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颜玉白正在与苗宝贝缠绵之时,忽而苗宝贝身后响起苗老头轻声咳嗽的声音。颜玉白稍稍抬起眼睑,略有尴尬之色,微微侧身越过苗宝贝,“岳父大人。”

苗老头的眼珠子往旁边瞟了眼,佯装不高兴的样子,“你倒好,忙事把妻儿都撇给我了,可有什么奖赏?”

颜玉白扑哧笑了起来,“当然,怎会忘了岳父大人。”颜玉白回到自己的马旁,从马鞍处卸了一盒食盒下来,递给苗老头,“水仙宫特制的鹅黄糯米团,岳父大人一定爱吃。”

苗老头顿时眉开眼笑,乐呵呵地收下这鹅黄糯米团,顺道叮嘱面前两位,“要亲热去房间滚床单去,在门口这样成何体统,要是被别人看去了,该说三道四了。”

苗宝贝道:“当初老爹和娘亲不也常常当我的面亲来亲去的吗?”

“你是我们女儿,不一样。外来人面前不可。”

苗宝贝恍然大悟,原来在自家孩子面前可以无所忌惮的啊?颜玉白扑哧又笑了,揉了揉苗宝贝的绒毛长发,眼中闪着鲜少有的微光。也正在此时,被晾在一边的奶娃嚎啕大哭起来,似乎在抗议,怎么把他给忘了?

苗宝贝顿时耷拉下眼,“我快被那丑八怪折腾死了。”

话说这奶娃还未取名字,先有了乳名,那便是苗宝贝给他取的名字,丑八怪!苗老头当初死活不同意,苗宝贝还是一味的叫,这叫着叫着,有一天苗老头道,“宝贝,给丑八怪换尿布。”

这才蓦然发现,自己也被同化了,以致这丑八怪便成了这奶娃的乳名。颜玉白得知自己的儿子有这么一个乳名,哭笑不得。抱着儿子看了一番,不觉得很丑,白白胖胖,有着一双酣睡的眼睛,嘟着小嘴,口吐唾液星子,跟个球似的,圆咕隆冬,倒与那鹅黄糯米团子有些相称。苗老头道:“你们一家三口先聊着,我去自看看我的新蛊母。”

说起苗老头最新培育出来的蛊母,那堪称苗老头的新骄傲。此蛊母是个药母,生产出最高级的特级蛊虫,各种各样的都能产,像平时难得一见的金蛊王、寒冰蛊都能产,给了苗老头许多方便。他把这蛊母当宝贝一样奉着,要吃啥就想方设法去寻,可以说是苗老头的第二个苗宝贝了。

待苗老头走后,颜玉白从自己衣袖中掏出一支翠玉簪子插在苗宝贝的发髻上,他微微一笑,“此次前来,准备带你回去。”

苗宝贝微微怔了怔,心思忽而飘渺起来,“相公,我喜欢青山,那些地方我不喜欢。”

颜玉白轻笑,“难道你还想再与我分别?这些日子可没半点想我?”

苗宝贝便坐在颜玉白的大腿上,圈住他的脖子,细细看了他一番,“相公,为何你身上再也没那体香了呢?好长时间没闻到,倒有些不适应。”

颜玉白不禁愣了下,略有不自在地道:“芝兰香不是更清新吗?”

“但我就喜欢那体香。”苗宝贝叹息,“头些日子,我闻到了与你一样的香气!”

颜玉白大惊,脸色已然成一片苍白,他强迫自己扯了一丝微笑,“兴许有些相同。”苗宝贝凑过去,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的眼眸看了一番,“真的?老爹说那是麝香,魅惑男人用的,而且可造成不孕。”

颜玉白抓着苗宝贝的手力度大了些,一声不吭。苗宝贝道:“相公,我昨儿写了份休书,你来签个字吧。”

颜玉白再次怔住了。但见苗宝贝有起身的趋势,颜玉白把她按住了,他静静地凝望着她,似想看到她脸上抑或者眼中的那种不舍,然而她目光清澈,倒显得那般风轻云淡。颜玉白笑道:“容我看看。”

苗宝贝便起身走到一旁桌子边上,取出砚台底下压着一张纸条递给颜玉白,颜玉白看了一眼,果然有苗宝简言意赅的风范,只有六个字,相公不忠,休之。

颜玉白盯着那“不忠”二字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把那张纸撕了,他一声不吭地盈握着苗宝贝的手,“我哪里不忠了?独情蛊在身,除了你,我还能与谁?”

