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东心下稍安,道:“若焦姑娘能明白主子的心,定会感动至极。”

秋月白淡淡道:“她不怪我伤了唐不休,便好。”

望东有些心疼了。

他是秋家的家奴,打小陪着秋月白,从未见过他如此在意别人的想法。

他不想再提此事,转移话题道:“属下按照主子的吩咐,调查了清荷。

她确实是秋城人。

十四岁时,她爹葬身河腹,她娘一病不起。

清荷自卖,欲当暗娼。

她娘不想拖累她,投河自尽。

清荷与一商人离开秋城。

三年后,重回秋城,右脸已毁。

事发当晚,她被人踹下河,想必是被唐不休救了,这才会一直跟着他。”

秋月白问道:“三年,这三年发生何事?”

望东回道:“清荷回到河上,以捕鱼为生,从未对人谈起过这三年内所发生之事。

主子可是怀疑什么?”

秋月白道:“那双眼睛,像及了姨母。”

望东道:“许是人有相似吧。

属下特意问了周围的渔夫,他们都说,那清荷的样子虽然变了不少,却是原先的清荷无疑。

以往曾有来往的渔家,她都是认得的。”

秋月白道:“许是人有相似吧。”

手指抚弄琴弦,一曲山高水长、云鹤翩然。

望东不再说话,而是静静而立。

秋江滟的房间里,唐佳人放下筷子,道:“以后,把你那些好东西都拿出来,多做一些,这一小碗一小碗的,太小家子气。”

绿蔻道:“小姐可是一口未动。”

唐佳人默默腹部,道:“如此少,她还要跟着吃,还又没有天理了?!都说了,你下次多准备一下,我吃不掉那么多,你家小姐自然就有得吃。”

绿蔻咬紧牙关,脸色十分难看。

秋江滟瞪着唐佳人,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

唐佳人站起身,道:“阳光不处,我出去晒晒太阳。

你们好好儿想想,咱们晚上吃点儿啥。”

秋江滟怒问:“你晚上还来?!”

唐佳人抱起自己的饕餮碗,笑嘻嘻地道:“是啊。

和你一起吃饭,特香!”挑了挑眉毛,迈着悠哉的步伐,走了。

秋江滟忍无可忍,道:“你这般恣意,可知……”

绿蔻急忙开口道:“下姐!”

唐佳人回头,看向秋江滟和绿蔻,问:“可知什么?”

秋江滟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改口道:“可知唐不休在外面被人追杀?他好歹养了你多年,你竟全然不顾他的死活?”

唐佳人的眸子缩了缩,反应好似慢了好几拍,慢声道:“哦,这样啊……你不是很喜欢他吗?你出去,护着他呗。”

秋江滟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儿被噎死过去。

唐佳人留下一个轻飘飘的白眼,走进院子里,叫来家奴,给她搭建一个简单的吊床。

一块布,四根绳子,齐活!

唐佳人躺在吊床里,舒服的晃来晃去,看起来那叫一个悠哉惬意。

秋江滟一拳头捶在桌子上,震得碗筷直蹦跶。

绿蔻低声道:“小姐,还需多隐忍。

城主吩咐,不许任何人泄漏唐不休下战书之事,便是要让她蒙在鼓里。”

秋江滟皱眉道:“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不知哥哥怎样想的,如此瞒着,不如直言。

这唐佳人的心,明明就在那唐不休的身上,强留下,定然成为祸害!”

绿蔻问:“小姐想将真相告诉唐佳人,就不怕她与唐不休重归于好?”

