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子的眼睛已经烧灼得通红,却难得保持一分残存的清醒,伸手去抓秋月白的衣袍,嘶喊道:“帮我……求求你,帮帮我……”

秋月白脚步不停。

红娘子心生绝望,脑中那根弦,断了。她流着口水,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疯了般爬向战苍穹,口中还如同恶鬼般嘶吼着:“给我……给我……”

战苍穹眼睛都不睁,直接一挥手臂,隔空掀翻红娘子。

望东合上花瓣,剔骨牢的一柄柄巨大弯刀,瞬间弹起,将战苍穹再次困于其中。

红娘子喘着粗气,如同疯了般冲上去,试图伸手抓出战苍穹,却只是将手割得鲜血淋淋。

此时的战苍穹对于红娘子而言,既是解药,又是折磨。她只能看见他,却无法触碰他。那种明明肉就在那里,却因隔着牢笼而求而不得的痛苦,会生生将人逼疯。人的欲望,本就是一道填不满的沟壑。

红娘子嘶吼着、愤怒着、渴望着、暴躁着、急切着、求而不得着……

她试图割开自己的身体,绝了渴望。终究因为痛,无法对自己痛下狠手。

如此折磨,生生要逼疯红娘子。

秋月白扫了红娘子一眼,走向石墙的出口,淡淡道:“如她所愿。”

望东应道:“诺。”他打昏红娘子,将她拖拉到另一间黑洞洞的囚房,打开铁栏,将其扔了进去。

囚房里传出男子夸张的大笑声:“女人!竟是女人!啊啊啊!!!”伴随男子的狂叫,是一阵粗重的喘息。

红娘子得偿所愿,终于得到一个精装的男人。

男人得偿所愿,终于抱到一个女人。

然,这场欢爱,注定只能活一个。

当混乱的黑暗中发出最后一声闷哼后,便再也没有丁点儿动静。

一只满是血的手,由黑暗中探出,攥住了黑色的铁栏。那手,皮肤光滑,不见褶皱,好似美玉。虽染了血色,却有种惊心动魄的凄绝之美,无端魅惑着人心。

红娘子是最毒的黑寡妇,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也能咬死躺在她肚皮上的男人。

地牢里恢复了平静,唯有吸吮的声音由黑暗中传出,犹如饿鬼吃食,吸血、咀肉、啃骨头……

秋月白和望东返回到地面,一眼便看见一辆马车停放在断崖之上,而望南则是站在马车前,满目焦急地眺望着黑崖之下的情况。

望南乍见秋月白,眼中便是一喜,紧接着转为不安和焦躁,并大步迎了上去。

秋月白派望南留守秋风渡,保护唐佳人,如今见他在此,自然知道有事发生。素来镇定自若的秋月白,迈开大步,一边向往南走去,一边开口询问道:“可是佳人出了事?”

望南直接单膝跪地,抱拳道:“是属下失职,请城主惩罚。”

秋月白一把掀开车帘,见车厢里无人,脸色一变,问:“佳人何在?”

望南回道:“启禀城主,焦小姐不见了!”

秋月白的眸子一缩,直接一甩衣袍,坐进车厢,从袖口处取出蛊虫红线牵,将其放飞,道:“望东调集人手,随我去寻佳人。不可声张。”

望东应道:“诺!”

秋月白继续道:“望南赶车回秋风渡,速将所发生之事道来。”

望南应道:“诺!”

因为一个佳人,秋城上下再次刮起不安的风,吹得人心惶惶,不知有何大事发生。望东和望南更是兵分两路,处于寻与讲的道路上。望东就近调走了一些黑崖上的守卫,悄然无声地去寻唐佳人;望南则是赶着马车,为秋月白讲述起唐佳人要见他最后一面的整个过程。至于秋月白为何要回秋风渡,则是一种障眼法。他若带人兴师动众地寻佳人,对她而言,更不安全。

望南道:“焦姑娘腹胀如即将临盆之妇,并言自己可能是中毒了。属下想请大夫来为其诊治,焦姑娘却言,唯恐挺不到大夫来。属下斗胆,只能赶着马车,带上人手,一同护送焦姑娘去岐黄馆。岐黄馆的女大夫为焦姑娘诊治后,凝眉不语。焦姑娘眼中含泪,要见城主最后一面。属下不敢拦着,便带着焦姑娘赶往黑崖。即将到此处时,焦姑娘喊停马车,抱着肚子冲进林子里,说要如厕。属下等人守在外面,等了许久,不见焦姑娘出来,大声喊过,也无人应,这才进入林子里。不想,焦姑娘竟消失不见。且,周围的长草有被人踩踏过的样子。属下已经派人寻着足迹去追,自己来到黑崖,求城主责罚。”

