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啦行啦,那间房子的装修很好啊不用改嘛,地中海风情啊,多浪漫。”

“哦,这倒是,你是该找个人重新刷下墙壁。”

“我看吧,等有空了就跟你去签字。”

这是最近丁美满打电话时经常会出现的对白,不仅如此,她每次都还笑得很甜。据可靠消息称,打电话来的人是凌嘉康,虽然俩人工作都忙通话时间并不长,但电话频率实在高得让人咋舌。

于是,各种传言不胫而走……丁美满要结婚了,已经开始在装修新房了,等一有空就要去签字了。

最近的天冬雨连绵,但最近贾天夏的办公室要比外头的天更阴霾。看起来,迟到早退,他活得很潇洒,每天流连夜店,时不时地在八卦杂志上演出一两场观众爱看的戏码,节目收视率叫好又叫座。可就是如此,他每天一跨进电视台听到那些传说中的风言风语,所有极力想要掩埋的失落情绪皆被唤醒。

他一再告诉自己,不该再去管她的死活,她嫁谁都好,与他无关;什么时候去签名登记,更是轮不到他配合;所谓的地中海风情新房,那也是属于她和别人的浪漫。他甚至应该站在前夫的立场去祝福她。

可是该死的他做不到!

办公室的门分明可以帮他阻挡掉那些刺耳的笑声,可天夏还是自虐地把门敞开着;办公室的窗帘足以遮蔽他的视线,他还是故意把窗帘全都拉开。交叠着双腿坐在椅子上,桌上是成堆的文件,他看起来很忙碌,事实上眼瞳总是不受控制地穿过那块偌大的透明玻璃,紧锁住正对面的茶水间,看她春风得意笑若桃花地和一群女人聊天,听着她们讨论什么样婚纱款式比较好、哪个地段的房子有升值空间、哪些家电可以团购……

够了没有!她到底是来工作的,还是来宣传婚事的,既然那么幸福,不如滚回去相夫教子啊!

“真的真的,这家的婚纱照绝对漂亮,妆容也很精致哇。你考虑看看嘛,我不会介绍错的。”美满手握着咖啡杯取暖,边极力推荐着某家的结婚照,丝毫都没察觉到不远处有双眼睛带着恨不得把她掐死的光芒。

被游说了许久的那位女同事仍旧还在犹豫,“唔……是不错啦,可是好贵啊,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好福气,可以找到个那么有钱的老公啊。”

“得了吧,我连婚纱照都没拍。”她撇了撇嘴,想的是当初为了和贾天夏结婚,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

只是这话在旁人听来又成了另一种意思,一群女人惊诧地齐齐唏嘘,不敢置信地问:“不至于吧?他那么有钱,你们连婚纱照都不拍?”

“就是啊,所以我才建议你挑家好一点的嘛,女人就是不该委屈自己。”

很明显,丁美满还活在过去,可其他人都很超前,自动把凌嘉康代入到故事男主角的位置上。

“咦,美满,你还在呀。”一道口吻明显透着欣喜的声音突然插入茶水间。

闻声,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美满转头目光对上了门外的监制,想到他一丝不苟的为人,猛地端正了坐姿,“准备回家了。”

“晚上有事吗?”

“嗯?”哎哟,该不会是想约她吧,莫非其实她真的长得不赖,桃花运也不比贾天夏差?

“哦,有个长线新闻,我想交给你做。”

“……”事实证明,她想太多了,“我最近都没什么事,什么新闻?”

“跟我来办公室吧,我把资料给你。”说着,他率先转身领路,边走边继续道:“是则大新闻,哪家电视台抢先披露出来必定会引发轰动,到时候报道这则新闻的记者身价也一定会暴增,你应该不会想要一直被打压着做个小记者混日子吧?我看得出你很努力,等下你可以先去那边探探,不过记住,别冲动。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我没办法负责。”

那番话说得丁美满心花怒放晕陶陶的,本还以为不会再有人正视她的努力,没想到浊世中竟然还有像这位监制一样的清流啊!晕归晕,她还是很有理智的。

“不是,我……”她的确是不想做个小记者混日子了,不仅如此,她甚至都不想再继续留在这个圈子里混日子!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未必还稀罕那种升职出名的机会,不过女人嘛,总还是要有一份自己的事业,这样生活才更有保障些。”

