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夫人颔首,招呼下人带他们去厢房。苗宝贝一向有不好之事便会有第六感,这次也不例外,她觉得今晚肯定有什么事要发生。

被下人领进别院,分配三间房,颜玉白一间,玄墨一间,苗宝贝与肉球一间。颜玉白不同意了,“这位是我夫人。”他眉一挑,指着苗宝贝对那下人说道。

那下人一副认错的样子,低着头,不声不吭。苗宝贝摆摆手,“没事,正合我意。”

话音未落,便携肉球钻进自己的屋里,根本没看到颜玉白那无不凄惨的白白脸庞。玄墨抬起手,攥拳放在嘴边,装着一副要咳嗽的样子,其实是想笑。他道:“玉白兄,我也回房了,颠簸几日,该好好休息了。”

颜玉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往自己那间房走去。玄墨深深地注视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样子。那下人忽而谄媚地笑道:“夫人的安排。”

“我知道。”他扫了那下人一眼,便自己回房了。

有时,他都觉得累了,一个个任务,永远做不完,为的不过是那个所谓的爹称霸武林,杀了苗老头。而他,这么多年,抑或者从始至终,只不过一颗小小的棋子罢了。

苗宝贝一进屋,便倒在床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肉球蹭蹭地略有笨拙的爬上床,在床上滚了一圈,滚到苗宝贝的怀里,“娘,小白要跟你睡觉。”

“那你不准踢我肚子。”

“那你也不要抓我JJ。”似乎苗宝贝在马车上偷颜玉白的桃子,给小白幼小的心灵上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苗宝贝顿觉内牛满面,那次事故完全不是出于她的本意,她可以发誓。不过,显然肉球相信眼见为实,捂住自己的小桃子窝在苗宝贝的怀里。

苗宝贝紧闭双眼,免得自己暴躁起来。稍安勿躁,宽衣睡觉。她把肉球抱正,帮他脱好衣裳,然后自己也宽完衣,肉球用那双极其天真的目光死命的瞄准苗宝贝隆起的肉包子…那么死命的瞄啊瞄啊…

苗宝贝浑身一抖,虽然穿着白亵衣,但被自己的儿子这么瞄,难免不觉得正常,她双手抱胸,狠狠地骂道:“死肉球,你看老娘哪里?怎么跟你爹一个德行,色字头上一把刀。”

“什么叫色字头上一把刀?”小白用极其天真的模样看着苗宝贝,苗宝贝解释,“就是男女干不正当勾搭遭到报应的意思。”苗宝贝解释完,又觉得是肉球故意岔开话题,愤愤地道:“小小年纪,怎么学的这么不正经?”

“没有啊,娘。我只是觉得以前娘身上没那么多肉,怎么这几次总觉得肉呼呼的,跟我肚子一样,枕着好舒服,我还以为娘和其他女人不一样,现在变的跟其他女人一样,难道也是爹的杰作?把娘养的跟小白一样膘肥?”

胸与肥肉不能划上等号吧?苗宝贝一脸黑线,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且这个问题…是值得探究的,自从她开始嫖颜玉白以后,这胸啊,一天天开始恢复,甚至比她睡了的那三年前还要大那么一点。确实是颜玉白养的,那个滋润啊!

咳咳,想歪了。苗宝贝故作正经的样子,含笑,“这是女人的标志,以后等你有娘子了,你可以深深的体会到。”话音回廊在屋内,苗宝贝还自个点起头,表示很赞同自己的说法。

肉球用一双无知的双眸懵懂地看向苗宝贝,好似苗宝贝这话不是他能听懂的范围内。苗宝贝见自己的儿子这副样子,只能干咳嗽,敷衍过去。未料,肉球语出惊人,说道:“娘,我要怎么才会体会到那团肉?为什么要我将来的娘子而不是娘呢?娘让我体会下不行吗?”

