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粗糙的土墙,身前是怒意隐隐的沈寒莳,当我求救的眼神看向青篱的时候,青篱只是云淡风轻一笑,举步出了小院。

他前脚出门,沈寒莳的唇就落了下来。

那炙热的吻,浓烈地情,吻带着涩涩的味道,那眼的水雾,不知何时,已入我口。

这骄傲的男儿,死撑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没忍住。

☆、沈寒莳,你又拿鞋底抽我?

沈寒莳,你又拿鞋底抽我?

“还气吗?”我低声问着。

他的吻,让我的心里都是酸酸的,那紧搂的手力道,仿佛松开下一刻我就会不见了似的。

“你真的要我抽死你?”他闷闷地回答,将脸扭到一旁,“反正你这么喜欢去死,不如让我拍死算了。”

“不会了。”我用力地摇头,“我舍不得。”

我冲动过,但这一次,我真的努力挣扎着求生,我告诉自己不能死,因为我有太多的放不下,可惜我还是让他们担心了。

“你保证?”

“我发誓!”我认真地说着,“如果我再冲动,就让我……生儿子没屁眼!”

沈寒莳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你说谁生儿子没屁眼?”

“我!”脱口而出的话在反应过来之后再想舔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他眉头倒竖,“你想我儿子没屁眼?”

果然话是不能乱说的,我噎在那,半晌没话说。

他的手撑在我脸侧的墙上,另外一只手竖在我的面前,慢慢捏紧、捏紧,骨节又一次咔咔作响,“你是想说我的儿子没屁眼,还是想说你跟别人生儿子?”

我果然又把他惹毛了。

他板着脸,黑沉沉的,“是你如珍如宝的木槿,还是崇拜敬仰的师傅,或者呵护备至的**,还是那个患难与共的蜚零。”冷笑补了句,“我倒忘了,还有个形影不离的剑灵。”

在一个男人生气的时候该怎么做?

在一个傲娇的男人生气的时候该怎么做?

在一个傲娇又有武力的男人生气的时候该怎么做?

答案只有一个,傻笑。

因为除了这个答案,我想不出其他答案。

“你还气什么,一口气说完吧,免得憋出毛病了。”我知道他心头的火一直没撒出来,只能老实听话。

“为什么瞒着我回‘泽兰’?”

我“……”

“为什么一个人深入‘落葵’?”

我“……”

“为什么没有武功还要进沙漠打什么沙蝎?”

我“……”

“为什么要拿着那个男人的东西感怀,还嫌弃被骗的不够深?”

他的一句句一声声,说的我无言以对,我知道他介意很多事,但是细细想来,他介意的每一件事,无不是与我性命相关的。

“还有么?”

“你……”他咬着牙,“为什么要娶他?”

“这我真的不知道。”大概也只有这件事我有一点底气,却还是那么无力。

毕竟,他曾是我前世的唯一,为了他而坚持了许多年,与长老对抗只要他一人,现在却要他眼睁睁看着我身边多一个,又多一个。

“我与**,只是彼此利益的关系,与情爱无关。”

“有关无关都不重要了,于我而言,两个与五六个并没有差别。”

是啊,两个和五六个有区别吗?已经不专一了,再去解释自己是无可奈何,那不是矫情,那是不要脸。

“你在‘白蔻’可好?”双手抚上他的脸庞,细细摩挲着他的脸。

他垂下脸,“好,都很好。”

好什么?他瘦了,眼下一片青黑,也不知是多少个日夜未曾有过安眠了。不过一句都很好,我明白他要告诉我,所有人都安然,这就足以让我放下所有的心了。

“你瘦了。”他的双手掐了下我的腰身,低声说着。

他把我的话抢了!

我正待开口,他俯下脸,浅吻落在额上,“让我好好看看你。”

再也不需要说话了,他的要求又何尝不是我的想法。

他的手,温柔地擦过我的脸侧,轻抚着颈项间的肌肤,慢慢滑过我的肩头,“疼吗?”

