁都能轻易说出口的甜言蜜语,直接给她行动,即使很娘很损他的气场。

闻言,美满歪了歪头,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闭着眼,牵起嘴角甜甜的笑,却言不由衷地轻斥,“你很无聊耶。那根本就是你的奖啊。”

“我是为了你才选择当制作人的。”事实证明,贾天夏也是会煽情的。

“……”美满沉默,恍惚间,一些记忆被唤醒。

他们高考的那一年,天气特别的热,周围同学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各自志愿。突然被问到的丁美满愣了很久,随后扯开喉咙,趾高气扬地吼:“我要报考播音主持专业!我决定要做主持人!”

回应她的,是震耳欲聋的爆笑声,其中笑得最为嚣张的就是贾天夏。

收到她的瞪视后,他收敛笑意,一本正经地回了她四个字:“痴人说梦。”

结果,也就是这个男人,义无反顾地放弃保送机会,陪着她北上,一起报考。

很苦的一段日子,他为此和父母决裂,经济来源被切断。他们租十平米的地下室,天天吃泡面,打工交房租存学费,和无数来面试的赶考大军厮杀。美满不止一次说过放弃,每次都会被天夏压着跪搓板,额外再赏她一句过分到极点的威胁,“你敢放弃,这辈子就别指望我会娶你。”

“唔……那是不是考上了,你就会娶我?不再勾搭那些狐狸精?”

“嗯,毕业就娶你。”

接着,录取、毕业、进了同一家电视台实习……

…………

美满渐渐从回忆中抽离,努力挥开强烈的困意,头微微一偏,唇黏在了他的脸颊上。感觉到天夏全身一僵,她想笑,却更想睡觉。顶着厚重的眼皮,好不容易美满把眼睛拉扯出了一条缝,捕捉到他眉梢的那抹暗喜,她满足地继续闭上眼,梦呓般地呢喃:“贾天夏……你真的陪了我好久好久,我感觉到了……”

“妈的,你竟然现在才感觉到?!”

机舱里,蓦然想起一道震怒的吼声,引来了无数到侧目,唯有罪魁祸首睡得香甜。

被拉扯着下飞机、出机场、钻入主办方准备的车、奔赴酒店……一连串的动作,丁美满始终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甚至就连洗澡,她都闭着眼,频频打着哈欠。

直至走出浴室,她倏地瞪大眼,瞬间清醒。

——两张床一间标房。

贾天夏说过的话言犹在耳,然而印入美满眼帘中的却是偌大的套房里,只有一张双人床!

“你睡床我睡地板?”某人还状似一脸忧虑地试图想要做出合理安排。

“……”她该说什么?可以说什么?说“好”,充分表现出自己的别扭吗?或是说“不好”,那她不如直接把自己扒光了送到他面前得了,还省事些呢。

“哦,被子不够了,你应该也不舍得。算了,一起睡床吧。”没等丁美满思考成熟,天夏就擅自替她做了决定。

美满瞠目结舌,觉悟到自己上当了。嘟嘴,裹紧睡衣,她蛮横地蹦到床上,努力把蓬松度很高的鸭绒被弄成了一条酷似儿时“三八线”的东西,再用身体压了几下,强行把被子压扁后,她满意地拍了拍手,“就这样,以这条被子为界限,不准超越,睡吧。”

“你多大了,要不要那么无聊?你身上哪个地方是我没碰过的。”贾天夏置身事外看她没忙碌,最终没好气地挑了挑眉,语气中满是不爽。这女人是不是也变得太快了?刚才飞机上就差没主动到拉着他滚床单了,害他以为革命终于成功,农奴可以翻身做主人了;现在算什么意思,突然又给他那副张牙舞爪防线高筑的嘴脸。

“菊花!”她鼓起腮帮子,放声吼。

“什么?”反倒是天夏被她弄得茫然了。

“我的菊花你没碰过!”美满说得很骄傲,一股不知道打哪来的骄傲。

“你这是在邀请我?”在他听来,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她身上还有没开发过的地方,需要被滋润。