“…”苗宝贝装死,直接倒在床上,躺尸。

“娘,娘…”肉球推搡着装死的苗宝贝,无论怎么推,她死也不动一下。肉球吸吸鼻子,扒开苗宝贝的手臂,自己窝进苗宝贝的胳肢窝里,闭眼,也开始装死。

苗宝贝偷偷睁开一只眼,见肉球躺下老实睡了,她呼了一口气,这娃,她真消受不起。

苗宝贝的睡眠时间永远是三个半时辰抑或者四个时辰之间,少一秒或者多一秒都不行,要么死也起不来,要么死也睡不着。总之,晚膳之时,有人请苗宝贝吃饭,敲了好一阵门也无人答应。只好请来颜玉白。颜玉白正预敲门,偏巧出来的玄墨制止了,“颜城主,莫要如此。”

颜玉白的胳膊悬在门上,疑惑地望着玄墨。玄墨摸摸鼻子,“你不知?宝贝睡觉向来是有时辰,不到一定的时间,她起不来。若是强逼她起来,她这一天都不会有精神,离她醒来时间还差一个时辰左右,我们留点饭菜便是了。”

这些,颜玉白向来不知。曾经的他,从来都是先于苗宝贝起床,自己忙自己的,对于她,向来不过问,自然不知她有这样的习惯。他不免苦涩一笑,他从未关心或者关注过她,她的习性他一概不知。

他缩回手,淡淡地一笑,“也好。”

难怪苗宝贝那么在乎玄墨,这个男人,那样的了解她。

两位大人未打扰苗宝贝的睡眠,然而睡够了的肉球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推搡苗宝贝,哭天喊地地叫唤,“娘啊,娘啊…”

见苗宝贝不动弹,肉球便来个肉砸身,以痛觉唤醒苗宝贝。他一个猛扑,自己砸到苗宝贝身上,苗宝贝猛的一痛,坐了起来。只见得逞的肉球趴在苗宝贝的大腿上,贼兮兮地笑。

苗宝贝大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眯成一条缝,迷迷蒙蒙地道:“干什么?”

“娘,我醒了。”

“我没醒啊!”苗宝贝又大了哈欠,又开始贴向床,躺尸去了。肉球见苗宝贝这样,又来个肉砸身,苗宝贝“腾”地坐起来,依旧眯着眼,“请问,亲爱的儿子有何贵干?”

“我睡不着。”

苗宝贝眯着眼,一副梦游的样子望向外面,漆黑一片…她道:“天黑了,睡觉。”正预又躺下,肉球又来了,这回苗宝贝学聪明了,滚了一圈,只是苦了肉球,砸在硬板床上,疼的哇哇叫。

苗宝贝深深叹了口气,抱住肉球,下床。

“你在你家大白那儿呆一会儿,待会儿把你带回来。”说着又打了哈欠,出门,向右走了几步,一脚踹开颜玉白的门,大大咧咧地道:“颜大白,儿子先放你这…”

她本眯着眼,当正眼看向房间,洛夫人裸着香肩,娇羞地依靠在颜玉白的怀里。苗宝贝蓦然睁开眼,张着可以塞鸡蛋的嘴,指着他,“你…你红杏出墙。”

颜玉白推开洛夫人,第一次有些慌乱,他举步朝苗宝贝走来。也便是那一刹那,洛夫人从靴子里抽出一把银晃晃的匕首偷袭颜玉白。

颜玉白却依旧朝苗宝贝走来,似乎没发觉?

苗宝贝惊叫一下,“小心。”

颜玉白这才转身,那把匕首已经到了他胸前…

四二

苗宝贝被眼前这一幕惊的不能动弹了。也便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颜玉白抽出腰际上的天诛,身子连连后退几寸给予自己缓冲的机会,然后挥刀砍去。洛夫人显然也早有预料,抑或者说她是故意慢下来,等颜玉白抽刀护自己?她的目的不是要杀了他,而是等他出刀,那个江湖人士皆觊觎的第一武器天诛?

颜玉白手持一把在刀里算的上秀气的刀,站在苗宝贝面前,微微侧脸,眼眸一直注视着前方露出诡异笑容的洛夫人,“你带小白速速离开这里。”

苗宝贝抱住肉球,眼神中忽闪担忧,“那你呢?”

