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最是热闹,最是浮华,最是不堪,最是儿女情长,最是龙蛇混杂,也最方便打探消息,这就是——春宵阁。

春宵阁是蒙西县里最大的妓院,与那些行脚商人夜宿的暗娼之所不同,来这里的人都是颇有家资的大爷。

在这里,不但能掩人耳目,还可打探一些消息,着实是个好去处。

肖劲安排好端木焱后,自己跑出去联系东锦衣卫。他要在确定东锦衣卫内的绝对安全后,才会来接端木焱。

端木焱打扮成富家纨绔的样子,头戴金冠,一身嫩绿色的锦缎,手摇粉色钩金边的纸扇,每走一步都能晃出金子屑的调调儿。为了降低那绝美容颜的冲击力,他在脸上涂了一层姜汁,刻意画粗了眉毛,又点了些麻子在脸上,最后还贴了两撇黑乎乎的小胡子。掩人耳目的效果,十分明显。

邓琥则是贴着大胡子,穿着短打,卷起袖管,露出有力的两条手臂,打扮成打手家丁的模样,绝对要让旁人看出他们少爷不好惹。

老鸨子见端木焱一副“爷有钱”的模样,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去,将二人引到二楼的雅间,并积极地推荐着姑娘,道:“这位爷,一看就知道您是天生的富贵相,寻常女子定不看在眼中。我们春宵阁啊,有四大美女,那是个顶个儿的出挑。色艺俱佳。服侍人的功夫,那也最是销魂蚀骨。”

端木焱垂眸向一楼大厅望去。

老鸨子眼珠子一转,道:“我们阁里的公子,那也最是温顺乖巧。”

端木焱从衣袖里摸出一颗珍珠,在手中把玩。

那颗珍珠又圆又大,且萦绕着一层七彩光晕,看得老鸨子垂涎三尺、眼睛都直了。

老鸨子一拍大腿,道:“今晚啊,墨菊坊的人路过此处。奴与那坊主有几分交情,他会到奴这里下榻休息。爷可听说过墨菊坊?啧啧…… 也不是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的男子,堪称风华,最是绝色。爷要是有意,奴愿意成就好事。”

端木焱听到墨菊坊,终是给老鸨子一个正眼,拉长了调调儿道:“还不去办!”

邓琥一挥手,扔给老鸨子一块银子。

老鸨子收下银子,一叠声的应道:“您就等奴的好消息吧。”

端木焱道:“先叫两个爱说话的来,爷这不能冷着。”

邓琥又扔出一锭银子,老鸨子接住,笑成菊花,道:“爷您稍后,奴这就叫人过来。”

老鸨子退了出去,邓琥压低声音对端木焱道:“主子,没有银子了。”

端木焱点了点头,倒也没有慌张。他身上还有些值钱的小玩意儿,都是大小从宫里带出来的。不到必要时,不能用,以防暴漏了行踪。

现在,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廷,都知道寻回来的“六王爷”是个傻胖的吃货,他这一路走来,竟再也没有遇见刺客。有时候,他会想,唐佳人会不会是刻意如此,为他引开刺客?毕竟,她是女子这件事早晚会被验明正身。他无法确定唐佳人的真实想法,因为唐佳人的种种做法,都令他费解。

不说时,两名小丫头拎着食盒而来,将酒菜都摆在了桌子上。

端木焱刚要摆开架势探听一下这里的情况,却见两名小丫头又退了出去,而后走进来两名男子,各个儿擦胭抹粉、扭腰送胯,还…… 还喊着“爷”,娇滴滴的靠了过来。

端木焱炸毛了!

他觉得,他和老鸨子之间的沟通出了问题。他确实是要见墨菊坊的人,因为那里可能有唐佳人口中的休休,他想知道,唐佳人和墨菊坊,以及那休休的关系。但老鸨子给他送来两娘娘腔算怎么回事儿?吓唬人还是恶心人呢?

端木焱用扇子顶开第一个靠过来的男子,道:“阿虎,赏你了。”

邓琥虎躯一震,感受了一万点的伤害。

这话,伤害太大了!

两名男子是风月老手,看出端木焱的不喜,立刻扭动柔软的腰肢,缠上了邓琥。

邓琥身体僵硬,却还是硬着头皮,被两名男子拉着坐下,被迫…… 寻欢作乐。邓琥心里的苦,谁知道啊?!

端木焱趴在栏杆上,向下望去。这里一片穷奢极欲、纸醉金迷,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放荡的笑颜,好似十二分的开心。端木焱却觉得,来这里买温柔的人,都十分可怜。温柔可以买,真心谁人待?