“邀请你个头啦,睡觉!”说着,她气呼呼地朝他甩了个枕头,脸涨得通红。

其实的确没有必要那么做作,但身为货真价实的女人,丁美满总还是有着些许抛不开的矜持。那一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分水岭,就像是她死活不愿意再放下的骄傲,如果没有了它,就真的是又一次丢盔弃甲地输了。可即使最后的防线还在,她仍是无法假装感觉不到身边的贾天夏,只好强迫自己紧闭双眼,像具死尸般地直挺挺地躺着。

感觉到他关了灯,在距离她不到三十厘米的距离躺下,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

就这样静谧了良久,美满就连翻个身都不敢,骤然的,天夏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喂。”

“哈?!”她像触了电似的整个人弹了下,眼睛豁然睁开。

“那个东西穿着不好。”他压低声音,说得有些不自在。

“什么东西?”美满茫然地眨眼。

“内衣啊。”

“……我哪有穿啊,你很多年前就说过内衣穿久了会乳腺增生啊,我睡觉就再也没穿过好不好。”

“哦,是吗?”天夏轻咳了几声,身体不着痕迹地往她那边挪,等把距离控制得刚刚好后,又继续严肃地问道,“那你有没有?别以为那不是病,需要早面对早治疗。”

“应该没有吧。”被他的严谨语气感染了,美满还很认真地用手指轻戳了几下,并没有感到明显的触痛感,只有一阵阵紊乱快速的心跳。

“手拿开。”他单手支着头,侧躺着,眉心微拢,另一只手很不客气地拍开她那只扰人的爪子,“帮你检查。”

……检查?

他还就真的检查上了。借着微弱的光线,可以瞧见他脸上的表情很凝重,竟然真没有一丝的邪念气息。所以,是她想多了?他是真的关心她的身体?那为什么那只带着炙热温度的手会慢慢从上侧往下移,均速前进,直到落在了她的敏感点上,就停滞不前了,“嗯……我说贾天夏,你、你够了吧……别再继续了,不然后果自负……”

她咬着牙言词间搅拌着情不自禁地娇嫩细喘,让所谓“后果”变得愈发耐人寻味。

“嗯?什么后果?”她的敏感让他溢出一声餍足浅笑,撩人的气息跟着笑容一同飘出,轻抚过她的耳际,“我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像以前那样健康。”

端着一副专业医师的口吻,他却做着完全背道而驰的事,手指一挑,她的睡衣肩带微微下滑。来不及遮掩,美满已经被他拽入怀中,原本就微弱的反抗声,被他的唇堵住、吞没。蕴含着浓厚缠绵气息的吻,让她头晕目眩思维凝滞。湿濡又带着熟悉气味的舌,舔舐着她的唇廓、耳廓、锁骨……

“唔……”略显压抑的吟哦从美满嘴角蹦出。

这男人是故意的,一举一动、言词吐纳都极具着挑逗意味。让她意乱情迷,甚至拾不起理智去考虑该不该拒绝。似乎事态这样发展也算得上顺理成章,她对他的触碰逗弄不排斥,还带着那么一份惴惴不安的期待;而他也正释放着余情未了的信息。

既然这样,那用两情相悦、灵肉相交来形容,不为过吧?

想着,丁美满忽然施力,推开贾天夏,坐起身,迅速褪去阻碍贾家血脉传承的睡衣,转身,跨压在他身上,“我脱了,你随意。”

她喘着气,涨红着脸,却端着很女王的架势,即便是这种事仍是不愿意把主动权交托给贾天夏。

“呵……”片刻错愕后,天夏微微侧过头,挑眉含笑欣赏着这个无论做什么都让他欲罢不能的女人。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后果吗?还真是爱计较。

抬手,当指尖触到她的脖沿后,他稍稍用力,将她压下,攫获住那张死鸭子般生硬的嘴。

唇齿相依辗转,他的手不安份地游移在她的白皙胴体间,每一个触摸都留下灼烧般的温度,烫得她心痒难耐,却又迟迟没有深入。既然这个女人喜欢掌握主导权,那他很乐意留给她,等着她开口求饶。

终于,她不再满足于单纯的拥吻爱抚,在卖力蹭扭了几下对方仍是不作回应后,美满认输了,紧咬的唇瓣松了松,飘出一阵酥麻的低吟,“爱我一下会死啊……”

目的达成,他的所有定力也差不多耗尽,漫漫长夜,孤男寡女,面对这样坦然的邀约,他如果不上演一出干柴烈火的戏码,那还是男人吗?