“他啊,就死在我手上呗。”洛夫人忽而抬起那把短匕首,眼中闪现出一丝丝耐人寻味的味道。苗宝贝被此女的眼神吓住了,此女对手刃颜玉白的自信实在是震撼得很。

颜玉白倒笑了,“那试试。”眼眸再次扫向苗宝贝,“出去。”

苗宝贝顿了顿,抱住怀里半声不吭的肉球滚了出去。可还未踏出这门槛半米远,忽而一位飞天女侠从天而降,一把明晃晃的剑直朝她刺去,她惊叫一声,准备折身跑回房间朝颜玉白求救。在此时此刻,苗宝贝的心境是如此难过,多怪以前没有好好习武,半吊子样,如今,连自己防身的能力都没有。

颜玉白听闻苗宝贝的声音,便火速冲向前去保护苗宝贝,未料,那个洛夫人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再次以背后偷袭,冲了过去。颜玉白知道他身后有人偷袭他,可他依旧奋不顾身地选择去救苗宝贝,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选择,先解决偷袭自己之人,然后再去救人。这其中的时间,能让他去选,救自己,还是苗宝贝。在那把剑差点刺向苗宝贝的千钧一发之际,颜玉白一个纵身用天诛挡开了她,那女子一个倒挂金刚,预想再去刺杀苗宝贝,颜玉白诸加阻挠,然而身后的一刺,直插进他的胸膛,穿越他的身子。他闷了一声,挥刀一劈,身后的洛夫人惊叫一声,她整个身子被颜玉白砍了下来。那声惊叫如惊鸿一般,屋里的住在此处的江湖人士皆点灯窜了出来,如四窜的老鼠蜂拥为一份甜点。蒙面女子见目的达到,睹了那洛夫人一眼,便纵身离去。

“天啊,洛夫人死了。”

“啊,颜城主杀了洛夫人。”

那晚的惊叫声,还有人们的隔岸观火的敷衍,是苗宝贝一辈子无法忘记的。人情若纸张薄,也便是如此了。曾经的趋炎附势,如今的落井下石,真是让人心寒。这眼睁睁的事实,无法辩驳,他们一声声质问颜玉白,也不体谅颜玉白的身受重伤。苗宝贝扶起颜玉白,弱弱地道:“我们还是回江城吧。”

颜玉白的额头冒起虚汗,脸色发白,便是嘴唇也开始发紫了,手指甲盖也开始发黑。这种症状,苗宝贝未遇过,只知在医书上看过,似是中毒?苗宝贝吃了一惊。正在她怔忪之时,玄墨冲进人群,为颜玉白把脉,问道:“胸口可有窒息感?”

“乔美男,你没见他后背被刺穿了吗?当然有窒息感啦。”苗宝贝一边帮颜玉白捂住胸口,一边抹着泪,见血依旧止不住,泪珠子越来越大了。玄墨点了止血的穴道,让血流的少一些,他四周望去,见这群围观人士手里举起武器,一副武装出击的样子,忍不住蹙眉。他对苗宝贝道:“趁他们对颜兄心有余悸,我们先离开,要不打起来,我们未必是对手。”

苗宝贝拼命点头。然而颜玉白却把眉蹙得极紧,他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好似刺中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咽喉。

苗宝贝一下子把颜玉白背了起来,那模样看似很轻松。玄墨吃了一惊,竟有些想笑。肉球拉着苗宝贝的裤管,“娘,千万不要把大白摔到了。”

苗宝贝白了肉球一眼,“摔死我,也不能摔死你家大白。”她明显感觉到有股热流自后背流淌下来,那一定是滚滚而下的鲜血吧。

颜玉白终于闷出一句话来,“我们不能这么走了。”此事若是这么走来,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必定会引起不必要的解释。苗宝贝立即吼了一声,“你伤成这样,人家对你稍稍不满暗箭伤人怎么办你不为自己着相,也要为我和小白着相啊。”

这是苗宝贝的真实想法吗?颜玉白忽而闷闷地不再说一句话,而是很老实的任由苗宝贝这牛一般的力气把他背到不知明的地方。

玄墨一直尾随其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家三口,顿时失神。他顿了顿,嘴唇抿紧,最后跟了出去。

站在屋檐顶上的黑衣人,便是方才偷袭苗宝贝,想暗杀苗宝贝的女侠,她轻轻扯开面纱,露出云青的模样,她以一种专注的目光注视着玄墨,她有丝不确定,事情真会按照计划行事吗?这时,她旁边纵跃另一黑衣人,与她一样有着曼妙的身形,只是腰身忸怩,倒有一丝妖媚。那女子也扯开面纱,便是魔教另一护法,云紫。那云紫看着玄墨远去的背影,“我怎么感觉大祭司的任务会失败?”

