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要做到,不难。

无非就是让自己的精神游离,忘却身外事。但是我不敢,因为不远处,还有一个让我需要分神保护的人。

于是我就在痛苦承受着,当承载不了时,抽离;可也就是一会,就继续回归,我觉得自己的魂魄在不断地进出着自己的身体,不断在清醒和混沌交替。

我可以停下休息,我也可以放弃,但是我不愿意,因为我在这飞的流转,感受到了内功异样的增长。

练功最高的境界是忘我,最忌讳的是操之过急,而所有不该做的我都做了,所有应该做的我都达不到。

而我还犯了一个更不该犯的大错,就是强行硬冲,拔苗助长。

练武的人都知道,练功没有捷径可走,天族的武功已算是最精妙的捷径了,我还妄图从再寻求更大的捷径。

武功越高,成越快,其本身的风险就越大,原本我就是在刀剑上行走,现在我的行为不啻于是在刀尖上跳舞了。

我开始感觉到内腑火烧一般的感觉,从丹田处升腾而起。

这是走火入魔前的征兆!

我应该停下了,不能再继续了。

可与此同时,我也感觉到了这股气息的强大,它们鼓胀着我的筋脉,像是融化了山石后的岩浆,带着炙热的气息,缓慢的冲过我的筋脉。

我知道我只要抵挡住了,我的筋脉将再次被拓宽,只要一个周天留下它们,这股力量就将彻底为我所用,就算追不上昔日的武功,带**出这绿洲,却是轻而易举了。

但若是失败了,我也将从此被吞噬,不是武功全废,不是筋脉寸断,而是彻底地毁灭。

赌还是不赌?

当然赌。

我失败了,我死,**死。

我不赌,结局依然是两人被困死此地。

反正都是死,我当然去赌那个赢的希望,这个希望不仅仅是我的,还有**的,还有我给予的承诺,都必须靠这个希望来推动。

义无反顾地放松了身体,以全部的能力来容纳这力量地清洗,让它们拓展我的筋脉,那极其缓慢的度,让我不耐,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因为武功而害怕,害怕自己承受不了这痛,害怕自己不能成功。

心有了牵念,便是入了魔。

可我放不下这魔怔,一如我放不下不远处的那个人。

那度太慢,慢到不过几个呼吸的事,于我而言已是百年。每一分的疼,都犹如重生般。

我就在地狱无限次地被碾压,被粉碎,又被重新塑成。

红莲业火,那原本无法想象的东西,就在我身体流淌,将我焚烧。

我渴望重生,我期待涅槃后的鸣啼,我煌吟绝不能输,也不会输,灵台的清明,这是唯一的信念。

不能紧张,不能遏制它们,更不能反抗,否则这些真气被激荡起来,我将再也无法控制。

汗水,早已经湿透了衣衫,被冷风吹过时,我居然还能感受到身上冰凉的寒意,那紧紧贴在身上的衣,只怕早已经能拧出水来了。

只要能抵挡苦楚,其实比运功简单许多的,因为我只需要坚持信念,引导它们便可,比之每一次的强求而不得,已经太让人欣喜了。

时间就在这样的一点一滴流逝,耳边除了风声,就是篝火偶尔炸开的噼啪声,一切都那么安宁,这普通而平凡的一切,却是我此刻最大的梦想。

梦想成功后,每一日都能享受到这样的平凡。

一周天很慢,一周天又很快,当我已被痛折磨到麻木的时候,巨大的热流已经开始冲向我的丹田。

由丹田起,至丹田终,始为一轮回。只要坚持过了这一关,我就成功了。

可这一关的凶险,也远远大于其他,人体的丹田是最隐秘处,也是最脆弱处,它可以包容巨大的真气,却也会因为真气的爆体而毁掉一个人。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火球,无数火苗在蹿着,连毛孔散发出来的,都是热气。而丹田已经被撑到了极致。犹如一口气让我吃了一桶饭般,再也塞不下一粒米,就是吸口气,都随时有可能胀破了身体。

可还有更多的热流在源源不断地涌来,我除了承受,还是承受。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能抵抗,更不能妄动身体,甚至在现在发动一点意念都不行,因为它们现在还是无主的,还不完全属于我,一旦我有了意念,身体属于我的武功运转起来,它们会抵挡,会冲撞,最终在我身体里激荡暴裂。

我没有因为这种鼓胀而害怕,反而是欣喜,因为越多,成功后的内力就越强大。而我离成功,仅仅一步之遥。

快了,就快要成功了。

“沙沙……”

“沙沙……”

细细的声音,在夜晚分外明显,尤其在我的灵识之下,更是清晰到无限放大。

我不能睁开眼,不能去看,但是这样划过沙地的声音却熟悉,就在之前,我曾经与沙蝎恶斗的时候,这样的声音一次次响起过。

从沙底而起,至沙面上爬行,再灵巧地钻入沙,这是沙蝎最大的的习性。

心头一凛!

