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蔻忙摇头:“没没,我没有…… ”

战苍穹淡淡地扫了秋月白一眼,将绿蔻往望东的鞭下一扔,道:“一起抽!”

望东的皮鞭落在,绿蔻刚哀嚎出两声,就自己捂住了嘴巴,死活不敢再开口嚎叫。她真是怕啊,怕闻人无声那个魔鬼,直接豁开她的嘴。

同样,不到四十鞭,绿蔻也昏死过去。

鞭子不停,直抽了一百鞭,才停下。

公羊刁刁指着那血淋淋的两具身体道:“一人一百!”

秋月白知道,自己若不拿出一个态度,眼前群狼环绕,真的会撕了整个秋城。于是,他点了点头。

望东得到吩咐,再次扬起手中皮鞭,就要继续抽。

就在这时,头上突然掉落一些石子,小而零散,却络绎不绝。

唐不休的眸光一凛,脚踏石壁,两个纵跃来到有绳索的位置,扯上绳子便向上攀爬而去。那速度,看起来好似大鹏鸟一飞冲天,快得惊人。

黑崖下的其它人,则是四处躲避,做鸟兽散。

秋月白对望东道:“送小姐和绿蔻回秋枫渡。”

望东急色道:“城主,那你这么办?”

秋月白看向那间曾用来关押唐佳人的牢房,转动车轮,驶了进去。

望东无法,只得与另外三名随从合作,将体无完肤的秋江滟和绿蔻送到黑崖上面,再回来接秋月白。

石块掉落的时间并不长,砸伤了三人,却并没有闹出人命。可见,上面那人那推下石块的人,没有要杀人的想法。

小小的牢房里,秋月白静静注视着那具被分割成几段的尸体,眼中渐渐凝结出一层似冰似水的东西,望之令人心痛。

若能放肆的哭,绝对是一种比笑更肆意的幸福。

公羊刁刁从秋月白的四轮车边挤过,道:“滚滚滚…… 滚出去,佳人不待见你们兄妹,恶心!”

秋月白对公羊刁刁的话置若罔闻,只是静静看着那些尸块。

战苍穹直接攥住车把,将秋月白扯出去,随手一推。

四轮车磕碰到石子上,车子一颠,将秋月白颠了出去。

他落在满是石子的地上,身上多处划伤,却恍若未觉。

每个人都有痛的资格,偏他没有。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的亲妹妹亲手造成的。

因为,他是秋城的城主,必须保持冷静自持的样子,哪怕…… 心痛得要炸裂开来。

因为,他必须坚强,秋枫渡才不会被人践踏。

因为,他残了,下半身已经不知道痛。

素来被人仰视的秋月白,竟趴在地上,如同一只瘸腿狗般,用两只前抓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维持着自己的尊严。

没有人嘲讽他、讥笑他,尊严那种东西却足够将他活埋。

不过,此时此刻,他的心已经不在自己的胸腔里。

望东快速返回时,看见得便是这样一幕。

望东心中的自责如同海啸,险些要了他的命!他忙扑过去,抱起秋月白,将他放回到椅子上。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望东却忍不住落泪道:“主子,都是望东的错。望东对望西手软,令他逃脱,铸成了今日大错。望东罪该万死,望东…… 无脸再见主子…… ”说着话,竟然突然拔出长剑,要自刎!

秋月白淡淡道:“望东。”

望东的长剑停下。

秋月白继续道:“记住,你的命是我的。”

望东放下刀,单膝跪地,泪水噼啪掉落,粗着嗓子大声应道:“诺!”

秋月白闭上眼睛,道:“走。”

望东站起身,问:“那尸体…… ”

秋月白不答,望东只得推着四轮车,必看那些碎裂的石头,继续前行。

孟水蓝坐在一块石头上,抱着胳膊,望着正在收敛佳人尸骨的战苍穹和公羊刁刁。他明明看着他们,眼神却空旷得吓人。

明明,回来了。

明明,没过几天。

明明,就在身边。

却,突然就又不见了。

公羊刁刁和战苍穹一同将尸骨收敛到大氅中。战苍穹将其系好,亲自背在了身上。

一行人,犹如行尸走肉般攀爬上了崖顶,甚至都不知道手心被绳索勒得有多疼。

本应分散开来的众人,却都默默站在黑崖之上,望着那包裹着尸骨的大氅发呆。每个人的脑子都被塞得满满的,却有空空的。诡异的矛盾,却阻止不了痛苦的哀痛。

☆、第四百六十八章:围着尸块产生的疑问

那包裹着尸骨的大氅,背在战苍穹的背上。他脚步不停,继续前行,竟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这种感觉挺诡异的,却又真实的发生了。