我摇摇头,“忘了。”

“骗人。”漂亮的眼睛,瞪人的时候,也是那么迷人。

“是真的。”我认真地回答他,“能再活着,又何必记得半死不活的境况?”

“你可以不记得。”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锋锐无比,“但是我不会不记得,尤其是容成凤衣,莫要让我见到他,否则他与我,只能有一个活着。”

寒莳的性格一向如此,说得出做得到。若让他再见到容成凤衣,还不知是怎么样的举动。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若是容成凤衣再帮着雅,终有一日我们要兵戎相见,不死不休。

想起他,就又想起了一个人,不知他现在可好?

他日我与雅一战,他只怕也要恨我了,就像寒莳恨雅一样的恨我。

“不准想别人。”沈寒莳的手捏着我的下巴,“不管是木槿,还是外面那个,现在的你是我的。”

“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初见的惊喜让我忘记了疑虑,居然没有想到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有了你的消息,自然是要来寻你的。”沈寒莳的口吻很干脆,“至于外面那个,你自己去问他好了。”

也不知道青篱是不是一直在听着我们的动静,还是事有凑巧,当沈寒莳抛下这句话的时候,那谪仙似的人已经站在了门前,“这里我已经安排了人监视着,你回去吧。”

他说的回去,自然是**和独活修养的地方,他们能准确的找到这里来,必是**透露的消息。

“我先回去了。”沈寒莳骄傲地抬着脸,看也不看青篱,一展身形飞也似的消失了。

他知我有许多话要和青篱说,却又不想看到,索性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我和青篱走着,两个人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隔着一步的宽度。可就是这一步之差的亲密并肩,也恰似了我与他心灵上的距离。

不能靠近的爱人。

因为爱过,却不能再爱,所以不敢靠近。

这种距离,远比老死不相往来,死生不见更让人难受。

我要看着他,却不能爱他,时刻告诉自己彼此间的距离,不断警醒着自己这个男人不会属于自己,不能再让感情加剧,可看到他的时候,却还是想亲近。

情感与理智,因为一个人在你眼前的存在,而变得激烈交锋起来。

不透露对他的情感,也是因为不想他难受,一如他当初对我说出他的决定,何尝不是因为他也到了无法控制的边缘。

青篱对我有爱,但不能爱。

我对青篱有爱,却不敢爱。

便是这样的一步距离之差,谁也不再前进,却都又舍不得后退。

“听闻你在这里蹲守了三日?”在脚步声,他先开了口。

我沉默着点点头。

“是否有些内疚?”

我依旧沉默着摇摇头。

“但是这一次,似乎真的是你错了。”青篱本不是多话的人,这一次难得的啰嗦了起来,那清冷娓娓的声音,很是好听,“你在这里蹲三日,无非是想证明雅会不会派人来,如果来了,那你就能证明容成凤衣的确是想再一次引你入局。”

他是我师傅,好好歹歹也算是一手捏塑我的人,我那点心思,他又怎么会不明白?

“人的执念,只因放不下。”他的手忽然伸了过来,轻轻握上了我的掌,一步的距离,就这样被他突然打破。

人的执念,只因放不下……

我对容成凤衣的执念,执念到守在这里等着杀手上门,想要证明那日自己的推断没有错,只不过是我还不够坚定。

不够坚定地恨那个人。

我对容成凤衣说我不怨,因为无爱亦无怨,其实不怨还有一个答案,就是爱到无法怨。

就这么一点点小心思,又被青篱看穿了。

“可惜,你没能等到。”青篱又一次看破了我的隐伤。

我没能等到杀手上门,也就证明了自己推断是错了,那**的容成凤衣,是真正要帮我的。

这个结果,才是我更无法面对的。

“那师傅呢?”我低头看着被他牵着的手,舍不得抽回来,却又不敢再牵下去,“你本该在‘白蔻’坐镇的。就如同寒莳说的,他来我能明白,可你为什么也要来寻我?”