秋江滟自嘲地一笑,道:“我早已看明白,就算没有唐佳人,唐不休也不会喜欢我。

若没有哥哥,旁人也不会敬我。

哥哥的心,不在家宅后院之中。

我的婚事,最终定要落在嫂子的手上。

如此,我一定要为自己寻一位好嫂子。

唐佳人与我势不两立,唯有除之,方能还我太平顺遂。”

绿蔻的眸子转了转,不吭声。

秋江滟讥讽地一笑,道:“绿蔻,你不要以为我不知你心事。

除掉唐佳人,怕是你比我还心急吧。

瞧瞧你那手,都包成什么样了。”

绿蔻立刻道:“不敢。”

秋江滟嗤笑一声:“不敢?是不敢还是不愿?你若愿意,我这儿倒有一计。”

绿蔻几经挣扎,终是道:“绿蔻与小姐素来一心,小姐尽管吩咐便是。”

秋江滟垂眸看向空碗。

绿蔻问:“可是要下毒?”

秋江滟摇头道:“下毒一事,行不通了。

有公羊刁刁在,下毒无异于自寻死路。

有些食物,相生相克,却是能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不要她立刻死,我只要她晕头晕脑即可。

她如此嗜吃,也当折在这吃上,才不枉费她这令人厌恶的一生!”

唐佳人在院子里,小憩了一会儿后,闲来无事,开始到处溜达。

她一个人,溜溜达达地来到较为偏避处,被天玄地黄拦住了去路。

天玄问:“小丫头,老夫问你,你是否是柳芙笙之女?!”

唐佳人不耐烦地道:“都说过了,你怎么还问个没完没了?我叫秋江滟,是秋风渡的大小姐。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记不住我说过的话?”一转眼,看见正要走向下人房休息的厨娘,唐佳人喊道,“那个厨娘,你站住,我问你,你叫我什么?”

厨娘一看唐佳人,又听她这么问,当即道:“自然是叫您小姐。”

唐佳人一挥手,示意厨娘退下,挑眉看向天玄,丢下一个鄙夷的眼神,继续走。

地黄拦下唐佳人,道:“如此说来,今天那位有丫鬟陪伴的女子,才是佳人?”

唐佳人撇嘴不屑道:“她算什么佳人?!我才是佳人!她只不过是名字叫得好罢了。”

地黄笑道:“小姐自然是人中龙凤,生得极好。”

唐佳人这才又了笑模样,摸了摸自己的脸,道:“那是!我哥就是个傻子,怎要娶那种货色。

一听她哥哥、哥哥的叫,我就烦!偏生,我哥还当她是宝贝。

以后,我就改名叫佳人了。

你们再喊她佳人,休怪我赶你们出去!”留下一句狠话,屁颠颠地走了。

走着走着,脚步微顿,看向二人,“你们要是想带走她,尽快,我哥明天要带她出去玩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第三百四十九章:抢人

马车里,气氛并不好。

端木焱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问:“我的眼睛可能医治?”公羊刁刁冲着端木焱翻白眼,翻得那叫一个无力。

端木焱一伸手,抓住公羊刁刁的衣领,低声问:“到底能不能医治?!”公羊刁刁道:“放放……放开!”端木焱不但不放,反而又拉近三分,威胁道:“你先说,能不能医治好?”公羊刁刁挣扎道:“放放放……放开!”端木焱磨牙道:“你个小磕巴,再不老实,老子可要发飙了!”公羊刁刁吼道:“怕怕怕……怕你?哈!”端木焱用力一扯,将公羊刁刁薅起。

公羊刁刁试图挣扎,却不是端木焱的对手。

二人扭来扭去,结果却变成,公羊刁刁跨坐在了端木焱的双腿上,动作那叫一个暧昧。

公羊刁刁气喘吁吁,气恼地道:“放开我!”端木焱固执地道:“你先给我看看眼睛,到底能不能医治好?”公羊刁刁回道:“能……”端木焱的唇角勾起。

公羊刁刁继续道:“……个球!”端木焱冷声问:“你耍老子?”公羊刁刁回道:“马车这么暗,看看……看个球!”端木焱道:“早说。”

端木焱一伸手,就要推开公羊刁刁,马车却在这时停下,寒笑掀开车帘,道:“王爷,到了。”

