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说皇上吃醋,已经是在抖着胆子试探帝王。

故此,她也向皇上表明,她同样会因为皇上而吃醋。

这话果然起到了作用,温舒宜亲眼看见帝王眉心的小火苗逐渐转为淡淡的粉,她还没彻底歇息好,帝王的唇又凑了过来,“那就看你能不能喂饱朕了。”

温舒宜,“……”

好像无论怎么说,亦或是怎么做,她都有点懊悔啊!

唯一机智的是,前阵子她故意借住曹荣华与王贵人制造了有孕的假象。所以,皇上这阵子才没真正“欺负”她……

可再过一些时日就不好办了。

****

两天后,晋王大婚。

晋王府的宅邸是帝王亲赐的,占地足有一条胡同,里面修葺的精致奢贵、雕栏画栋、亭台楼阁,无一处不彰显出皇亲贵胄的奢靡。

在外人看来,皇上对晋王当真是无可挑刺。

除却府邸之外,仆从、金银珠宝、各类宝物也从皇宫一批批塞了过来。

巷子口炮竹声喧天。

火红色的炮竹屑随着寒风飞扬,晋王府今日高朋满座,帝王亲自做媒,京城的达官贵人们几乎都出席了。

迎亲的队伍抵达晋王府大门外时,身着一袭大红吉袍的晋王爷下了马,清冷的面容,就像是这严冬的冰锥,毫无温度,仿佛是失了一抹灵魂的行尸走肉。

观礼之处,傅生与温泽肩并肩站着,他忽的由衷感叹,“这样大好的日子,晋王哭丧着脸作甚?”

一言至此,他突然附耳,故意哈了口气,察觉到温泽的肩膀猛地一僵,傅生得意一笑,又说,“是不是男子娶不到自己心爱之人,都会是这副表情?”

温泽,“……”

这话不知哪里刺激到了温泽,他也曾年少轻狂、鲜衣怒马,当然也曾幻想过十里红妆,迎娶自己心爱的女子。

当初胡玥退婚,他的所有悲切皆放在痛失父母,以及身体残缺之上,忽视了被未婚妻背信弃义时的情伤。

而如今五年已过,他更是早忘却了这个人。

即便如今有人提及胡玥,他也不为所动,就仿佛不曾心悦过她,旧情早已是过眼云烟,如雁过无痕。

两人对视,激的温泽心神一荡,他总怀疑,傅生方才是蓄意为之。

“今日来吃酒,你就不能少说几句!”温泽低斥,他也是同情晋王的。

晋王与宋姗的婚事究竟是怎么来的,他也有所耳闻。

身为天潢贵胄,亦是无法左右自己的终身大事,又何况是凡夫俗子?

人这辈子,若能与心悦之人相守,那是大幸。

但真正能够达成所愿的,寥寥无几。

温泽早已将男女之情抛之脑后,他肩头的担子不允许他肆意妄为。

有了这个认知,温泽突然意识到,傅生的真实身份或许根本就不重要。

傅生耸肩,“我知你与晋王关系甚笃,此前你喜欢与他一块玩,常常冷落于我。不过如今你与我皆是皇上的重用之臣,阿泽,谁与你亲近,谁与你疏远,你还看不明白么?”

这话透着一股子酸味。

温泽受不住他直勾勾的眼神,长腿一迈,往一侧稍微挪了挪,远离了傅生稍许。

不是温泽多疑,他现在都怀疑,傅生每一次靠近他,皆是别有心机的撩.拨。

侧妃进门,拜堂礼不如娶正妃那般庄重,稍稍走了一个过场便由喜婆送入洞.房。而晋王并未一道前去,他留在筵席处招待宾客,与今日登门道喜的大臣们左右逢源。

或许旁人看不出来,但温泽却是意识到了晋王的变化,他也在逼着他自己去成为曾经最厌恶的那类人了。

****

酒过三巡,席上正是热闹。

晋王是原太子的身份,这次所娶侧妃又是宋相之女,在外人看来,晋王这次能顺利留在京城,日后必有造化,故此,这一日可谓是门庭若市。

温泽觉得自己热得慌。

他以为是因为腿疾康复的缘故,这五年来一直待在家中,消沉萎靡,现如今难免血气上涌,以至于才会做了那种令人难以启齿的旖旎梦境。

“阿泽,我……我乏了,先睡会。”傅生俊脸微红,喜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下腹,这厢便直接趴在了温泽身侧。

温泽,“……”

他也喝了不少,因着心中憋着事,酒劲一上来,人也开始有些晕乎,“你醒醒,该回去了。”

温泽唤了一声,此时傅生是趴着的,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见纤细白皙的脖颈,再往里似是胜雪的肌肤……

穿的太少!