“是是是,可是……”很快她的生活就可以很有保障了呀,凌嘉康已经找到合适的买家,只要等葡萄园被重新翻新后,她抽空去把字签了,就再也不用过这种为生计奔波的日子了。

“嗯,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那就这样吧,这个是资料,我还有事要忙,出去吧。”

“……”连说话的机会都还没有找到,她就已经被新闻部的监制请出了办公室。

呆呆地看着手里那份资料,美满为难地在门口站了许久。算了吧,不过就是跑则新闻而已,就当是打发无聊咯。

第三十九章

“去阻止,别搭理,去阻止,别搭理,去阻止……”

一个大男人躲在办公室里玩这种“丢硬币听天命做决策”的游戏,很可笑?

对,就是可笑至极,贾天夏扫了眼窗上反射出倒映,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白痴。既然不爽她和那个皮条客奔进结婚礼堂,那就直接去拦啊,坐在这挣扎有什么用?说不定等他挣扎好了,人家已经其乐融融地把孩子都生了,就差没把满月宴请帖直接派到他面前了。难道,要等到那时候再来丢硬币决定要不要阻止她女儿和别人的婚礼?

有了这层决定后,贾天夏蓦地站起身,用力拉开办公室的门,理了理外套,一不做二不休打算直接杀去茶水间。就算是把她奴役死,都不能赏她时间去制造顶绿帽给他戴。

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似乎还是来晚了,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甚至连女厕所都没放过,偏是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女人的身影。

“丁美满呢?!”最后,他停住脚步,质问的吼声差点没把新闻部的屋顶给掀了。

闻讯出来的监制畏首畏尾地飘了他眼,姑且不论贾天夏的家世背景有多不好惹,就他目前在台里倍受台长宠爱的地位来说,那也是个得罪不起的人物。尴尬地清咳了声后,那位监制才轻声回道,“我让她去跑新闻了。”

“嗯?”天夏挑眉转头,扫了眼给他回答的男人,先前紧绷的脸部线条缓解了下来,一丝微笑在他唇边绽放开,“做得不错,很敬业很敬业啊。”

“过奖过奖,呵呵。”监制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面对这种变脸比变天还快的人,也只能顺着他的话尾附和。

“什么新闻?在哪?”为了彻底杜绝她和凌嘉康有再次深入接触的机会,必须问清楚。

“是机密……”捕获到身旁飘来的瞪视后,监制吞了吞口水,话锋一转,“虽然是机密,对你当然是不用保密的,哈,哈哈。就是一家拍卖行涉嫌走私古董,我让她今天先去探探路顺便隐蔽拍摄下而已……”

“魏家的拍卖行?”一改方才冲动易怒的模样,天夏的脸色无预警地转白。

“嗯嗯,你也听说过那家拍卖行的事?”

片刻的寂静,隐隐似乎听见贾天夏的唇边飘出轻到几不可闻的咒骂声,就在整个办公室的人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时,他再次开口了,口吻很淡很轻,透着阴晴难测的气息,“想要抢个大新闻邀功,又不愿意自己去涉险,所以把丁美满推出去。如果出了事,你也不用负责;如果没事,那最好,功劳算你的。是吗?”

“呃……”真是的,这种心照不宣上的事,不用讲得那么明白嘛。

很好,他居然还有胆量给出一脸“同道中人”的表情。贾天夏紧抿着唇线,黯沉的瞳蹙眯出一种危险的色彩,良久,他抬步,同那位监制擦身前撂下狠话,“你最好现在就去烧香祈祷我女人没事。”

监制冷汗涔涔地偷觑着贾天夏的背影,他女人?丁美满?!