他刚要收回目光,却又仔细看了过去。

但见门口走进两人,一前一后。前者五官俊秀,穿着褐色短打,塔拉着鞋子,歪着脖子,抖着腿,一身流氓痞气,一看便知是个小混混儿;后者膀大腰圆,脸蛋青紫浮肿变形,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被一根麻绳系在了脑后。身穿不合体的布丁衣服,就好像被人用了酷刑,强塞进去似的。

这二人,就像…… 要饭的。

端木焱觉得那胖女子的身段有些熟悉,好像唐佳人肿胀之时。

然,此时此刻,唐佳人应该正假扮六王爷躲在锦衣卫的保护之下。

端木焱想要收回目光,却又忍不住继续去看。

夏坚知道唐佳人就尾随在自己身后,心里有些得意,脚步又轻快了三分。所以,当老鸨子迎上来时,直接晃了晃手心里的金子,大爷似的道:“来,给爷找个好地方,上些好菜,再弄两个唱曲的。”拔高声音,“要漂亮的!”

老鸨没有不贪金子的, 更不会将到手的金子往外推。她笑得像朵菊花,口中应着:“好咧!”身子没动,手伸着,要验看金子。

夏坚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微愣过后,将金子扔给了老鸨子。

老鸨子掂量了一下金子,笑容真诚了三分,将金子收入袖口,这才道:“来来,这位爷,里面请。”

☆、第七十四章:休休寻蘑菇

老鸨子怕其他客人嫌弃这二人,影响了自己生意,于是将二人带到了一楼大厅的一角,还用半透明的屏风将二人隔了起来。

夏坚嚷嚷道:“这是干什么?!”

老鸨子回道:“这位爷,您用了金子,奴得好生服侍不是?您这么金贵,哪能让外人随便看。您瞧着这屏风,外人看不见您,您却能看得见他们。这多有意思啊。”言罢,还捏着帕子娇笑。

夏坚觉得,是这么个理儿。他坐在席子上,一拍大腿,兴奋地道:“上酒!”

老鸨子应道:“诺。”转身走出,吩咐人上酒菜。在她看来,这就是俩土包子,随便招代一下就好。哪有逛窑子还带着女人的?这不是有病吗?!他们今个儿有钱来挥霍一下,明天没准儿饿着肚子,还得到她这里混口饭吃。那个男人嘛,她倒是可以收。虽然年纪大些,但长得眉清目秀,身上还有股子狠劲儿,也算是别有风情。至于那女子,还是…… 有多远滚多远吧!若把她的客人吓跑了,她要她好看!不过,说到那胖女子,她怎么觉得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呢?

唐佳人席地而坐,想要盘腿,却发现这个动作对她而言有些难度。她闻着周围散发出的酒肉味道,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而后身子一歪,侧躺在了席子上,闭着眼,佝偻着身子,在心里不停念叨着:我不饿、我不饿、我不饿……

夏坚用脚蹬了蹬唐佳人的后屁股,问:“你跟来就是睡觉的?”

唐佳人倒想好好儿逛逛这个二长老口中的销魂窝,但她贵在有自知之明,如今这个样子,话都说不出口,还是老实眯着吧。心里不是不委屈,只能给孟天青又记上一笔。

酒菜都是现成的,端上来摆好即可。来这里的人,又有几个人是为了口舌之欲。所以这菜看着好看,吃起来却没啥滋味。

即便如此,夏坚也吃得满嘴生津,偶尔灌一口酒,还赞一声:“好酒!”

两名女子款款而来,一人穿红,一人穿绿,笑起来花枝乱颤,闻起来馨香诱人,就是……年纪有些大,快赶上夏三娘了。

即便如此,夏坚也看直了眼睛。

两名女子来到夏坚身旁,柔声细语、柔情蜜意、柔呀柔的,愣是将夏坚柔高了。

夏坚喝着酒,只觉得身子都轻了二两,不,是二十斤!

唐佳人心也是大,躺在这种地方,竟然睡着了。不过,话说回来,谁又能将她怎么地?或者说,谁又想把她怎么地?

二楼,端木焱收回目光,觉得那女子绝对不是唐佳人。唐佳人对吃的执着,堪比对性命的重视,美食美酒当前,她定是第一个冲上来的享用的,怎会像个受气的小媳妇,来个眼不见为净?