温泽不知在想什么,顿时一股烦躁,他大可一走了之,将傅生交给明德伯府的仆从。

但温泽忽的又起了其他心思,很不想让旁人看见傅生这副醉酒之态。

男子,或是女子都不行!

“傅生?”温泽的手搭在傅生肩头,轻晃了两下没甚反应。

酒意作祟,温泽扶着傅生站起,一手搂着他的腰身,让傅生的一臂搭在了他的肩头,想要带着他离开。

明德伯府的小厮上前,见状就要从温泽手中接过人,“侯爷,将世子爷交给小的吧。”

这小厮甚是诧异,世子爷从未醉过酒,怎的今日轻易就醉了呢?

温泽扫了一眼小厮,是个清隽的年轻男子,也不知傅生以前醉酒时,是否便是这人将他扶回去……

此时此刻,温泽正扶着傅生,他当然知道这动作是有多亲密。

蓦的,温泽心头甚是不爽,“不必了,我送他回去。”

小厮也不便直接抢人,再者,世子爷与忠靖候皆是男子,这也无伤大雅。可……忠靖候看着他的眼神怎的好像充满敌意。

伯府的华盖就停放在巷子口最显眼的地方。

温泽扶着傅生行至马车边,下意识的搂紧了他的腰身,一把将他提了上去。

说来也怪,傅生自幼习武,身段高挑,虽不及温泽,但也算是个颀长的男子,却是没甚重量,腰身也显得格外纤细柔软。

车帘垂落,隔绝了外面一切光景,随着马车缓缓行驶在青石路上,温泽凝视在傅生身上的目光愈发深沉。

傅生长了一双美人眼,他此刻就趴在自己肩头,毫无意识。那双多情的眼也不再四处乱窜。

温泽突然有些渴,他胸口一阵憋闷烦热,念头一旦在脑子里升起,就难以平复。

眼下是最好的机会了不是么?

无论结果如何,傅生都不会知道自己对他做过什么。

他卑劣龌龊的行径,唯有天知、地知、他知。

温泽的一条臂膀圈着傅生的身子,另一只手摁在了他胸口,掌心还是和上回一样的结实触感,但温泽不甘心,他的手缓缓下移,与此同时,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甚至幻想着十里红妆的场景。

傅生若是女子,他定然娶回家!

不知是不是醉酒之故,温泽往自己所猜测的那个方向去想。

终于,大掌经由平坦纤细的小腹,落在了锦袍下摆处。

他稍一用力,触碰到了什么障碍物……竟比他的还要……匪夷所思。

温泽身子一僵,连带着呼吸也僵住了。

“……”

愣是怔然了小片刻,温泽的唇角才溢出一抹无声苦笑。

现在他知道结果了。

傅生是货真价实的男子,可他为何半点高兴不起来了?

半晌后,将傅生送到了伯府大门外,温泽便不告而别了。

而这厢,傅生缓缓睁开眼来,面颊上还漫延着淡淡的粉,他无奈轻叹。

阿泽,这下你总该放弃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温泽:终于,我不再奢求他是个姑娘了。

傅生:如此甚好,我们又能继续愉快的玩耍了。

温泽:因为我已经彻底弯了。

傅生:(⊙o⊙)…!!!

(不久后)

温泽:掰弯了我,现在又告诉你是个姑娘?!