那如果丁美满有事他会是什么下场?这问题很关键,可是贾天夏显然懒得赘述,而他更是不敢刨根究底地询问。

拍卖行在一栋两层楼的红色小洋房里,座落于城郊的人工湿地。天很冷,淅淅沥沥的雪点子飘在空气中,很小却很密,一沾到地上就化成了冰水,使得整条路都很泥泞。美满裹紧衣服,顶着风一路狂奔,直至钻进拍卖行后,感受到迎面扑来的暖气,才放松下来。

这是丁美满长那么大第一次来拍卖行,和她电视里所看到的不同,没有攒动喊价的人群,也没有一堆看起来很有钱的人来来往往,整个大厅很安静,更像是一家咖啡馆,只偶尔有几个人来咨询下相中物品的底价。大厅的小姐把美满领到偏角落的一个位置上,服务周到地送上一杯热茶外加一本近期拍卖物品的宣传册,临走前还笑脸盈盈地说道:“不打扰了,您慢慢看,如果有什么想了解的可以找我,我会让人来替您做详细的讲解。”

美满是个很主观的人,第一印象极佳之后,她很难苟同电视台方面的猜测。一家看似专业服务态度又好的拍卖行,怎么可能做赝品骗买家然后还走私古董呢?

想着,她打量起周围,考虑下一步到底该做什么。

身旁是一面很大的落地窗,窗外的露台则被改建成了一间陈列室,在无数盆栽花的点缀下,是一些她完全看不懂的盆盆罐罐。

大厅里面还放着不少山水字画,有人正在和客人叙述它的年份和历史。

就在她觉得不会有什么太意料之外的收获,打算离开时,那位先前招待她的小姐又来了,“请问,您是姓丁吗?”

“咦?”美满一脸惊喜。原来她已经那么大名鼎鼎了哦?

“丁美满小姐?”对方再次确认。

“嗯嗯!”她用力点头,以为终于配上个识货的,说不定还是个忠实观众很爱她的主持。

没料到,对方只是微笑点了点头,“我们老板想请您到里边去谈。”

“老板?”美满一愣,仔细回想自己认识的朋友里有没有开拍卖行的,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我不认识你们老板啊。”

“他说您见到他就会想起来了。”

就是在这种迷惘的情绪中,丁美满狐疑地跟着那位小姐穿过长长的走道、楼梯、跨上二楼,沿途那位小姐始终沉默,气氛变得越来越古怪。越往里走,她就愈发觉得诡异,想要找个借口离开时,那位小姐停在了一扇乳白色的门前,礼貌地敲了几下。

“让她进来吧。”

一道沉稳的声音传了出来,这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但美满依旧是没什么印象。

那位小姐领着她进屋后,就恭谨地退了出来。美满看了眼她离开的身影,又迅速把视线转回了眼前那张办公桌,桌子后有个看起来不过才三十岁的男人正埋首翻看着资料,一身很休闲的打扮,怎么看都没有拍卖行老板该有的拘谨感。似乎是感觉到了美满的打量,他把资料搁到一旁,抬头,迎上她的目光,笑了笑。

阴郁难测的笑容搭配上那条很立体感的刀疤,丁美满的所有记忆顷刻被唤醒,“是你!”

没错,她的确见过这个人,在贾旺宝特意安排她去的那家意大利餐厅里,就是这个男人让贾天夏一反常态的。

“看样子你还记得我。”刀疤男似乎很满意她的记性,“丁美满,贾天夏的前妻,八岁入学,就读于实验小学,宣传委员……毕业后做了主持人,名噪一时,和贾天夏离婚后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又以制作人的身份回归观众的视野,听说最近你被调派去做记者了?”

那人说了很久,从她小学一直说到她大学,甚至包括她的家庭住址,父母情况,无一遗落。

她没有像先前那样表现出惊讶,警惕地察觉到来者不善,抿了抿唇,她不动声色地等着对方再次开口。

“别告诉我,你突然对古董有兴趣了?按照我的了解,你所有资产加起来,未必都买得起我们拍卖行最低底价的东西。”

“的确是突然有兴趣了,我有座葡萄园最近找到了买主易手,所以手上有了点闲钱。不过坐吃也会山空嘛,听人说投资古董挺赚的哇,所以我想来了解下。既然我们算是认识,不如你跟我介绍下哪些比较有投资价值吧。”她端出招牌的傻笑,反正人人都说她傻,关键时刻再傻得彻底些也好。

对方静默了片刻,那双不算大却透着精明的眼紧紧锁住她,敏感地捕捉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她看起来的确很自然,没有预想中的心虚紧张感,所说的话也不像在撒谎。尽管如此,他仍然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到我这来投资古董?呵,以你和贾天夏的关系,他会让你花钱买赔钱货吗?”

