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清楚**的身体状况,他若是能做到以银针过穴让我恢复,就不必千里迢迢来找沙蝎内丹,当初不过治我的伤,已经让他耗费精力。

银针过穴我并非不懂,不仅要有强大的医术,精准的落针,这些都是可以让他成为绝世妙手,但是融合内力不是单纯的施针就行的,因为落针时必然会有些许的真气泄露弹向施针的人,要么必须自己身负武功,要么就生生承受了这些力量。

我的真气太高又太乱,换做任何一个有武功的人为我下针我都不会拒绝,但是这个人是**,是一个孱弱到几声咳嗽都能让他喘不上气的人,若他强行施针,就会受到我真气的反弹,那样的身体……

我不敢再想下去,“我不会答应的,只需要再等待些日子,我自然能融合,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

现在需要的是等待融合,比起练功需要的等待,已好的多了。

“你等得起,雅可等不起。”**突然开口。

为他揉着发的手一停,他的声音再度传来,“你了解雅,不可能想不到,你已不成气候,她再没有了忌惮,隐忍了百年,她不会再放过这个机会,踏平江山使万民为她驱策奴役,她会急切地实现她的梦想,你我离开的这些日子,不知道她已吞并了几个国家。”

他说的没错,雅的野心和**早已经喷发,初始的忍耐因为忌惮我,如今我已不是对手,她再没有了畏惧。我和**离开的这些日子,外界已不知道是什么境况了。

其实心早已经想过,只是每一次都不敢深想,我怕我想的越多,蛰伏的心就越不安定。

不知道雅的杀心一起,沈寒莳刚烈的性格是否还能容忍;不知道雅侵略的行径发动,青篱是否还能坐视;而只要战端一起,“白蔻”绝非“泽兰”之敌,这被我亲手树立起的强大国家,却成了我要保护人的最大杀招。

不行,我不能再想下去……

“**,别想勾起我的杀心,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我冷冷地拒绝,“就算你是为我好,我也不会拿你的命去拼。”

“你的心太软了。”他同样不带感情地回答,“难怪会被容成凤衣利用,拿我一个人的命去换所有人的命,是划算的。而且……”

“而且你本就是个要死的人,我只要他日赢了雅,也就完成了对你的承诺,你所要的也得到了,所以根本是包赚不赔的生意,是不是?”不等他说完,我已经替他把话接了下去。

“是。”

“你知道吗,当年我就想过这个问题,在上一世的时候。”我拿过干净的布巾,替他擦拭着发,“雅为侵略天下而战,我为遏制雅而战,其实一样都是生灵涂炭,一样都是百姓流离,她赢了是天下之主,我赢了是掌控皇家的天族族长,我和她有什么分别?”

他望着我,难得收敛了他一贯吊儿郎当的表情。

“心不一样。”我盯着他的眼睛,“我带着守护的信念,永远不会改变,所以在我这里,没有利益的得失,即便青篱刻意地栽培我冷血决断,我还是我。”

他的发滴着水珠,躺下一滴滴七彩的光,我笑着将布巾丢入他的手,“就像同样是沾满鲜血的双手,‘独活剑’却永远只认我一个主人,因为他相信他的选择,我也相信他的选择。”

回首,日光下的绯衣男子,正站在湖岸边,以他一贯的专注,板着脸看我。

☆、时灵时不灵的武功

时灵时不灵的武功

**再也没有提为我银针过穴的事,我也一直在等待着,但是这等待不是干等,而是每日在水边捕捉着鱼虾,剖洗干净,再放到大石上晒干。

我在默默地计算着,计算着走出这大漠需要的时间和干粮,带来的饼早已没了,若要靠一己之力走出这里,除了我的武功稍微恢复,剩下的就是饮食问题。

独活现在不是剑灵,他是个人,活生生的大男人,他也需要食物和饮水,三个人的干粮不是说攒就能攒出来的。

我站在湖岸边,手指伸出,一股劲气在筋脉流转,意念之下,弹出。

风,还是那风。

水,还是那水。

微风吹皱了湖水,然后……没了。

我看着自己的手指,表情复杂。

一切都那么顺畅,顺畅到就像一个屁自然地涌出,可到了临门一脚,消失了。

我摇摇头,湖水一尾大鱼摆了摆尾巴,掸出一串水珠子,哗啦一声朝着湖水深处游去,那悠闲的姿态,仿佛在嘲笑我刚才的举动。

果然还是不灵!我随手挥了挥掌,却不料五道真气从指缝射出,犹如利箭般刺破水面,炸开数道水花,激起数尺高的浪花。

我看着自己的手,顾不了被淋了一头一身的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刚才那劲气真的是我发出来的?

