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身为娱乐圈的人,诸如此类的感言他们私底下常嘲笑,无非就是感谢这个感谢那个,大部分人就差没谢邻居家的狗啊猫啊了。基于酸葡萄的心理,美满每次都是嘲笑得最凶的那一个,结果现在这种抽自己耳光的事她还做得挺欢,同样的话,换成她家天夏来说,就跟天籁之音似的,眼都移不开了。

“等下是不是要跟朋友好好去庆祝一下?”无数的感谢之后,颁奖嘉宾明显在没话找话说。

这问题问得很白目,心情大好的贾天夏却依旧笑得开心,“不会,有人在等我。”

“啊?”很显然,那位嘉宾没料到,自己随口问的一句话,竟然就钓出了一个大八卦,她只好尴尬地看了看一旁的主持人,有些不明白这是特意营造的效果还是怎么回事。

接获到嘉宾的求救眼神后,主持人很尽责地面带微笑,插话圆场:“是女朋友?”

“我还是比较习惯叫她‘老婆’。”

“……”丁美满,一定是丁美满。这个答案几乎已经呼之欲出,只是碍于场合没有人愿意把那层窗户纸捅破。

片刻的冷场后,身为主角的贾天夏忽然就转身走向后台了。

走了?他就这么丢出个料,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背影还特洒脱。

随后的事件发展证明,站在八卦事业第一线的并非是狗仔,而是毫不吝啬给狗仔们提供蛛丝马迹的摄像大哥。他的镜头忽地一转,落在了某个美满怎么都没想到会见到的人身上。别说现场的气氛会多尴尬了,就连还处于通话状态的美满和林爱都愣了大半晌。

最后,还是旁观者清,小爱在电话那边惊诧地嚎叫了起来,“我的娘哟,凌嘉康为什么也会在?!”

“我不知道哇……”美满下意识地移开手机,揉了揉被尖锐嗓音刺激得发疼的耳朵,甚是无辜地做出回应,“就算在也很正常吧,人家好歹是个经纪人啊。”

“要死,还真是凌嘉康,他没联系你吗?”小爱像只护犊的母鸡,冷着声质问。

“拜托!我跟他现在估计连朋友都算不上……”

“你做什么?我又不是记者,给我那么官方的答案算什么意思?那你说,他为什么一脸活像便秘的表情。完了完了,情敌见面哇,他们等下会不会在后台打起来?会出人命的,一般像凌嘉康这样的人怒起来,都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枪把对手崩了……”

丁美满翻了翻白眼,即使明知电话那边的小爱看不见,她还是无奈地撇了撇嘴,神情很丰富,忍不住打断了她多姿多彩的臆想,“小爱,以后少看那些太夸张的电视剧,懂不懂什么叫法制社会?”

“……”沉默了片刻,她像是在反省,没持续多久又炸开了,“也对,你家贾天夏才是纯正的黑手党后裔,要动手应该也是他先动手。”

“他们家很早就漂白了!现在是正规企业!还是上市的!”美满索性把手机拿到面前,嘴对着话筒,卯足了劲叫唤,努力为自家老公伸冤。

“哎哟,激动个什么劲啊,老祖宗们说的真是一点也没错,生女儿真没意思,还没嫁就一心向着别人了。”林爱讲得很顺口,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她离为人妻都还有一段漫长距离,发出这种为人母的感慨实在不太适合,“哦,对了,差点忘了正事。我打电话来是想跟你说哇,你葡萄园那边的人打电话给我,说找不到你,让你抽空回个电话给他们,你是不是换了手机号没通知人家啊?”

“好像是忘了,给我号码吧。”她的反应很淡定。

在美满拨通那串号码前,她的确也没把事情往深处想,还没能从天夏得奖的兴奋中抽离。然而,当电话接通后,她的心情就再也没有那么轻松了。对方先是因为时差关系被打扰了睡眠,迸出成串的咒骂声,等到骂累了,才恢复素养直奔主题。

以丁美满的英文水准,是很难听明白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的,但她起码懂得捕捉重点词汇,随后把小学老师教得那套联系上下文填空的本领拿出来。最终,她囊括出来的段落大意就是……她投资的那家葡萄园出事了,需要她马上赶过去处理。