“你误会了吧,我和贾天夏充其量只是前夫和前妻,你该不会是想从我嘴里套话卖给八卦杂志吧?哎哟,死心吧,如果一定要说我和他还有其他关系,那就是仇人!那种只见新欢笑不见旧爱哭的烂男人,我恨不得咒他早点得艾滋死掉!”她骂得很畅快,参杂了很多私人感情,所以听起来格外真切。然而,有那么一瞬间,美满竟然很希望自己口中的这个烂男人可以在身边,这样至少她就不会觉得那么无助,明明害怕还要硬着头皮死撑,还得步步为营每句话都得小心斟酌,不敢露出任何破绽。

时至此刻,她才明白监制所说的那句——你可以先去那边探探,不过记住,别冲动。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我没办法负责。原来这场采访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轻松,人家压根就是想让她卖命,随后抢了功劳去扬名,还不带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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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骂得很畅快,掺杂了很多私人感情,所以听起来格外真切。然而,有那么一瞬间,美满竟然很希望自己口中的这个烂男人可以在身边,这样至少她就不会觉得那么无助。明明很害怕,却还要硬着头皮死撑,而且说每句话都得小心斟酌,她不敢露出任何破绽。

时至此刻,她才明白监制所说的那句——你可以先去那边探探,不过记住,别冲动。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没办法负责。原来这场采访远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轻松,人家压根就是想让她去卖命,随后抢了功劳去扬名,而且还不用负责!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比较像来套话的记者。其实你不用那么大费周章,我这家拍卖行究竟怎么运作的,你老公……,哦,不对,是前夫,你前夫最清楚。”

“贾天夏?”这个说法让丁美满蒙了。毫无疑问,这里一定藏了不干不净的勾当,可为什么贾天夏会清楚?难道他们还同流合污过,结果因为分赃不均,闹翻了?她的联想到此为止,不敢再深入,也不愿相信自己对贾天夏还有那么多的不了解。

一改方才闪躲避让的说话方式,美满索性把话挑明了讲,“上次在餐厅见到你时,我还以为你和那个烂男人有过节,所以他才故意抹黑你。难道你们是真的制作赝品,然后再把真品走私到国外去?哇!这样好缺德啊,卖国贼啊!”

“哦,这就算是卖国贼?我还以为制作真假难辨的赝品,算是一门手艺呢。这么说起来,你前夫他们家岂不是卖国贼联盟工会主席了?”

“放屁!老爷子比你干净得多!”吵归吵,闹归闹,护短心理仍是人人都有。丁美满就是这么个人,她可以骂自己亲近的人,但不容许别人泼脏水。

“把包给我。”没兴趣再同她周旋,他眼里蒙上戾气,目标转到了丁美满始终抱在怀里的随身包包上。

“做、做什么?”她脸色变得僵硬,朝着门的方向后退了几步。

“做什么你还不清楚吗?往包里塞个迷你摄像机就想偷拍,这招你之前已经有很多先烈做过了,你落伍了。”说着,他轻咳了声,略显出一丝不耐烦。

随着他咳嗽声一起响起的还有开门声,美满察觉到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她转头,瞧见两三个体型壮硕的人正慢慢靠近她。

出于本能,她想要往门边逃,谁知那些人却早就看破了她的意图,抢先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动作迅速地伸手想要夺她手里的包。

尊严可断,汗可流,唯有命万万不能丢!这向来都是美满的人生宗旨,不过就是个花了她大半个月工资的Gucci包包,犯不着为了它跟敌人拼个头破血流。于是,她改变了之前坚决抵抗的态度,手一松,趁着那几个人得逞放松时,拔腿就往门外跑。

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可是要知道,虎穴容易进不容易出啊!人家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她才奔出办公室,就瞧见有几个人迎了上来。前路显然是走不通的,但是上帝说了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他会给你再打开一扇窗。美满把注意力集中到了

身后的窗户上……问题是,上帝他老人家不食人间烟火,不知道常年开着空调的地方窗户是开不了的!