眼前的湖面上,飘着十余尾鱼儿的尸体,甚至还有更多的鱼儿翻着肚皮飘了上来,可见方才那一掌激射出的威力。

这……

“发什么呆,还不快把鱼都捞过来?”某人懒懒地提醒着我,扯回了我的神智。

当我的神智回到脑的第一件事,就是冲着他大喊,“别靠近我!”

“干嘛,怕一巴掌呼死了我?”

好吧,他答对了。

这真气太强大了,又不受控制,我还真怕不小心挥出去,误伤了他。

之前恨自己真气太弱,如今怨自己内功太强,这天下间的事,还真是事事难以如人意。

其实功力无非是随着意念而动,如果我没有杀心,真气是不会被调动的,现在的我只能控制自己的杀意,不再乱动真气。

独活已经扑入了水,**地抓着鱼,双手一扣,五指抓破鱼腹,可怜的鱼儿顿时多了几个血窟窿,死相惨然。

“别!”我的声音显然没有他的出手快,徒劳地叫了声。

他回头,茫然地看我,一双原本锋锐的眼睛可此看上去无辜极了。

“不要乱抓。”我急忙蹚水到他身边,扯下挂在他手指上的鱼儿,“你知道这个部位不能抓破的,抓破了苦胆,鱼肉就又苦又涩,不能吃了。”

他似懂非懂,抓向身边一条鱼儿。

我能看出他的郑重,但是……

“噗!”在他的力量之下,鱼头被捏扁了,又一条可怜的鱼儿尸骨不全了。

“轻点。”我小声地教着他。

独活点点头,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犹如探汤般触碰着飘在他身边的鱼儿尸体,几乎是供奉般地捧了起来,一点点地走到湖岸边放下,直到那尾鱼被放下,他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我在他身后呵呵笑着,现在的独活就像一个新生的孩子,对什么都好奇,可他那强大的力量,就和我体内的真气一样,让人时不时地提防着。

每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常识,都要我一点点地亲手教,而他也不管明白不明白,一律学着。

现在的我深感责任重大,就像是带着两个娃,一个操心吃穿,一个劳力盯着别犯错。

两只眼睛快不够用了,不然一会**在火堆旁睡着差点烧着衣衫,一会独活抓起生鱼就要啃。

“**,你再靠近火堆,我就抽你屁股。”我大声地警告着**。

他给我一个撒娇的表情,“你不在,我冷。”

“独活,我说过无数次,不准吃生的!”我眼神一瞟,换了个方向怒吼。

他依依不舍地看着手摇摆着的鱼儿,居然学着**的神情,“它香。”

我知道,“独活剑”吸食了千年的灵气,活物的灵气和血,对他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这个习惯要他改,又岂是一朝一夕的事?

独活眼睛看向**,而火堆旁的**,撅了撅嘴巴,屁股挪了挪。看到**的姿态,独活也撅了撅嘴,放下了手的鱼。

两个人难管让我头大,两个人互相比较,才让我更伤神。独活是完全的有样学样,在他的想法,但凡是**能做的事,他都能做,**能在我这讨着好的表情姿态,他也能。

所以**做什么,他也理所应当地做什么,学的快极了。就如同最初,他模仿青篱凤衣木槿寒莳一样。

撒娇于**是信手拈来。而独活又模仿的惟妙惟肖,一瞬间我身旁顿时多了两个委屈至极的人,让我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于是,我所有忙碌的事情,除了抓鱼剖鱼晒鱼,就是不断盯着两个人。

“**,你又挪过去了!”

“独活,你可以吃火上烤的,不准盯着生的!”

“**,挪出来!”

“独活,快放下!”

不过剖鱼十几尾的时间,这样的话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动不动抬头,让我脖子都疼了。

“煌吟,我冷。”在**已经不知道第几度开口下,我无奈地丢下了手的活,洗干净手坐到他的身边。

才坐下,他已经伸手把我抱进了怀里,“给我取下暖。”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终于发现,把他那颀长的身体塞进我怀里实在比不上这么抱着舒服,他现在看到我,就是大咧咧地一搂。

接着,一股杀气从身边升腾而起,独活目光寒色一闪,双手一扯,我顿时换了个怀抱。

“独活……”我才开口,冷不防一双软凉的唇贴了上来。

清寒的唇,魅惑的香味,从身体上散发出来,萦绕我的鼻息,一触即分。

在我愕然的表情,**坏坏地舔了下唇瓣,“嘴冷。”

脸,被强硬地掰了过去,独活的手指擦在我的唇上,用力地磨着,三两下的功夫,我的唇就麻了。

下一刻,独活的唇就印了上来,侵略的吮了下,啧啧有声。

而我的左腿上一沉,有一个脑袋已经枕了上来,舒服的喟叹声起,“几日来枕头太硬,还是这里舒服。”

唇,终于被放开了。

但是!!!