邓琥酒量不错,让人抱来酒坛子,将两个对他又捏又摸的小倌灌得晕乎乎的,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只不过,他们说得都是一些男男之间那点儿事儿,好似有心拉邓琥下水一游。邓琥瞪圆虎目,与两名小倌一番你推我依下来,终是将二人灌趴下了。

邓琥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用袖子狠狠擦了擦脸上的红唇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仿佛受了天大委屈般对端木焱道:“爷,他们被属下灌倒了!”

端木焱淡淡地问:“可问出什么了?”

邓琥眼神有些发直,直接打了个酒嗝儿后,涨红了脸,竟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拳道:“属下…… ”

端木焱用扇子敲了敲邓琥的肩膀,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道:“仔细说话。将他们叫醒,问问。”

邓琥羞愧道:“诺!”

邓琥用酒水泼醒两名兔爷,装出酒醉的样子,开始套话:“你们…… 你们这儿怎么盘查得如此严?”

两名兔爷摸了把脸上的酒水,柔若无骨地挂在邓琥的肩膀上,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端木焱正要坐下认真听,却听楼下传来一阵杯盘落地的声音。

他扭过身,再次向楼下望去。

墨菊坊的人来了。

华粉墨和唐不休走在前,身后尾随着二十余男子,各个儿风情迥异、风姿卓越、风情万种……

然,这些人加起来,都抢不了华粉墨和唐不休的风头。

华粉墨穿着淡粉色的长袍,下配重紫色的阔腿百褶长裤,腰间垂了金色流苏,行走间好似仙子漫步。这人虽说年纪大了,脸上画着浓妆也盖不住的几条皱纹,但那风流的体态和艳丽的容颜,还是令人颇为惊艳的。

至于唐不休,这就是个没羞没臊的。他的名字有很多,唐佳人私下叫他“唐抠门”,长老们叫他“不羞”,唐门中人叫他“不着调”。由此可见,这人是个什么品性。

他身为唐门门主,整日悟道,自称不休老祖也就罢了,如今还光明正大地加入了墨菊坊,成了一名预备小倌。若唐门长老知道了,一准儿会被活活儿气死的!

此刻,他穿着骚气的艳粉色的衣袍,领口开得大大的,似乎只要扭扭肩膀,就能露出一点相思豆。脖子上盘着一条翠绿的小蛇,看起来就像一条十分逼真的装饰项链。下配一条半透明的黑金色长裤,层层叠叠,行走间两条长腿若隐若现。旁人都为显出腰身,系了腰带,他却将那条绣工精美的腰带放进了大包里,任由衣袍在自己身上翩翩起舞,那般潇洒惬意、如此风流不羁。

一头好似锦缎般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脑后,右耳上挂着一只银色耳钩,耳钩上垂下三条细小的银链,上面穿着各色晶莹剔透的珠宝。华美,惊艳。

唐不休的唇角上扬,笑得那叫一个如沐春风、眉目传情,简直风骚得冒泡。

那些杯盘落地的声音,不是因为有人打架斗殴,而是因为唐不休等人的出场太过拉风,令人忘记呼吸,忽略了手中端着的杯盘。

华粉墨打趣儿道:“本以为你会不适,没想到,你适应能力如此强悍。”

唐不休笑吟吟地道:“随性自然,乃大道。那些被逼良为娼者,若懂得这个道理,便不至于身心皆苦。”装模作样地一叹,“本尊也是被迫无奈啊。”

华粉墨的嘴角抽了抽,用眼尾撇了唐不休一眼,道:“被迫无奈?先把耳钩还我。”

唐不休伸手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宝石耳钩,道:“身外物而已,天下大同,不要在意。”

华粉墨看向唐不休的手,那只手上,竟戴满了各色宝石戒指!都是…… 他的!

华粉墨站定,盯着唐不休。

唐不休伸出手,自我欣赏了一下手上的戒指,道:“你的手太过纤细,我戴着这些戒指着实有些勒得难受。且当,修行吧。”放下手,继续风骚地走。

华粉墨的眸子闪了闪,脸上露出妖媚的笑容,扭着腰肢继续前行。

老鸨迎上来,与华粉墨热情地寒暄道:“粉墨啊,你可来了,我这是盼星星盼月亮呢。”

华粉墨道:“知道妈妈如此想念,粉墨定要早十天出发。”

二人相视一笑,一副好姐妹的模样。

老鸨问道:“是要休息,还是找个地儿喝两盅?若能让你的人表演个曲子什么的,定能惊艳全场。”

华粉墨道:“这么早,也休息不了,还是选个地儿喝两盅吧。至于唱个曲儿什么的,都好说。”