车外,二王爷的马车已经准备就绪,二王爷本人正站在马车前不远处,向车内看来。

当他看见相拥而抱的两个人时,表情着实有些怪异。

唇角勾了勾,终是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

六弟,马车上寻欢作乐,定别有一番滋味吧。”

公羊刁刁背对着二王爷,自觉闹出了笑话,他干脆将头埋进端木焱的颈项处,装死。

端木焱抱着主动投怀送抱的公羊刁刁,知他心中所想,非但不揭穿,反而用手抱住他的腰肢,一副护着的样子,道:“非礼勿视,二哥,你这般明目张胆的偷窥,会长鸡眼的。”

寒笑知道自己冒失了,忙放下车帘。

肖劲站在马车窗口边,低声道:“二王爷要返京了。”

车厢里,端木焱松开手,公羊刁刁立刻闪到一边,恶狠狠地小声道:“别别别……别暴露我,不然……让你当真瞎子!”端木焱一巴掌拍在公羊刁刁的嘴巴上,成功让他闭嘴。

马车外,二王爷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想必父皇要急着给六弟你娶位王妃喽。”

车厢里,端木焱道:“不劳费心。”

马车外,一匹马踏尘而来。

马上之人穿着紫色长袍,头戴黑色幕篱,飞身下马,来到二王爷身边,低声道:“公羊刁刁不知去向。”

二王爷皱眉,道:“找到他。”

紫袍人应道:“诺。”

转身欲走,却见又有一批快马飞奔而来。

来者,正是黄莲。

黄莲来到马车旁,翻身下马,给二王爷施礼后,看向六王爷的马车,抱拳问道:“请问六王爷,可曾见到我家公子?”端木焱回答反问:“怎么,你没寻到他?”黄莲回道:“昨天公子打发小人离开,说要在秋风渡小住两日,刚才小人去给公子送换洗衣物,却被告之……”微微一顿,继续道,“已经离开。”

实话却是,秋风渡的人告诉黄莲,公羊刁刁被端木焱带走了。

说话是门学问,黄莲不是冒失之人,自然不会在二王爷面前,拉近公羊刁刁和端木焱的关系。

党派之争这种事儿,不属于岐黄馆。

端木焱道:“他与本王一同离开,在集市附近下了车,应该是回岐黄馆了。”

黄莲心有疑惑,却还是抱拳道:“谢六王爷指点。”

看向二王爷,抱了抱拳,“告辞。”

飞身上马,往岐黄馆跑去。

端木焱吩咐道:“肖劲,今个儿多准备一些酒菜,本王心情好,要喝个一醉方休!”肖劲应道:“诺。”

马车驶入东风客,端木焱淡淡的声音飘出,道:“二哥,不送了。”

二王爷的眸子沉了沉,没有言语。

习夫人在丫头霜降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出东风客。

二王爷伸出手。

习夫人松开丫头的手,将冰凉的小手放进了二王爷的手心。

二王爷温柔地道:“怎走出来了?不是给你备了马车?”习夫人回道:“想走几步,晒晒日头。”

二王爷道:“这会儿日头毒,可要仔细些。”

习夫人淡淡一笑,如风吹梨花,留下一缕淡香。

二王爷扫眼紫袍男子,对习夫人道:“稍站一会儿,收拾完,我们即刻启程。”

言罢,竟是坐进了马车里。

紫袍男子走到习夫人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了一会儿。

直到有人向赵胜武禀告,说可以启程了。

紫袍男子这才一言不发地走开,来到二王爷的窗口边,声音沙哑如破锣般低声道:“主子,粉墨留下,继续寻公羊刁刁。

待寻到他,再追上王爷。”

二王爷闭目沉吟片刻后,道:“除了寻公羊刁刁,本王还有一件事要派你去做。”

华粉墨靠近窗口,听二王爷耳语几句。

他的眸光闪烁不定,最后终是一点头,应道:“诺!”车轮滚动,二王爷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离开了秋城。