面对那扇撞都撞不烂的钢化玻璃,她想到了前不久报道过的那场公交车自燃事件。专家说逃生时不要慌乱、保持理智、寻找利器敲击玻璃边缘,专家还说没有救生锤就用女人的高跟鞋,嗯……丁美满用行动证明了,专家不一定都是没用的,高跟

鞋也未必只是表现美观的花瓶。看着一整面钢化玻璃呈颗粒状往下掉,美满很有成就感,只是那群眼看着就要揪住她的人,让她没有时间好好品尝这种成就感。

小洋房的底楼通常都是挑高设计的,所以二楼很高,底下是绿化带。她眼一闭,心一横,想着反正是死猪了,别说是开水了,就是拿沸油来淋都不怕了。

“哎哟我的娘啊,哪个杀千刀的缺德鬼在这儿铺图钉啊?!”她没死,没骨折,但叫喊声仍是震惊了方圆数里,一堆钉子狠狠扎进她的手腕并牢牢嵌在了肉里。

“你他妈的蹦极不绑绳子的吗?”

夹杂着脏话的质问声从不远处传来,一贯的无时无刻不在的毒舌气息,美满咬牙忍着痛抬眼对上了面前安然坐在车里的贾天夏。她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很矛盾很复杂,有庆幸,有瞬间的放松,最后席卷而来的却是强烈的感动。

“你他妈见过有人在这种地方玩蹦极的吗?!”她学着他说话的方式吼回去,不让自己太过依赖他。

“上车。”他瞥了眼身后拍卖行正门里涌出来的人群,意识到在这种时候不太适合吵架。

幸好,美满也有这种觉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钻进了他车里。

眼看着那群想把她抓回去的人就在不远处,她还很挑衅地降下车窗做了个鬼脸,扯开喉咙得意地喊:“你们家老板才落伍,只有笨蛋才会用包包偷拍!老娘用项链!这就叫科技使人进步!”

见状,贾天夏无奈地蹙眉挑了挑嘴角,丁美满斗志昂扬的活力,让他哭笑不得。

他爸怎么会觉得这个女人不适合他呢?恐怕也只有她在经历了这种命悬一线的事后,还会不怕死的冲着别人叫嚣。那些陆续被安排来同他相亲的大家闺秀们,应该只懂得哭了吧?

“哇!哇呜!哇呜呜!好好好好痛啊!!”

贾天夏错了,在把所有气势都宣泄完后,丁美满比任何女人都哭得精彩啊。仰头、张大嘴、眼泪狂飙,还附带脚乱踢、手乱挥的动作,嗯……就像是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在耍无赖。

他转头,看了眼她千疮百孔的手肘,心头一抽,不自觉地咝出了声。分明感觉要比她更疼些,但他仍旧不改个性地暗嘲,“不错啊,你现在看起来很朋克风嘛。”

“……不、不行,好痛……真的好痛……”那种钻心的痛,就像牙疼一样,一阵一阵不间歇,牵引着附近所有肌肉的疼痛神经,甚至连头都跟着嗡嗡发痛。

看她咬牙切齿还要死忍的模样,天夏抿了抿嘴唇,低咒了几声,腾了只胳膊横在她面前,“给你咬。”

“有屁用啊!”她松了松牙关,压根没心思去做其他事。

“可以有个人陪着痛啊。”

“……”有道理,很有道理!丁美满很不客气地抓过他的手腕,然后狠狠咬了下去。

“丁美满!谋杀亲夫是要被判刑的!!”她跟他到底有多大的仇恨?犯得着这么使尽全力地撕咬拉扯?

“你身上的味道真让人安心……”

温柔的泪顺着她的嘴边落下,伴着那一句有气无力的话,煨得他全身发暖。他的味道很安心,那她是不是可以从此安下心不再逃离?她要的一切他都可以给了,保护她,不要再互相折磨,一直走下去一起变老,她能考虑不要再去寻找其他怀抱索求安稳吗?

他心里的声音低下去,偏偏嘴里说出的话仍旧居高临下,“我天赋异禀身怀体香,可惜不属于你。你也就配嫁给皮条客那种货色,连套结婚照都吝啬给,你说这叫什么男人?”

“是啊,这算什么男人?以前太监娶个老婆都比这种男人像回事。”她微愣,暂时松开了他的手,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好无聊的男人,居然还偷听她跟同事聊天。

“你明明知道还往上贴得不亦乐乎?智商有没有问题?”

“对,有道理,我就是他妈的智商再有问题,也不会嫁给这种连太监都不如的男人!”她理直气壮地顺着他的话宣誓。

天夏很满意她的表现,嘴角笑容逐渐扩大,“就是嘛,那种人跟我完全没办法比啊。他可以象我一样,每次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吗?”