公羊刁刁一把攥住大氅,道:“给我。”

战苍穹一抖肩,甩开公羊刁刁,继续向强。

公羊刁刁忙跑到战苍穹的面前,张开手臂,拦住他,道:“佳人,我的。你你你…… 你不能带走她。”

战苍穹粗暴地道:“起来!”

公羊刁刁固执道:“不!”

战苍穹怒声道:“我娘的尸骨,凭什么给你?!”

公羊刁刁寸步不让,道:“战苍穹,你不不不…… 不用装了!我知道,你已经不疯了!”

战苍穹吼道:“我从来就没疯过!”一脚踹开公羊刁刁,继续前行。

公羊刁刁从地上爬起来,直接扑向战苍穹,就像一只不服输的小狼,照着战苍穹的后脑勺手就是一拍!

战苍穹转身,一拳头砸向公羊刁刁。

公羊刁刁被打得倒地,鼻血流出。

黄莲等人立刻围上公羊刁刁。

公羊刁刁重新爬起身,推开黄莲,再次扑向战苍穹。

战苍穹干脆将尸骨往地上一放,单方面虐打起公羊刁刁。

公羊刁刁被打,却变得越来越凶猛。

他一次次倒下,一次次爬起,不用人帮,也不需人搀扶,他就凭借自己单薄的身体,一次次挡在战苍穹的面前,让他将尸骨留下。

那是用生命拧巴成的固执,谁都不能亵渎。

战苍穹打到手软,终是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再来,我打死你!”

公羊刁刁鼻青脸肿地挡在战苍穹的面前,口齿不清地道:“佳人给我。”

战苍穹怒不可遏地吼道:“我娘的尸骨,凭什么给你?!”

公羊刁刁用更大的声音吼道:“不是你娘!那是我的佳人!我的唐佳人!”

战苍穹骂道:“疯子!”

公羊刁刁呵呵笑了起来。

到底谁才是疯子啊?

这混乱的世界。

战苍穹再次扬起了拳头。

公羊刁刁闭上眼,唇角带笑,竟是一种解脱。

世间繁华种种,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场皮影戏。他从不奢望自己死的那一天,佳人会与他生死同穴。他却舍不得佳人一个人孤苦无依。他多想陪陪她啊。

战苍穹的拳头没有砸下去,他也怕自己这一拳头下去,将公羊刁刁给砸死了。

公羊刁刁没等到拳头,睁开眼睛,看向战苍穹,突然一拳头打过去,将战苍穹的鼻子打出血了。

这一下,了不得。

战苍穹从混迹武林那日开始,大小战役不断,也曾身受重伤,但被人一拳头打出鼻血,还是头一次。

战苍穹在愣怔之际,公羊刁刁已经又对着他挥出了两拳!

一拳一个眼泡,想必过一会儿就能看见青紫的两只鱼泡眼。

黄莲等人顿觉神清气爽!

说实话,若用上毒药,这些人都不是歧黄馆的对手。奈何,岐黄馆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一出手毒死那么多人,这名声上绝对不好听。看到自家主子如此威武,岐黄馆的人各个儿如同打了鸡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战魔宫的人没想到自家宫主被弱不禁风的公羊刁刁打成这样,心里也都不是滋味。不过,转而一想,自家宫主那是让着公羊刁刁,毕竟,也不能真将他活活儿打死,这心也就舒坦了许多。

战苍穹刚要回手,就见唐不休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问:“看见人否?”

孟水蓝回道:“没看见其他人。”

唐不休又要开跑。

孟水蓝一把攥住唐不休的手腕,道:“别追了,有事与你说。”

唐不休道:“本尊得追到那人。”

孟水蓝的道:“有人给你追,你去追;无人给你追,你想跑断腿吗?!”