秋月白闭上眼,蹙眉道:“寻到佳人后,你自领五十鞭。”

望南应道:“诺。”

车轮滚滚,向着秋风渡而去。

望东这边,随着雄蛊虫红线牵的确寻到了雌蛊。只不过,那只雌蛊貌似被吞进了蛇的肚子里。

望东抓起蛇,赶回秋风渡。

至于唐佳人,她则是抱着圆滚滚的肚子,晃悠悠地来到了黑岩边,亮出秋月白给她的印章,道:“城主有令,送本女侠进入黑崖。”

望东调遣人手离开黑崖去寻唐佳人时,并未严明去寻谁,此番佳人出现,手持秋月白的印章,虽令人心生疑惑,却并不怀疑。毕竟,唐佳人和秋月白的关系,整个武林谁人不知?

守卫请唐佳人登上吊车,将其送入黑崖之下,并欲派人保护。唐佳人神秘一笑,直接拒绝。

黑崖之下阴冷刺骨,唐佳人初入黑崖觉得有些冷,却并未像旁人那般难以忍受。她掐了掐腰间的肥肉,自言自语地道:“你们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唐佳人在黑崖下走走停停,一路来到最后一间牢房,也没看见关押战苍穹的所在。

她目露疑惑之色,又在里面转悠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回到最后一间空牢房,蹲在地上,捡起半片小巧的蓝色草叶。

小草的颜色有些怪,却代表了生机,与黑崖周围格格不入。

唐佳人在牢房里转悠了一会儿,又走出牢房,左右四顾,寻到放下铁栏的机关,拉下。

轰隆一声响,铁栏放下,一切如常。

唐佳人皱眉,暗道:不对。这最后一间牢房里,一定有暗道。否则,那半片新鲜的蓝色草叶怎会出现在这明显无人被困的牢房里?谁有病,没事儿踩一捧蓝草,自己进去溜达两圈?定是秋月白来确定站苍穹是否还在这里。

唐佳人不肯作罢,又仔细观察半晌,终是露出一记堪称得意的笑容。

她重新拉起机关,让铁栏缩回到石头里,然后再次拉下机关,让一整排的铁栏落向地洞中。她则是在铁栏入洞前,一溜烟冲进牢房里。

铁栏落下,牢房变成与外隔绝的地方。一边有点儿脑袋的人,就不会将自己关入其中。可偏偏,唐佳人这么做了。她的想法很简单,秋月白与孟水蓝等人斗法,定是不走寻常路的。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眼瞧着地面在无声无息中悄然裂开一个入口,展露出向下的暗道,唐佳人一伸食指,戳在自己的脑门,小声道:“你怎么就那么聪明?!”嘿嘿一笑,走进暗道。