苗宝贝刚想说话,突然传来苗老头的尖叫,苗宝贝稍稍一愣,立即冲了过去,颜玉白也跟了过去。到了苗老头房间,只见苗老头横扫这个房间,房间杂乱不堪,刚送来的食盒里的鹅黄糯米团也倒了一地都是。

只见苗老头双颊绯红,鼻息气喘,不知为何。苗老头腥红了双眼,见到苗宝贝,极力忍住情绪,他把目光转向颜玉白,“你那鹅黄糯米团是谁给你的?”

颜玉白心下没由来的一慌,哑口无言。苗老头咬牙切齿,“居然给老子下春|药。”

春|药…苗宝贝大惊,“老爹,你方才说什么!”

然而苗老头的神智越来越不清,而是快昏厥地倒在一边。苗宝贝连忙上前想去搀扶,被苗老头制止了,他喘的很厉害,更甚至浑身在颤抖,这不是春|药发挥的作用是什么?苗宝贝从未见到她老爹这番模样,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个不止,“老爹,别吓我。”

颜玉白当然知道春药对于眼前的父女是多大的毒药。他道:“我去找个女人来。”

不想,苗老头狂躁的奔了出去,上了百花谷的山头。苗宝贝跟着在后狂奔,大喊,“老爹…老爹…”颜玉白尾随其后。

无论苗老头怎么在水池里冷静,心中似有一团熄灭不了的火焰在燃烧,他原本粗喘的气息渐渐急不可耐,似乎一口气要是上不来,便断了。他走至悬崖边,静了下来。

“老爹。”跟着苗老头身后的苗宝贝脸色瞬间变成死灰,她浑身颤抖地道:“老爹,不要!”

苗老头道:“宝贝,我们中了春|药之毒,唯有男女双修才能解。不是我死,就是别人死。我不能对不起你娘亲,你懂吗?”

苗宝贝哭了起来,嚎啕大哭。她怎么会不理解她老爹对她娘亲的感情,若不是年幼的她,他老爹早就虽她娘亲去了。老爹断然不会为了苟活与别的女子有染,对不起她的娘亲,他情愿死。

苗宝贝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老爹跳下悬崖,而后不哭了,慢悠悠地站起来,也要跟着跳下去,被颜玉白从后面抱住,苗宝贝预要挣开,“我要老爹,我要老爹。”

“那我怎么办?”颜玉白失控的吼了一声,那几乎是决绝般的。他清楚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悲剧,他脱不了干系,他明白,就算他有一千张嘴为自己辩解,苗宝贝也不会信他对于此事他毫无知情。

从苗老头中了春|药那刻,他便知道,他再也不能心安理得,淡笑风云的心情去抱苗宝贝了。

苗宝贝整个身子软榻下来,目光空洞地看着那空旷的悬崖边上,嘴里囔着,“老爹…”

颜玉白死死抱住苗宝贝的身子,他道:“宝宝,你要信我,那鹅黄糯米团被下药,我是真不知情。”

“老爹…”苗宝贝依旧囔囔自语,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只见她眼角边上不停的涌出眼泪,止也止不住。她这辈子,最在乎的人就在她眼前,如一场绚丽的烟花,那般猝不及防的消失在她的视野里,那般快的让她措手不及…

苗老头的死讯在整个百花寨传开了,虽然苗宝贝未解释苗老头是怎么死的,但淳朴的百花寨寨民皆来吊丧。丧事算办的体面,但这些都不能让苗宝贝感到一丝丝欣慰。她从来都是睡在苗老头的屋子里,无论孩子怎么哭闹,再也没回过自己的房间。颜玉白几次想与她说话,苗宝贝便会去练蛊房呆上一阵子不出来,颜玉白也无济于事。

