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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地面反射着月色的寒光,竟是分外的亮眼,这样的夜晚,黑色夜行服最容易暴露,反而是白色,最不发现。

夜晚的寒凉,将白日将将融化的雪又冻成了冰,地上行人的脚印也凝在了雪地上,有一条路,雪被清扫在两侧,露出下面青石的路面,还仔细地铺上了稻草,虽然被脚步踏的凌乱,痕迹却清晰地指向远方。

我的唇边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这下我都不需要花功夫找地方了。

人影无声,轻轻飘落驿馆的墙头,犹如雪花纵上树梢间,沉凝中,身体的温度也在慢慢降下,彻底融入这雪夜中。

面前偌大的殿室,满室通亮,几道影子拉的长长的,从一扇半开的窗里透了出来。也仅是影子而已,这个角度看不到容貌。

宇文佩兰出使,“白蔻”帝君必然全力护卫,不知道有没有派那个人来,这也是我今日之举唯一的隐忧。

我与他相同的武功、气息,在一起十年的相处,十丈内我逃不过他的感知,他也无法隐藏自己,但是……我没死的事将再无法隐藏,自然也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出手杀掉宇文佩兰。

所以,我没有妄动,只将全身的感知扩散到极限,所有人的呼吸对话,都被我清晰地收入耳内。

“太女殿下,明日几十里路程后,就将抵达京师,凤后大人将会以国师身份,亲自出城门迎接你。”

这声音,应该是“泽兰”礼部迎接的官员,正在交待明日的行程。

“嗯。”懒洋洋的一声,我的身体顿时一窒,全然平静的身体忍不住的绷紧。

是她,这个声音,我至死不会忘。

当年,她在决定我生死时,也是这么高高在上的一声嗯,眼底的冷然,看我的目光根本与蝼蚁无异。

只这一声,所有的场景一幕幕飘过,所有的仇恨升腾着,我的手死死握上剑柄,捏的指节生疼。

心头似乎有声音在叫嚣着,让我不要犹豫,不要再观望,而是拔剑,出去……热血冲击,我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我的身体,开始兴奋。

身为冷静为第一要务的人,兴奋是大忌,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剑刺入她的身体内。

“那太女殿下今夜早些安睡,明日还有一段行程。”礼官恭敬地开口。

我的眼睛眯了起来,脑海中描绘着最佳出手的路线。

当官员从房门中走出的时候,忙完所有事情的宇文佩兰全身必将进入最松懈的状态,至于她身边……我听到了两道淡淡的似有若无的呼吸声,就在这梁下的黑暗中。

这样的武功,不会是他!

心头,兴奋几乎难以自抑。

耳边,礼官的脚步一步一步,我暗自默数着,再有两步,就可以踏出大殿门外,他的身影也会刹那吸引那两名护卫的注意力。

再一步,只差一步……

“等等。”宇文佩兰的声音忽起,礼官的脚步停了下来,我握紧剑柄的手,也停下了后面的动作。

“我不想休息,有歌舞吗?”宇文佩兰的声音懒懒的,带着骄奢的隐藏**。

官场中打滚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礼官快速地走回她面前,“有,有,尤其几名琴师舞者,姿容京师一流。”

“哦?”宇文佩兰显然来了兴致,“让他们来。”

不行,我不能等下去了,若是人多,我将再无出手的机会。

手臂微动,抽剑间一阵风吹过,头顶雪花簌簌落下,耳边宇文佩兰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去告诉夏公子,晚上不必等我。”

夏公子!

雪入脖颈,冰冷。

那雪被体温融化,寒凉的水顺着颈项在肌肤上爬行,直到胸前,方才停住。

只是那寒意,却怎么暖不了,凝结在心口。

是夏木槿吗?

冲动在一刹那间平复,我知道,我若在此刻出手杀了宇文佩兰,整个驿馆必将大乱,我势必无法再寻夏木槿。

他欠我一个解释,欠我一笔血债,欠我一条命!