一个既没有生意头脑、又不懂任何酿酒知识的女人,却把自己上半生所有的积蓄用来投资葡萄园,听起来着实好笑?没错,美满也知道这绝对属于大脑严重抽风后的行为。可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啊,她得想办法解决哇。

光着脚丫子在酒店房间里徘徊了很久,她始终死死紧握着手机,拿起又放下,同样的动作,不厌其烦地做了无数次。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凌嘉康的电话,她只需要按下通话键,说不定天大的事都能迎刃而解,偏偏美满挣扎着就是按不下去。这种行径算什么?把人家当做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吗?用不着的时候极其洒脱,就差没直接丢出一句“请去火星”;出事了又巴巴地往上贴,那万一人家回一句“对不起,我已出了航空仓,感觉良好,不想理你”,她岂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欲哭都无泪?

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后,美满叹了声,转而拨通了天夏的手机。

当初哄她掏钱的人是凌嘉康,和她一起投资的也是凌嘉康,说穿了这事彻头彻尾都与天夏无关。也许即使他在也帮不上什么忙,尽管如此,美满还是希望无措的时候可以有他陪着。因为他曾说过:即便是天大的事,我都会帮你解决,就算是不想依赖我,也可以让我陪着你。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手机里,机械化的声音传来。

美满有些失落傻站着,瞄了电视上的画面,颁奖典礼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他或许还在观众席上不方便开手机吧。

无论遇上什么事,先替贾天夏找借口,这几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只是,典礼结束,手表时针一格格地在移动,十点、十一点、十二点……电视画面渐渐变成雪花。不变的是,手机里传来的始终都是那串提示音。是谁说过晚上要陪她的?又是谁说了今晚要玩求婚的?没错,她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生了,不会非要那些风花雪月的浪漫不可,但至少在她需要他的时候,能不能好歹给个交代?!

耐心开始逐渐逝去,最后美满丢开手机,仰躺在床上,目光放空,端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等着被睡意吞噬,她想,或许睡着就好了,就什么都不去烦躁了,等明天一睁开双眼,就会见到他,或许他只是被电视台的高层们拖去庆祝了,毕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她应该表示理解,然后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送他一声恭喜也就皆大欢喜了……

只不过有时候就算当事人愿意当个傻瓜忍气吞声、息事宁人,也总会不遂人愿。

就在美满的眼皮越来越沉,就快要耷拉到一起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手指动了动,有气无力地拿起手机端详,是条彩信。

进度条移了片刻,有张照片赫然呈现在她面前……

照片里,一男一女紧拥着在热吻,看起来就像是对很恩爱的情侣,而男女主角分别是贾天夏和莫蔷。

她认得他身上的那件衣服,就是今天颁奖礼上穿的,说过要和她一起庆祝的男人,结果却在和其他女人拥吻?她在房间里像个傻瓜一样等待时,他却在逍遥。

美满试图说服自己这是一场误会,或者是有人蓄意而为之的。

可就这时候门边传来了房卡插入后的“滴滴”声,她敏感抬头,瞪着那扇门,是贾天夏回来了吗?

美满尝试着挤出微笑,甚至准备若无其事地给他个拥抱,庆祝他的凯旋。然而,当门好不容易被推开的瞬间,率先传来的是女人的抱怨声,紧接着的画面来得措手不及,她甚至来不及收敛笑容,只能让那抹笑僵在唇边。

“美满姐?你怎么会在这?”来人抢先流露出了惊讶。

莫蔷,这个女人以一种俨然像是贾天夏正牌女友的架势,无预警地出现在她面前。

这种时候是否该镇定地回一句“你抢了我的对白”?很可惜,丁美满算不上凡事都能运筹帷幄的狠角色,她只能木讷呆滞,目光飘向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撑靠在莫蔷身上的贾天夏,这真的是那个她一次又一次想“与子偕老”的男人吗?

