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大米粒混着香喷喷的肉丝,挂了唐佳人一脸。

唐佳人眨巴了一下眼睛,求知欲极强地问:“这喷一下的意思,是认同我的话,还是不认同呢?”

唐不休开口道:“蘑菇啊……”

话没说完,就听望东来报,对秋月白道:“主子,负责东风客的人会来了。说,东风客出事了。”

秋月白微微垂眸,道:“带来回话。”

望东应道:“诺。”

唐不休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了唐佳人。

唐佳人擦干净脸,继续道:“你们怎么不回话?噗,是什么意思?”

唐不休扫了唐佳人一眼,心中一阵得意,暗道:瞧瞧,这就是本尊养大的蘑菇,临危不乱。任谁能看出,造访东风客要弄死二王爷的人是她?单是这份淡定,便值得竖起大拇指。

为了配合唐佳人,唐不休道:“没听见东风客出事了吗?秋城主哪里有心情回答你的问题。”

唐佳人抱起锅,用勺子开始垮锅里残留的米粥。

唐不休道:“蘑菇啊,别刮锅了,留点儿给秋城主舔吧。”

唐佳人回道:“我怕他舌头不够长,舔不到位,我给他刮干净。”说这话,将半勺粥倒进了秋月白的碗里,且给出一个热情洋溢的字,“吃!”

唐不休嫉妒了,用眼尾淡淡地扫了秋月白一眼。

秋月白没有那么大的饭量,一碗足矣,但唐佳人如此热情,唐不休又如此表情,还真成了他的下饭菜。他重新端起碗,慢慢喝着粥,心中思量着东风客里出了何事,口中慢慢品着肉粥滋味。

放下饭碗,秋月白看向唐佳人道:“味道不错。”

唐佳人那叫一个开心呐!直接拎起锅,抱在怀里,又一把抓起木勺,道:“我再给给你刮刮。”说着话,手上开始用力,愣是用木头勺子从木盆里刮下一层泛黄的木屑。

秋月白淡淡道:“不用了。”

唐不休却是笑道:“好好儿刮,用点儿劲儿。”

唐佳人头也不抬地点了点头。显然,她认同唐不休的话。

秋月白不忍直视,转开了目光。

幸好,望东时分及时地将人带了过来。

那负责东风客安全的小队长单膝跪地,抱拳道:“回禀城主,东风客出了大事。昨晚下大暴雨时,有人潜入东风客,成功打昏所有暗卫,不但差点儿掐死六王爷,还引来毒蛇,咬伤了二王爷。若非寒笑及时请到公羊刁刁,唯恐二王爷性命不保。眼下,二王爷性命无忧,再过一两个时辰,应该会醒。”

秋月白问:“可缉拿到刺客?”

小队长回道:“刺客逃之夭夭。且,昨晚雨大,冲刷了痕迹,怕是……不易寻。”

唐佳人问:“你怎么如此狼狈?”

小队长抬头看向唐佳人,又立刻低下头,略一犹豫,才回道:“被刺客挂在树上,挨雷劈了一下。”

唐佳人嘿嘿直笑,那样子真是天真无邪啊。只不过,她那小眼神却是偶尔一瞥,飘向了唐不休。唐不休察觉到唐佳人的目光,回以微笑。

得,眼神一对便知,挂人的是唐不休,毒人的是唐佳人。

二人心照不宣,十分自然地转开头,继续看笑话,逗乐呵。单说这份做坏事的默契,便是一般人没有的。

秋月白挥手示意小队长下去,看向唐家俩败类,道:“这江湖之中,能解决掉所有暗卫,悄然潜入东风客的高手,屈指可数。不休门主,便是其中之一。昨晚,恰逢大雨刚过没多久,二位便出现于此。”

唐不休眯眼笑道:“哦。”

唐佳人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问:“然后呢?”

