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了他的道,这个坏心眼的人。

“不过这全毒宴,你到是第一人了。”他看了眼他的宝贝盒子,满是舍不得。

我相信这家伙见惯了奇珍异宝的心,才不会真的舍不得什么,这人的性格,就是舍不得给别人,什么都护在自己怀里。

说白了就是——小气!

我盯着他的脸,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浓烈的不爽气息,“不就吃了你一点调味料么,以后还你就是了。”

“你知道个屁!”他劈头就回了句。

生气的**,没见过;骂脏话的**,更没见过。

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居然为了这么点小事生气,真让我开眼界了。

“我曾说过,绝不为其他女子做饭。”他闷闷地吐出一句。

我忽然想起,他曾经说过他爹,那怒其不争的口吻犹在耳边,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不想做你爹呗。”我终于明白了他的不爽在哪,为何发如此大的脾气。因为他现在就在做着他最为不屑的事——给女人做饭。

“知道就好。”他没好气地白我一眼,手的小簪在一个精致的琉璃瓶很快地沾了下,就戳入了蚌肉。

透过琉璃瓶,大约能分辨出是水状物,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毒物了。

“放心吧。”我坐在他的身边,咬着鱼肉,“我保证你不会和你爹一样。你爹是嫁了你娘才变成煮饭公的,我又没娶你,也不打算娶你,所以……”

“所以我更亏!”他眼睛弯了起来,仿佛是在笑,却笑的那么饱含深意,“你知道,我**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这家伙,又不知道要打什么鬼主意了。

“要什么你开口,反正我一穷二白,没什么能让人觊觎的了。”我倒随意,答应了他。

不答应又能怎样?一如他所言,他**从不做赔本的买卖,算计也要算计去,防不胜防不如干脆妥协。

他眼睛更弯了,眼底的波澜如这湖水,微纹渺渺。

“你如何把蚌肉弄的如此嫩的?”我好奇地挑起一枚蚌肉,丢入口。

该死的,我已经彻底爱上了他的手艺,爱上了这味道。

那笑容更坏了,**盯着我,吃吃笑开。

越笑,我的心越沉,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放了‘化尸水’!”轻轻的声音,无辜的表情,可爱纯真。

化尸水?

化尸水!!!

“噗!”我口的蚌肉飞了出去,滚了老远,我愕然地看着他,而他笑的前仰后伏,只看到发丝晃动飞起落下,肩头不住摆动,外加眼角沁出的一滴笑泪。

这风情,忒是迷人。

☆、撒娇的公子

撒娇的公子

断肠花,腐骨草,箭毒树,这都在我能忍受的范围之内,至少都是植物,不算恶心。可是化尸水?

那东西能吃?

我的脑海,不断浮现昔日处理现场时,化尸水撒上身体,瞬间冒烟的腐肉,还有空气可怕的味道,那场景历历在目。

就算我再不怕毒,肠胃只怕也受不了这样的东西吧?

“放心吧,我只沾了一点点,那量只够软化肉质,化出更多肉汁,不会让你死的。”他笑够了,犹带喘息地伸手擦去腮边的眼泪,却还没收敛脸上欢乐的表情。

这混账小子,也不知道他爹娘是如何娇惯出来的这般性格。

“难怪你不吃。”我愤愤地开口,顿时对蚌肉失去了兴趣。

化尸水,听这名字就倒胃,尤其武林人,太容易联想起昔日的场景了。

“我不吃可不是因为化尸水,是因为太老了。”他的手挖着蚌肉,也没勉强我继续吃,随手一抛,蚌肉丢进火堆里,只留下巴掌大的蚌壳,犹在火上炙烤着,“蚌肉粗粝,再做的好,也掩盖不了本质,不吃;我要的本就是这个壳。”

贵公子的习气转眼间又出来了。

他手一伸,又一次把簪子丢给我,“去,把虾肉、蟹肉、螺蛳肉都挑出来。”

虾肉?蟹肉?螺丝肉?

河虾啊,最大的不过尾指大小!五月份的螃蟹,能肥到哪去?螺蛳肉,还没有小指甲盖大呢,这要挑出能喂饱他一顿饭的量,还不得几个时辰?

看他,手指慢慢地撕下一片鱼,却把带着皮的部分全丢进了火堆里,齿尖咬了一丝鱼肉,脸上又满是委屈。

这样的挑剔,如何能有好身体。

见我看他,他嘟着嘴,看着虾蟹的眼睛里闪过渴求。

我听到心头自己的叹息,仿佛有什么屏障,顷刻碎散。

默默地在心里为自己燃起了三炷香,我走向那堆东西,耳边却听到他的声音,“来我身边弄。”

“为什么?”