“你什么时候这样体贴过?”对于这一点,丁美满持保留态度。

“小学一年级春游,你晕车,是谁给你送晕车药的?”

“你怎么还好意思说,结果吐得比我凶,还全吐我身上的人是谁?”

“那初中二年级,你被不良少年纠缠,是谁挡在你前面的?”

“对啊对啊,你还打电话报警了呢,说要理智处理。结果呢,你他妈打的是117!挂了电话还淡定地跟我说警察叔叔马上就来,等人走了,你才问我报警电话到底是多少。”

“117是什么?”他吃瘪地挑了挑眉。

“那时候询问时间的电话!”

“……那是意外。”他打死都不承认自己在她面前就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事,“哦,那又是谁假扮圣诞老人哄你开心的?”

“是你。结果卡在烟囱里出不来,还要动员你爸那些保镖来救援,害得我们家一夜没办法睡觉的也是你。”好歹是青梅竹马住同一栋楼的,竟然不知道那烟囱只是从前留下来摆样子的,压根就不通。

“丁美满,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为什么偏偏就只记得那些事的结局,就不用心记一下我那么做的初衷?!”

“因为结局跟容易让人记住!”

她的话透着一语双关的味道,让天夏陷入了沉默。的却,跟容易让人记住的都是那些无法改变的结局,比如他们的婚姻,他们现在的关系……

是真的改变不了了吗?他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如果这个女人仍旧坚持,那他也无话可说。祝她幸福,抱歉,那不可能,那就眼不见为净吧!

最近,丁美满的小小租屋里格外热闹,很多人都来看她,她甚至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贾天夏连日的夜不归宿,还为她带来了个绝对意料之外的访客。

此人已远离江湖很久,可江湖上仍留有她的传说。她的分量之重,足以让美满甚至不敢多问一句,立刻点头哈腰地把她迎进门。

屋子里的气氛开始变得凝重,美满双手撑在膝上,挺直腰杆,低着头,活像个受虐的小媳妇,眼睛不断地往上翻,偷瞄着对面的女人。

那是个很有气质的女人,穿着修身的白衬衫,米色阔脚裤,紧紧盘起的发髻透着股威严,散漫地握着杯子,唇如蔻丹,轻抿了口咖啡,唇印留在了杯沿上,红白分明,流泻出让人遐思的女人味。

“我早说过两个太倔强的人不适合在一起。”半晌,她终于开口。

“是是是……”美满连连点头,心服口服地附和。比起贾老爷子那种豪放的黑社会老大,眼前这位老大的女人才更有杀伤力。她完全可以什么都不用说,只要往那儿一坐,无形中就释放出了让美满感觉窒息的压力。

“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其实真的很配不上我儿子?”

“有有有……”还远远不止一次。

“丁美满,给我把头抬起来。”女人不耐烦地微微加重语气,原先交叠着的双腿松开,换了换左右脚,继续风情万种地交叠一起,“我以为你下定决心回来,至少会有些改变,结果还是那么没用。”

“我……”美满深吸了口气,想要反驳,被对面飘来的目光一扫,气势立刻又蔫了,“对对对……”

“你冲我儿子发脾气的那种气势去哪儿了?你爸不是常说自己是人民教师吗?怎么,难道他没教过你怎么说句完整的话?”

闻言,美满更加沉默了,而且把头埋得更低。

贾妈妈无奈一叹,转而注意到了她手腕上绑着的层层纱布,眉头一蹙,难掩关心地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丁美满扁了扁嘴,仍旧低着头,老老实实事无巨细地把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遍。说完,半晌,她都没听到贾妈妈做出回应,不禁好奇地偷瞄了眼,刚巧就对上了那双正在蹿火的眸子。

“我早就跟那个老不死的说过,不要再去招惹那些人。”要不是贾天夏他爸的社会关系太复杂,让她严重感觉到生活的不安定,当年她也不会那么坚持地要离婚。这些年,她的确有见到那老不死的在改变,没想到原来他还是跟那群人脱不了关系。

“呃……贾叔叔他、他真的是卖国贼吗?”美满犹豫了下,按理说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不该问,可她关心这件事会不会殃及贾天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