傅生:嘤嘤嘤,看在我貌美如花的份上,阿泽不要跟我计较哈~

温泽:来,我们聊聊子嗣大事!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继续哈~国庆快乐呐呐呐~

PS:女主不会轻易爱上二狗子,接下来的几桩事中,二狗子和舒舒会逐渐产生感情,姑娘们不要急哈。

爱情它就像一阵龙卷风,让人措手不及,它有时候迟迟不来,有时候突然就来了,O(∩_∩)O哈哈~

作者写文以来,每次开头都是略显正经的行文风格,结果……过不了几章就沙雕了,emmmm……我要反思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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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冬日残阳逐渐消失在西边天际。

寒风冷冽, 如一片片薄而锋利的刀子刮在人脸上。

但温泽丝毫不觉得的疼。

他是骑着明德伯府的马回来的。

这马浑身雪白,眉心还有一抹朱红,是傅生的坐骑。

那家伙, 就连坐骑也是十分招摇浪.荡的模样。

到了温府,温泽下马,一手轻抚着这骏马头颅,不知为何,即便是一头畜生,只因这畜生与傅生有关,他竟也觉得它眉清目秀……

翠书已在府门外候着,见温泽是骑马归来,立刻拿了一件狐裘大氅上前, “侯爷,您才痊愈不久, 万不能冻着。”

冻么?

不,他只觉得烫得慌!

眼下一切大白, 他也无需再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之中了, 那晚的梦境,就全当是一个正常男子会肖想的良宵吧。

入府,准备歇下。

这几日几乎翻遍了麒麟卫的卷宗, 加之今天吃了喜酒, 温泽略显头疼,什么都不想去思量了, 只想蒙头睡下, 明日还有明日的事要做。

翠书一心以为侯爷的身子还未彻底康复,加之伯夫人送来的补品万不能浪费了,遂每日给温泽熬大补汤。

腾着热气的汤盅端到了温泽跟前, 前几日他并没有多问,这些年吃了太多汤药与药膳,这事已经习以为常。

翠书见温泽气色尚好,清隽的面容再不像以往那般苍白憔悴,她道:“伯夫人当真是个好人,奴婢今日才得知那些大补药材价值不菲呢,奴婢瞧着侯爷近日气色好多了,果真是一分钱一分货。”

温泽正揭开汤盅,大补汤还没送到唇边,闻言猛然一怔。

他看了看汤盅,像是陷入了一刻的出神,随即又站起身,问道:“你说什么?这些都是伯夫人送来的?她都送了些什么来了?几时送来的?!”

温泽态度严肃,濒临失态,翠书被吓到了,没有隐瞒,遂一一禀报。

“侯爷?侯爷……您这是怎的了?”翠书诧异。

温泽放下汤盅,仿佛终于破案了。他说怎么今日体内火烧火燎,夜间时常做梦,原来是这样……

“呵呵呵……”

温泽抬手揉了揉眉心,宛若四下无人,兀自低笑。

翠书更惊讶了,“侯爷,您、您又笑什么?”该不会是补的太多,脑子给补坏了吧。

温泽好像什么都不曾听见,伯夫人是他的长辈,却给他送了.壮.阳.之物,这如论如何都解释不通,唯一的理由只能是……

“好一个傅生,可真够狡猾的!”温泽愤愤低语。傅生故意设计让他想偏,无非就是不想让他发现什么。

翠书,“……”怎又扯到傅世子身上去了?

****

次日,傅生一踏出寝房,就被院中之人吓了一跳。

好在,数年权臣的积威,令他在任何时候都能镇定自若,他已穿戴好,整个人以一副“公子如玉”模样呈现在温泽眼前。

傅生很是纳闷,按理说昨日傍晚试探过后,以阿泽的为人,不会再继续纠缠不清。

他已处处在意细节,确保不会出现任何细枝末节的失误。

“阿泽,你怎么来了?外面天凉,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坐?”做贼之人,一派坦荡的模样,唇角笑意如春花绽放。

温泽内心“呵呵”轻笑了两声,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他萧寂了五年的双眼,如今开始泛着光了。

“给你带了醒酒茶,昨晚……睡得好么?”温泽语气莫名温和,但这温和之中又透着一丝丝的古怪。

傅生也“呵呵”低笑了两声,他的嗓音虽也沙哑低沉,但细细一听,其实与正常男子的嗓音还是略有差别的。

“我睡得甚好,阿泽,你呢?”傅生款步走来,如闲庭散步,白皙精致的面庞上无任何可疑之色。

温泽眼眸微眯,如实道:“我睡的一般,倒是做了一场……风花雪月的梦。”

傅生唇角猛然一抽。

怎么回事?!