握在剑柄上的手慢慢挪开,当大殿内丝竹响起的时候,我无声无息地纵向后院,没有惊动半抹雪花。

后院,只有一间房还亮着烛光,非常好找。

手中劲风过,窗户悄然推开一条缝,里面所有的风景尽入我的眼底。

浓烈的脂粉香顺着开启的窗缝透了出来,熏的我直皱眉。

这味,太妖艳。而我记忆中的夏木槿,只有淡淡的皂荚味,他不爱脂粉,也不喜欢装饰,一袭青色长袍,已是全部。

是我不懂他吧,若真是无心富贵,又怎会甘为宇文佩兰的床伺,若真的心向世外幽静,又怎么会贪恋宫闱地位,若真的为爱隐居,又怎么会有那伸向我的一刀?

妆台前,天青色的背影正梳弄着长发,象牙的梳子划过发丝,黑白辉映,镜中的人唇带胭脂,红艳明丽,一双眼眸微眯,抛出妖娆诱惑的光泽。

俗媚!

这是我第一反应。

这表情我看的太多,就像“百草堂”中的爷讨好恩客的表情,而他,将这面具挂的太久,已成了无法改变的真实神情。

三年,怎会如此大的改变?

我难以相信,一个人的气质,会在三年间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他揽镜自照,从各个角度欣赏着自己的容颜,眼角眉梢的风情荡漾着,他偏着脸,自我欣赏着。

我记得夏木槿的肌肤,是如玉一般的晶莹剔透,如今满面过白的粉,将他所有的灵秀都遮挡,不复往日的出尘绝色,那双眸之中,也再也寻不到雪上颠的清冽静润,浑浊的眸光,不再毓秀。

我站在窗外望着他的扭捏作态,脑海中划过的,却是宫闱月夜下,青衫如水,抱琴而行的身姿。

被月光拉长的身影那么孤单,那静静而行的步伐却如此飘逸,那仰首月色一笑的温柔,连月色也沉醉了。

当年,便是被那一笑惊艳,被他的温柔倾倒,即便冷硬如我,嗜血如我,也难以抗拒他温柔中的暖意。

绝不是我当年眼瞎把破石头看成美玉,我甚至可以清晰地回忆出他每一寸笑意,描绘出每一分温柔,记得他每一缕纯净中的羞涩,都与眼前人有着太大的不同。

镜中人半边白皙的脸颊旁,一缕乌黑的发滑下。

瞬间,我犹如被冰水浇头,盯着镜中人影的脸,而他,也透过镜子,看到了一道白色的鬼魅影子——我。

他猛回头,惊惧魂飞,嘴巴大张着,想要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间不断咯咯响着,整个身体犹如筛糠一般抖着。

不象,真的不象。

当年的夏木槿,独自一人在月光下漫步,夜雾笼罩着他,就好像刚从月色中幻化出来的仙灵。当他自乐开心,温柔地冲着月光微笑的时候,看到了屋檐上抱剑而立的我。

那时的他,只是刹那的惊讶,惊讶黑夜中竟然还有他人,随后,他只是继续绽放了那抹未尽的笑容。

当年的我,如今的我,几乎没差,不过黑衣白衣的区分而已。

他的反应,却相差太大了。

我听到了他牙齿敲击出“的的”响声,我看到他那青衫抖动的簌簌。他憋了半晌的气,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张口欲呼。

声音才露出一丝气,我的剑已贴上了他的颈项,“闭嘴!”

刚到嘴边的叫喊声瞬间咽了回去,他翻着眼睛,眼见就将昏过去,我冷笑一声,“你敢昏过去,我马上杀了你。”

他脚下一软,整个人瘫软在地,倒真的没有昏过去,一双眼睛里弥漫着眼泪水,一滩烂泥般坐在地上。

我的手轻轻撩开他左边散乱的发,看到了他细致娇嫩的一瓣小耳垂,洁白如瓷,很是可爱,手指摸去平滑光洁。

唇角边的冷笑更重,我的手捏上他小巧细致的下巴,将他抬了起来,不带感情的声音从口中流出,“你是谁?”