算是在演哪一出?如果是为了提醒她,当初他们离婚不仅仅是因为个性不合、误会猜忌,而是真真切切有那么一个第三者存在。那很好,她记住了,不会再兴冲冲地陪他们玩三人游戏。

“他得了奖,所以被拖着庆功,灌了不少酒,醉了。一直嚷着要我送他回来,你别误会,要是他早说你在这,我就让其他人送了。”扫了眼美满的打扮,莫蔷当即意识到该把握分寸。前妻出现在他的酒店套房内,穿着他的衬衫,足以证明他们已经进展到了什么地步,她用了片刻来斟酌,尽量把话装点得滴水不漏,确保自己立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

但即便是表情拿捏到位、言辞无辜乖巧,她仍旧没能掩饰住眼神里的野心憧憧。看向丁美满时瞳孔间划过不屑,女人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奉送给男人,这是人之常情,可是不得不说没有那个能耐就别学狐媚那一套。啐,免得像丁美满那样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连画个眼线都能跃到眼帘上去,这样的对手,坦白说还真没什么威胁感。

她收声,满意地看着丁美满如意料中那样静默,瞳色黯然,死抿着唇不说话。

这场交战该收场了吧?总要有个人来画休止符,于是莫蔷绽开讨巧的笑容,“美满姐,你是看了颁奖礼的直播特地赶来祝福天夏的吗?怎么也不先打个电话给我们,要是知道你要来,我就拦着他不让他喝那么多了……唔,现在醉成这样,恐怕也没办法招待你呢,你……”

逐客的话咬在牙关边,莫蔷不会笨到在对手面前表演尖酸刻薄,那无疑是在丑化自己,话说到这份上就够了,她相信丁美满能听懂。

美满也的确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字字句句都在宣告所有权的话代表了什么意思很明显吧。恍惚看着眼前那张属于标准“小三”的嘴脸,她总算是拾回了神,慢悠悠地起身,拾步停在他们面前,借着身高的优势让自己逼出居高临下的气场。

她可以输了这个男人,但不能输给莫蔷。

“醉了吗?”打量了些会后,美满伸手撂开垂在天夏额前的发,“那辛苦你了,那么晚还特地把他送回来,等他明天醒了,我会记得告诉他好好谢谢你。”

“嗯?”这反映……让莫蔷始料未及。

以丁美满一贯的个性,不是应该会大吵大闹,然后果断地收拾行李负气离开吗?

“帮我把他扔床上去吧。”

闻言后,莫蔷错愕瞪眼,看丁美满趾高气扬地抛出命令后,转进洗手间自顾自地洗脸,没有丝毫想要搭手帮忙的迹象,更没有想要退场成全的姿态。她齿沿紧扣住红唇,有气也撒不出,难道要对着个醉到连路都走不稳的男人卖弄贤惠体贴?

可是再想想自己先前说过的话,总不能双手一摊落荒而逃吧。

她唯有硬着头皮费力地把天夏往床边拽,短短几步路比起先前一路扶他回来的路程压根不算什么,然而天差地别的心情却让莫蔷有种举步维艰的错觉。

先前扶他回来时,莫蔷怎么也没想到会遇见丁美满,想的是可以趁醉把生米煮成熟饭,隔天等他酒醒就抵死咬定她也醉了,酒后乱性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为此她还特地约了记者,不仅仅是在庆功宴上拍下照片发给美满,还打算明早出了酒店在假装出一场偷拍戏码,到时候频频飘来的口诛笔伐总能逼贾天夏许个名份给她,向来不喜欢丁美满的贾伯伯应该也会帮忙打边鼓。偏偏这计划听起来太过天衣无缝,以至于她没有设想过意外发生后该如何应变,最终只能落得活像丫鬟的下场。

好不容易把天夏安置在了床上,她就着床沿坐下舒口气,顺便替他褪去衣服,表现出情人间才会有的亲昵熟稔,不管如何总得扳回一城吧。想着,她双手边忙碌着,边浅笑说道:“天夏每次喝醉都这样,特别难伺候,还总爱胡言乱语地抛出承诺,说什么爱我呀、想要娶我、还非逼着我叫他老公……呃,真是的,看我都忘了,你是他前妻应该很了解他的脾性。哎,我是很清楚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呀,全都不能当真。美满姐,你也是,不要总是太天真了,什么都信,也要懂得保留几分。”

洗手台边,丁美满背脊猛地一僵,就算可以不去看外头的画面,可她阻挡不了那些刺耳的话语。他们是真的有过什么吧?要不然莫蔷怎么会知道他在床上爱说些什么呢?还真正是形容地分毫不差。