这样的日子过了近有一个月之久,直到又一封飞鸽传书传来,原是苗老头暴毙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武林都传遍了。苗老头的名字也在魔教暗杀名册中,结果苗老头都死了,让原本人心惶惶的武林顿时兴起一场“金盆洗手”的热潮,许多有名望的豪杰皆要退出武林。这封飞鸽传信是武林盟主传来的。因颜伯仁重伤在身,江城大大小小的事全由颜玉白做主。武林盟主的意思不过是让颜玉白作为江城城主出面,带个头鼓励那些胆怯的豪杰而已。

这事,颜玉白当然义不容辞,他找到正在为小驴子洗刷的苗宝贝,“宝宝,丧期过了,你与我回江城可好?”

苗宝贝顿了顿,只是点了点头,没多说话。

颜玉白看着苗宝贝头插着他送的翠玉簪子,心下有些开心,似乎苗宝贝信了他,关于苗老头中春|药这事,与他无关。

这时,孩子哭闹起来,苗宝贝准备回屋抱抱孩子,不想被颜玉白拦了下来,他轻轻抱住苗宝贝,“宝宝,让我抱抱你。”

苗宝贝安静窝在颜玉白的怀里,一动不动。直到里屋的孩子哭的不可开交,颜玉白才无奈的放了手,苗宝贝便进屋抱了抱丑八怪,哄了他几下。颜玉白在身后道:“孩子还没名字,你不如取一个吧。”

苗宝贝抱着丑八怪望向他,眼神中带着一丝丝好奇,也许是在好奇颜玉白为何突然让她这半个文盲取名字。颜玉白只道:“取吧。”

“那就叫颜小白吧,你儿子。你大白,他小白。”

“…”这名字很没有气势,但还算过的去,颜玉白未否认,算是默认了。

事后,苗宝贝开始回自己屋里睡了。她如从前般枕着颜玉白臂弯睡着,只是眉宇间总有化不开的愁,晚上不时梦魇道,“老爹,等等我。”

颜玉白向来浅睡,自从那日起,他几乎每夜睡不着,盯着苗宝贝看,他总是害怕她就这样离开他了。

在准备离开青山前夕,苗宝贝说想在这里吃最后一餐,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颜玉白允了。他从未吃过苗宝贝做的饭,这是第一次,苗宝贝做的饭菜无非是些山村小吃,平淡口味为主,甚得颜玉白的喜好。

苗宝贝还要了许多酒,为颜玉白斟上许多酒,自个喝的比酒鬼还要海饮。颜玉白只觉苗宝贝是借酒消愁,并未阻止。夜深人静之时,苗宝贝再次扑向颜玉白,想要他了。

小别胜新婚,之于上一次的时间,起码有大半年了。颜玉白要了很多,苗宝贝给了他很多,只是做着做着,苗宝贝忽而死死咬住颜玉白的肩膀,她又哭了,她道:“你以后可以尽情的不忠了。”

颜玉白一愣,凝视着她许久,也不知那眼神中掺杂着怎样多的情愫,他只是吻上她的唇,“以后我再也不会不忠了。”

末了,两人抱在一起睡下。在睡梦中,颜玉白被一阵嘈杂的蹄声振醒了,天光尚未明了,时间尚早。他捏了捏有些疼痛的额角,疲惫地起身,蓦然发现身边的床位已经空了。颜玉白大惊,火速穿上衣裳的同时,在摇篮里的丑八怪不知为何大哭起来。颜玉白走至那里才发现,在丑八怪的摇篮里掖着他赠与苗宝贝的翠玉簪子。她把翠玉簪子留了下来?他身形一恍惚,火速冲出屋子,马厩里已然没有她的小驴子了。

他双手紧握,从马厩里解开一匹马的缰绳,策马去了那悬崖别上,那段路程之于他而言是分外的漫长,他都不知这条路的尽头还有没有那人的身影。

在上山处,他终于见到小驴子在吃草,一边嚼着一边漫不经心地踢着他优美的蹄子,旁边站着百花寨的一位寨民。见颜玉白策马过来,笑眯眯地道:“丑八怪他爹,你孩子他娘在山上等日出呢。”

颜玉白立即下马,他问:“可是东山边上的那悬崖?”