唐不休的理智回笼,松了身上的劲儿。

孟水蓝道:“某总觉得,这其中有些疑点解释不清楚。”

唐不休的眼睛一扫,直接走向战苍穹和公羊刁刁,将夹在二人中间的大氅抓在手中,拎到了一块石头面前。他坐在石头上,打开大氅,看了一眼,然后又将大氅系好,道:“你且说说有何疑点?本尊也要顺一顺这件事。”

孟水蓝道:“首先,秋月白…… ”抬头看向秋月白,微微一顿,这才继续道,“秋月白身边的望西,某曾调查过。他并非残暴之人,讨好秋江滟有可能,但在某看来,他没必要活活儿虐死佳人,然后将其分尸。最重要的是,尸块上的肉,哪里去了?是谁割走了肉?为何?”

孟水蓝看向刚才那位负责检查尸体的随从,问道:“你是仵作?”虽是问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秋月白的随从看了秋月白一眼,这才回道:“回阁主,正是。”

孟水蓝道:“那某问你,那割掉的肉,可能看出,是何时割掉的?”

仵作回道:“可以看出,尸体的胸腔是在死后被割开的,且距离死亡时间,应该隔有一段时间,大约是一个时辰或者更久。”

孟水蓝道:“也就是说,人死后,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胸腔才被割开。望西这是要找什么,才会割开死者的胸腔?若死者正是他所杀,他已经残虐够了,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尸体?还是说,割肉者另有其人?”孟水蓝看向秋月白。

秋月白知道,孟水蓝在说,是秋江滟割了死者的肉。

秋月白直接道:“待秋江滟醒来,秋某会问明白。”

孟水蓝收回目光,看向仵作。

仵作回道:“小人初步检查过望西的尸体,发现他确实翻看过尸块。”

孟水蓝道:“某更倾向于,望西是在找自己曾留下的柳叶飞刀。”

唐不休的道:“昨晚,本尊和公羊刁刁前来祭祀,从黑崖下爬上来一个人。本尊与他过了一招,不分胜负。一路追去,将人追丢了。今天,碎石落下,本尊追上去,不见人。若非他轻功绝顶,就是这黑崖附近,另有通道。”

战苍穹道:“你怀疑,杀害我娘之人,是他?”

唐不休刚要点头,又愣住了,问道:“你娘?”

战苍穹一伸手,抓走了包裹着尸块的大氅:“这是我娘。”

唐不休的眼睛一亮,问:“你确定,这是你娘?”

不等战苍穹回答,公羊刁刁已经伸手去抢大氅:“还给我,这是佳人!不是你娘!”

战苍穹横道:“我娘小名佳人,这就是我娘!”

战魔宫的人纷纷扭开头,不忍再看。

唐不休一把将大氅扯了过来,冷声道:“都滚开!这是本尊的蘑菇!”

孟水蓝道:“若此人不是佳人?”

三个人一愣。

孟水蓝继续道:“某总觉得,这里面有阴谋。你们想,尸体的脸,为何被挖走?挖走后,被扔哪里去了?为何周围没有?难道是吃了不成?再者,以佳人的能力,尽管被捆了四肢,若要对付一个望西,想必也不难。佳人之力,不在于武力,而在于这里。”他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头。

唐不休终是冷静下来,道:“你说得在理。是本尊失了冷静。”放下手中提溜着的尸块,重新坐回到石头上。

公羊刁刁蹲在地上,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大氅,道:“我也觉得,这不不不…… 不是佳人。”

战苍穹干脆坐在了地上,烦躁地道:“这不是娘,是谁?!”

公羊刁刁怒道:“你到底傻不傻?!”

战苍穹皱眉道:“我怎么会傻?!她身上的味道,明明就是娘身上的味道!”

公羊刁刁的嘴角抽了抽,问:“脸呢?!和你娘一样吗?”

战苍穹横道:“我哪里知道我娘十六七时长成什么样?!”

公羊刁刁抱着头,无语了。

唐不休问:“怎么回事儿?”