暗道下,蓝色的小草和淡蓝色的浆果,令唐佳人倍感新奇。她随手采摘了几颗浆果,送到鼻子前闻了闻,觉得味道尚可,便将其直接扔入口中,咀嚼了几下。

那散发着幽幽荧光的淡蓝色浆果,一咬即破。初入口中的味道有些怪,但却有股与众不同的清凉在里面,挺解渴。

唐佳人采摘了一大把,边走边吃。

毫无忌惮的吃,绝对是一种放肆的幸福啊。

☆、第三百六十一章:打开剔骨牢

唐佳人吃得挺爽,却不知那浆果皮薄,就算没有咬破,也会有浆液渗透而出。她随手一抚落在鼻子上的发丝时,便将那淡蓝色的液体涂抹在了脸上。

一口锋利的小白牙,更是变成了淡蓝色,于黑暗中散发着阴森的光。她的双眼,因食用浆果的原因,变得好似兽瞳,在黑暗中散发着幽蓝色的光。乍一看,真是…… 吓人呐。

这种浆果,无人敢吃,所以没人知道它被食用后,会出现怎样的症状。唐佳人,绝对是嗜吃如命、勇于挑战的第一人呐。

幽兰浆果满墙都是,唐佳人边吃边走,十分尽兴。

她捧着幽兰浆果在囚牢的外围转悠一圈,晓得那一间间暗无天日的石室内囚禁着人。她虽不知道那里面都关押着谁,却明白自身的半斤八两,不会轻易招惹。

唐佳人刻意放轻脚步,如同一道游魂般,在这隐蔽的地牢里转悠一圈,竟无人察觉到她的存在。

最终,唐佳人来到囚牢的中心位置,看见了三座剔骨牢。

她走近剔骨牢,发现其中一座里关押着一个人。

那人看身型类似战苍穹,却因闭着眼睛,胡子遮面,不能最终确认。且,此时此刻,他的周身冒着白色的烟雾,看起来就像在蒸包子。

唐佳人围着剔骨牢转悠一圈,然后停在了战苍穹的面前,蹲下,借用战苍穹打坐的铁台掩藏自己,然后扔出小浆果,去打战苍穹。

一颗、二颗、三颗……

战苍穹毫无反应。

唐佳人从头上拔下一根又长又尖的发簪,慢慢站起身,试着用发簪尖去扎战苍穹。

战苍穹突然睁开眼睛。四目相对,战苍穹的眸子猛地就是一缩,心口血气翻滚,嗓子眼里已然涌上铁锈的味道。

唐佳人那张脸,已经变成了会发光的怪脸。一双眼睛,冒着盈盈蓝光;一口牙齿,阴森可怕;一头长发披散,好似索命的女鬼。任谁看见这样一颗头停在自己面前,都不会淡定如常。

战苍穹没有向后躲,说明他胆子不小;没有一掌劈死唐佳人,说明他还有理智,知道自己正在突破瓶颈时受阻,导致血流逆行,险些走火入魔。这时动怒,无异于自毙。

秋月白说得没错,这黑崖下,确实是练武的极佳之地。他的武功已然突破第七从,渐入第八从。秋月白却弄来一个又老又丑的东西,想撕裂他的心防,放出心魔。他控制得当,怎会让他如愿?

然,眼前这个骇人的东西,又是什么鬼?

唐佳人见战苍穹突然睁开眼睛,也是吓了一跳。她的呼吸一窒,举着发簪,停止动作,半晌,挤出一个笑,小声询问道:“是活的?”

战苍穹没有言语,眼中却现出杀意。

唐佳人收起发簪,仔细打量战苍穹两眼后,问道:“饿不?”

战苍穹的手指动了动,发出嘎巴一声轻响。他被困此地,虽有人送饭,不至于饿死,却一直处于饥饿的状态。

唐佳人摇头道:“你这是坐得时间太长,骨关节都老化了。你已经被关在这里,又无事可做,要经常活动活动才好。哦,对了,我刚才看了,你周围都是刀锋,挺锋利的。但这并不影响你站起身溜达溜达啊。你若是怕触碰到刀锋,就像我这样扭一扭,也是好的。”说着,还亲自为战苍穹表演了一下,何为扭动。

她并拢双腿,夹着胳膊,就像一条虫,站在原地扭来扭去。那样子,就像一只毛毛虫。哦,不,是一只披头散发精神不好脸冒蓝光的变异毛毛虫。

战苍穹的胸口开始有起伏。刚被他努力安抚下的血气,又再次上涌。然,这一次,他并非想要杀了唐佳人,而是想要将她那头乱糟糟的长发剪短,让她变成毛茸茸的存在。

战苍穹看向唐佳人的目光,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每个人心中都藏着一个有关于自己的秘密。

战苍穹,亦然。

唐佳人道:“对,用力喘气儿,也是一种锻炼。”

战苍穹冲着唐佳人勾了勾唇角,露出一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唐佳人浑身一抖,道:“你笑成那样,是想吓唬我吗?实话告诉你,你被困住了,我是不怕你的!”

战苍穹不语。

唐佳人靠近了些,道:“你怎么不和我说话?是因为好久没洗漱,怕一张嘴熏昏我吗?”掏出手帕,捂住鼻子,“你说吧,我捂上鼻子了。”

战苍穹唇角的纹路加深,如同石头雕刻而成。

唐佳人自讨没趣,放下帕子,在周围转悠了一圈后,总结道:“战苍穹,你说,这年头当个恶人是不是也挺不容易的?正道人士追着你们喊打喊杀,就像要消灭老鼠。你知道不,上面那层黑崖,关押着的恶人,最起码还有个伴儿。你瞧你,将恶人做得太过出类拔萃,竟如此孤寂。这三座刀锋似的的牢笼里,竟只关了一个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么冷个地方,身上也不容易长虱子,多寂寞。罪大恶极,也是一种孤单。哎…… ”转身看向战苍穹,发现他已经睁开眼睛,看向自己。

唐佳人眯眼笑了笑,又回到战苍穹面前,问道:“你饿不?”一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两只糖饼,静悄悄地躺在上面。虽看不真切,却能透过黑暗,闻到那诱人的味道。

唐佳人将糖饼向前送了送,战苍穹的手指动了动,再次发出轻微的吱嘎声。就在战苍穹抬起手时,唐佳人却将糖饼收了回去,道:“这里没有恭桶,你吃多了没地方排泄,岂不是很恶心?”皱眉,“秋月白这样不对,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么困着你,却不管你吃喝拉撒,让人怎么活?!”靠近一点,“问你个事儿,有人给你送饭送水吗?你想嘘嘘和拉粑粑时,怎么办?憋着吗?”