“对啊,在那看日出最好了。”寨民还是一脸笑眯眯。

颜玉白脸色顿时惨白,脚踩轻功,飞檐走壁般直上山头,后面的寨民一脸奇怪,跟着跑了过去看看。

颜玉白老远便见苗宝贝正站在悬崖边上发愣。

“宝宝。”颜玉白立即叫了出来。苗宝贝听到颜玉白的声音,身形僵硬起来,她机械的转身,看着颜玉白朝她飞奔过来。

“你自由了,我老爹的新蛊母产出独情蛊的蛊母,我已为你解了。从此,我放过你了。”苗宝贝静静地凝视他,身子在倒退。

“别动!”颜玉白不敢在靠前,一向淡漠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来,他道:“宝宝,先回来再说。”

苗宝贝摇头,整个稚嫩的脸上带着固执的表情,“我要去找老爹。”

“那我怎么办?”颜玉白冷笑,“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

苗宝贝道:“我没办法跟你在一起,你一直在骗我。我没办法相信下春|药那事与你无关。我和老爹百毒不侵,只怕那春\药,这件事世上只有我与老爹知道,我因信任你才把这事与你详说,我找不到第三个人给你洗白。即使不是你,我老爹不在了,你还会如曾经那般对吗?我知道你一直怕我老爹。”

颜玉白自然是知道这些,他也料到了,他凭什么让苗宝贝去无条件的相信他,他骗了她那么多,把她对他的信任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从一开始他就没真心对她,不过是碍于苗老头。他一直不知道苗宝贝是如此聪慧的女孩,他也高估了自己。

可是…

“那你恨我好不好?来恨我。”颜玉白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挽回。

苗宝贝轻笑,“我喜欢相公,恨不了。娘亲曾说过,相公是生孩子的工具,不要当真。若是遇见像我老爹那样的工具,便可以当真。是我的错。”

这时身后跑来那牵着小驴子的百花寨民,他气喘吁吁,还没搞清楚状况,便听到苗宝贝道:“相公,我放过你了。”

苗宝贝纵身一跳,如一颗陨落的流星,颜玉白失声叫道:“宝宝。”他正准备跟着跳下去,被身后的寨民拉住了。

山那头的太阳终于徐徐上升,娇红的阳光第一缕投射在颜玉白的脸上,他跪倒在地,毫无生机。他痴呆地看着日出,又是新的一天…

二九

这个地方,鸟语花香,灌木丛生,树叶稠密连绵,偶尔百鸟共鸣,倒更显得这深林处那么幽静。其中那潺潺流水声最为动听,断断续续又不失节奏。在这四壁画廊的深谷中的一洞穴内,想起篝火烧柴的噼里啪啦声。一位身穿玄色长衫,脸上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正在拨弄着柴火,他脸上很沉静,目光也淡淡的,只是当目光瞟想一旁躺着的绯衣女子身上,才有些波动。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该开心的。可如今他却措手不及。他不知道该把这个稍有鼻息的苗宝贝怎么办?更或者说,他不忍心下手直接杀了她。

自颜玉白把食盒送去百花谷那刻,他便栖息再次等着天降尸首,他等的是苗老头的尸体,可下来的苗宝贝的。这在他预料之外。更甚至说他去寻她身上的水仙玉露丸,结果剩下的只剩下一粒了。水仙玉露丸总共有三粒,一粒被颜玉白拿去救他母亲,应该说还剩下两粒,结果在那瓶子里,他只见到一粒,那么剩下的一粒去向何处?