老鸨开心道:“如此甚好。来来来,里面请。”老鸨知道墨菊坊的人要来,特意在大厅中留出一个靠前的大地方,供这些人休息玩乐。

墨菊坊只是路过,不会对她的声音造成应行,顶多两厢一对比有些落差,但她们春宵阁里主打的是姑娘,与墨菊坊经营不同。

老鸨引着墨菊坊的人向前走去,被隔绝在屏风后的夏坚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口中嚷嚷着:“好美的姑娘…… ”人就要往外蹿。

两名上了年纪的女子立刻拉住他。

嘴角有颗美人痣的女子诱惑道:“爷儿,奴曾经也是很美的姑娘。爷若不信,到奴的房间里看看去?”

夏坚打个酒嗝,满眼疑惑地看向那女子,问:“真的?”

唐佳人正睡得香甜,一听这话,竟是眼也不睁地坐起身,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回道:“极是认真!”

这一声,这一动作,这一张脸,吓得两名女子差点儿尖叫出声。

正在前行的唐不休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一左一右。

华粉墨询问道:“看什么?”

唐不休回道:“我听见蘑菇的声音了。”

老鸨靠近唐不休,笑道:“找蘑菇啊?奴这里不但有蘑菇,还有包子馒头呢。”

唐不休压根就不搭理老鸨子,开始挨个桌转悠,寻找唐佳人。他不认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二楼处,端木焱没有听到唐佳人的呢喃,因此面露不解之色,暗自思忖道:他在找什么?

屏风里,唐佳人要躺下,却被夏坚一把拽起,道:“走走,睡觉了!”

唐佳人迷迷糊糊站起身,被夏坚倒着走。

夏坚冲着两名女子吼道:“走啊!”

两名女子想起老鸨的吩咐,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二人惊扰到客人,于是壮着胆子,推开屏风的一角,欲领着二人从小偏门离开……

☆、第七十五章:让本尊陪客?!

待唐不休推开屏风时,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残羹剩饭。

唐不休只看了一样,就认定,蘑菇不在这儿。如果蘑菇在,怎么可能会有剩饭?

有时候,太过了解一个人,会出现固定的模式,将人往沟里带。

华粉墨一直很想知道唐不休到底是何人,可迄今为止,只知道他姓唐,多问一句,唐不休就会反过来给他洗脑,念叨起什么修行大法。因此,多问,不如多看。

华粉墨尾随着唐不休转了一圈后,问:“可是蘑菇?”如今,他已经可以确定蘑菇是人,而非唐不休口中的小鸡炖蘑菇。

素来没有脾气的唐不休,竟微微挑眉,目露警告之意,霸气道:“是与不是,都是本尊的蘑菇。从你嘴里说出的蘑菇,只能是小鸡炖蘑菇。”

华粉墨无语了。无论哪个蘑菇,不都是蘑菇两个字?难不成还有其它叫法?他虽心生不满,但却也暗自欢喜。他终于知道这位唐公子的软肋了!蘑菇,呵,蘑菇……

唐不休转身向老鸨子走去,脸上的表情十分自然地起了变化。那种霸气似乎只是昙花一现,真实存在的永远是玩世不恭和不着调。哦,错了,是严重不着调。

华粉墨看着唐不休的背影,没有信心能让他为己所用,有些想赶人了。然,请神容易送神难,奈何人家不休老祖非要和他共创墨菊坊的小辉煌呀。

老鸨领着墨菊坊的人来到席子上,大家分成四桌做好。老鸨吩咐人端上好酒和美食,这才眼睛一转,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唐不休的身上。老鸨的眼睛多利啊,从唐不休走进来那会儿开始,便注意到他。像老鸨这种年纪,什么样的美男子没见过,但却无一人像唐不休一般,能在举手抬足间溜进人的心里,让人难忘。

老鸨问道:“还不知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唐不休回道:“本尊姓唐,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四十有余的老鸨被称为姑娘,那颗沉寂了多年的心啊,瞬间飘荡起来,满鼻子都是风花雪月的味道,那叫一个醉人啊!

老鸨十分欢喜,收敛起了那些妖娆之态,用眼神勾着唐不休道:“奴叫荷姑。”

华粉墨拿起酒杯,道:“唐公子刚加入我们墨菊坊,妈妈还是要多提点一些的。”

老鸨应道:“自然自然,都是自己人,奴家自当照料。”

大家推杯换盏,吟诗作画,唱着小曲,不亦悦乎。

周围的看客围着、看着、笑着、闹着、疯了。

老鸨偷溜到楼上,去问端木焱的意思。

唐不休笑看一切,却什么也没看进眼中。

华粉墨举起杯子,在手中把玩着,风情万种地笑道:“唐公子怎不去玩?”