青篱当初的话,还隐藏了一个意思,就是如若他控制不了自己,那么就需要我来帮他,帮他重回到一步距离之外。

帮助自己的爱的人脱离对自己的爱,这话难懂,更难做。

所以,在短暂的温暖迷惑心神,我松开了手,尽管我恋恋不舍这温存的执手亲密。

手微微用力,想要从他的掌心抽离。

才动,他那原本松松的力量忽然紧了,让我无法逃离。

或许说,不舍逃离,只因为他的挽留。

“我来,也只因为一个理由。”他牵着我,衣袂被风吹起,轻轻拍打着我的身体,这一步的距离,不知何时忽然消失了,“我也有执念,放不下。”

我也有执念,放不下!

短短的几个字,饱含了太多意思,却已是此生我听过青篱最露骨的话了。

“师傅。”我叹息着,“你再不松手,我可无力挣脱了。”

有谁知道我对他的渴求,有谁知道我因为那一个要求下的忍耐,他若再不撒手,我只怕做不到当初对他的承诺了。

“那便……”风传来他轻柔的声音,“不要挣脱了。”

☆、青篱表白

青篱表白

有些话不需要问的太深,青篱的话已经表达了太多意思,人在身边,已是最大的满足。

只是……

“你不是要回去吗?”我心头惴惴不安,“你的第三个条件,我一直都知道。”

“你觉得是什么?”

“你要我开‘百玄山河阵’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要离开这里吗?”我声音低低的,“我一直不明白‘百玄山河阵’于你有什么作用,直到那日我见到一个叫莫言的男子,才隐约猜到了什么。”

“莫言。”青篱的眼忽然露出浅浅的笑意,是几分欣慰的流动,“**说他身边的女子可无赖了,是吗?”

我点头,笑着把那日的情形说了,他静静地听着,我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恬淡的开心。

“也许我的猜测有些荒诞,但是他眼睁睁地消失在我的面前,而他与你、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我觉得,大约你们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再想起你昔日与天族的关系和你出现的日子,推测你应该是曾经在那次长老们强行开‘百玄山河阵’寻找我的时候被带到了这里,所以你才会帮天族寻找我甚至用强硬的手段逼迫我觉醒,只因为你需要我再打开‘百玄山河阵’送你回去。”我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他的脸。

直到我说完,看着他的侧脸,那俊秀的面容上,由始至终带着一缕笑,“**不离十。”

所以,在这么多年坚持的梦想面前,在他一定要回归的心思,我是那个被放弃的人。

他才有了“白蔻”时的那番话。但是现在,他为什么又……

“曾经,找到回去的路是我的责任,如今方法已经找到,只要你答应我一定开启‘百玄山河阵’,我便留下。”

这,这让我怎么回答?

回答一定开启,就变成了我求他留下,明明是他自己的决定,我原本暗自窃喜,谁知道转眼地位就上下倒置了。

不行,不能说,要是说了以后我还怎么在他面前振声威?

“还是说,你不想我留下?”我的心思变换,他笑意淡淡,清渺渺的开口。

不说,就是不说,说了就没地位了。

他做我师傅那些年,我已被他牢牢压制着,一直趴在沙滩上,好不容易十年等来一个浪头翻了身,这是又要我翻回去?

“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要我回去了。”他优雅地又补上一句。

“不要!”

什么倔强,都***见鬼去吧,先留下人再说。

那清冷的唇角边,笑容又一次浮现,“徒弟,就要尊师重道。”

这是在点我不要妄图王八翻身吗?

“那师傅能否告诉徒儿,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这身我是一定要翻,这掌控权我是一定要拿到,“莫不是我这次差点死,让师傅忽然舍不得了?”

青篱的脸上,永远别指望能看到心思,口舌之利似乎也只能让我得到短暂的心理安慰。

对于他的忽然改变,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我与他之间那微妙的关系,那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坚持,在得到我生死不明的消息后,崩断了。

我的受伤,换来了青篱的改变主意,大约是唯一的好消息了。