玄墨奉教主之命拾取苗老头的尸首,结果寻到了他女儿,这真是好笑的一桩事。

他轻轻扯掉脸上的银色面具,露出绝美的脸庞来,仔细看过去,倒与乔美男有几分相似,然他的容貌绝对在乔美男之上。他用一双细长的凤眼扫了扫躺在一旁的苗宝贝,伸手便扯开她腰间的丝带。一身熨帖的衣衫虽还是老样子,但至少没有那么裹实感。玄墨看着苗宝贝身上佩戴的东西,歪嘴笑了起来。这真是真人不可貌相。这样娇小的身上竟然有这么多武林中至贵的东西。

苗刀,排行榜武器第三,刀身本身就有毒。万蛊母,便是苗老头新研发的最新蛊母,能生产各种蛊虫。这些都无法吸引他,他只是定定看着那块翡翠玉佩出了神。他拿起来细细打量,好似在回忆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有位绝美女子捧着一只白乎乎的包子递给他,“呐,下次偷东西要看人,像我这样的武功盖世的美女,身强体壮,你偷我东西简直是以卵击石。”

那时他用一双倔强的眼神看着她,目光扫着的正是那佩在腰间的玉佩。

玄墨冷笑,用树枝捣鼓下篝火。苗宝贝忽而重重的咳嗽起来,咳的很厉害,她幽幽地起身,见自己衣衫不整,也不着急理下,而是蹙眉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乔美男?不是…”她在自言自语,又像是问他,接着自我否定。

玄墨道:“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自己醒过来倒一点也不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死。”

苗宝贝不理解他,本想站起来,脚却毫无知觉,又跌坐在地上,她龇牙咧嘴的按住自己的脚,这才发现脚踝处肿了跟馒头一样。

玄墨眼神睹到苗宝贝微微敞开的衣衫,“衣不遮体的在我面前晃荡,可是在勾引我?”

“见你与我家乔美男八分相像,姑且不计较。”苗宝贝说是这么说,衣服还是赶紧拢上。她这才问:“兄台怎会在这百花谷后山谷之中?”

“等人。”

“可等到了?”

“不是你吗?”玄墨浅笑。苗宝贝若有所思,“等我做什么?”

玄墨故作一番深思,便是连他也不知等她做什么,只是就这么等了。他眼神不小心瞟到那装有水仙玉露丸身上,“我算的上你救命恩人,这一颗药能给我吗?”

苗宝贝见又是水仙玉露丸,她打了个哈哈,“你认得这药?”

水仙玉露丸样子倒有几分安胎药的样子,一般不懂得医术之人很难辨别,玄墨显然是个懂医术之人。他点点头,“起死回生之用嘛。”

苗宝贝盯着药瓶看了许久。在颜玉白还未来之际,老爹便向她要一粒去了,那时她不知有何用,后来才知是为了自己化险为夷。只是她搞不明白,既然能平安无事,为何要跳下来。后来她老爹死讯不胫而走,才明白,老爹不过是引人耳目罢了。因为关于那悬崖掉下来必落入水中,不会就这么死了的事实,只有老爹和娘亲知道,她也是听过老爹说过那么一会。她跳下来,一来是万灭俱灰,二来确实是想找老爹。

她探寻般看着眼前这男子,“这样吧,你再把我丢到你捡我的地方,然后你可以走了。”

“…”玄墨听她这话,倒有些哭笑不得,她这意思不过是想得水仙玉露丸,门都没有。不过他还不知这苗宝贝有多少斤两?他如今要拿这水仙玉露丸易如反掌。只是他并不这般做,而是摊手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你这女人真小气。”

苗宝贝把摊在地上的东西一件件塞回自己的衣兜里,白了他一眼,“谢谢救命之恩,他日相会再报,现在你可以走了。”

玄墨微微蹙眉,“若是我不走呢?”

“那你留下来想干嘛?”

“好人做到底,见你脚伤了,这深山野林,你一姑娘家多不方便。”玄墨往篝火里加了点柴,起身道:“我去打只野兔来,你先休息会儿吧。”见玄墨离开,苗宝贝看着他的背影发愣。

这玄衣男子的背影太像乔美男了,只是五官稍有不同。一想及乔美男,苗宝贝叹了口气,曲终人散,在所难免。罢了罢了。

玄墨动作很快,不消几分钟,便拿来一只宰好的野兔,做好架子,放在火上烤了起来。苗宝贝盯着上面的兔子再看向玄墨,“好人,你叫什么名字?”