“我想和你说话。”

于是,我又拿起那堆虾蟹,搬回了他身边。

“挑仔细点,我要吃蟹黄。”他满含期待地看着我的手。

“五月份的天,螃蟹都瘦的很,哪来的蟹黄?”我没好气地回答他。

“我不管,我要吃。”

这哪还有半点精明算计,分明一个无赖小儿。

即便是这么精细的簪子,在螃蟹壳里也只能刮出一丝丝的肉屑,至于蟹黄……

我看了眼身边一堆蟹壳,再看看蚌壳上,小小的一点点蟹黄,还不够一口的量,我要喂饱这个挑食的孩子,还需继续努力。

当我终于觉得小有成就的时候,他懒洋洋地从我那一堆战利挖起一块蟹黄,在蚌壳慢慢炙烤着。

明黄色的油沁出,浓烈的香味窜入我的呼吸,滋滋的响声**着人所有的食欲,他这才慢条斯理捻起一撮蟹肉,丢进了油汁。

白色的蟹肉黄色的油,交融包裹着,香气愈发的浓烈了,我这才刚刚被喂饱的人,在这样味道的引诱下,竟然又咽了咽口水。

汤汁咕嘟嘟的冒着热气,他慢悠悠的拿过身边被嫌弃已久的干饼,撕成一小块一小块,丢进了汤汁。

干硬的饼很快软化,他朝着我一挑眼,“帮我端下来。”

说是帮,口气里可没有半点求人的意思。

我小心地把蚌壳端到他的面前,他捞起一块,优雅地吃着。

他吃的很慢,在口含上许久才咽下,自己咬一块,塞一块到我嘴里。不过,我半点也无法从他身上感受到分食共享的快乐,他的表情他的神态,都仿佛是在吃着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半点也没有开心。

他的表情几乎让我误会我们吃的不是同一样东西,我口鲜美已极的味道,为何他却如此痛苦到象是在吃药。

我不过看了几眼,**却像是明白了我心所想,淡淡笑了笑,又捞起一块送到我的嘴边,我摇摇头,担忧已写在眼。

“其实味道于我,已是很难尝出了,什么东西吃在嘴巴里几乎都是淡而无味的,我只是不想让牙齿太受罪,咬那难以下咽的东西。”

白云蓝天,幽幽碧空,说不出的深远与美好,他那清浅一笑,这幽蓝、这纯白,都在瞬间失色。

他的病,已让他尝不出味道了吗?

我愕然回想着的,竟然是他那无时无刻不在吃东西的快乐场景,我原本以为**好吃,是因为喜爱人间美味,可是他说的话……

“多吃点,就算吃不出味道,也是开心的。”他笑眯眯的,“好吃吗?”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何等的心思下点的头,只觉得口原先鲜甜的滋味,忽然变的苦涩了起来。

“那就好。”他长舒一口气,“幸亏手艺未曾退步,否则以我的口味试味,只怕你根本不能吃。”

他吃的很慢,说话也很慢,像是累极了,懒懒地靠上我的肩头,脑袋贴着我的颈窝,“记得那时候你给我买的小笼包,是记忆最近一次尝到的鲜美的味道。”

我记得那之后,他以皇子的身份入宫,又以身体激发毒性,只怕才造成了身体的每况愈下,这个疯狂的人,我都不知道是该同情他,还是责难他。

“放心吧,一年后就会好的。”我相信那名叫莫言的男子,没有理由的相信。或许对我来说,相信也是对自己最好的安慰。

“若我等不到一年呢?”他嘟着唇,一如孩童般无害,可那话却犀利地戳心窝,“或者说他一年后出现不了呢?”

真是个煞风景的人,他就不能给自己留一点幻想吗?

我没好气地瞪他,他却满不在乎,双目含波,吃吃笑着。

在我的沉默,他吹着我的耳孔,“我记得有人对我承诺了一年之期,说一年内争这天下拱手于我的。”

果然是好胜心强的人,我说那么多话都记不住,独独记住了这句。

“怎么,想反悔?”我的沉默换来的他的反问,那写满眼眶的却是满满的笑。

我发现,我很喜欢看他的笑。

他的笑容里,带着掌控天下的笃定,是无法抹去的自信,就像一道光芒,始终萦绕在他周身,让人挪不开视线。

这样的人,从没有失败,只要他伸手,就没有抓不牢握不住的。

强大的气息,在这孱弱的身躯里涌动,耀眼绝世。

“我说的话,从来不反悔。”

“我信你。”他眯着眼睛,气息软软的,“不过你先要解决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回去?”