第三十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更新的时候没有考虑周全~我并没有想要你们多付钱的意思,让我退钱这个比较难办,所以我把章节合并了下,也就是说,之后的四五章都会有新内容,之前花钱重复购买的同学都可以不用再花钱,直接就能看新章节了。。因为合并章节的关系,所以可能不会再开新的章节了,不要以为我没更新,章节有修改过的就是新的更新内容,烦请留意下章节后面的更新时间和章节的标题,有新内容的我会标示。。

阳光、海景、棕榈林,美轮美奂的画面透过酒店房间的窗跃入丁美满眼帘,她靠坐在窗台上,瞄了眼清晨宁静的海滩,完全提不起欣赏美景的心情。就快要冒出血的眸,一直死死盯着床头柜上持续作响的手机,手机的主人是贾天夏。

要不要帮他接?

她起身,凑到手机边,无比纠结地看着。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很陌生,但一看就知道是个女人,如果接了搞不好会惹来烦躁。美满很鸵鸟,即便有些事存在,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也不想去探究。

偏偏床上的贾天夏就像睡死了一样,不管手机怎么吵闹,他照旧睡得酣甜。

终于,手机铃声停了,就在美满想要松口气的当口,留言信箱启动了。所以说,有时候太先进的科技很容易害死人,譬如此刻,丁美满刷白了脸色,全身呈现僵硬状态,木讷地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尖锐女声。

“贾天夏,你是不是昨晚就到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酒店的人说你check in了。耍着人玩是不是?半年前就说好要弄个制服party的,别说你忘了,我上星期还发短信提醒你了。我昨晚打了你多少通电话哇,你竟然还拒接!害我无聊死了,你不在还玩什么啊?不说了,听到留言就写检讨书去,不然别来见我,你死定了……”

对!这就是丁美满的心声——贾天夏!你死定了!

没等对方说完,美满按捺不住掀桌、抓起手机、怒吼,“全他妈给我离他远点!制服?小心我让穿制服的警察大人来抓你们,再让穿制服的法官大人告你们非法集会!喂喂喂?喂!有种别挂电话啊,有种报名字啊,我陪你玩制服诱惑啊……”

“什么玩意啊,见不得光的死狐狸精,别让老娘见到,不然替天行道,见你一次打一次。”人家已经知趣地挂断电话了,美满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还在继续骂,并且又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直到一转眸,视线触及到床上的画面,她收了声,逐渐想起那句老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而那只“有缝的蛋”此刻正仰面躺着,即使那双诱人犯罪的双瞳紧闭着,看似人畜无害的睡颜搭配上均匀舒服的呼吸,嘴角还含着一丝享尽齐人之福的笑容,这模样仍旧轻而易举地让人想入非非。昨晚由他亲手叠起来号称为“分界线”的被子,眼下乱成一团,象征性地搭在他的腹间,刚好遮住关键部分,若隐若现曝露在外的身材让美满频频猛吞口水。

她撇嘴,没好气地伸脚踹了他两下,床上的男人溢出几声轻哼,隐约含有意犹未尽的味道,翻了个身,继续堂而皇之地睡。

他凭什么?凭什么可以睡得那么香?!

越想越觉得憋屈,美满伸手,粗暴地揪住他的脸,肆意拉扯,挤出各种奇怪的模样,她才变态得觉得心情好了些,手上的动作也稍稍放松了。也许只是她太敏感了吧,人家电话里也说了是半年前约好的,半年前啊!那时候她还在国外逍遥着呢,谁也料想不到还会又一次走到一起吧?她也没理由要求他像和尚一样戒欲。

如果在遭受了这样的蹂躏后,还能继续熟睡,那也太不给施虐者面子了。或许继续假寐,不加理会,那双扰人清梦的手也就作罢了,但基于对方是自家老婆,天夏还是很卖面子地掀了掀眼帘,在刺眼的阳光中捕捉她的意图。

“可以换个温柔点的方式叫我起床吗?”才一睁眼,就看到昨晚还任君予取予求的女人忽然换上一副穷凶极恶的嘴脸,还真是个叫人印象深刻的问候方式。

“醒啦。”片刻怔愣后,美满蹙眉思忖,要不要把刚才那通电话搬出来兴师问罪?还是说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过这得来不易地恩爱日子?