那头的沉默让莫蔷飘出一丝得逞笑容,很显然,丁美满不属于阅尽千帆的女人,她不懂无论是多独特的男人,在做这种事的时候都差不多。

“你是打算和他复婚了吗?恭喜啊,不然我还总觉得很有愧疚感。其实天夏这种个性,也只有你能受得了,我可不行。做情人是还不错,但我接受不了自己老公在外头还有其他女人,谁知道哪天会燃起真爱呀,到时候我岂不是成了随时都能下堂的糟糠之妻了。”

“你也住这家酒店吗?”不想再听这些耀武扬威的话了,美满擦干脸,走出洗手间,冷不丁地问道。

“哦,不是。房间不够了,主办方把我安排在另外一家。”

“这样啊,那你坐一会。女孩子家那么晚回酒店不安全,你好歹也算个公众人物,我打电话给天夏的助理,让他送你。”美满飘了眼床上那个正卖力营造暧昧的女人,告诉自己要不动声色、处之泰然,无论如何都不能像以前那样莽撞犯傻。

“不用那么麻烦了,他的助理没有去庆功宴,现在应该已经睡了……”她先前没机会说出口的逐客令倒是被丁美满抢先了,除了保持微笑拒绝,莫蔷还真不懂该如何应对了。

就在她恍神的当口,美满选择眼不见为净,拨通电话,言简意赅地跟助理同志交代始末。

幸好那位助理当真给足了她面子,一听说顶头上司的后院随时有失火的可能,二话不说就应承了下来。

挂断电话后,美满走到窗边,荡出一声示威般的娇笑,“不麻烦,那么客气做什么,他马上就到了。我开口他不敢推拒的,呵呵,他怕我在天夏那吹枕边风革了他呢。”

丁美满恨不得直接冲着这狐狸精吼:我和这男人昨晚刚水乳交融过,你他妈别来晚了。

可惜她毕竟脸皮子薄不如人家,这种关起门来的私房事说不出口,只能用“枕边风”这种含糊不清的词儿替代。

“是吗?他想太多了,天夏不是那么公私不分的人。”胡乱繁衍了句后,莫蔷伸出手轻拍了几下贾天夏的脸颊,把唇贴近他的耳边,用着柔媚至极的声音呢喃道:“天夏,要睡等我帮你把衣服脱了再睡。”

床上的男人动了动,好死不死地偏在这时候有了反应,紧闭的眼帘掀开,眯成一条缝儿的眸子很是魅惑,锁住了面前的莫蔷,相视片刻,他看到的是丁美满那张笑脸盈盈的脸,便自然地抬头掐了掐她的脸颊,“我拿到奖了。”

“傻瓜,我知道,你都说了一晚了。”他的配合着实让莫蔷差点兴奋得尖叫。

“等了我很久吧?”

“呵呵,哪会,再久我都等,只可惜今晚没办法陪你,改天吧。”

这听起来让人浮想联翩的话,再搭配上两人之间状似恩爱的互动……一切,印入了一旁的丁美满严重,她只能瞠目结舌,都说酒后吐真言,就因为醉了,所以这个男人就再也不设防,甚至堂而皇之地在她面前和其他女人调情吗?

她陷入沉默,藏掩着苦笑,无声地退到角落,看着这出好戏上演。

或许莫蔷说得都对,他很好,但不足以为任何女人收心养性,更不可能为了她。

贾天夏的耐心是有限的,大概回头草的滋味比较香甜,所以他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品尝,一旦得手,就意味着他们倒退回了原点。等哪天她又一次忍无可忍想要逃离时,他照旧懒得挽留,甚至是毫不留恋地放手。她会伤,而他呢?只需在他那堆备胎里随便找个温柔乡沉溺片刻,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她是怕了,想着离开要趁早,别把自己折腾到伤痕累累。

第三十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更新的时候没有考虑周全~我并没有想要你们多付钱的意思,让我退钱这个比较难办,所以我把章节合并了下,也就是说,之后的四五章都会有新内容,之前花钱重复购买的同学都可以不用再花钱,直接就能看新章节了。。因为合并章节的关系,所以可能不会再开新的章节了,不要以为我没更新,章节有修改过的就是新的更新内容,烦请留意下章节后面的更新时间和章节的标题,有新内容的我会标示。。