“怎么会?那把天诛已经在他手上了。”

“我指的不是这个。”云紫打了个哈欠,极其随意地道:“他好像真把自己当做乔美男了。曾经的乔美男可是对苗宝贝又爱又恨,我怕到时候他下不了手。”

“你都能对有四年夫妻情谊的相公下的了手,大祭司会比你差吗?洛夫人?”云青似在冷笑。云紫脸色一变,忽而一长鞭对她抽了过来,云青轻易地闪过,嘴角还闪着一丝耐人寻味地味道,“这几年被那老男人的滋润,动作有些迟钝了嘛?洛夫人?”

云紫甚是反感“洛夫人”这三个字。要不是为了暗杀武林盟主,她也不会忍辱负重在那老男人身边呆三年,利用慢性毒药把他的功力一点点侵蚀掉,她也不会得逞,在出殡那日,才偷天换日,让人替了她做那洛夫人,免受那老男人最后的气味。

“教主说你是多情,我是无情,我看,你倒更适合无情二字,那洛盟主待你,可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云青无不讽刺。

云紫忽而明白她的用意似的,忍不住哈哈大笑,“哟,原来我的滋润遭到青姐姐的嫉妒啊,也是,明明是无情之人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他的爱,难免心里有些不平衡,心灵更加扭曲了。”

云青忽而以闪电般的神速把剑指向云紫的脖子上,厉声道:“闭嘴。”

“我若把这事告诉教主,你说教主是要杀了你呢,还是杀了他呢?魔教可不是有感情的地方哦。”云紫哈哈大笑,笑得如此得意,这似乎成了她威胁云青的把柄,她轻易的握住,只要她用力握住捏碎,那么云青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云青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波澜,她死死咬住牙,“你也好不到哪去,教主派你杀武林盟主为的不过是逼出苗老头现身,如今苗老头的人影都没见着,你以为你会逍遥吗?”

云青这话似乎揭了云紫的伤疤,她脸色忽而由红转紫,她道:“所以我们是绑在一起的蚂蚱,你说不是吗?”

“你跟我说这么多废话,无疑不是想让我与你助大祭司一臂之力,然后以此将功补过,免受教主的责罚罢了。”云青淡淡地阐述云紫这小妮子的招数,云紫一脸崇拜地望着云青,“还是云青姐姐这般体贴人啊。”

云青睨了她一眼,冷冷地纵身一跃,跳下屋檐,身轻如燕。云紫歪嘴一笑,似有得逞的味道,她也以同样潇洒的身姿跳下屋檐。

……

苗宝贝把颜玉白放下之时,自己喘的很厉害,她还没喘足气呢,肉球就一直推搡着昏迷的颜玉白,“大白大白,你醒醒啊,不要丢下我和娘啊。”

苗宝贝这才反应过来,颜玉白已经昏厥过去了。她连忙拉扯着玄墨,“怎么办,乔美男,快救救他啊。”

玄墨走上前,安慰了下小白,然后为颜玉白把脉,一副大夫做派,玄墨忽而茅塞顿开般自个点了下头,对苗宝贝释然一笑,“缺一口气而已,只要人工呼吸下,带动下那口气就行。”说罢,俯身,玄墨与颜玉白嘴碰上嘴了…那一刹那,苗宝贝石化了…

这是多么唯美的画面,玄衣的俊秀男子俯身去亲吻绝美受伤的男子,苗宝贝被这一场景立即看痴了。还是肉球见苗宝贝如此,不免担忧地用手在苗宝贝眼前晃了晃,好唤醒苗宝贝最后残留的正常理智,“娘啊!”