唐不休懒懒地回道:“是去玩,还是被人玩?”

华粉墨放下杯子,道:“既入这一行,就要懂得规矩。自然是…… 被玩。”

唐不休伸出手。

华粉墨问:“何意?”

唐不休道:“谁写的规矩,拿来给本尊看看。”

华粉墨沉默了。

唐不休打个哈欠,抻个懒腰,站起身,问:“去哪儿休息?”

华粉墨意有所指低笑道:“看你想怎么睡?”

唐不休道:“素睡。”

华粉墨微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唐不休道:“你假笑的样子还算不赖。”

华粉墨敛了笑,微微趴伏下身子,竖起食指,放到涂抹着猩红色胭脂的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如同美男蛇般低声道:“我如何能让人知道皮相下的样子?而你…… 又为何在热闹中冷清?”

唐不休负手而立,眺望着窗外的月亮,道:“思念如魔,痛人肺腑,灼人魂魄,硬是要焚烧一把相思豆,摧残一下岁月的傲然。”低头,冲着华粉墨勾唇一笑,“本尊,又有什么办法呢?”

华粉墨站起身,走到唐不休面前,媚笑道:“我对那只蘑菇,好奇了。”

唐不休用手点了点华粉墨的胸口,道:“爆炒猪肝,本尊也喜欢。”

华粉墨伸出粉嫩的舌,舔了舔嘴唇,魅惑道:“我则是想尝尝小鸡炖蘑菇的滋味。”

唐不休伸手拍了拍华粉墨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本尊看,你是想轮回了。”

轻轻的一拍,却如泰山压顶。

华粉墨对唐不休的武功修为,再次得到较为深刻的认识。他也是硬气,愣是挺着不动,笑得如同罂粟花。

唐不休哈哈一笑,收回手,道:“睡了。”

“哎哎哎…… 且等等。”老鸨扭着腰肢跑来,拦下了唐不休,对华粉墨:“华爷,楼上有位公子,想让唐公子上去坐一坐。”

华粉墨看向唐不休。

唐不休虎躯一震,大声问:“什么?让本尊去陪客?”

华粉墨揉了揉肩膀,妩媚地笑道:“没有白吃的饭。唐公子既然入我墨菊坊,定是做好了接客的准备。”

唐不休抬起手,制止了华粉墨接下来的话,沉吟道:“既然这样…… ”抬头看向站在二楼栏杆后的端木焱,勾唇一笑,“本尊去。”

华粉墨发现,想赶走唐不休还挺不容易的。

老鸨笑颜如花,一叠声地道:“走走走,我们这就去坐坐。”靠近唐不休,压低声音,“那公子手上有颗珠子,不是凡品,若能得到…… ”挤了挤眉眼,暗示唐不休好生努力。

唐不休也挤了挤眉样,而后…… 打了个哈欠。这些日子随同墨菊坊赶路,最不舒服的,便是睡眠不够。以前,他在唐门一天能睡七个时辰,如今,一天能睡四个时辰就不错了。为了寻到蘑菇,他真是付出颇多啊。

老鸨前面带路,随口问道:“公子怎么称呼啊?可有艺名?”

唐不休回道:“唐不休。”

华粉墨的眸子微缩,看向唐不休的眼神闪烁着复杂和探究的光。

老鸨重复道:“不休,不休…… ”一拍巴掌,咋呼道,“公子这个名字可是巧了!”

唐不休看向老鸨。

老鸨兴致勃勃地道:“唐公子不知吧,我们这儿发生了一件极其有趣的事儿。”说话间已经到了雅间门口。

☆、第七十六章:乱子来了

老鸨捏着嗓子,柔声道:“爷儿,唐公子来了。”

门内,端木焱拿一杯酒,倒在了自己身上。

门外,唐不休直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老鸨愣了愣忙跟了进去。

门内,邓琥瞪大了眼睛,站在端木焱的身后侧,一副谁不服要打谁的凶相。两个小倌喝得东倒西歪、人事不知。端木焱的衣袍上满是酒水,看样子似乎喝得不少。

端木焱装出酒醉的样子,晃晃悠悠地来到唐不休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两眼后,一脸嫌弃地向后退了几步,跌跌撞撞地坐在了席子上,直摇头摆手道:“这是谁啊?不行不行,太丑,入不了爷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