玄墨顿了顿,若是告诉她他叫玄墨她是否立即抄出她的苗刀一把捅死他?他想了想,还是算了。他心生自己许久未见的名字,“言洛。”

苗宝贝囔囔自语,“好名字。”其实她也不知道好不好,就是很讨巧地随后说好而已。玄墨但笑不言。野兔烤好以后,玄墨撕了一块腿给苗宝贝,苗宝贝谢道:“言兄台人真好。非常感谢。”她别满嘴是油的吃起来。

其实这不过是饱腹而已,谈不上味道,但昏迷两宿的苗宝贝真是饿坏了,吃的很起劲。

玄墨道:“吃饱了我去给你采点药过来帮你敷脚,刚才打兔子的时候偏巧见着了。说起来你还真幸运,遇见我,又遇见这遍地是草药的地方。”

苗宝贝不说话,其实她多么希望遇见的是那生死未卜的老爹,也不知老爹有她一般幸运没,能遇上救他的人。苗宝贝如此一想,心下难受起来,吃东西的动作也缓了下来,眼泪也滴答滴答的落了下来。

玄墨看在眼底,心思明了。他幽幽起身出去采药了,他最见不到女人哭,一哭他心就烦。当他出洞不远,便见云紫站在门口戏谑地看着她的大祭司,“哟,借公干来与心上人约会,大祭司好大的胆子呢。”

玄墨那双细长的凤眼眯了眯,“你的任务呢?”

“我云紫出马岂有不成功之理?江城颜家颜玉白一走,里面的酒囊饭袋根本不是我云紫的对手,我想颜玉白万万料不到我们魔教暗杀名册是必死名册,即便是逃过一劫,早晚也得死。”

玄墨走到她身边,一把扯下她极力掩饰的肩伤,只见肩膀处开始不断的涌出血来,玄墨轻笑,“看来杀颜伯仁,你算是尽力了。”

“放心,颜伯仁受了我的暗器,活不过今晚。”云紫恨恨地道。玄墨不置可否,几乎是很淡定的脱云紫的衣裳。云紫忽而娇媚地道:“大祭司,今儿我们在此欢愉一番怎样?”

玄墨抬起云紫的下颔,凤眼一眯,“要是再不老实,我可会把你拿去喂万蛊母了。”

云紫嗔怒,撇了下头,如一只骄傲的孔雀,“大祭司毫无半点情趣。”随即看了下那洞|穴,巧笑,“大祭司要不要我帮你?”她从腰间拿出随身佩戴的春|药在玄墨眼前晃了晃,“给那苗宝贝吃了,保准你一夜风流。”

玄墨冷冷扫过,“不必了。”他自行把药粉倒在云紫的肩膀上,而后为她穿好衣裳,“你可以走了。”

云紫撒娇地圈住玄墨的脖子,“人家想多陪你会儿嘛。”

玄墨蹙了蹙眉,也便是这细微的表情,让云紫顿时浑身一僵硬,她怏怏然笑了笑,“既然这样,我便把这事禀告教主,看你到时候该怎么收场。”她一副幸灾乐祸地笑,然后纵身一跃,身轻如燕般穿梭于林间,顿时林间百鸟齐飞。惊蛰了一片幽静。她的到来,总没好事。

玄墨的眉顿时更化不开了,若是教主知道了,他真不知怎么收场。他知道苗宝贝身中化石蛊,此蛊目前无人能解,若是如他一般被触发,不知该如何收场。而教主便有这能力让她触发!

而他,教主之命,不能违。

三十

“哎呀,疼,你轻点。”苗宝贝忍不住叫唤起来,龇牙咧嘴的捧着自己那红肿的脚踝,眼中泪光点点。玄墨正往苗宝贝脚上敷药,他还没怎么用力呢,那厮就叫的整个山谷都听见了。

他不禁白了她一眼,似乎恶作剧一般,手劲一上来,苗宝贝又来了一声尖叫。

敷完药以后,玄墨便百无聊赖地看着她笑,“这么怕疼,也敢从上面跳下来,谁借给你的胆子啊?”

苗宝贝一边委屈地揉着她受伤的脚,一边如实交代,“当时没想那么多,就那么跳了吧。”玄墨听她这么一说,眉毛抖了三下,她跳的还真随意。

这东山山谷的夜空比百花谷的夜空清明许多,便是天上的星星也较为繁多。繁星点缀的星空,还有那缺口的弯月,苗宝贝团抱双膝,仰望着这片星空。目光幽幽,与平常好动的她,判若两人。

玄墨走出洞口,跟在她旁边坐下,“怎么了?忽而搞起忧郁来?”