我的右腿上多了一个脑袋,也是同样枕着,那手还占有性地抱着我的大腿,不肯松开。

**眼角一瞟,挪了挪身体,把我的腿往外掰了掰,似乎是想离独活远一点。

他的动作一起,独活也有样学样,右腿也往外一掰,换了个姿势枕上。

他俩舒服了,可怜的我……

低头看着自己的腿被分成大大的一字型,如果不是我武功底子好,身体尚算柔软,这一下岂不是要脱臼扭伤了?

而这显然还没完,那透明如嫩笋尖似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拂过我胸前左边的高耸。

那手还没落下,右边的高耸就被一只手狠狠地握上,那占有欲大的,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某人的坏笑声一阵阵的,在我大腿上震震的。抿唇弯眼,如猫儿一样。

“**,闹够了就算了啊。”我扭曲着脸,试图拿出一点威势压制他。

独活的占有欲是显而易见的,**定然也是看出了这点,所以故意挑逗我引独活有样学样。

“困在这里,整日无事,实在是无聊,总要找些事快乐下,是不是?”他咬着唇,表情无辜极了。

“你再乱来,我打你了啊。”我板着脸,心里有些薄怒。

“主人,可要我杀了他!?”突然传来的声音,是独活森冷的语调。

我一哆嗦,“不用,我与**不过是玩笑、玩笑。”

在**笑盈盈别开脸,心头幽幽一叹。

一个从未正经的人,一个死板不通人情世故的人,两个放在一起,简直是灾难。**就是欺负独活的耿直,玩的不亦乐乎。

“煌吟,我饿了。”**换了话题,软软的示弱。

我发现这些日子的相处,对于他那难以捉摸的心思也有了些了解。

他外表不羁,内心却倔强。当他转换话题,代表他是真正对自己过分行为的后悔,却不溢于言表,而是示弱可怜。

太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长处让人心软,瞬间让人气消。

“让我烤鱼,你是不是该让让?”我没好气地开口,他悠然地挪开了脑袋,不再压着我,而他一让开,独活也立即不再争夺。

鱼才烤好,我又感觉到了一股诡异的气息从身侧升起,两双眼睛同时盯着我手的一条鱼。

想也不想一分为二,一半给了**,一半给了独活。

没有了调料,但是那嘴刁的人,却也不再嘟囔,慢慢地咬着。

而我忽地想起了他说过,他尝不出味道的事,心里没来由地酸了下。掌心贴上他的发梢,抚摸着。

就在我的手心贴上他的时候,我明显地感觉到那个人身体一紧,咬着鱼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我心头始终萦绕着的,是那时身上感受到的水珠。

“你是聪明人,什么时候变笨了?”他突然来了一句让我莫名的话,“不该问的事,不要问。”

恍然明白了什么。

就像我对他说的话那般,我与他之间,他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我觉得是什么也就是什么,不该问的,不要问。

☆、两个混蛋

两个混蛋

等待的日子再揪心,再焦急,也只能等。

我要储备够三人的口粮,才敢放心的上路。我知道归程会比来时路更艰难,因为多了独活。

他现在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个要吃喝的人,我与**的骆驼也没有了,食物要靠自己背也就罢了,水囊只有这么几个,无法再多了。

不过庆幸的是,我的内功虽然时灵时不灵的,却够醇厚,只要轻功能施展开,是不必担心支撑不住。

看了下石头上晒着的鱼干,有些已经干透发硬,虽然很难吃,但这是我们唯一能带走食用的东西了。

也许……再两日就行了。

我看了眼火堆旁的**,他还在沉沉的睡着,这几日他身体倒也是平稳,却贪暖。这沙漠的苦寒,多呆一日都是在消耗他的身体。

找了个避风遮挡视线的位置,解下身上的衣衫,让自己慢慢沉入水,被日头晒过的湖水,也只有薄薄的一层暖,却清凉。

仰起头,让发丝沾满水,闭上眼睛享受着难得的清闲。

深入沙漠被困,到如今已是大半月了,外面的情形如何,我完全无法想象。青篱运筹于白蔻,可劳累?寒莳按捺,可无奈?木槿在收到我的消息后,是否还牵挂?

还有蜚零,被**摆了一道后,回归了紫苑否?

一张张面容在面前闪过,很快。更多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我想忘都不敢忘记的人——雅。

她的野心我了解,她的**我更清楚,现在的她是否早已对他国兵戎相见了?这天下是否已烽烟四起了?

越是想,心头的烦躁就无形地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