☆、三年前的真相

三年前的真相

“夏……夏……”他不住地哆嗦,努力地让自己不昏过去,说了半天也只有一个字,牙齿咬着舌头两次,越发的含糊了。

“你要敢说你是夏木槿,我就立即杀了你。”我的声音很轻,轻的不带一丝感情,轻的犹如鬼魂的叹息。

夏木槿的左边耳垂上,有一点朱砂痣,殷红殷红的,我最喜欢用舌尖舔舐那瓣柔嫩,看它如血欲滴的样子,满足极了。

而且我记得,夏木槿是有耳洞的,据他说是少时身体弱,所以父母依民间习俗为他穿了耳洞,希望他能如女子般强韧地活下去。

朱砂痣可能消失,但是耳洞,断不可能长好无痕。

他,绝不是夏木槿。

他满面痛苦之色,摇头,用力地摇,一头青丝飞了起来,打在他的脸上,凌乱。

“那你是谁?”

“夏……夏木……樨。”总算,含糊着把他的名字说了清楚。

这个姓氏,这个名字,这个容貌,虽然不是他,显然却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和夏木槿什么关系?”我手中的剑慢慢垂了下来。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眼泪水不住地滑下,看来吓的不清,即便我抽回了剑,依然是颤抖不停。

“他……他……”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朝四下望了望,那身体瑟缩了下,眼瞳有一瞬间的收缩。

他在害怕什么?这害怕是常年积压在心底的,绝不是我刚刚的恐吓造成的。

“我数三下,你不说,我就立即划花了你的脸,让你永远无法勾引宇文佩兰。”我半是玩笑,半是威胁。

他的身体剧烈地一颤,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度恐惧的东西,双手死死地抱着肩,“他是我哥哥。”

“哥哥?”当年认识夏木槿的时候,他总是孤身一人来去,我从未问过他的背景,竟然连他有家人都不知道。

夏木樨垂下脸,用力地点点头。

“他,在哪里?”这个他字,夏木樨应该知道我问的是谁。

这一次,他缓缓地抬起头,眼泪水花了他脸上的粉,冲出一道道的痕迹,露出下面细致的肌肤,惹人生怜。

他是个出色的男人,只是被尘世的脂粉渲染太过,失了灵气。一样的容貌,气质云泥之别。我真不明白,宇文佩兰既得到了夏木槿,又怎么会宠幸这么一个男人。

“我不知道。”他瑟瑟地望着我,眨眨眼睛,一滴泪水顺着脸庞滑下,眼底闪过一抹痛苦,“真的不知道。”

我冷笑,“怎么可能?”

许是我身上阴寒的气息太浓,他双手撑着地,往后退着,“我没骗你,也许、也许已经死了。”

轰!

心头犹如被什么重重地擂了一记,眼前有瞬间的空白。

我压在心里三年不敢触碰的过往,我恨之入骨的对象,竟然已不在了吗?

我想象着他在我面前跪地求饶的场景,我想象着将他的背叛十倍百倍还给他的人,竟是这样一个消息。

为什么,当我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心头是不甘,是空虚,那从头凉到脚的感觉,又是因为什么?

“是上天的报应么。”我的嘴角抽搐颤抖着,“竟让他死的这么容易,他不该死的,不该死的。”

他怎么能死,他至少也要等我回来,一寸寸地割下他的肉,喝下他的血。

他怎么可以死,他还没告诉我背叛的理由,还没有向我忏悔乞求。

“他……死的……不容易……”地上的人,颤颤地呜咽着,支离破碎的声音带着哭腔,脸颊埋在双手里,抽泣。

“什么意思?”我有些木然,明明人死债消,我的不平为了什么?

