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木桶很快送进了房间里,大半桶的水升着袅袅白雾,我冰冷着脸,看着床上那个被我点了穴躺着的少年,想也不想伸手扯开了他的衣服。

他一眨不眨地望着我,没扭捏不羞怯,只是满满的好奇,“姐姐,这是干嘛?”

合欢,你能不能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哪家少年跟你一样,完全不在乎人家扒衣服看身子的,你不知道过于纯净的东西,会让人打心里想玷污?

“帮你扩张血脉。”他的血脉比一般人细,若要放血导毒出体,我就要让他的筋脉扩张,给他洗个热水澡,是最简单也最方便的事。

这一招,当初还是蜚零教给我的呢。

那时候他就是用药浴来开我的筋脉,加上亲身为我疏通,我才能在三年内站起来,现在我要用他教我的方法,来面对他下的毒,真是可笑。

衣衫落在床榻间,无力的少年在我怀中,纤细的腰身,挺翘的臀,细腻如凝脂的肌肤,那双笔直修长的腿白如冰雪,无一不是极致的美,他此刻仰躺着的表情,象献祭般,圣洁而崇高。

一个人若美到让异性想占有,那是魅力,一个人若美到让人不敢占有,才是神圣,合欢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幽魅香气充满我的呼吸,少年最隐秘之所就在我的面前,我轻别开眼,将他放入水中。

水波让视线变的扭曲,他明明没有动,我却仿佛看到,他的腿在轻轻晃动,腰身在扭动,那双腿之间的曼妙,也随着水波,摇摇荡荡起来。

他的脸在雾气中氤氲了,象沾染着露水的花朵,可一时间却想不起该用什么花来形容他。

我一生戎马,所学所用都是为了天族,之后的二十余年,更是只知道杀人,风花雪月,当真是差的紧。少年时,当做未来族长被培养,那些长老们恨不能把所有书都塞进我脑子里,还容我摘花弄草?

“姐姐,你知道合欢花吗?”

当听到他的声音时,我几乎以为他看透了我的心思呢,问的如此及时。

“知道,却未见过。”想起那日,我提及“梅花糕”的时候,他自言自语的一句合欢饼,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名字也是花名吧。

“那你以后一定要见见,好不好?”他的眼中满是期待,雾蒙蒙水粼粼。

“嗯。”

“如果这次我活不了,以后你就栽一株合欢花在你的宫殿里,好不好?”

这句话,让我的心又是一抽。

我想起了木槿,想起了“百草堂”里那株桃花,想起了栽那株桃花的目的——纪念我最爱的夫。

合欢可能只是随口一提,只盼我不要忘记他,却不经意地戳中了我的心。对他来说,只是一株花,对我来说的意义,却是不同的。

☆、驱毒

驱毒

我迟疑了下,他也没有失落或是不快,反而又改了口,“还是不要了,记着不如忘记,记着只会让你想起我的时候难过,我不想你难过,那就唯有让你忘记我吧。”

这话,倒让我更难过了。

有时候,希望对方记着自己,是想证明自己还留有特别的地位,哪怕只是口头的承诺,足以自我安慰就行了。

谁,都不希望被遗忘,他希望我忘记他,只因不愿我难受,在他心中我的地位,早已超过了他自己的感受。

“我不会种合欢花在宫殿里。”我冷静地回答,手掌拍上他肩膀的穴道,帮助他筋脉扩张,“我要救的人,没那么容易死。”

他平平静静,嗯了声,闭上眼睛。

手掌拍打上他的胳膊,既不能太轻,也不能太重。

太轻,失去了活血的作用,太重,只怕他就一身青紫乌黑了。

可是几下之后,他那雪白晶莹的肌肤上,先是飘起淡淡的红粉色,接着很快就成了深红,沁着血点,转而变紫青色。

我还是估算错误了,他的皮肤比我想象中还要脆弱,即便我如此的小心拿捏力道,还是伤了他。

“我不疼,没事的。”他反而出声让我继续。

我应了声,手上的动作继续,不过力道却又轻了几分。

从胳膊到胸口,我以很快的速度拍打着,不敢有半点迟疑,那如玉晶莹的胸膛,被我手过处,留下触目惊心的青紫色。

不过,即便在这样的专心致志中,我还是发现他胸口的一点与众不同。

那白皙的胸上,小巧的两点旁,没有我认为纯真少年应有的印记——守宫砂。

“姐姐,你在看什么?”

我多看了几眼引起了他的注意,低头瞧瞧自己,又望望我。

“‘守宫砂’,你的。”

他居然没有“守宫砂”?这未免有些奇怪了。

他嘟着唇,满眼的不解,“什么是‘守宫砂’?”