隔了一夜,阿泽突然变得浪.荡了!

难道阿泽真有那种癖好?以至于昨日探查到自己是‘男子’之后,就忽然性情大变?!

傅生的手搭在了温泽肩头,仿佛当真毫不避讳,又递了一个“我懂”的眼神给对方,“阿泽,你的心思我明白,你我都已是成年男子,有些事自是无需过多解释。不过就是一场春.梦,没甚大不了,我也经常做。”

温泽眼神幽幽,“……”呵呵,经常做春.梦啊?梦里都是梦见了谁呢?

傅生被灌了一壶醒酒茶。

这茶是用了温婆子捂着的,即便是温泽从温府带过来,但傅生喝下时也是温热的。

“阿生,今日无早朝,你我去集中用早茶吧,我正好有事与你说。”温泽轻笑。

傅生这下是真的不能淡定了。

阿生……

这称呼是不是过于亲密了?这样不太好吧。

傅生面不改色,心跳狂乱,他执掌麒麟卫这么多年也不曾遇到过这样棘手的事。若是换做旁人,他大可杀了灭口。可是阿泽……是他打小就心心念念的男子啊。

傅生强装坚强,与温泽一道去了长安街最繁华的一带,这个时辰早茶铺子正当热气腾腾,人流涌动。

“小二,把你们店里的招牌早点都端上来,再来一壶羊乳。”温泽道了一句,清隽冷酷的面容溢出一抹淡笑。

傅生被迫落座,实在忍不住,就问了一句,“阿泽,你为何叫了羊乳?”

温泽很欣赏傅生的敏感,这点小细节也让他察觉到了,温泽故意说,“羊乳滋养身子,娇娇以前就常喝,所以娇娇才长的那样好看。”言下之意,姑娘家就该多喝羊乳。

傅生何许人也。

自然心中了然。

他大概又是哪里露馅了!

不过不要紧,只要温泽没有扒光了他细查,他就闭口否决,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整个朝堂除却皇上之外,还无人是他的对手。

有了这个认知,傅生稍稍放松,“阿泽,你也多吃些。”

“阿生,你也吃。”

看着白胖胖的小包子递到自己唇边,傅生身子骨猛然间一阵奇怪的酸。

要命了!

他做惯了男人,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被男子如此对待!

实在肉.麻,他难以承受!

傅生到底没有服输,一直坚.挺到了用完早茶,温泽却没放过他,逮着他去茶楼听书。他二人本就是容色十分出众之人,又是身段颀长,气度绝佳,走动哪里都是令人侧目的存在。

温泽毫不介意旁人的眼光,傅生却觉得面子上兜不住。可若是今日逃开了,阿泽必然笃定了他心里有鬼。

两人落座,小二上了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花里胡哨的点心,温泽很贴心的将点心递到了傅生跟前。

“阿生,你知道今日讲的是什么故事么?”

傅生内心咆哮,他没有任何心思听故事,这种被人抓住狐狸尾巴的感觉可当真不太妙。

温泽斜睨了他一眼,虽然依旧无法在傅生脸上看出任何破绽,可他二人皆是习武之人,本就比普通人敏感。而此时,温泽已分明察觉到傅生的呼吸不稳了。

男人目视着前方,娓娓道来,“这是一个借种生子的故事,那女将军为了传承子嗣,对太傅大人的茶做了手脚,又趁着夜黑风高办成了事,只可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终有一日还是让太傅大人知道了。”

说到这里,温泽侧过脸,目光落在了傅生白皙的耳垂上,“阿生,你猜那女将军会是什么下场?”

下……场……?

傅生也侧过脸,迎上了温泽打量的视线,他忽的朗声大笑一声,“哈哈哈!还能是什么好下场?!这女将军太过分了,换做我是那位太傅,定将她千刀万剐!”