“嗯,几点了?”他伸手揽过她,借着够床头柜上手机的动作,装作不经意地在她唇梢偷吻。

“讨厌。”寻常夫妻打情骂俏的动作,让美满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这样也好,他似乎压根不记得跟人有过约会,算是过去的事,没必要再计较了吧。换个心情,她傻呵呵地笑着仰起头,“还早,陪我出去逛逛吧。”

“不怕被记者拍到?”今晚的颁奖礼明星云集,各家五星级酒店附近应该都驻扎了不少狗仔队。天夏垂眸看了眼把头埋在他肩窝处的女人,问得不咸不淡像是一句寻常话语,可对于她即将丢出的答案倒是介怀得很。

美满僵了僵,不答反问,“你怕?”

这个问题让她下意识地想到以前的日子,那种揪心的感觉让她萌出了退缩之意。瞒着所有人悄悄去结婚,起初,的确有那么点刺激感,人前他们要装作只有工作关系,从对方的每一个眼神话语间捕获些许暗号;可是渐渐地她烦躁了,看他频繁登上各类八卦杂志、和无数女艺人传出有模有样的绯闻,她却无力跑到镜头面前去吼一句:这根草有主了,麻烦请绕道。每当被那些不明真相的记者问及关于他这个制作人的感情生活时,美满就有一股哑巴吃黄连的滋味。

“只要你点头,要我今晚公布婚讯都可以。”简单的拥抱,她的心事却仿佛能像彼此交缠的肢体一样传到他面前,天夏能感觉到她在害怕,在等着他说些什么来坚定她的信心。

原来即使是青梅竹马,也会有许多的不了解。以前只觉得她的爱好是和他斗嘴,不具备任何意义,就是喜欢大事小事都要呛两句。现在才明白,要这么个要强女人服软基本不可能,她擅长用尖锐来掩饰自己的胆怯。

“是吗?”狐疑撩眉,在习惯性地表示出怀疑后,美满仍旧相信选择他说的每一句话,“也没必要那么高调嘛,我们觉得开心就好,没必要还得爱给别人看吧。”

追回前妻的道路很漫长、过程很艰辛,然而当丁美满理直气壮地抛出这句酷似宣言的话后,天夏依稀感觉到他总算是熬出头了。如意算盘在心里翻打出一笔顺心的帐,似乎就等着回家后奉送她一场婚礼,就可以把成家立业、洞房花烛、早生贵子……所有程序,一步到位了。

女人什么时候最幸福?这是个可以勾出无数千奇百怪答案的问题。在丁美满看来,就是帮自己喜欢的男人打点行头,看他从里到外都穿着由她亲手挑选的衣服,不管是否帅气,他都可以毫无怨言地穿着陪她逛街。

很简单也很微不足道,但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贾天夏是个不甘按照别人摆布行事的男人,大到工作上的每一个决策小到什么样的袜子配什么样的鞋子,他都习惯自己做主。甚至就连美满该穿什么风格的衣服上台主持,他都不会留给她发表个人意见的机会。

所以当美满端坐在餐厅里,忽略掉面前摆放着的饕餮美食,放眼打量对面的天夏,想着就连他裤头上的纽扣都是她亲口扣上的,有点小小的受宠若惊。

“看什么,我帅到让你移不开眼睛了?”感觉到她聚精会神的目光,他享受地笑,很满意美满眼神间透出的依恋。边体贴地帮她挑去菜里的葱花,他边本性难移地发出调侃。

不同于以往,这一次他的自恋没有让美满露出不屑神情,她依旧在纠结自己的那套幸福理论,“欸,你不会觉得我帮你选的衣服很丑吗?”