“唰”的一声,是窗帘被人用力拉开的声音,很轻,尚还至于扰醒沉睡中的人,只是被释放进来的光亮透过落地窗肆无忌惮地投向床上的贾天夏,他眼帘动了动,眉心随之皱起。明显的不悦并没能让那人收敛,迅速把隔间的窗帘也一并撩开,紧接着是屋顶的吊灯、走廊灯、床头灯……

贾天夏向来是个对生活品质要求甚高的人,即便是出差在外,酒店的房间也一定要够敞亮。但他对睡眠要求更高,如果那种透亮打扰了他的睡眠,那起床气自然是无可避免的。

“丁美满,你活腻了?”尝试翻身、尝试用被子蒙住头抵挡光线,成效都颇微,最终贾天夏放弃,宿醉让他的头不时传来阵阵刺痛,心情也就愈发糟糕。尽管如此,这轻吼间仍是带着几分纵容。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很好,安份了,对于这个结果天夏很满意,刚想继续睡,不属于美满的声音响起。

“美满姐不见了。”

“……”他不耐地撇了撇唇,思维还没能完全跟上。

“天夏哥,我求你快醒醒好不好,都乱套了,美满姐真的不见了。”已经不是第一天做他的助理,当然懂得要想把熟睡中的他弄醒,是件很艰巨的任务,若不是一大早,各种始料未及的事情一起涌来,助理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挑战。

“……”又是一阵长久的静默,就在助理不气馁,想要凑近继续重复一遍时,贾天夏猛地睁开眼,像触电般地从床上弹坐起来,“你说什么?!”

他的眼神很恐怖、表情很骇人,但事态更严重,所以助理喉头动了动,选择硬着头皮复述:“美、美满姐不见了……”

“不见?什么叫不见?好端端地怎么会不见了?!”他的记忆还在游走,窗外白花花的阳光狠命地扎着眼睛,让他愈发没办法冷静细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就是走了啊,刚才接到记者电话,问我你在颁奖礼上说的那个‘老婆’是不是莫蔷,还说今天杂志都登出来你和小蔷在庆功宴上热吻了,还有啊,一早美满姐还拍到美满姐从你房间走出去,他们都猜是旧爱被抛弃后找上门了……”

“说、重、点!”谁他妈有心情关心杂志怎么臆测他的私生活,他关心的只是丁美满在玩什么!

“我我我我我、我、我在讲啊,每句都是重点啊。”事情本来就一团乱,被贾天夏这么一吼,助理更是连舌头都捋不直了,“我听到消息后,就立刻来找你啊,按了很久门铃没人搭理,就去问总台要房卡,从总台那听说美满姐一早就提着行李走了,因为遇见电梯故障,所以她们印象特深刻,总台小姐还问她怎么不和你一块走,她说是有急事得赶着回去处理。”

所谓重点依旧是断很冗长的叙述,并不是因为天夏的修养瞬间提升才没有打断,而是经由这么一提醒,他的记忆全数归为。他得了奖,答应过回来跟她一起庆祝,甚至还说过要求婚,偏偏临走时被一些节目赞助商拉去庆功,碍于面子又不好推诿,他想着只需要逢场作戏一下,敬一圈酒就了事,然后……

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昨晚怎么回来的?”他抬眸,选择求助于目前唯一可能帮忙解惑的助理。

“是小蔷送你回……”

“莫蔷?!”天夏绝望了,还用继续问吗?这误会大了。

他比谁都清楚,那女人是丁美满心尖上的结,再加上媒体那一通胡编乱造,他就算是跳进黄河都别想洗清了。

“是莫蔷没错,可是美满姐当时表现得很正常啊,还打电话让我把她送回酒店,笑容可掬的,看起来不像是还在介意你和小蔷的传闻。”

“把手机给我。”懒得和一个不知内情的观众解释太多,天夏当机立断想到的是打她电话,给她解释,免得误会越积越深直到再也解不开。

“是要打电话给美满姐吗?不用打了,我都打了一个多小时了,关机了。还打去她的电视台找过,说她请假了……”

助理很贴心,问题是贾天夏全然不领情,在没有亲自尝试过之前,他不愿听信任何人。固执的结局就是,一切和他家助理所形容的一样,手机关机、工作请假,如同当年离婚后她毅然选择逃离,这种感觉让他心惊。

“帮我去订机票,最好是今天的航班。”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个性,他天真以为或许立刻回去,都还不算晚。

“好。那记者那边的问题,要不要理会?”