秋月白突然就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了。话已经如此明显,这二人还装傻充愣,多说还有何意义?然,有句话,他还是要说:“二王爷和六王爷在秋城遇刺客,秋城上下都逃不了干系。朝廷若是介入,唯恐百姓不太平,江湖起波澜。”

唐佳人一撇嘴,道:“关秋城什么事儿?二王爷被毒,那是因为他作恶多端,屠杀百姓,有人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放蛇咬人!六王爷被掐……那个……”

唐不休补充道:“许是二王爷掐六王爷的脖子,六王爷便放毒蛇咬他。秋城主啊,那是自家兄弟的事儿,咱就别跟着掺和了。”

唐佳人点头附和道:“嗯嗯。”

言罢,二人还一起冲着他咧嘴笑,笑得秋月白直头痛。

秋月白知道多说无益,干脆站起身,道:“我去东风客看看。”

唐佳人蹭地站起身,道:“我也去看看。”

唐不休也站起身,道:“那为师就陪你去看看。”

秋月白道:“饕餮盛宴为期一个月,如今看来,只怕要提前结束了。”

唐佳人立刻改口:“我要去吃美食!”

唐不休看着秋月白,笑吟吟地应道:“好。”

三个人,兵分两路,秋月白去了东风客,唐门两位去逛了美食一条街。

唐佳人梳着长长的马尾,穿着一身黑色盘扣劲装,看背影就像一位冷血杀手那般干练,看正面却如同年华娃娃那般招惹喜爱。她抱着美食,边走边吃,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像小松鼠吃榛子般鼓溜溜的。她半眯着眼睛,脸上洋溢着璀璨的笑颜,任谁看见了都会觉得心情不错,美食不错,阳光也不错。

以前没得吃,唐佳人不挑嘴,是肉就行。如今美食多了,她也挑剔上了。但凡遇见小吃,都先用鼻子闻一闻,觉得味道尚可,才会将其抱在怀里吃。那份心满意足的小样子,怎能暖化人心。

都说艺高人胆大,从唐不休和唐佳人身上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二人刚将尊贵无比的两位王爷折腾得险些去见阎王,却还有心情在这里大摇大摆地吃吃喝喝,既可说其心胸宽广,也可称之为没心没肺。

二人从街头吃到街尾,然后租了条小船,去河上垂钓,其中的悠哉自在,无须多言。

另一边,秋月白静坐着,等到两位王爷醒来。

六王爷醒来后,静坐了好一会儿。眼前的事物再次变得扭曲的画面。他闭上眼,倚靠在床头,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肖劲禀告了昨晚发生的一切,并告诉端木焱秋月白来了。

端木焱用绸带系住双眼,示意肖劲带秋月白进来。

肖劲去请秋月白。

秋月白走进屋里,抱拳道:“六王爷。”

端木焱抬了抬手,道:“坐。”一开口,声音沙哑好似破锣。

肖劲取来凳子,放在床边。

秋月白道了声“有劳”,一掀衣袍,坐到凳子上,尚未开口说话,便听隔壁喊道:“王爷醒了!”

端木焱慢声道:“走,我们去看看。”

秋月白站起身,肖劲搀扶着端木焱,并未穿墙,而是走出一门,进入一门,来到二王爷的房间。

端木焱刻意走得很慢,给赵胜武一个对二王爷口述事情经过的时间。

果然,当他走到门口,便听二王爷端木淳直接摔了药碗,虚弱地咬牙切齿道:“贼人可恨!”

端木焱的唇角翘了翘,在肖劲的提示下,抬腿跨过门槛,进入房间。

兄弟俩相对无言,心中却都有一个想法:那刺客怎就没弄死他!手残啊?!

赵胜武拿出威严之态,对秋月白道:“秋城主,两位王爷在秋风客里遇刺,你难辞其咎。”

秋月白不卑不亢地道:“自当抓到刺客,给两位王爷一个交代。”

二王爷道:“三天。且,本王不希望此事声张,扰了百姓安宁。秋城主,你可懂得?”

☆、第二百一十九章:宠爱若蛇毒

秋月白离开东风客后,思前想后的赵胜武,终是将二王爷的真实状况交代清楚。闻听有刺客用毒蛇咬自己,二王爷已经怒不可遏,如今又听到自己以后会挺着两个巨大的胸部,且提溜着巨物却不能人道,这怒火如飙风,险些将东风客给掀了!

二王爷再也顾不得遮掩,直接冲着端木焱而去,尖锐地道:“本王如此凄惨,险些丧命,六弟的脖子上却只是多了几个点,真是可喜可贺。”

端木焱扬声道:“二哥此言就不对了。二哥身上也不过就是突出了三个点而已。哦,许是大点儿?”