战苍穹突然出手,用内力吸过唐佳人,让她整个人都趴在了剔骨牢上。

唐佳人惊恐地喊道:“你要干什么?!想抢我糖饼吗?”

“噗……”一声轻响过后,那股将唐佳人吸过去的力道竟然松开了。

唐佳人急忙向后退去,满眼防备地盯着战苍穹。半晌,问道:“你是不是放屁了?”

是吗?

是的。

战苍穹站起身,锁着他四肢的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阵阵声响。那些铁链,两根手指粗细,从他打坐的地方穿过,让他可以在剔骨牢里活动。

战苍穹赤脚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唐佳人。双眼中的气势,如同战场上拼杀的千军万马,令人惊骇。他问:“你是谁?”

唐佳人想到,战苍穹见过自己扮演成六王爷时候的样子,却没见过自己瘦下来后的模样。他没能认出她,也很自然。

思及此,唐佳人反问:“我先问你的。你是不是放屁了?”

战苍穹面无表情地回道:“是。”

唐佳人捂着鼻子向后退了两步,这才十分坦然地回道:“我是给你送糖饼吃的糖饼小仙女。”

战苍穹突然发狂!强大的内力冲出体外,令衣袍猎猎作响。

唐佳人惊呼一声,用两只糖饼捂住眼睛,怒声骂道:“你个臭流氓!”

战苍穹垂眸看向自己的衣袍。

原来,他的衣袍已经不堪他强大的内力震荡,化为布条,碎裂开来。

战苍穹忙收敛内力,却只来得及保留下一些破烂的布条,遮挡住某个重点位置,没让自己完*露在外。

这还得说,幸好他的腰带不一般,没有断裂,否则…… 后果不堪设想。

唐佳人从自己脸上移开一张糖饼,看向战苍穹,见他只是光了膀子,心下稍安,又移开另一张糖饼,将其扔向剔骨牢内,道:“给你吧,我不逗你了。你是吃了它们也好,用它们来遮胸也罢,都行。”

战苍穹多想保持自己一代恶人的形象,杀了唐佳人,夺走她的糖饼…… 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杀人只为夺走两张糖饼,又觉得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人,八成脑子有问题,与自己素来形象不符。

战苍穹黑着脸,接住糖饼,将其攥在手心。

唐佳人背靠着另一座剔骨牢,坐下,道:“吃吧,别客气。本来我想给你带些肉吃,又怕你吃馋了,不停惦记,总想着逃出去。”

战苍穹坐下,无声地吃着手中糖饼。他最讨厌甜食,而今却觉得,这味道出奇的好。一张饼下肚,战苍穹道:“再来一张。”

唐佳人正要张嘴咬饼,闻听此言,依依不舍地看着手中甜饼,感慨道:“我真是善良的小仙女。”一伸手,将糖饼扔进剔骨牢里。

战苍穹抓住饼,默默吃干净。

唐佳人站起身,道:“我走了。”

战苍穹问:“你来,便是为了给本宫送甜饼?”

唐佳人反问:“不然呢?你以为我是来放你出去的?”

战苍穹冷笑一声,道:“除了秋月白,没人能打开这剔骨牢,放本宫出去。”

唐佳人顺着战苍穹的视线看向那三朵黑莲,果断走过去,打量两眼后,掏出秋月白给她的私印,随手塞进一朵黑莲的花心处。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囚困战苍穹的剔骨牢,竟打开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怕鬼不?

若说上面一层的黑崖已是所有恶人永远逃不出的噩梦,那么剔骨牢身为整座黑崖的精华所在,自然如同十八层地狱般,是最痛苦的折磨、最绝望的深渊、最不可能冲破的囚牢……

结果呢?

它被唐佳人随手一按,竟然打开了!

战苍穹站在剔骨牢内,望向唐佳人的目光,明显有些……呆滞。

是的,呆滞。

这一刻,他开始怀疑自己身陷何处?怀疑那一脸幽幽蓝光的女子是谁?怀疑这一切都是秋月白的另一个圈套?怀疑……自己是否灵魂出窍?