“我一到月牙弯弯的时候就会肚子疼,但我一直忍着不让老爹知道,你不知道有多难受。”

玄墨神色一敛,稍有愣愣的。他苦笑,“也许也不是你一个人忍着痛。”这话倒有一语双关的意思,可惜苗宝贝听不出来,而是皱了皱眉头,关于这皱眉头,也不好说是因为此时而皱,还是其他原因。

“你要痛,就直接表露出来吧。我随意。”玄墨淡定地笑了笑,似乎能预料到苗宝贝皱眉是因为肚子痛的原因。月牙弯弯之时,那便是化石蛊苏醒之时。化石蛊一般是蛰伏于身体中,只要不去触发,那么便不会有什么事,除了新月的晚上,化石蛊偶尔惊蛰吸收月光外。

这也便是苗宝贝每月新月之时肚子痛的原因。

苗宝贝却笑了,“忍习惯了,反而不知道痛。”苗宝贝一向最怕给老爹找麻烦。老爹从小教育她,不要总是给别人找麻烦,若是些小事情,能忍则忍,不能忍自己解决。

这肚子疼之时,芝麻点的小事,苗宝贝便忍了下来,即使在颜玉白面前,她也是这么忍着过来的。玄墨不做声,牙关紧咬着,有时他想,化石蛊演变无非有三,让人容貌改变、少年白发再不济就是外在性别变了变。

当初苗老头中了化石蛊是少年白发,而他自愿服用化石蛊,是容貌改变。这都是随机,谁也看不出来当初化石般的蛊虫,属性如何。

苗宝贝打了个哈哈,略有倦意。她扶住旁边的岩石,准备站起来,起身之后向玄墨道了声晚安,便回洞里睡觉去了。凝望着苗宝贝的背影,玄墨若有所思。

苗宝贝的利用价值不言而喻,若是那苗老头还未死,可作为一人质,还有云青探回来的消息,颜玉白已回江城了。想必颜玉白将会与魔教势不两立,她也算的上以后的一个筹码。

他清冷地望着夜空,那眸子里流出的一股恨意怎么也化不开,可也便是同时,他的心颤抖的厉害,那般猝不及防。

苗宝贝只是脚踝普通的扭伤,不消十天,便能自由行走了。苗宝贝这人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那种,她如今正尝试的原路返回。

她几次勘察地形,爬了几次,最后下了个结论,原路返回,痴人说梦。

那总不能一直在这个地方呆一辈子吧?看着苗宝贝那左思冥想的样子,颜玉白不禁莞尔,他这一大活人站在这里,怎么也不问问他是怎么来的?

他就干站在一旁看着苗宝贝蹲在墙角画圈圈,玄墨扶额,对苗宝贝道:“我们不如穿过树林看看?”

苗宝贝眼巴巴望着前面一片茂密的树林,深的似乎不见底。两人用脚走,得多久啊!若是走到底是个死胡同,那就呜呼哀哉了。苗宝贝道:“不行,也不知里面到底通不通。”

“试一试不就通了?”他试着引诱她就范。

苗宝贝支支吾吾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言语中还略带犹豫,“好吧,我们试试。”想到漫长的路程,苗宝贝心里便打鼓了。

这稠密连绵的树林其实并未有苗宝贝想的那么深,不过走了一天,还只能露宿野外。玄墨找了一堆干柴堆在一起,用火折子点起火来,噼里啪啦蓄火一阵,才有了亮光和暖意。

苗宝贝坐在火堆旁边,蜷曲着身子,耳边充斥着狼嚎。她略有怕意的问:“这林子有狼。”

“哎,现在倒不怕他们来,就怕晚上趁着我们睡觉,把我们叼走了。”玄墨似乎想故意吓她,没想到苗宝贝只是怔了一怔,便理所当然地道:“那么今晚你守夜吧。”

“嗯?”玄墨眯起眼来,威慑力十足地问:“你便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