二王爷余毒未清,怒火攻心,竟被气晕了。

端木焱道:“咦?怎没声了?不会是断气了吧?”

赵胜武立刻摸了摸二王爷的脉搏,紧张地道:“王爷?王爷?!”

二王爷缓缓睁开眼,咬牙道:“查!给本王查出来,是谁!”转眼看向端木焱,“六弟不气不恼,想必胸有成竹,知道谁是刺客。不如说出来,让本王听听。”

端木焱点了点头,道:“没错。本王可以肯定,要掐死本王的是一个人,咬伤你的是毒蛇。”

二王爷冷笑道:“六弟这个笑话,真是不好笑。”

端木焱反问:“如何才好笑?难道本王要说,令你胸部肿胀如奶娘的是人?”

二王爷心中那个恨呐!他一口气没提上来,接连咳嗽了好几声,震得胸部乱颤,小兄弟也跟着一阵颠簸,那叫一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堪称波澜壮阔。

赵胜武护主,道:“六王爷,二王爷身上余毒未清……”

端木焱冷声道:“本王刚从鬼门关爬出来,就来看你家二王爷,我们兄弟情深,你可有质疑?”

赵胜武立刻闭嘴,不敢言语。

这时,茹夫人和羽夫人寻来。前者一进门便噼啪落泪,扑倒二王爷的床边时,已经成了泪人。后者依旧没什么太多的表情,只是蹙眉不语,眼中有着关切之意。

二王爷默默拉起薄被,盖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茹夫人哭着道:“王爷啊王爷,您可算醒了。自从知晓王爷被刺客所伤,茹儿心急如焚,却谨记王爷吩咐,不敢在此时来添麻烦。得知王爷醒了,茹儿这一颗心,终是放下。若是抓到那刺客,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二王爷虚弱地道:“知你心意,出去吧。”

茹夫人含泪道:“茹人要照顾王爷。那些丫头粗手笨脚,茹儿不放心。”

端木焱突然开口道:“本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肖劲,咱们走,老子要抓刺客,吃美食,享受一下秋城的秀丽风景!”

肖劲应道:“诺。”

端木焱伸出手,肖劲搀扶着他,二人渐行渐远。

二王爷伸出手,摸了摸茹夫人的脸,柔声道:“乖,不哭了。本王无事。”

茹夫人点了点头,一双眼睛柔情百转地望着二王爷。

二王爷道:“本王买了个消息,你带五千两,去替本王取来。”

二王爷从来不让女人参与到正事中,如今却肯让她去取机密,可见是把她当成了王府的女主。思及此,茹夫人擦干净眼泪,微微扬起下巴,认真道:“王爷尽管放心,茹儿一定不负卿命。”

二王爷微微一笑,绽放出一记透着虚弱的认可。

茹夫人问:“去哪儿取?”

二王爷回道:“百川阁。”

茹夫人的身体一僵,笑得有些勉强。

二王爷道:“本*你,难道茹儿不信自己?”

茹夫人立刻变得好似打了鸡血,道:“王爷放心,茹儿一定完成这个任务。”言罢,站起身,从习夫人的身边走过。那真是目不斜视,仿佛对习夫人不屑一顾。

茹夫人走后,二王爷对习夫人招了招手。

习夫人走到床边,低声道:“王爷。”

二王爷攥住习夫人的手,感慨道:“还是你最懂本王,不给本王添乱。”

习夫人垂眸道:“谢王爷垂爱。”

二王爷轻叹一身,道:“轻歌,你对本王,何需如此客气?想当年,本王对你一见钟情,这么多年,怎就捂不热你的心呐?”

习夫人淡淡一笑,道:“王爷对轻歌的好,轻歌怎会不知?只是……性子如此,王爷不要怪罪才好。”

二王爷拍了拍习夫人的手,道:“疼你都来不及,如何能怪罪?西域进贡的药,你可记得按时吃,切记多思多虑,唯有你保重身体,才令本王心安。”

习夫人眼波轻轻一荡,柔声道:“是,王爷。”

二王爷露出疲惫的样子,微微闭了闭眼睛。

习夫人询问道:“王爷可要用膳?”

二王爷摇了摇头,道:“休息一会儿便好。这毒……实在歹毒!”