这反问倒是有些解了我心中的疑惑,摇摇头,“没啥,不重要的东西。”

在我心里,确实不重要。初始的好奇,也只是理所当然地觉得应该有而已,合欢那姨娘也不知道当初为何没给他点“守宫砂”,若是他以后的妻主在意这象征处子的印记,这个疏忽会让他蒙上不白之冤的。

手掌继续向下,拍打上他腰侧穴道,他唇角一勾,缩了下。

薄唇浅笑,最是勾魂。

“痒。”水中他的声音,撒娇般甜腻。

这家伙,重了就一身青紫,轻了就喊痒,我头疼了。

不理会他,我继续揉了下,他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姐姐,不要。”

那声音,娇滴滴的能捏出水,听的我一哆嗦。

合欢啊合欢,你能不能不要发出这样的声音啊,和你纯真无暇的气质不符呀。

可我越拍,他咯咯咯咯笑的越欢,笑的眼中眼泪都滑了下来,口中却更是软绵绵的,“姐姐,求求你了,不要、不要。”

我忽然有种错觉,我这不是在为他解毒,我这是在“百草堂”调戏小倌啊。

“不行,忍着。”我假愠,冲他吼着。

这声音,听的太撩拨人了,明明平日里是干净纯透的声音,怎么也不可能与魅惑勾魂牵扯在一起,怎么这笑起来,比公子还要绵软温柔又娇嫩啊。

他满脸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嘴巴却是不停,咯咯咯咯笑个不停,期间还夹杂着呜咽声,“咯咯……痒……姐姐……饶了我……呜呜……咯咯……”

又哭又笑,说不出的可怜劲。

我都不敢看他,收摄了心神,手中不停,揉捏着的他的腰身,于是哭喊伴随着求饶夹杂着笑声,不断充斥着我的耳朵。

我几乎怀疑他的病是不是被我治好了,笑的如此中气十足,哭的那么呼天抢地,连潜能都被逼出来了。

他居然这么怕痒,怕到要死要活的,我算长了见识。

在他惊天动地的哭笑中,我总算把他腰间的穴道全部拍开了,手掌再一次朝下,抚上了小腹。

他还在抽噎着,我的耳边是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没有了笑声,那哭着的委屈劲就彻底泛滥了。

呜呜接呜呜,还真是个狗儿。

平坦的小腹,随着他的抽泣声也是一收一紧,在我的手心下跳动,热热的,暖暖的。

我几次拍下,都因为他的抽泣而不闻,加之水波的原因,还有他肌肤的滑腻,让我的手上下左右滑着。

忽然间,他不抽搭了,这猛然的静止在我适应了他的哼哼唧唧之后,倒突然不习惯了。

我抬头瞟了他一眼,惊讶于这家伙怎么突然乖了。

我看到的,是他紧紧闭着眼,脸上飘满红晕,如胭脂般,眉头微蹙着,咬唇不言。

“合欢?”我喊了他一声,眼睛马上转向他的手肘间。

活血是为了方便引毒,为了不让毒素在他的身体里有残留,但是活血同样会让他的血流加速,导致毒素的扩散也更快,我很害怕他这个表情,是因为毒素的影响。

毒线过了手肘,比先前的位置上移了不少,但还远达不到让他毒发,我手上动作更快,脑子里的转的念头也更快。

难道是病又发了?还是被我打疼了?

我没有问他,因为我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他的穴道上,这块区域是重要之地,绝不能有半点差池。

“嗯……”忽然,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差点让我走神。

我绷着脸,所有的动作快速而迅捷,从小腹到腿,当他全身上下都有青紫隐隐透在皮下的时候,我抽了手。

一卷布包打开,数十根银针尖细锐利,“忍着点。”

话音未落,我的手飞快,一连十余根针刺入他的穴道中,手再挥,又是十余根针扎上他的身体,不过三两个眨眼的功夫,他身上所有的大穴上都已经扎上了明晃晃的针。

所谓封穴,就是要在一个呼吸之内将所有的针同时扎上重要的穴道,不仅要快,还要准,不能有一根针的失误。

更何况还有水波对视线的影响,我落针靠的不能是眼睛,而是刚才活血时对他身体的熟悉记忆。

封穴,和截血几乎一样,在一瞬间的封穴,会让身体里的血液运转有一个暂时性的停滞,而停滞之后,血会在筋脉中鼓胀,之前活血越好,这鼓胀也越厉害,当针启出的一瞬间,鼓胀的血会随着针眼激出,血脉中的毒也同样逼了出来。

所谓封穴放血,损失些许血是势在必行的,但正因为放出来的,是封穴前正在身体里流动的血液,那随着血液流动的毒,也将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这种方法精巧也残忍,如果有解药、如果有其他办法逼毒,没有人愿意尝试,风险太大。

我仔细盯着他的手臂,这里最容易看清他的筋脉,肌肤下筋脉变得清晰,隐隐有扩张的趋势。

趁着等待的机会,我再度扫视了一眼我所有落针的地方,没有丝毫的偏差,这让我暂时喘了口气,但是入针的角度没错,深度够不够,只能等启针的时候看了。

合欢的身体架不住一点点毒素残留,合欢的筋脉也承受不了运功逼毒,我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只能一次成功。

这个可怜的人,这几日从被暗算到挟持,受伤、中毒、发病、再中毒,一样接着一样降临到他的头上,让我不知道他脆弱的身体,还受得了几次折腾,而前往“紫苑”的路,才一半呢。

“姐姐,我的腿为什么没有知觉?”他喊着我,“刚才我明明看到你在拍打我的腿,但我为什么没有感觉?”