一言至此,傅生心虚到了极致。千刀万剐还是算了吧……

温泽盯着他的眼,淡淡一笑,那笑意高深莫测,“阿生说的是,的确该千刀万剐了。”

傅生,“……”

****

这阵子,后宫闹鬼之事终于有了进展。

据说甄梁玉的‘鬼魂’已经意识到温舒宜搬迁了宫殿,于是,‘鬼魂’不再在昭华殿附近出没,这几晚都是出现在轩彩阁外面。

“看来恶鬼索命一说也并非空穴来风,这不,鬼魂昨晚又去了轩彩阁。”

“听说因着皇上近日一直在昭淑媛身边,这才致恶鬼不敢靠近。”

“可不是嘛,淑媛娘娘身上可是带着龙气的!”

傅生与温泽走在千步廊下,将宫婢们的窃窃私语皆听入耳中。

正神神道道嚼舌根子的宫婢们,一看来人是傅生与温泽,皆纷纷闭了嘴,但目光不由自主的偷偷望过去,只见这二人背影颀长挺拔,即便已经走远,但那股贵公子的气度尤在,宫婢们不由得芳心乱窜。

不过……

看着傅大人与忠靖候并肩走在一起,怎会觉得煞是养眼呢!

****

傅生与温泽来到御前时,褚彦坐在龙椅上,幽眸淡淡扫了这二人几眼。

帝王的探子遍布京城,自然知道这二人近日来时常成双结对,今日一大早一起去集市用了早茶,还别有闲情的听了书。

褚彦是个开明之人,不会过多干涉臣子私底下的事。

可一想到傅生与温泽之间的那些暧昧,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褚彦有些不忍直视他二人的清俊的脸。

帝王的眉目略显阴沉,“今晚你二人亲自守在轩彩阁附近,朕一定要见到那鬼魂到底长什么样!”

温泽虽是外男,却是温舒宜的嫡亲兄长,且傅生与温泽是那条道上的人,帝王这才安排了他二人去后宫处理此事。

“是,皇上!”

“臣领旨!”

****

入夜,殿外冷风呼啸,内室烧了地龙,眼下正当一年之中梅花绽放的时候。

落地的几只细颈青花大梅瓶内,各.插.着一把开到靡荼的梅花,内殿幽香四溢。

温舒宜已换上了睡袍,她抱着小白,静等着外面的消息。

徐嬷嬷端了一碗温热的羊乳过来,交代道:“娘娘,这是皇上特意命人送来的,让娘娘每日早晚各服用一碗羊乳。”

温舒宜,“……”她不明白皇上这是要作甚。

爹爹和娘亲尚在世时,她倒是喜欢饮羊乳,也不知皇上只是凑巧知道她喜欢喝羊乳,还是打听到了什么。

温舒宜趁热将羊乳喝了,问道:“外面有动静了么?”

陆诗雨着实算不得聪明。

不过,温舒宜的目标不是陆诗雨,而是她背后的人。

只有抓到了陆诗雨的罪证,皇上才会继续追查下去。

其实,温舒宜已猜出了几分。她故意制造有孕的假象,便是要让后宫嫔妃对她下手,而最容不下她生下皇长子的人,无非就是贤妃与德妃二人。

德妃心机甚深,即便要对自己下手,也不会叫人逮住任何把柄。

但是贤妃就不一样了。

然,温舒宜心里很清楚,她是否能斗倒贤妃,一切皆看皇上的意思。皇上若是不想顾及宋家了,自然不会保全贤妃,可倘若皇上暂时不打算动宋家,那么不管贤妃做了什么,她都会稳居后宫。

温舒宜很想通过这件事,试探一下帝王对宋家的态度。

只是……

她不能确定,皇上是否猜出了这一个局,从头到尾都是她在布棋。

徐嬷嬷道:“娘娘,皇上今晚特意没有过来,便是给了‘鬼魂’可乘之机。今晚傅大人与忠靖候都在外面守着呢,你就放心大胆的先歇下吧。”

温舒宜饮了羊乳,人也渐渐困顿,就由徐嬷嬷伺候着先躺下了,皇上今晚不来,她的床榻显得宽敞多了,这阵子皇上一人霸占了半张床,她睡得甚是拘束。

****

这厢,傅生正抱着障刀,仰面望月。

他是习武之人,自是不惧寒,温泽就在离着他几丈远的地方站立,两人自早晨开始,就没怎的说话,温泽许是近日滋补过剩,胸膛总有一团火苗儿腾腾燃烧,难以发泄。

“阿生,你冷么?”男人许久没说话,嗓音有些低哑。

夜色苍茫之下,孤月当空,傅生抱着怀中障刀,心中叫苦不迭,他真担心阿泽有龙阳之癖,如今这才对自己如此关心。

傅生张了张嘴,呼出的热气瞬间在寒风中凝结成白雾,“我是男子,又非姑娘家,岂会那般娇弱?”