习夫人站起身,道:“轻歌告退,王爷好生休息。”言罢,施礼,向外走去。

待习夫人快走到门口时,二王爷睁开眼,道:“本王叫他过来了。你们也当聚一聚。”

习夫人的脚步微顿,回身又施了一礼,道:“谢王爷。”

二王爷摆了摆手,习夫人退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习夫人却执意眯眼望了望那骄阳似火。然,她并不能感受到任何温暖,反而遍体生寒。然,日子终究要过下去。她托着弱不禁风的身子,不想死,便要活。

有些冷,源于骨子里,驱不掉的。

她垂眸,一步步向着自己的小屋走去。

她的大丫头名叫霜降,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取完银票的茹夫人,将自己打扮一番,与习夫人擦肩而过。前者斗志昂扬,就像一只骄傲的母鸡;后者静静而行,好似随风飘荡的一根羽毛。二人的每一次交际,都戴着完全不同的气场,向着不同的方向而行。

谁又能看清楚彼此的结局,笑一下谁比谁凄惨,赞一声谁比谁了得?不过是……二王爷手中的棋子,必须站在那个位置上去罢了。

茹夫人的丫鬟四喜靠近茹夫人,赞道:“夫人,您得王爷看中,眼瞧着越发风光。”

茹夫人笑道:“总比那些罪臣之女过得如意一些罢了。”

习夫人的丫鬟耳朵动了动,却和她的主子一样,权当没听见。

☆、第二百二十章:买消息的女人

茹夫人怀揣着五千两银票,呈上马车,来到孟水蓝的客栈。丫鬟四喜下了马车,寻到掌柜,小声抵语道:“我家夫人要见百川阁孟阁主。”

掌柜一脸疑惑之色,问:“啥阁主?”

四喜皱眉,道:“别装傻!我家夫人可是二王爷的夫人。”

掌柜立刻抱拳:“哎呦喂,夫人来此寻什么阁主,可是小的真不知啊。”眼神一飘,看向店小二。

电小二会意,一溜烟跑去寻孟水蓝了。

丫鬟四喜急了,瞪眼道:“好你个掌柜的!我和你说,你要是耽误了我家夫人的大事儿,保管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掌柜陪着笑脸,道:“哪敢呢?不敢不敢。绝对不敢。关健是……哎,要不,您稍等,小的让店小二挨个去问问。”

四喜见掌柜这样,也不拿捏不准孟水蓝到底是不是住这儿,只能傻等着。

掌柜态度好,陪着小心说着话,四喜却仍旧十分烦躁。她生怕自己的差事办得不好,被茹夫人责罚。报喜因不会说话,以及不被待见,若她做事不讨喜,怕也没好果子吃。

茹夫人久等了许久,也不见四喜回来报信儿,心中焦急,当即戴了顶幕篱,下了马车。尚未走进客栈,便看见孟水蓝迎面而来。

孟水蓝五官俊美,一头栗色长发似乎沾染了三分异国风情。一身草绿色的长袍,用银线绣着精美的图腾。腰间一条祖母绿的玉带,水头十足。他举手投足间都有种文人墨客的风骚之气,便生被他隐藏起来,只展露出令女子疯狂的笑颜。

他摇着白玉为骨的扇子,头上插着一根同色发簪,是一截青竹的样式,极为精致。

如此打扮,加上那才子独具的气质和风流的眉眼,竟令周围女子心中小鹿乱蹦,纷纷偷偷窥视向他。

孟水蓝也不怕人看,摇着扇子一笑,真是道不尽的勾魂。

茹夫人从未见过这样的孟水蓝,一时间竟是看得痴了,直到孟水蓝在她面前站定,问:“师妹,寻某何事?”她才回过神。

茹夫人笑颜如花,声音甜美,道:“怎么,无事便不能来看望师兄吗?”

孟水蓝道:“师妹总是这么神出鬼没,某实在没有招架之力。”

茹夫人脸色微变,幸好有幕篱挡着,否则她真怕被人看了去。她抿了抿唇,道:“师哥……”

孟水蓝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当即一指对面的茶楼,道:“不如饮杯粗茶?”