是啊,我们怎么回去?

我看着他的脸,眨巴眨巴眼睛,再眨巴眨巴眼睛,好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你的心机,不可能没有后手。”

他的行事方式,不会让自己陷入绝境,这种玲珑剔透心本是我最为头疼的,此刻却是倚仗了。

“没有。”他抛出两个字,简单的不能再简单,脸上的表情都不曾改变一下。

他的随意反而让我的心一沉……

与他相处这些日子,这个家伙的心性我多少也摸到了,他虽然话真真假假不定,偶尔享受下骗人的快感,但是谈及正事的时候,再是不正经的语气,说的必然都是真话。

“为什么?”他不是断自己后路的人,这么做定然有他的理由。

“我以为你一定会拿到内丹的。”他失笑,“我若不置之死地,你必然不肯拼尽全力,所以我没有布后招。”

这是什么理由?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还玩的这么大,这天下间唯有他**一个人了。

他调皮地一眨眼,“我算定你有这个能力取内丹,然后带我出去,不过没算到他会出现。”

“他若不出现,你早硬了。”我没好气地回他。

他的脸上忽然浮现一丝怪异的微笑,嘴角无声地拉伸,一点点扬起,绝美带着几分坏,引领着我的视线,目光渐渐下滑,“硬了?”

他的脑子里装着什么呢,我明明说的是挺尸硬了,这也能联想?

他的胸膛轻轻震动,性感的声音从喉咙间一点点地飘出来,伴随着那唇角一弯月牙儿般的弧度,眼神深处神采涌动着的**,瞬间直击人心底,烙印镌刻。

好骚……

他的骚,不是刻意做作出来的娇柔,而是从骨子里散发着的风情,配合着那饱含深意的笑,这骚情就悄然地飘出,与他的清弱融合,让人轻易怜到了骨子里。

又是那饶有深意的笑在眼底弥漫,“你想说我骚?”

我不过一闪而过的念头,他也能看穿,面对着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能隐藏的?

“不是我能猜,而是你刚才的表情我很熟悉,常见到呢。”他的话语,带着几分思念,几分遥想。

莫非……

我轻轻转开脸,没有询问,有些答案不必问。

“放心吧,我会带你出去的。”我朝他笑笑,“累了就继续睡,好好休养。”

他点点头,身体缓缓滑下,依在火堆旁,借着暖意轻轻闭上眼睛。

他离着火堆很近,这样的距离在我看来,已是被炙烤到难受了,可他却毫无反应。

若非身体太过寒凉,他又怎会如此,我要带他离开这沙洲深处,没有了最初的骆驼,他的身体也不如入沙漠前,而我的内功还是那么差,怎么办?

一年时间夺天下,说的很是豪迈,可我现在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

若能恢复功力,我就能带着**出去。

若能恢复功力,他也不必陪我在这荒芜的沙漠挣扎。

若能恢复功力,更不用如过街老鼠般躲着雅。

以命一搏,拼死调动真气,疯狂地修习,不知道现在来不来得及,给我几日的时间,会不会让我这软弱的真气有所改变?

轻轻地起身,我选了个背风的山石后坐下,缓缓调动身体里的真气开始流转。

我知道每次修习之后,真气都会有精进,但是此刻我已经不能满足这样度的精进了,我需要更多,更快。

每一次真气流淌,都需要极大的专注来引导,以往的我每日最多不过三次,但是现在……我能不能做到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修习?

不管能不能,总要一搏!

☆、他有危险!

他有危险!

我选的位置不远不近,足以让我在灵识张开的时候,感知到他的一切,将他笼罩在自己保护的范围之下,又不会惊扰到他的休息。 ..

我知道本该专心的运功之下,分出一丝精力去感知他,于我而言是错误,也是练功人的大忌,但是我没的选择,我不敢全心投入,我怕他发病,也怕他遭遇到什么袭击。

气息开始流转,天族的功法博大而沉厚,要的是沉静,要的是平稳,要的是极大的控制力驾驭一切,引导它缓缓地流经身体,在去芜存菁让功力变得深厚,而现在的我,近乎是疯狂地将所有真气的流提高了一倍,让它们快地运动着。

再是醇厚无伤的内功,在强行地提之下,每一次的流淌都如刀割般划过我的筋脉。痛从骨髓深处泛起,震荡着我的血肉、我的身体、我的每一寸,几乎要我将的甚至从我的身躯震散,飞出。

咬着牙,不敢让自己有片刻的分心,想要让自己彻底忘却那刮骨般的疼。

身为杀手,最先被锻炼的就是让疼痛与思想分离,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身体,感受不到半点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