苗宝贝回魂,一本正经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对肉球做出“嘘”的姿势。肉球弱弱地来一句,“美男叔叔在占大白的便宜,要扁他!娘~”

苗宝贝顿时脸黑了…她还以为肉球是因为她的突然不纯洁而责怪她,莫不知竟是这番道理,她略有纠结地抬起头看向玄墨,却不想对上一双比她还纠结地眸子。玄墨遥遥头,“宝贝,你又不纯洁了。”

于是,苗宝贝低头,认错。这不能怪她,只能说这面前两位男子长的太像她禁书上看到的那番模样,白衣绝美男子与那玄衣俊秀男子的痴缠断袖,那个美轮美奂啊!

苗宝贝又回忆了一把童年的美好,忽而被一声阵阵的咳嗽打断了。她连忙扑到颜玉白的怀里,“大白,你怎么样?感觉可好?”

“可是你度了一口气给我?”颜玉白忽而嘴角挂起一丝微笑地道。

苗宝贝正预解释,所谓无功不受禄,她不能这么邀功的,未料玄墨连忙插上一句,“不是宝贝还会有谁?”

颜玉白忽而莞尔一笑,那笑容很轻,轻的如一朵浮云,飘啊飘,可有可无的样子。苗宝贝忽而一副看好人的样子给玄墨,这就是救死扶伤的绝世好大夫啊,不留名,那般默默无闻。

可肉球永远都是神来一笔。他忽而插上一句,“大白,方才美男大叔轻薄了你,亲了你一口,娘气的一动不动,然后你就醒了。”

于是,很光荣地见到,颜玉白那朵浮云般的微笑冻僵了,他用纠结地目光注视着苗宝贝,好似在确定事实,苗宝贝是何其老实之人,向来不撒谎,她只能很确定地点头——颜玉白的脸色绿了,再点头——颜玉白的嘴唇在发抖了,再点头——颜玉白用颤抖地声音侧头对在一旁淡定玄墨道:“谢谢。”

“玉白兄的嘴唇很柔软。”玄墨在微笑。

颜玉白一口气未上来,胸口忽而翻江倒海,从胃里涌了出来,他活生生被气的吐血…这有伤之人吐血的量更不用说了,也不知玄墨是有意呢还是有意呢?

一切尽在不言中。

四三

颜玉白的伤势其实较为严重的。若不是他较为醇厚的功力作为后盾,根本无法挨过这一关。主要是他身上所中的剧毒,听玄墨说叫七虫七花,乃至毒的七种虫毒与七种毒花所制成而成,这世上毒虫上千,毒花更是比比皆是,要针对这七种虫与七种花而言来解毒,简直是难上加难。好在,苗宝贝身上的血能治百毒,苗宝贝二话不说,便把身上的血放给颜玉白了。

颜玉白看着苗宝贝殷勤端来的血,说什么也不喝,如个任性的孩子。苗宝贝怒了,“你不喝等死啊。”

只因这碗血给他留下血一般的痛处。他与苗宝贝的关系,也许便是从这杯血开始的。颜玉白笑了笑,表情极为清淡,甚至寡欢,“你不一直期望我死吗?”

胡说!苗宝贝几乎破口而出了,然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只是红了一张脸,把自己的血吞了进去,血的味道这是让人作呕,腥的让苗宝贝想吐出来。她掐住颜玉白的下巴,以唇相送。颜玉白任由苗宝贝如此着,眼眸似化开一道淡淡的雾气,好似柳暗花明一般。

苗宝贝抹了下自己的嘴唇,然而不死心地又把唇送上去,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只听颜玉白吃痛地盯着她,无不委屈。苗宝贝道:“我现在是你救命恩人,以后你便是我的人了,没我命令,你不能死。”

苗宝贝说的极为霸道,却让颜玉白极为受用般。颜玉白只是颔首而笑,又是那么淡淡的。苗宝贝端来一杯水让他漱口,语气倒有一些贤妻良母的温柔来,“来,漱漱口,嘴里肯定都是血腥味吧。”

颜玉白静观地看着她,嘴角上翘,端着水漱了漱口。肉球忽而蹭过来,“哇塞,大白和娘好相亲相爱哦。”

苗宝贝一拳扫过去,很轻的力度,“闭嘴。”

玄墨早在不知什么时候起,已不在原来的位置,而是走至屋外,看夜晚的星空去了。苗宝贝照顾好颜玉白,便出去寻玄墨,但见他一人立于寂静的夜空中,倍感寂寞。苗宝贝上前,“乔美男,今天没什么星星,你怎么在这儿看这无趣的天空?”