温泽剑眉微不可见的轻挑,心中窝火,等到自己彻底揭穿了他那日,定叫他好看!

这时,不远处传来轻微的动静。

傅生与温泽皆收敛心神,二人站在屋顶,俯视着整个轩彩阁,可将下面一切尽收眼底。

当几人鬼鬼祟祟靠近轩彩阁时,二人看的一清二楚。

傅生起了怀心事,桃花眼微挑,“阿泽,你我二人打个赌,谁先捉到‘鬼魂’,另一方就要无条件答应对方一桩事。”

他此言一出,温泽手持长剑,直接跳下屋顶。

傅生险些没反应过来,好家伙,这腿一康复,又回到了彼时战无对手的时候。

失策!傅生心头一惊,刚才真的太膨胀了,怎能随随便便就打赌?

他随后也一跃而下。

同一时间,白衣‘女鬼’正被人抱着双腿,佯装成在半空来回浮动的样子,嘴里还念念有词,“冤啊,我死的好冤啊!”

温泽拔剑出鞘,剑鞘映着森冷的银月光辉,仿佛一道白光闪过。

那女鬼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一出。

这时,傅生赶了过来,也立刻拔出障刀,“鬼是我的!阿泽,你抢不过我!”

‘女鬼’正要逃离,她并非独自一人,行动果断快速。

但傅生与温泽显然是不怕鬼的,二人仿佛甚是亢奋,几乎拿出了全力去博。

此时,傅生急出了一身冷汗,倘若他输了,当真无条件答应温泽一个条件,届时温泽要扒光了他查看可如何是好?

“啊——”的一声,女鬼被一把长剑刺穿了肩胛骨,要不了她的命,但她是彻底逃不了了。

傅生看着剑气凌然的温泽,他浑身僵硬的呆立在了当场,“……”他现在反悔赌约,再逃之夭夭还来得及么?

守在暗处的李海,听到动静,这便带着一众宫人赶来,将所谓“鬼魂”人赃并获。

温泽收剑,这些人想要陷害自己妹妹,他没有一剑捅了对方,只是为了查到更多,再回过头来,却见傅生已不见踪迹……

温泽唇角一抽。

呵呵,阿生这是……逃了?

****

昭华殿,一道圣旨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陆氏德行有亏、扰乱宫闱、枉为嫔妃,自今日起贬为庶民,充入掖庭为奴,钦此!”李海宣读完圣旨,眼底溢出一抹讽刺,陆氏这般卑鄙愚钝的手段也能拿得出来,亏得祖上还是帝师。

“陆氏,还不快接旨!”

陆诗雨衣裳不整,吓的面色苍白如纸,一时间无法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不!不会的!皇上不会不要我的!我是陆美人,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李海挥了挥手,当即有粗实婆子将陆诗雨架了下去,因着扮鬼一事涉及了数人,陆诗雨身边的宫婢仆从皆被抓起候审。

“皇上!我是冤枉的!我冤枉啊!都是温舒宜!一定都是她算计了我!皇上……皇上啊!”

陆诗雨喊破了音,她的声音在冰寒夜色中回荡,逐渐远去。

李海“呸”了一声,吩咐道:“来人,好生搜罗搜罗,将所有罪证一律找出来!”

在李海看来,这陆氏是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皇上最是厌恶这类魑魅魍魉,何况,陆氏这次针对的人,可是皇上的心头宠啊。

昭华宫主殿内,卫婕妤早就命人熄了灯。

今晚这样的结果在她的预料之中的,她只是很好奇,皇上是否会继续查下去。

宋家是晋王的母族,一旦皇上不再顾及贤妃,那就是不将宋家放在眼里了……

卫婕妤秀眉微蹙,今晚注定难眠。

****

轩彩阁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