莫非这沙漠还有第二只和那只一般的沙蝎?

不,不是的。

这虽然是沙蝎的习性,但是动作和力量,却远不及最初那一只,应该说最多不过是只小沙蝎。

不会有内丹,这让我小小的失望了下,但是失望之余,我又开始担忧了起来。

再小,终究也是沙的毒物,我只希望着它忌惮着绿洲粘湿的沙土,不会进来。

那东西在绿洲边缘徘徊着,徘徊着,我努力地想要让自己不分神,集所有的精力引导气息入丹田,可我却无法定心,一缕思绪在**身上,一缕在这突然出现的沙蝎上。

我不能,不能再这样,我必须全心地投入。

沙蝎,千万不要进来,千万不要!

可惜我心的期待,很快就被打破了,那沙蝎不过迟疑徘徊了一会,很快就爬出了第一步,进了绿洲。

是的,它的迟疑远不及我猜测的时间。它比那只巨大的沙蝎迟疑的时间更短,大概是因为身体更轻,不在乎湿润的沙土会压制它的身体。

果然,它灵敏而轻巧地在沙土钻行,朝着沙洲的一个角落而去。

我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它如此奋不顾身,它竟然是被那只我杀死的沙蝎吸引而来。

都说毒物有互相吞噬增长功力的做法,我也曾亲眼见过,奈何还是没想到,因为我以为沙蝎称王之处,不会再有第二只沙蝎。

我不该,不该把它的尸体留在沙洲的一角,应该远远丢出这绿洲的范围,也就不会有了此刻的忌惮。

我的心头咆哮着一个声音,不要靠过去,不要!

那个位置,距离**休憩的地方很近,而我更清楚的知道,活血对沙蝎的吸引力有多大。

纵然**不畏惧毒,可是那沙蝎的能力,不就是以锋利的尾刺扎穿人的身体,而后让对方流血致死吗?

**的身体,再也承受不起一点点的伤害了。

现在的我,唯有恳求丹田的容纳能快一些,再快一些,更快一些,但是奈何被填满的丹田,每一次被鼓胀都需要太久的时间,而需要被容纳的真气,却还深如大海。

沙蝎在吞噬着同伴的身体,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传来,又快又急,近乎于贪婪般。

它的吞噬,不是吃掉整个身体或者皮肉,如果是那样我只怕要庆幸这小沙蝎很快就会被喂饱,可惜它吞噬的,是毒囊。

所有的精华,也不过就是那么一点点,很快就被它撷取了干净。

于是,事情朝着我最惊恐的方向发展了,我听到那沙沙的响声,朝着我最不希望的地方,划去……

☆、功亏一篑

功亏一篑

**,醒醒。给力文学网 ..

**,快醒醒。

别睡了,别再睡了。

我的心口猛然抽了下,丹田一紧,那些气息突兀地震了下,有着崩散的迹象。

不行,我不能再分神了,否则别说救**,我自己都要死在这里。

强行按捺了心神,却再也不能平静,就那么些许的震动,内腑已是剧痛难当,而那些真气的容纳,在这一次的凝滞后,更加缓慢了,不少游丝般的气息在筋脉乱窜。

我几乎能感受到那一缕缕比针还要细的真气,刺透我的筋脉,刺破我的肌肤,流窜到体外,没一缕真气,都带出一丝血色。我不需要看也知道,现在的身体,就像是被扎破的羊皮筏子,不断地往外泄着气。

幸好我收摄心神及时,不过是一些小伤,而下面我再也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在强行的平静,那真气又再度流淌了起来,一点点地进入我的丹田,而我的注意力不敢关注**,却又不能不关注**。

那沙沙的划过的声音,占据了我所有的注意,每一次响动,每一步爬行,都让我心加快一拍的跳动。

它离**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然,那沙沙的声音停住了,我察觉到**的呼吸声变了,他醒了。

喜悦还来不及翻涌而起,那沙蝎忽然动了,度比之前更快,就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猫。

除了它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响动,**始终不曾动过。

该死的,你的聪明劲呢,别发呆啊?