“为什么不理?就告诉他们,我的确是打算复婚,就要定这女人了。”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的事,偏生有人喜欢端着放大镜看,那就索性让他们看过瘾。更何况,既然丁美满把犹豫不决玩上瘾了,那他就替她把心迹昭告出去。

——你不够体贴、从不顾忌我的感受、总是擅自替我决定所有事、把我逼得太紧。

离婚时,丁美满为他列出的条条罪状不识相地跃了出来。他的观点没变,至今觉得这是欲加之罪,好比爱的时候没有理由,不爱了则任何事都能成为分手理由。啐,他没有必要窝囊地保持缄默,扛下这番罪责,只不过……现在情势不太利于他,所以就只好先忍气吞声一下。

对,只是暂时地忍气吞声,等往后,这些帐是可以一笔笔算回来的。

“那个……记者那边暂时先别做回应了。”想着,他出尔反尔收回方才气势十足的决定,尴尬地唤住正欲离开的助理。

据调查表明,迎来送往的机场大厅,是个发展爱情的好地方。

对于这个观点,凌嘉康曾经表示赞同,因为就是在机场他捡到了丁美满,但随着事态的发展,故地重演的他只想粗暴地骂一句“狗屎”。异国的机场是满目的金发碧眼,寻不到一丝熟悉感,干净米白色地钻一尘不染让整个机场大厅显得更明亮,亮到让凌嘉康觉得晃眼。

看着自家艺人惬意地坐在VIP休息室里的按摩椅上享受,他皱了皱眉,索性阖上那本完全没心思看的杂志,想到杂志照片上那个一早从贾天夏房间里走出来的女人,曾死赖在这张按摩椅上不愿走。甚至租屋搞定后,她第一时间就冲去买了张一模一样的按摩椅,之后从来都没再坐过。

是不是女人都这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趋之若鹜,反而是那些常在眼前晃唾手可得的,提不起丝毫兴趣了。

“喂,在想什么哇,那么出神。你要不要也过来坐一下,我们坐了十个小时的飞机耶,放松下啊。”

“在想一个又聋又瞎的疯子。”他一反从前喜怒不形于色的个性,咬牙切齿地回道。

休息室并不大,装载不了凌嘉康的怨气,生怕被波及到的艺人闭上嘴,对于凌嘉康口中那个又聋又瞎的疯子,他不予置评,谁知道那纠纠缠缠的两个人会不会转眼又如胶似漆。

“好了好了,可以走了。”安排好一切事宜的艺人助理匆忙地奔了进来。

这句话对于凌嘉康来说就像福音,这个地方太触景生情,不管目光落在哪,都会想到她,再待下去他也会疯。

所以几乎是话音还没散尽,他就迫不及待地举步,害得大伙也只能不发一言赶紧收拾个上去。幸好是在国外,除了圈内人基本没什么人认得凌嘉康,不然他那副恨不得把整个机场都拆毁的表情,天知道会被媒体渲染成怎样一段狗血故事。

“难得啊,很久没见你亲自陪艺人来拍广告了。”负责接洽的人跟凌嘉康还算熟悉,看得出他心情不好,又不想一路上气压总那么低迷,正试图没话找话缓解下气氛。

“我的葡萄园出了些事,需要过来处理,顺路。”

虽然是简洁明了的答案,好歹是让人找到了话题,“很麻烦吗?你还真属于自找罪受,光是做经纪人就够你忙的了,当初怎么会想到去接下那个葡萄园……”

话说到一半那人就即刻打住,原因是凌嘉康投来的眼神很惊悚。

被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踩中了心事,这种滋味着实很不好受。他的确自找罪受,甚至蒙了心瞎了眼还犯了贱非要挑个心里揣着别人的女人。但那是他的事儿,还轮不到旁人来品头论足。

“哎呀呀呀呀……”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徒然飘来。

凌嘉康闻声,敛起眉心,看向身后发出这种奇怪声音的艺人助理,那一脸活见鬼的表情让他压在心头的烦躁找到了借口蔓延,“做什么?想留在这唱京剧?”