秋月白收到消息时,也是波澜不惊,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东风客里,只剩下六王爷的人,倒也清静。

公羊刁刁欲走,端木焱后仰在椅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道:“走?你信不信?你前脚从东风客出去,后脚就得让那笑面虎给你掠了去。

你若不从,他那手段定会层出不穷。

比起那笑面虎,本王绝对算得上是仁厚。”

公羊刁刁道想了想,道:“你你你……你们让我给……给给……给圣上看病,实为不智。”

端木焱问:“怎就不智了?”公羊刁刁纠结地道:“说了,你你……你也不信!”端木焱做直身体,道:“你不说,怎知本*不信?”公羊刁刁道:“我我我……我怀疑……哎……不不不……不说了。

拿酒来!”端木焱道:“你不是不喝酒吗?”公羊刁刁道:“废话!都都都……都喝了,也……也也……也不差这一回。”

端木焱一笑,道:“来人,好酒好菜上来。”

勾了勾手指,“小磕巴,你先给本王看看。

这眼睛一天不治,老子这颗心,总是不安生。”

公羊刁刁垂眸不语。

端木焱等不到公羊刁刁,皱眉道:“你是找打不成?!想装聋子不成?!”公羊刁刁瞥了端木焱一眼,无精打采地道:“难言之隐,懂不?!”端木焱好奇地问:“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手抽筋了无法请脉,还是眼神不好容易看走眼?”公羊刁刁道:“你你你……你刚才说了,我有医德。

我我……我不会告诉你,我的病情。”

端木焱噗嗤一声笑道:“怎么,你还真有顽疾在身,不能给本王医治啊?”公羊刁刁烦闷地道:“别笑!”端木焱咧开嘴,道:“本王爱笑。

为何不笑?”公羊刁刁道:“牙黄!”端木焱闭嘴,瞪公羊刁刁,道:“你个小结巴,这是毒舌啊。”

公羊刁刁道:“闭嘴!口臭!”端木焱站起身,闻声扑向公羊刁刁。

公羊刁刁用脚顶着端木焱的胸口,道:“别别……别过来!”端木焱一把拍掉公羊刁刁的脚,直接将人拎了起来,怒声道:“到底给老子看不看?!”公羊刁刁回道:“看。”

端木焱问:“什么时候?”公羊刁刁回道:“等……等我心情好点儿的。”

端木焱微愣,一把推开公羊刁刁。

公羊刁刁跌回椅子上,发出一声闷哼。

端木焱气呼呼地道:“真想打死你!”公羊刁刁道:“再再……再用点儿劲儿,就就……就死了。”

端木焱被气笑,摸索着坐下,道:“你放心,你医治好本王,本王绝对不会杀你灭口。

本*你,有医德。

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和本王在一起,别想着逃跑。

本王不怕告诉你,那个笑面虎,最喜欢纤细如女子的男子。

你知道他的秘密,若落在他手上,有用还罢,若没有用处,其结果你一定不想知道。”

公羊刁刁看着端木焱,愁眉不展,半晌才道:“都不是好东西!我我我……我为什么要懂岐黄之术?见死不救,有损医德;救了,就就……就是救祸害!”端木焱挑眉道:“哎呦,你个小磕巴,敢这么辱骂当朝王爷?”公羊刁刁冲着端木焱翻了个白眼。

端木焱看不见,却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道:“不过,本王觉得,你这么说……也对。

等下次笑面虎只剩下一口气,你千万别出现。

若是出现,也装身体不好,直接昏厥算了。”

公羊刁刁义正严辞地道:“这样不对。

我我我……我身为岐黄馆等馆主,救死扶伤,怎能因人而异?”话锋一转,“你……你可以打昏我。”

端木焱道:“我瞪晕你如何?”公羊刁刁思忖着回道:“也行。

我我我……我挺胆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