公羊刁刁回道:“他被佳人戳了两下,就这样了。”

唐不休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战苍穹的肩膀。

战苍穹的脸有些冷。

几个人,都围着尸块不吭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秋月白开口道:“唐不休,你说你和公羊刁刁前来祭祀?”

公羊刁刁搭话道:“他陪陪陪…… 陪我前来祭祀,还还还…… 还从人家店里偷偷偷…… 偷了一坛美酒,和许许许…… 许多美食。”

众人一同看向唐不休。

唐不休正色道:“小事,不值一提。”

众人转开目光。

秋月白继续道:“刚才在黑崖之下,确实看见了一些蜡烛和碎裂的坛子。”

众人的目光微微一顿。

秋月白继续道:“望西不会捡地上的东西吃。他若要杀佳人,更不会将食物给她。”

唐不休道:“蘑菇的求生欲不一定有多强,但对食物的渴望,却有着移山填海的劲头。”

孟水蓝道:“某验看了铁环的大小,以佳人的手骨大小,应该可以将手扯出来。”

唐不休问:“你怎么知道蘑菇的手骨大小?”

孟水蓝微微挑眉,回道:“你全当某是目测的。”转而道,“她的手若能脱离铁环,想要抓到那些用来祭祀的吃食,应该问题不大。”

公羊刁刁激动道:“也也也…… ”

战苍穹打断公羊刁刁的话,道:“也就是说,若能确定这一点,只要解剖开这具尸体的胃,就知道她是不是娘亲。”

公羊刁刁一巴掌拍向战苍穹,道:“对!是是是…… 是这个意思。”

☆、第四百六十九章:抽丝剥茧断真相

战苍穹警告公羊刁刁:“小结巴,你再动手,休怪我不客气。”

公羊刁刁压根就不搭理战苍穹,对唐不休道:“你你你……你快下去看看。”

话音没落,唐不休已经不见了。

孟水蓝道:“某也一起。”

战苍穹道:“本宫也下去。”说着,提溜起那名仵作,向前一扔。其意十分明显,让他也去看看。

公羊刁刁看了看包裹着石块的大氅,道:“秋月白,你看着。”说着,也随着众人一同下往崖下。

秋月白垂眸看了会儿那沾染了血迹的大氅,终是闭上了眼睛,静静等着。

唯心知,为何不肯离去。

半晌过后,几个人又陆续爬了回来,重新围在了尸块周围。

仵作知道秋月白也在等消息,率先开口道:“主子,焦姑娘确实挣脱了铁链。那铁环都是用来锁男人的,却锁不住纤细的姑娘。至于脚环,那上面有较为新鲜的血迹和皮脂,应是昨晚留下的。且……”

秋月白睁开眼,看向仵作。

仵作微微一顿,继续道:“属下还发现了这个。”打开帕子,露出里面的东西。

一只死老鼠和两根鸡腿骨。

仵作解释道:“属下下到黑崖之下,来到用来关押焦小姐的牢房,一不小心踢起了一个用小石头堆起的小包。发现里面葬着一只老鼠和两根鸡腿骨。这只老鼠的尾巴断了一截,应该是被利刃切掉的,伤口特别平整。看两根鸡腿骨……”

唐不休开口道:“是蘑菇埋的。她曾养过一只鸟,小鸟死后,她也埋了两根鸡腿骨给它。”

唐不休唇角的笑意,有着角色身份的复杂。既有着守护一个小女孩从小长到大的亲情,又有着男人对女人一些可爱小举动的欢喜。

公羊刁刁天外飞来一句,问:“鸟,怎怎怎……怎么死了?”

唐不休微愣,不太自然地回道:“被火烧死了。”

公羊刁刁契而不舍,追问:“火烧?”

唐不休在众人的好奇目光中,只得回道:“蘑菇养了一只鸟,死了。蘑菇将它扔进火里,想要给它火葬。结果,味道太香,她就又把小鸟从火堆里扒拉出来,吃了。剩下的骨头,她收敛好,将其埋了起来。作为补偿,佳人又偷吃了二长老养的鸡,并将两只啃干净的腿骨,塞进了小鸟的坟里。”

众人闻听此言,都僵着脸不语。

半晌,公羊刁刁点头,发出长长的一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