“还好,你的品味进步了不少。”哈,她怎么就问得出口?暗紫色西装外套,也只有她才会挑出这种扎眼的衣服。

“呀,你也这样觉得哦。”完全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意味,丁美满很兴奋地挥舞双手,滔滔不绝地描述起她的搭配理念,“我在国外的时候哇,听人说只有真男人才敢穿紫色。经过我的长期验证和多番比较,你应该算是个真男人没错,很配很配啦……”

他应该高兴吗?能不能邪恶地把她那番关于“真男人”的夸奖,理解成是对他床上技巧的肯定?那请问“多番比较”又是什么概念?当喜忧参半权衡较量之后,天夏决定不要掩饰他的吃味,需要打击下她的亢奋,“没办法,对于时不时就会无理取闹下的女人,必须适当地说些谎话哄一下。”

女人的聒噪声偃旗息鼓,转为咒骂,“贾天夏,你什么意思?想要证明你阅尽千帆能哄各种类型的女人是不是?”

“跟你的‘多番比较’一个意思。”

“哈……”丁美满被这话噎到,酝酿好的吵架气势慢慢收拢,反而得意地笑出声,“吃醋哦。”

“显然是的。”这点他倒是很坦诚,分分合合吵吵闹闹也足以他让明白,骄傲、气场是很重要,若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偶尔放下架子去迎合她的喜好,是必要的。

“真计较,太激动了用错词而已嘛。”听起来像是抱怨,可美满脸上绽放出的笑容足可证明她很爱看他散发醋劲耍别扭的样子,“我们晚上去哪庆祝?”

“庆祝什么?”话题转得太快,他有些跟不上美满跳跃的节奏了。

“咦,最佳制作人啊,拿了那个奖就跟镀了层金似的,当然应该去庆祝下。”

“你就那么确信我可以拿到奖?”

美满嗤出一声笃定的笑,“当然能拿奖,人人都说我有旺夫运啊。”

“那晚上乖乖在酒店等我,我们去做些特别点的事。”简简单单的“旺夫运”,她说得自然而然,让他心头跟着一暖。

“什么事?”

“比如求婚之类的。”

他招手唤来服务生买单,边掏钱边轻描淡写地抛出回答,寥寥几个字重重敲进美满心头,交织成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在最初的感动淡去后,曾经的阴影让那些不安开始蠢蠢欲动,她吱唔了阵,本能地想要逃,“会、会不会太突然了呀,现在这样也挺好嘛。”

“好在哪里?”她有见过哪个渔夫撒网捕到鱼后不收网,放任那条鱼找到逃走的机会,然后还笑嘻嘻地感叹“这样也挺好”吗?

“不麻烦。”美满说得含糊不清,但事实上她也只能用这三个字来形容。

对她而言婚姻更像一个战场,等敲完章夫妻关系正式成立后,就意味着要武装到牙齿去作战,跟他爸爸斗、跟那些三不五时出现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斗,即使做了逃兵,也已经伤痕累累,搞不好从此瘫痪得赔上下半辈子来养伤。

“你在躲什么?”如果连如此明显的闪躲都看不懂,那他就真的可以去测智商了。但就算看懂了又怎样,他找不到原因,难道做到这一步仍旧不够?

她可以说吗?坦诚怕他爸、怕那些刻意埋掉的记忆又重演一遍,所以宁愿选择因噎废食。没有太沉重的承诺和太过分的甜蜜,伤起来也会比较没那么痛。可是这样会不会太杞人忧天了?不管是结婚还是单纯的恋爱,都是两个人的事,他显然已经做了很大的改变为她一再妥协,她没理由始终不敢再跨出那一步,“我……”

她张嘴,话才起了一个音,就被贾天夏的手机声盖过。

俩人面面相觑了一阵,见他连看都不看眼,大有没有谈清楚就算天大的事都必须靠边站的架势。叹了口气,美满先做了妥协,“你先接电话,接完再说。”

“说完再接。”他锁着眉心,冷声冷调,示意他的纵容到此为止,该坚持的没有让步的余地。

“好!我嫁,回去就嫁!”妈的,豁出去了!有这样商量终身大事的吗?没有第二个答案可供选择,威逼利诱齐齐上阵,无路可退,她只好扩大分贝表决心。

很好,过程虽然有些不顺利,但结局还算不错。天夏露出满意一笑,鸣金收兵,撩开手机翻盖,带着得逞后的挑衅笑意,目光紧锁住她,心不在焉地应付起电话那端因为迟迟等不到他回酒店而崩溃的助理。