唐佳人从黑色的莲花中拔出秋月白给她的私印,剔骨牢再次闭合,将战苍穹囚禁于内。她唏嘘道:“吓死我了。本就是试试,没想到竟然真打开了那牢笼。”认真地点了点头,“你是好样的,竟然没跑。若是我,早就撒腿跑路了。你若跑了,我还真没法和秋月白交代。”伸出大拇指,给战苍穹一个赞。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候,让战苍穹怀疑自己就是一个二货。尽管,秋月白以物为赌,让他自愿被锁在这剔骨牢内,他也从没像现在这般自动自发地侮辱起自己的人格。

战苍穹问:“你是谁?”

唐佳人回道:“我就是一个代表某些人来慰问你一下的小仙女。”

战苍穹突然扑倒弯刀上,用手攥着刀刃,眼神极其凶悍地盯着唐佳人看。

唐佳人双手护着私印,向后退了退,道:“你别瞪我,我胆子可小了。万一手一松,这枚钥匙掉到地上,铁定碎得你怀疑人生。”

战苍穹慢慢收回骇人的目光,问:“为何给本宫送糖饼?”

唐佳人站直身体,笑嘻嘻地道:“咋地,你还想吃椒盐的?”实则,她这个人素来能记得别人的好。曾经,她抓了战苍穹的蜜饯和小吃,如今给他带两张饼,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战苍穹问:“你从不会好好儿回答别人的问题?”

唐佳人道:“你可以试试一直问,看我答不答。”

武林辈有能人出,杀人不见血者,有;暗器致命者,有;魅香索命者,有;像唐佳人这种,能活生生将人气死的,也有……吧?

至少,眼前就是这么一号人物!

战苍穹道:“本宫记得你了。”

唐佳人摆了摆手,道:“不用客气,我就是随便溜达溜达看看你。”

战苍穹:“……”

唐佳人道:“我还有事,挺忙的,先走了。改天……改天就不一定能来看你了。”说着话,她向外踱步而去。

战苍穹的眸光微微闪动,终是道:“你若能饭本宫出去,本宫许你一个愿望。”

唐佳人停下脚步,看向战苍穹,十分认真地摇了摇头。

战苍穹道:“两个?”

唐佳人轻叹一声,道:“别说了,我是一个特别有原则的人,说不能放,便不能放。”

战苍穹的神色变得复杂,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记嘲讽的笑意,道:“秋月白给你什么好处,让你死心塌地?”

唐佳人努力想了想,终是回道:“他……色诱我。”

战苍穹明明站得很稳,却觉得心脏一抽,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差点儿撞刀锋上,将自己分成数半。即便他稳住了自己,却还是无法将自己护周全。他抚在刀锋上的双手,被割开两条伤口。血水从伤口处流出,沿着刀锋一路向下。

战苍穹垂眸看了看自己赤裸的上身和双腿,禁不住拿自己和秋月白做了个比较。他发自内心的认为,论起色诱二字,他应胜秋月白许多。

战苍穹看向唐佳人,目光中多了一分审度之意。

唐佳人道:“别看了,我本人并不欣赏你这种样子的男人。”言罢,转身离去。

战苍穹自问,在江湖中,秋月白虽是清风朗月、气质高华般的存在,他战苍穹也是万人瞩目、濯濯生辉的存在。

怎就,被嫌弃得如此彻底?

这是攻心之计,还是果真如此?

他素来能看透人心,怎就看不明白那个鬼东西是何目的?

江湖中,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一位人物?

失了衣物护体,战苍穹也觉得有些冷。他收敛心神,继续运功,试图闯过第八重。若他能将功力提升为第九重,这剔骨牢只会成为他脚下的一个玩物罢了。

战苍穹很想远离这个该死的地方,运起功来越发刚猛,竟令剔骨牢都微微震动。

唐佳人出了黑崖,并没有回秋风渡,而是直奔东风客。

公羊刁刁至今不曾出现,令她心中不安。她与公羊刁刁相识的时间不长,但感情却是不错。公羊刁刁虽然别扭,但却有颗赤诚之心。他要什么,他说得明白,不像别人,总和她打哑谜,让她去猜。尽管她聪明绝顶,却也难免有不耐烦的时候。相处之道,唯舒坦二字,最为重要。

唐佳人也怕别人认出她,惹出没必要的麻烦,干脆扯了裙子底衬,缠在头上,仅露出两只眼睛,避开行人,在夜色中匆忙而行。

有人见她行踪诡异,悄然跟了上去。

唐佳人十分警觉,东拐西拐中,突然回头看去。

那人被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唐佳人只知道那蓝色浆果将她的手染成了会发光的样子,却不知道自己的一张脸和一双眼睛,都一同冒着蓝光。那样子,若不吓死几个,怕是不合情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