“不是不是啦,我看到那个又聋又瞎的疯子了!”好心提醒反而换来了嘲讽,这位助理非但不计较,仍旧尽责尽心兴奋地伸手指向不远处。要知道和阴郁的凌嘉康待一块简直是种折磨,而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唯一能替他扫去阴霾的只有那边那位眼熟的“疯子”。

顺着助理手指的的方向看去,闯入眼帘的画面让凌嘉康心头一闷,有些不相信自己转运了。他眯着眸子,没有动静,细细地打量着那个时时刻刻扎着他心肺的女人。

亮紫色的抹胸小短裙配上黑色绸缎高跟鞋,姣好的身材好和修长双腿一览无遗,柔顺的浅棕色长发垂在肩侧,原本就白皙的肤色此刻更显得病态苍白,不施脂粉很清秀的一张脸,那双带笑的眼是亮点,有着让人过目难忘的能耐,是丁美满没错。

问题是这个向来大大咧咧的女人,竟然也会有这种媚态?身体扭成前凸后翘的S型,单手撑在一旁的车顶上,嘴唇微张,笑容间有添了那么一丝楚楚可怜的成份,眼神紧紧扣住站在她面前的陌生男人,连声音都是酷似某台湾名模的嗲音,“你要去哪里呀,可以顺道带我去火车站吗?唔……人家第一次出国耶,人生地不熟的,不敢自己去,怕被骗呐。”

“小姐,请问你这是在勾引我吗?”任由她怎么拗造型,那个陌生男人就是不为所动,还甚为理性地问道。

丁美满用力点头,大有寻到共鸣的意味。

惹得凌嘉康忍不住攥紧手心,她在发什么疯?不是从一而终、非贾天夏不嫁吗,那些刺耳的话都还言犹在耳,怎么转身就跑来异国机场随便勾引个陌生人,还一副巴不得钻进人家车里的模样。

就在他遏制不住想要上前把她揪走时,那个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的陌生男人忽然一反刚才冷漠的态度,一阵扭捏,姿态要比丁美满更妖娆,给出了个很具有震撼性的回答,“哎哟,你搞错了啦,人家只对男人感兴趣。”

…………

……

别说丁美满了,就连始终站在角落观众的凌嘉康等人都错愕地说不出话,这事态发展是不是也太具有戏剧化效果了?谁能想象那种让人崩溃的撒娇娃娃音从一具如此高大强壮的身体里迸发出?

同性恋是不应该被歧视的,但能不能麻烦给点前兆,不要转变得那么突然啊。

“我我我我我、你你你你你你……”美满好不容易找回声音,吱唔了半天,仍是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好。

“所以,麻烦你去找别人搭顺风车!”冷声冷调地吼完后,他又一次恢复到先前风情万种的模样,边转身离开,边带着娇嗔:“啐,我最讨厌卖弄风骚的女人,我男人就是被你们这种狐狸精抢走的,恶心,不知羞耻……”

“谁让你他妈的不长眼睛找个双性恋啊!!”既然交易不成功,美满也没必要忍气吞声,索性冲着那个背影叫骂。他男人被抢走就很了不起吗?凭什么迁怒她啊,要知道她男人也是被卖弄风骚的狐狸精抢走的啊!

凌嘉康回过神,憋着笑看她涨红着脸冲着陌生人背影叫骂的举止,和刚才女人味十足的模样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可他还是更爱看她这副蛮不讲理十足泼妇骂街的样子。

得不到回应不要紧,丁美满照旧可以自顾自地骂得舒爽,那个男人是不是还能听到她压根不介意,只想要把憋在心里头的气吐出来。

直到骂累了,气也消了,铺天盖地的沮丧无奈填满了她的心,她垂下眸,扁着嘴,傻乎乎地站在,用高跟鞋的鞋跟拨弄着地上的石子。看起来,就像个被主人遗弃在街边的家宠一样,茫然、找不到回家的路、更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左还是往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