颁奖礼颁奖礼,贾天夏把她送回酒店后,就去那该死的颁奖礼了。

没她的名没她的份,只能独守空闺,百无聊赖地瞪着电视机,看着无数女明星争奇斗艳的画面,想象自己是不是跟这种重大场合犯冲,气质当真那么上不来台面?从前做主持人的时候,美满削尖了脑袋想跻身这个典礼的主持阵营,可人家不屑她的低俗路线,宁愿找个花瓶站旁边衬着;现在,她自以为华丽变身了,制作人啊,听起来很高尚嘛,没想换来的下场更惨淡,那些走阳春白雪路线的评委们完全不买她这下里巴人的帐,对于她的节目连审核都免了,一如既往给出了“低俗”的评价。

越想越觉得窝火,她抓了一把薯片往嘴里丢,再用力地嚼,靠着嘴部肌肉的运动来排遣愤恨不甘。一转头,对上嵌在墙壁上的镜子,美满停止动作陷入僵硬。

镜子里的女人蓬头垢面、坐相难看、吃相更是惨不忍睹,至于衣着……嗯,有点像包租婆,蓬松的长发很随意地用发髻固定在脑后,杂乱地垂下了几绺,为了图方便只套了件贾天夏的衬衫,过长的下摆刚好遮住臀部以上的部位,应该是还算得上性感的打扮,但为什么组合在一块就只透出邋遢呢?

要命,这个人就是她哦,难怪人家觉得她衬不上那高贵奢华明星云集的颁奖典礼。还挺情有可原的,纵然是公平的上帝,都不忍心把云和泥搁一块。

可是贾天夏说了,今晚要带她去做特别点的事,比如求婚……

难道她就这样去接受求婚?!

丢开薯片,美满忽略掉电视传来的阵阵尖叫声,那跟她无关,兀自凑近镜子打量起自己的脸。毛孔不大、皮肤还算细腻白皙、没有黑眼圈,不错,化个妆还是能扭转乾坤的。

想着,丁美满开始翻旅行箱,把那些随身带着的护肤品、化妆品全一股脑地倒在床上,反正不管多高规格的颁奖礼都是冗长的,与其傻傻等着贾天夏登场,还不如趁着空闲时间把自己拾掇漂亮,这大概就算是女为悦己者容吧。

洗了脸、敷了面膜、当她正悉心对镜描眼线时,电视机里那两个嘉宾忽然蹦出了“最佳制作人”这五个字,美满蓦然定格住,宣布得奖人前是必须得故弄玄虚一番的,她不清楚现场有多少人在屏息,总之她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眼睛死死地看着镜子里映射出的电视画面。

“噗……”镜头定住,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美满禁不住笑出声。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几个小时前还待在身边的人,突然出现在电视里。虽然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官方笑容,可她能清楚捕捉到那双俊逸眉宇间稍纵即逝的紧张。

“贾天夏贾天夏贾天夏……”她像在念咒语般,不停碎念着。

不过是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美满却觉得像是经历了很久,好不容易那两位颁奖嘉宾善心大发,读出了那个她念了许久的名字,“贾天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几乎就在他们话音落下的同时,她不受控制地溢出一连串气短促急的叫声,手腕随之一抖,也顾不得那画到眼帘上的眼线有多可笑,美满就像个孩子似的站在妆台前又叫又跳。那种兴奋感,让她涌出一股莫名的与有荣焉,恨不得拨通电话薄里每一个人的号码,告诉大家,现在正领奖的那个人是她男人。

有一种说法叫人以群分,当丁美满爆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妞,兴奋死了吧。”林爱的声音从手机里飘出。

“咦?你没去那个颁奖礼?”

“废话,不然现在哪有时间跟你通电话,凌嘉康不是逼着我去散心,帮我退了所有通告嘛。况且那颁奖礼本来也就没我的奖项,我才不要去做颁奖嘉宾绿叶衬红花呢。”

“哦哦。”美满很快就分了心,迫不及待地分享其喜悦,“我男人得奖了耶,是最佳制作人了耶!”近乎语无伦次的行动证明了她不不止是兴奋,差不多已经傻了。

“得了得了,又不是你得奖,骄傲个屁啊……喂!你有没有在听啊?”朋友之间总是存在着一定的默契,小爱的话才说到一半,就意识到丁美满在严重走神。

一转头,瞧见电脑上直播的画面后,她就明白了一大半,人家男人正在发表得奖感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