玄墨说:“至少还有月亮。”

至少还有月亮让他眺望,月亮代表他的心。他一直想说,却说不出口。

苗宝贝无不奇怪地与他同看起月亮来,忽而语气糯糯地道:“乔美男,话说你都到大叔级别的人了,怎么还不完婚?”

玄墨挑了下眉,似乎在笑,“怎么?嫌我老了碍事?”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苗宝贝白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这番年纪了,是该找个人娶了,传宗接代。”

玄墨忽而终于笑出声来,好似她说了一件多么荒谬之事,“我心事未了,这种事,以后再说。”

“什么事啊?”苗宝贝忽而好奇地把脸凑过来,玄墨笑了下,“你想知道?”苗宝贝则拼命地点头,好似如若她不努力点头,玄墨便不答应似的。

玄墨道:“我还没报完恩。”

“报恩?报恩于谁?”

“这就无可奉告了,你便是知道我要报恩于其他人而不能成婚便可,其他你可以不用问了,我死都不会说的。”玄墨的样子像极了开玩笑,苗宝贝见他这副模样,也不知他所说的报恩是真是假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然后极其不屑地摆手,“切,搞什么神秘嘛。”样子倒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酸样。

玄墨算是敷衍一笑,转移话题,“搞定好你那别扭相公?”

苗宝贝点头,“我总觉得他越活越回去了。竟然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真不知这毒是不是进他脑子里了。”苗宝贝嘀嘀咕咕,不禁让玄墨大笑起来。他不是越活越回去,而是越活越懂得珍惜自己所该珍惜的。若当初换了别人,他定不会奋不顾身抑,很可能端起一杯酒在含笑隔岸观火。可对象要是苗宝贝,则是截然不同了。

苗宝贝到现在也不理解此事,玄墨倒为苗宝贝的痴呆暗暗庆幸起来,没由来的,心里舒畅了许多。

玄墨与苗宝贝从新回到颜玉白身边,但见颜玉白正撑着身子要起身,苗宝贝一个箭步走上前,“你这是要做什么?”

“回去。”

苗宝贝大惊,“回去?你回哪里去?”

“我们不能就这么逃之夭夭,这岂不是自动承认了我们是杀人凶手吗?你可知谋杀武林盟主有多大的罪?”颜玉白的眉拧成一团,不似曾经那般风轻云淡了。

苗宝贝一时说不上话,只觉得若再此时回去,肯定生出什么事端来。玄墨这时插话,“颜兄可是想带一家三口去?若那些没脑的热血武夫不听,乱砍起来,怎办?我虽知你有盖世武功,可那么多人,你可有保证万无一失?”玄墨的语气很是严肃,以一贯的戏谑截然不同,他觉得此事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颜玉白缄默了,他把目光抬向苗宝贝,苗宝贝也把目光转向他,两人相视良久。苗宝贝不懂颜玉白为何这般看她,只是很单纯地“回敬”。

颜玉白望着眼前活生生的苗宝贝,回首自己独守空房的这几年来,不禁莞尔,他不能再失去她一次,他怕这次的陵夷能把自己击垮。他静静地凝望着苗宝贝,苗宝贝被他的专注弄的六神无主,摸了下自己脸,“干什么这么看我?我脸脏了?”

“宝宝。”他轻声道了一句。

“嗯?”