茹夫人点头,应道:“好。”

客栈里,四喜一直注意着茹夫人的动静。当她看见孟水蓝的样子时,竟忘了呼吸。直到茹夫人要和孟水蓝一同抬脚走向茶楼,她才恍然回神,迈着小碎步追了上去。她偷偷望着孟水蓝的侧脸,一颗心随之荡呀荡的。原本,她以为二王爷就是顶好看的人物,没想到,眼前人竟好似风流才子,令人过目难忘。

走进茶馆后,孟水蓝要了雅间。

茹夫人让四喜守在门口,她则是走进雅间,取下幕篱,与孟水蓝面对面而坐。

滚烫的热水和小点心被端上来,考究地摆放在桌子上。

孟水蓝让茶师退下,自己提起热水壶,慢慢煮茶。

水汽氤氲中,茹夫人望着孟水蓝的容颜,有些恍惚,直到孟水蓝将一杯煮好的茶放到她的面前,她才回过神,提起茶杯,轻嗅小品一口。放下茶杯,茹夫人品着舌尖滋味,道:“师兄的手艺又精进了许多。我已经很久不曾喝过如此回味悠长的好茶。还记得在山上学艺时,师兄惯于偷懒,但在吃喝玩乐上,却是造诣颇深。那时……”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画风一转,“师哥变得许多。”

孟水蓝品了一口茶,道:“只是顺其自然而已。”

茹夫人的眸光闪动,问:“师兄见我,可变了许多?”

孟水蓝勾唇一笑,道:“差不多吧。”

听闻此话,茹夫人心中无比失望。怎能差不多呢?为何回答得如此含糊?他应该记得她原来的性格和模样,却非要这么说,是何意?偶尔,她揽镜自照,都会觉得岁月没有善待自己。

许,是生她的气吧。

茹夫人用手摸了摸,自嘲地一笑,道:“已经分别,便是四年。师哥还说茹儿没变,岂不是哄茹儿开心?”台眼看向孟水蓝,眼中有了幽怨之色,“还是说,师哥忘了茹儿当初的模样?”

孟水蓝笑道:“自然没忘。”

茹夫人面露喜色。

孟水蓝接着道:“却也记不真切了。毕竟,时隔太久。”

茹夫人面色一边,笑容僵在了脸上。

孟水蓝转头看向窗外,唇角勾了勾。他发现,唐佳人的说法方式果然很有意思。前一句,令人欢喜;后一句,令人断肠。残忍吗?如果这都叫残忍,当初她连声招呼都不打,便消失四年之久,又叫什么?

茹夫人眼圈一红,攥紧帕子,可怜兮兮地道:“师哥,你还在怪我是不是?我……我也是逼不得已。但是,爹爹的官位岌岌可危,家里一筹莫展,若非我……我嫁过去,我们一大家子就得露宿街头!”垂眸,噼啪掉眼泪,“身为子女,我如何忍心让年迈的爹娘吃这种苦?”

孟水蓝觉得口中的茶水,有些苦了。

茹夫人抬眼看向孟水蓝,道:“师兄,我也曾想过,待稳定后给你送去消息,让你……忘了茹儿。可……可王府庭院深深,又岂是茹儿能随便出入的?王爷喜新厌旧,茹儿在府里如履薄冰。如今能被王爷带出来,全依仗家父身居要职,尚能助王爷一臂之力。”说话间,眼泪如同豆子,噼啪落下,湿了帕子。

四年。不告而别四年。孟水蓝并没有找茹夫人四年。他身为百川阁阁主,想要寻一个人,虽不是易如反掌,却也不难。他知道她在哪儿,也曾去看过她。只不过,她不知道罢了。

他曾因她之故,刻意收集二王爷的罪证,关注六王爷的动向。结果,却误打误撞结实了唐佳人。

孟水蓝的眸光落在袅袅而起的水雾上,隐下自己的故事,只是随意的呆楞了一会儿。他觉得,时间真是个好东西。曾经,他最见不得的便是师妹筱茹儿的眼泪。如今,却能视而不见。真好。

茹夫人见孟水蓝陷入沉思,以为他在回忆过去。可见他不再为自己的眼泪而心疼,心中着实别扭了许多。她等了等,也没等到自己要的结果。心中的失落感,险些将她淹没。

曾经,她与他关系最好,羡煞旁人。如今,隔着一张桌子,却好似分割在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