是那根毒针!

“针扎上了你的筋脉,过几日就好了。”我试图用平静的口吻告诉他事态不严重,“我会陪你的。”

“我希望它永远都不用好。”他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这样你就能永远陪我了。”

这想法,太天真了。

为了让一个人陪着,宁可自己终生残疾吗?

他的筋脉从青紫色变成了青黑色,我再度凝神,“合欢,我要启针了,你别动。”

他应了身,我的手快速地拂过他的身体,纯气化为千丝万缕,卷上他身上的银针,在一瞬间同时拔了出来。

数十道血线从他身体里激射出来,像飞向夜空的烟火,四散开来。

空气中顿时散发出一股血腥与甜香互相掺杂的味道,落入浴桶中的血一滴滴尽是蓝紫色,而他身体上数十个地方激射出血线,更是看着惊恐。

蓝紫色之后,血色暗红,暗红之后,是鲜红,而那血也不再是飞快地流,变成了泊泊沁出。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彻底放下了心,针如果深了,他的血会不停,对于有重病又中毒的他来说,伤害太大。

我把他从浴桶中抱了出来,仔细地为他擦拭干净,并没有急着为他着衣,而是看着穴道处一个个针眼。

他,这雪白的祭品,身上血点慢慢浮现,凝结成一个点,顺着肌肤滑向身体两侧。

献祭的凄美,正是如此。

我检视了一遍又一遍,确定了余毒已净,才取过布巾替他擦干。

我的手拂过他的穴道,当纯气弹出,我的丹田突然一沉,小腹的刺烫再起,整个人瘫软无力,倒在他的床沿边。

“胡葵骨”不愧为天族都禁忌的药,我才不过滑进肚子里这么一小点,百毒不侵的身体竟然也中毒了。

它对天族人的体质有效我当然知道,医书上写的很清楚,若毒入口不多,则少动纯气,否则真气运转,毒入肺腑,即便是天族人的体质,也会在几日内手脚无力,如同废人。

怕什么,能救回合欢,老娘赚大发了。

我趴在他的床沿,得意地翘起了唇角。

七叶,我们之间的赌约才刚刚开始!

☆、紫苑城门外的暗战(一)

紫苑城门外的暗战(一)

马车颠颠簸簸,车上的人摇摇摆摆,我面前的合欢倒是一脸开心,抱着手中的苹果,大大的一口咬下,喀拉喀拉的响,他的脸颊鼓鼓,一脸快乐的满足。

昨天我说他什么来着,好了伤疤忘了痛,还真是没错,这家伙病痛一消,有吃万事足,还真是半点不担心不难过了。

即便现在的他,双腿没有知觉,除了躺着就是靠着,依然改变不了吃货容易满足的心,这几日来,他甚至连问都没问过我他什么时候能恢复,会不会以后都不能走路了,心大成这样,真不是普通人。

“姐姐,你吃吗?”他把手递过来,手中是被咬了一口的苹果。

看着上面两排清晰的牙印,我摇摇头。

他也无所谓,缩回手,自顾自地咬了起来。

“要到‘紫苑’京师了,你可不能这样随性了。”我看着窗外逐渐繁华起来的风景,再看看完全不受影响的合欢,忍不住的叮咛。

他是我从阎王手中抢回来的人,我可不希望他一个不小心,又陷入了什么危险中。

他咬了一口苹果,偏脸望着我,笑盈盈的,“不是有姐姐吗?”

“姐姐不是大罗金仙。”我无奈叹息着,“更何况你姐姐我现在手脚都不听使唤,空有一身武功,施展却难,你给我注意点。”

我身体里的武功倒是在,只是药性导致我手脚有点不灵敏,真碰上一流高手,我也只有被切菜的份。

我都需要人保护了,怎么保护他?

“那我保护你。”他毫不在意。

他保护我?他现在连走路都困难,怎么保护我?

自从那次的交锋过后,七叶再没有出现,现在她越是蛰伏,我越是心惊胆战,我不知道她是否在暗算更大的阴谋。

进入“紫苑”的国土,很多事就不由我左右了。

车身一震,停下。

我撩起帘子,正看到高大的城门,衣着普通的百姓进进出出,偶尔好奇地看一眼车,接着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一片和谐安详。

“来者请出示文谍路引。”几名把守的士兵看着一长排的车辆,谨慎地靠了过来,朝着车夫发话。

不等我出声,驾车的沈寒莳已经低声开口,“不知萧慕时萧员外郎可对诸位有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