“过来下。”颜玉白依旧目不转睛。

苗宝贝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好奇地打量他。颜玉白忽而抬起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头朝她压了下去,蜻蜓点水落下一个吻,在她耳边轻轻呢喃一句,顺利看见苗宝贝白皙的脸上飞来两朵红云。

他道:“我是你的。”

玄墨立在一旁,不言不语,目光似乎飘渺起来,窥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听见方才颜玉白对苗宝贝讲的话,忽而他目光一锐,好似看到他很在意的东西——天诛!它正立正的依靠在一旁的石头上。

然而,他的目光瞬间黯淡下来,只因他听见苗宝贝说:“你本来就是我的。”

颜玉白露出淡淡的微笑。

早在一旁打瞌睡的肉球忽而滚了□子,触到颜玉白,把两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苗宝贝一见自己的儿子,那肉团似的圆脸,球一般的身躯,不禁蹙眉,“我好好一个儿子养成这样。”

颜玉白闷着不说话。玄墨走过来,不想再继续看一家三口温馨画面,直接岔开话题,“我们现在怎么打算?是继续疗伤,还是打道回府?”

颜玉白不声不响从水袖里掏出一支烟花似的东西,用火折子点燃,只见那“嗖”地一声,直冲上天,在深蓝的夜空中炸出一朵绮丽的红花,与平常见着的很是不一样。那耀眼的红花,渲染了整个寂静的夜,好似要羡煞这份安静。苗宝贝见那朵与众不同的烟花,不禁呢喃,“好美。”

玄墨盯着天空中那多迟迟未散去的红色烟花,眉毛深深地蹙起。

“好端端的怎么放起烟花来?”苗宝贝好奇望向颜玉白。

颜玉白只是笑,似乎并没有打算告诉苗宝贝,只是告诉了他的决定,“我们还是回荆州吧。”

苗宝贝不解…玄墨沉思…颜玉白的这场烟花,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莫非是招揽什么救兵?玄墨心底冷哼起来,也许是他江城的部下。

不过这些都将是徒劳,因为回去,注定是死。他瞄了下苗宝贝,眼中带着一丝丝悲恸…还有不舍。

是的,他舍不得她死,这是他一手养大的女人。

苗宝贝听颜玉白要回去,好言相劝,“你伤势还没好,不宜舞刀弄枪,你要想清楚啊。你都说了你是我的,我让你死你才能死。”

颜玉白执起她白嫩嫩的小手,“信我一次?”说此话之时,他的声音明显弱了气势。也许到现在他还是那么害怕,害怕她未把他放在心上,还是对他轻描淡写,还对曾经他所做的错事耿耿于怀。

他握着她手的力度很轻,似乎在等待她的撇开。然而,苗宝贝轻轻俯在他耳边,调笑地道:“哟,姑且再信我男人一回。”

其实,从他告诉她,他把她老爹安排妥当那刻起,她至少不再报以怨恨的态度了。虽没有当初那般全心的信任,但至少没有了完全的敌视。

苗宝贝忽而转身对玄墨道:“乔美男,你还是别跟过去了。”

“嗯?”玄墨愣了下。

“去那可是生死未卜,要是你有三长两短,我怎么办?”苗宝贝拉拉他的衣袖,“我家小白不能让大白死,所以我必须跟过去保他安全,小白就由你来照顾了。”

“…”玄墨凝视着她那闪着泪花的眼,挑了下眉,“你怕我出事?还是想让我来照顾小白?”

“都有。”她这话很实在。

玄墨为苗宝贝依旧还是一张纯洁的白纸而莞尔,他摸摸她的头,“有我在,我会保你安全的。所以我必须去…”

他放弃了以小白为棋子的那一步棋。这已然完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虽然他初衷以为颜玉白会只身前往,没心没肺的苗宝贝会带着儿子离去,他便可以小白为人质,换取天诛,逼问出苗老头的下落。

可他万万没算出,他低估了苗宝贝的感情,之于小白之于颜玉白…

也许是他从一开始便错了。苗宝贝不是没心没肺,而是过于重情重义。如今他计划改变,怕的莫不是苗宝贝有招一日恨他?

他自己也不知道了,只是觉得他很好笑,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苗宝贝该恨他入骨的…

此时此刻的玄墨多么希望他的了解是正确的,苗宝贝的没心没肺大于重情重义,至少会让他好过点,她不会那么恨他!

四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