“他,受尽了折磨,如果是死了,那么应该是解脱。”夏木樨吸了吸鼻子,“我会为他感到高兴。”

我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等待。

“夏家,是宫廷乐坊出身,我们父母自小就将我们送入乐坊中,希望我们有朝一日能够攀附权贵,惠及家中。哥哥不喜欢宫廷的奢华,一心只向往宫外的平静悠闲,但是三年前,他在大殿演奏的时候,忽然被太女宇文佩兰看中,当日传话的人就来到家中,说要他陪伴太女殿下做个伺候的爷。”

心头一动,我低声问着,“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腊月初八。”夏木樨毫不犹豫地开口,“我记得那日上午,我们正在家中准备腊八粥,传话的人就到了,说是初十来接哥哥。”

“腊月初八……”我脚下退了步,腰间撞上了桌角,一阵阵地刺疼。

三年前腊月初八的午前,他拎着小小的食盒站在风雪中,任那漫天的雪披满他的发,他的肩,只有温暖的笑容如太阳般,静静地对我说,“腊八粥一定要在午前送出去,才能带给人来年的吉祥,我真怕赶不上时间。”

当时的我,为他拂去满头的雪花,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粥碗,逗弄着他,“都说新夫第一年要为妻亲手熬煮腊八粥,木槿这算是入我门了吗?”

他只是温柔地望着我,“你若喜欢,我便年年为你熬煮腊八粥。”

回忆起,那些话语竟然如此清晰,清晰到,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那么鲜活,从不曾忘记。

我记得,他看着我喝那碗粥时的满足。我们依偎坐在亭中,看外面雪花飘飘,分食着手中的粥,我用功力温暖着他的身体,他则始终凝望着天上飞落的雪花,一眨不眨。

当时,他对我说过一句话,“如果我不见了,你怎么办?”

“寻你。”我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你是死卫,非皇命不能离。”他的手,很凉;细细地抚着我的脸,却是小心翼翼地珍重,“我甚至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道叫你什么呢。”

“煌吟。”这是我第一次对外人提及我的名字。

那日,无论我怎么运功,他的手都很凉。我有种感觉,他会如这雪花般,融化消失。

我的感觉一向灵验,所以我进宫,推却护卫之职,只想带着他离开,我要真正做到娶他,与他山林水间隐居。

夏木樨的话就在耳边,一句句地灌入我的耳朵里,不需要我仔细听,却是一字字清楚无比。

“我记得那夜,他对我说,让我照拂好父母,交代了很多很多,就像遗言一般。”夏木樨的眼睛看着我,也似乎在想着什么,“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他许了一名女子一生一世,绝不能入太女府,即便是死,他也认定了那女人。”

他的声音忽然变的尖锐,一字一顿,拉拽着,更象是牙齿在撕扯血肉,“他说那女子叫煌吟。”

我闭上眼睛,一口气闷在心间,既透不出,也咽不下。

若非夏木槿亲口所说,他绝不会知道我的名字。

原来我那夜的预感没有错,他真的选择自尽,可是……可是……“他忘了父母告诉他的话,他忘了要让我们夏家荣华富贵,他忘记了要给我们衣食无忧的生活,只记得一个女人,一个他除了姓名,甚至不肯告诉我们地位身份的女人。”

他的话让我们没有反驳的力量,我从不知道夏木槿背负着什么,我也不知道当我进宫的时候,他默默的选择。

他从来没有依赖过我,没有阻碍过我,没有让我分担过一丝一毫,我享受了他给的最纯粹的爱情,却不曾尽过一个情人最基本的责任。

“就在这时,太女府突然派人来了,数十兵卫将我们团团围住,押入太女府。我和父母在一起,被人关在房中好吃好喝,却是不能踏出房门一步,而他,却不知道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