念头急切,又有几缕气息不受控制,破体而出。

鼻端,嗅到了自己身上飘出的血气,腥甜腥甜的。

从**所在的位置,忽然扬起一道风声,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落在远远的石头上,“啪!”的一声碎裂了。

随着风,浓香扑鼻,我恍然明白了这个。

这个味道,正是不久前**用来当做香料为我做饭的东西。

我心,又是一喜。

沙蝎喜毒,**这么做,显然是发现了它之后,瞬间想出的应对之策。舍弃自己收集的毒药,丢的远远吸引它过去,用以拖延时间。

果然,那沙沙的声音朝着瓶子碎裂的地方快地挪了过去,而我的身边则传来了**靠近的脚步声。

算你小子聪明!

即便我动不了,察觉到他的第一选择是靠近我时,我升起的竟然是一股开心的感觉。

能被如此强大的人依赖,满足感不言而喻。

可他即将靠近我身边时,那脚步声忽然停下了,我能察觉到脚步声的迟疑、犹豫,然后停住。

——该死的,你停什么停,靠近点知道吗?

任凭声音在我心咆哮,**却是半点也不配合,甚至还倒退了两步。

——别回去!你离的越近,我能够争取的时间就越多,我能够保护的你的可能也就越大。

奈何,他还是没听我的,反而慢慢地走了回去,走回了最初的地方。

有些人,无论你用尽心思,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有些人,不需要你去猜,甚至不需要你去看,你就明白他在想什么。

曾经对**这个人,我猜测到不敢猜测,因为他深不可测,可今日这一个动作,我不需要看,便全部都读懂了。

他看到了我身上的血,他不敢靠我太近,怕沙蝎因血而疯狂。他离开我身边,就是为了将沙蝎引开我身边,不让它察觉到我的存在。

刚才还心心念念保护他的人,却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他保护了。

无论我心里怎么想,无论我多么不希望他这么做,现在的我都无力阻止,想要救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恢复。

“啪!”又是一个玉瓶远远炸开的声音,听在我的耳朵里却是心惊肉跳。

这代表那沙蝎吞噬毒物的能力很强,强大到之前那瓶的毒于它而言,不过是塞牙缝。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古老的故事,晚归的屠户被饿狼尾随,无奈只能把担子里剩余的肉抛出去希望能够喂饱饿狼,给自己逃生的机会。

现在**就是那屠户,而沙蝎就是那饿狼。

可我也知道那个故事后来的发展,饿狼并没有因为肉而得到满足,同理我也相信,沙蝎也不会因此而得到满足,当**手所有装载毒物的瓶子抛尽,这沙蝎也绝不会放过他。

我们的包袱有多大我很清楚,他有几个瓶子我也数过,所以才更忐忑。

这样的度,他绝对坚持不到我缓过气。

不仅如此,两个瓶子丢下之后,**做了一件让我更为揪心的事,他开始奔跑。

那沉重的脚步,吸引了沙蝎的注意力,追逐着他的脚步而去,我只能听到脚步和爬行声音之间的较量,拉近、远离、再拉近、不断地拉近……

当距离已经达到危险的边缘时,**就会抛出手的瓶子,用那毒物的**力,将那沙蝎引开。

病弱的公子,和沙漠阴狠的毒物之间的追逐,似乎不需要去等待,结果就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他在用自己仅存的体力为我拖延时间,但是这样下去,就算坚持到了我行功结束,只怕他也耗费过度。

我不能看着他再一次的病发,这一次不会有第二个莫言来救他了。

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而我默默地数着,数着那一个个被丢出去的瓶子还剩下多少。

三个……

两个……

一个……

他只剩最后一个了,而我需要被纳入丹田的气息,还有不少。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

——**,往我这里跑,往我这里跑!

我相信**一定懂我的想法,但是他也一定不会这么做。

我听到他的呼吸声越来越粗,到了后面,几乎已经是练成片的大口喘息。

那身体,不是扑跌摔倒,而是彻底无力地软软落地,在落地前,他手最后一个瓶子抛了出去。

落地,散开,碎裂。

心尖,也有东西随着这瓶子,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